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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侧侧轻寒
而王麟直起身子,老泪纵横对皇帝说道:“臣该死!臣当时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送入王府的一个琵琶女,会有如今这一日!自陛下登基之后,臣一直夜不能寐,到她受封皇后,臣更是寝食难安,数年来日日夜夜备受煎熬,只怕事情败露……臣想,皇后殿下的日子……恐怕未必比臣好过。陛下,臣自知万死,但请陛下体念皇后亦是为臣所胁迫,后来更是骑虎难下,也是身不由己……”
“不必说了。”皇帝微抬右手,制止他再说下去,“若你们真的如此不安,又如何会在十二年后,还要再上演同样一场李代桃僵的戏?你们真当天下所有人都这么容易被你们蒙蔽?”
王麟顿时悚然,浑身冷汗,身如筛糠,不敢在说话。
一直在旁边缄口黯然的王皇后,终于开口,声音喑哑缓慢,轻轻说:“此生此世,能遇见陛下,便是妾身最大的幸运。这十二年来我纵然日夜担忧,怕陛下得知真相后厌弃我,但在苟且偷生之时,我又何尝不自觉庆幸?”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第63章 乱花迷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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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此处,声音哽咽轻颤,呜咽中抬眼望着皇帝,眼中清泪缓缓滑落,如晶莹明珠滚过她如玉双颊:“陛下……十二年来,虽然我在深宫冷清寂寞,身边群狼环伺,但陛下待我更胜民间恩爱夫妻,我人生如此幸运,以至于痴心妄想,想为我自己宫外的女儿也安排一个像我一样的好归宿……我只想着,如此一来,我今生今世欠了她的,这一回便完结了。我一定会在雪色出嫁之后,忘却一切前尘往事,好好伺候皇上,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黄梓瑕与李舒白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流露的想法。他们分明知道,从她将女儿召回身边开始,这才是她与以前的人生又重新联系,无法断绝。
然而,他们只是局外人。
他们可以不被迷惑,不被动摇,然而十二年来,与王皇后出则同车,入则同寝的那个人,却无法不被王皇后说服。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的弱点、知道如何才能挽系他。
只一瞬间,那个因亲手杀死自己女儿而痛苦难抑的女人,已经消失了。如今在燕集堂上的,依然是那个以“尚武”为名的王皇后,美丽,残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经过精确计算,从不浪费,从不落空。
而皇帝望着面前珠泪涟涟、眼圈通红的王皇后,顿觉心口涌起无力的感伤。
多年来,他与她荣辱与共,携手望着天下万民。他依然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她抱着琵琶半掩低垂的笑颜,也记得自己登基那日她如花的笑靥,还记得自己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时她脸上疲惫的微笑——
她似乎已经变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一部分,要是缺少了她,他的生命似乎也再不完美了。
“阿芍……”
皇帝终于站起来,他向她走来,一步步,缓慢而沉重,说:“你刚刚,太过失态了。”
王皇后凝视着向自己走来的皇帝,脸上渐渐漫上凄苦悲哀的神色,终究还是低头说:“是……”
“你是王家长房庶女,在朕身边十二年,为皇后也有多年了,向来端庄自持,怎么今日会在族妹的灵前这样悲痛过甚,以致为鬼魂所迷而胡言乱语?”
王皇后愣在那里,许久,脸上终于缓缓滑下大颗大颗的眼泪。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傲气凌人,倾绝天下的女人,无论是真是假,她虚弱而无助,一时间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只能跪地抓着皇帝的下裳,捂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皇帝拉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将她扯了起来。她纤细而苍白,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却终于借着他的力量,重新又站在了人前。她与帝王并肩站在一起,即使脸上还带着泪痕,却依然有一种多年久居人上而养成的傲气,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黄梓瑕冷眼旁观,看着这个精确规划好一切动作与情感的女人,在心里不由自主地想,也许刚刚她那种崩溃失态的时候,反倒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吧——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皇帝僵硬地挽着她的手,虽然尚不自然,但毕竟还是挽住了。
他的目光,从王麟、王蕴与李舒白的脸上扫视过,最后落在黄梓瑕的脸上,缓缓地说:“此事以后若再有人提起只言片语……”
他的声音顿了许久,终于重若千钧地落了下来:“便是罔顾皇家颜面,意图与朝廷过不去!”
堂上众人都是噤声,不敢说话。
皇帝抬手向王皇后,帮她将蓬乱的鬓发抿到耳后,又携住她的手说:“回去休息一下,我让太医给你看看病。你今天,是悲痛过度疯魔了,知道吗?”
“是……我知道。”她迟疑着,低声答应。
“走吧。”
帝后如来时般携手而出,只是王皇后脚步稍显凌乱,而皇帝一步步将她拉出燕集堂。
在出门前,皇帝回头看了一眼闲云与冉云,示意王蕴。
黄梓瑕站在李舒白的身后,在这样一个案件真相大白却又悄无声息结束时,感觉到了淡淡的悲哀与莫名的惆怅。
李舒白回头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黄梓瑕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起走出燕集堂。
在经过王蕴的身边时,她听到王蕴的声音,低若不闻地在她的耳边响起:“为什么?”
她心口猛地一跳,转头看向他。
一直温润和煦,如行春风的王蕴,此时却用一双极幽深的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一字一句地问:“我们王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如此逼我?”
在他目光的逼视下,黄梓瑕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片冰凉。
但她只能咬了咬牙,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公道天理,自在人心。无论死去的人是歌女,还是乞丐,无论凶手是帝王,还是将相,我只求说得出自己查明的真相,对得起自己的心。”
说完,她狠狠转过头,逃也似地出了门。
然而,就在逃离的那一刻,她才忽然醒悟,所谓的一而再,再而三,指的是什么?
难道,算上的,是她之前不愿意嫁给他,以至于让他沦为京中笑柄的那一桩?
她顿觉心惊,后背有薄薄一层冷汗渗出来。但随即,她又立即否决了这个念头——她曾让王蕴如此蒙羞,若他觉察自己是黄梓瑕,必定早已揭露自己的真面目,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到现在?
就算他真的已经认出,但有李舒白在,他未必敢强硬揭穿她。
何况,就算他真的认出,那又怎么样。她很快便要离开京城去蜀地,到时查明家人的真相之后,她能不能回来,也是难说。
无论如何,在今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就是了——而如今,这样的心力交瘁中,她实在无力顾得上这个。
王家大门口已经传来喧哗,那是锦奴的尸体,按照原来的计划,依然被运送往琅琊王家祖坟,风光大葬。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伫立在门口高大的柏树下,望着那一具黑漆棺木,出神许久。
李舒白回头看她,问:“怎么了?”
她沉默许久,才静静地说:“我在想锦奴。”
她五岁时,在街头冻饿欲死。风吹起梅挽致的车帘,她一眼看到了锦奴那双手,于是将她抱回了家。她说,锦奴,上天生你这双手,就是为了弹琵琶。
她二十岁时,在长安大明宫,用她送给她的琵琶,弹一阙她教她的曲子。而她赐给她一盒松香粉,从她那一双手渗入的毒,结束了她被梅挽致多延续了十五年的生命。
黄梓瑕伫立在树下,轻声问:“这样的结局,算不算……是没有结局?”
“谁说没有?让凶手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从此之后永远生活在噩梦之中,也算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吧。”李舒白说着,又摇头说,“不过,她当初既然能将幼小的女儿从身边抛开,这回,也必定能将她从心上抛开。一个能在宫廷中活得这么好的女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失败。”
“王皇后,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不是吗?至少她无论多么厉害,也毕竟无法忍住为逝去的女儿崩溃落泪。”黄梓瑕轻声说,“而陈念娘,虽然她诱使仇人犯下杀女的罪行,成功报复了王皇后,但估计她的余生,都将活在良心的谴责中吧。”
阳光透过青碧树枝,稀疏地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这温和的阳光使黄梓瑕想起那个以温文和善著称的皇帝。
当时,在灵堂之外,李舒白说起这个案件,并暗示凶手可能就是王皇后时,他只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合上眼,缓缓说:“若是皇家脸面不失,没有外人知晓的话,皇后犯法,朕自然也需要知道真相,更会加以惩戒。”
所谓的十二年同寝同食恩爱如民间夫妻,在京城纷纭的“皇帝崇高、皇后尚武”流言面前,不堪一击——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自己与皇后彼此是这样的地位。
天家夫妻,宫廷帝后。
黄梓瑕望着头顶的阳光,怔怔出神。
李舒白瞥了她一眼,说:“你还不开心吗?”
黄梓瑕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他。
“皇后性格强硬,近年来颇多干涉朝政,又时常滥用私刑,皇上亦不能禁止。你此次帮助皇上,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惩戒,算是有功之臣了。”
“皇上真的相信我说的,我是黄家远方亲戚的事情吗?”
“相信不相信不要紧,但皇上既然已经允诺,不日定会下旨,重新彻查你家的冤案。到时候,我会亲自带你去蜀地。”
黄梓瑕听着他平平静静的口气,却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胸口一时窒息。
蜀地,她父母亲人葬身的地方。
如今,她即将回去那里,去推翻那个铁案,洗血自己身负的冤仇,挖出那个凶手。
一种又痛快,又苦涩的感觉,从她的心口缓缓涌出来,让她在这样的初夏天气中,带着迷离的晕眩,呆站在他的面前。
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感伤。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第64章 水佩风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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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宫中传来消息。王皇后因堂妹去世,哀痛成疾,被移送至太极宫养病。宫中事务由赵太妃与郭淑妃代为处理。
“自高宗与武后移居大明宫之后啊,太极宫便一直闲置,只有几位年老太妃居住。如今王皇后被送至太极宫独居,据说呢,是王若之死不祥,所以王皇后才被皇帝送去离居,其实就相当于是迁居冷宫了。”
夔王府的那位卢云中卢小公公依然对于宫闱秘事充满了兴趣。在王府宦官一起用晚膳时,兴致勃勃地点评着天下风云。
“世上哪有皇后幽居别宫的事情啊!”
“哎你别说,汉武帝和陈阿娇不就是现成的先例么?”
“依我看啊,王家这回,真是糟糕了!”
黄梓瑕漫无情绪地收拾了碗筷,站起身送去厨房。
“哎哎,崇古,那天你不是跟着王爷去王家前去祭拜那位王若姑娘了吗?你快点说一说,据说当天皇后哭得鬓发凌乱,面无人色,是真的吗?”
黄梓瑕“啊”了一声,慢慢地说:“是啊,王皇后很伤心。”
“听说你在灵堂上还替女尸戴手镯了?哎哟……你还真是令我们敬佩啊!”
“嗯。”她对众人敬畏的眼神视而不见,无所谓地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一事,“王家的下人有没有说其他的?京城传说是怎么说的?”
“没啥啊,这不还是你揭发的案件吗?王家姑娘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和庞勋残部勾结,然后害死了王家姑娘——哎,你赶紧给我们讲讲详细的情况啊!”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端着碗赶紧回头就走。笑话,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编圆一个闲云冉云杀害王若的故事?
她把碗筷送到厨房,刚刚出来,就被门房叫去了。
如今刚刚跟着王皇后移居太极宫的大宦官长庆来了。
虽然沦落到了太极宫,长庆眉间似有隐忧,不过那种宫中数一数二大宦官的气派还是一点不少,微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杨公公,皇后殿下召见你,说有人想要与你一叙。”
有人……皇后那边想与她见面的人,自然该是王若——不,应该说,是小施。
她与小施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彼此感情甚好,而且她也恰好有事情要问她,以补完此案中自己尚不知晓的一切地方。
“公公稍等。”黄梓瑕不敢怠慢,回自己房中换好衣服。
就在走到半路时,她驻足想了想,终于还是拐了个弯,决定先去跟李舒白说一声。
夏日渐热,李舒白如今经常在临湖的枕流榭中。
黄梓瑕过去时,他正一个人负手望着面前的小湖。初夏的湖面,高高低低的荷叶舒展在水波之上,在刚刚亮起的宫灯光芒之下,荷叶上蒙着一层晶莹的银光,仿佛积了一层薄雪或淡烟,朦胧幽远。
她站在对面,遥遥望着他,还在想是不是要过去特意说一声,却发现他已经转过头,看向了自己。
于是她隔着小湖向他行礼,准备离开,却发现他微抬右手,作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黄梓瑕迟疑了一下,但想想毕竟还要靠他发薪俸的,于是赶紧跑过去。
“天将晚了,要去哪儿?”
“皇后派长庆召见我,说是有人要见我。”
“哦。”他平淡地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她离开。但就在她刚刚转身准备离开时,她忽然觉得膝盖后方被人一脚踹中,右脚一麻一歪,整个人顿时控制不住重心,扑通一声,一个倒栽葱就扎进了荷塘中。
幸好荷塘并不深,黄梓瑕又熟悉水性,她挣扎着爬起来,站在荷叶堆中仰头看着上面的李舒白,郁闷地问:“为什么?”
他不回答,只负手站在岸上,不言不语地瞧着她。
黄梓瑕悻悻地捋了一把满是泥水的脸,踩着荷塘边的太湖石爬上岸来,一边拧着自己往下淌水的衣袖,一边说:“王爷您是什么意思?这下我得先去沐浴更衣才能进宫了,又得耽搁多久……”
话音未落,她眼角的余光看见李舒白的衣服下摆又是一动。她立即往旁边跳了一步,准备避开他这一脚,谁知李舒白这一脚却是横扫过来的,她这一跳根本就避不开,顿时又被踢进了荷塘中。
满湖动荡,被她坠落的身体激起的水花倾泻在周围的荷叶上,荷叶顶着水珠在她身边摇摇晃晃,宫灯光芒下,只见满湖都是散乱的水光,映得黄梓瑕眼前一片光彩离合。
在这波动的光线中,她看见站在岸上的李舒白,唇边淡淡一丝笑意,晚风微微掠起他一身天水碧的轻罗衣,那种清雅高华的气质,简直令人神往。
但黄梓瑕只觉得此人险恶至极。她站在破损的荷叶和浑浊的水中,连头上和脸上粘着的水草菱荇都忘了摘下来,直接几步跋涉到岸边,也不爬上去,只仰头瞪着他问:“为什么?”
李舒白弯下腰看着她,仿佛她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让他觉得十分愉快,他的眼角甚至难得有了一丝笑意:“什么为什么?”
“一再把我踢下水,很好玩吗?”
“好玩。”李舒白居然毫无愧色地点了一下头,“难得多日以来的谜团今日一朝得解,自然想找点事情开心一下。”
黄梓瑕真觉得自己要气炸了:“王爷的开心,就是看着我两次落水出糗?”
李舒白收敛了笑容,说:“当然不是。”
他勾勾手指,示意她爬上来。黄梓瑕气呼呼地攀着太湖石,再一次爬到岸上,还来不及开口说话,甚至连身子都没站稳,耳边风声一响,她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瞬间颠倒旋转,整个人身体陡然一冰,耳边传来扑通的入水声和水花飞溅的哗啦声,还有自己下意识的低呼声——她知道,自己又落水了。
“最好是三次才圆满。”
黄梓瑕气急败坏,勉强抓着荷叶站起身,胡乱抬起淌着泥水的袖子抹着脸上淤泥,只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不说,向着荷塘另一边跋涉而去。
她踩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趔趄着,艰难走到岸边,然后顺着台阶爬了上去。
初夏天气尚且微凉,她打了个冷战,觉得自己应该快点去洗个热水澡,不然必定会得风寒。
眼角的余光瞥见李舒白沿着荷塘一路向她走来,但她此时心中一片恼怒愤懑,只当是没看到,转身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耳边听得李舒白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闲云与冉云已经死了。”
她脚步顿时停住了,呆了一呆,才猛地转头看他。
李舒白站在她的身后,唇边那抹笑意已经消失了,平静如常。
“所以,像你这样的小宦官,就算今晚消失在太极宫,也不过是一抹微尘,吹口气就过去了。”
黄梓瑕僵立在荷塘前,水风徐来,她觉得身上寒意漫侵。但她没有回头看他,她只垂着头,看着荷塘中高高低低的翠盖,一动不动。
“景毓。”李舒白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景毓从月门外进来,看见黄梓瑕一身泥水滴答流淌,不由诧异地瞥了一眼:“王爷。”
“去告诉长庆,杨崇古失足落水,今日天色已晚,恐怕收拾好仪容后已经太晚,不便打扰皇后了。”
景毓应了,立即快步走出去。
黄梓瑕咬了咬下唇,问:“那明日呢?”
“明日?你失足落水,不会得风寒么?难道还能进宫去传染给王皇后?”李舒白淡淡说道,“等你痊愈应该已经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了,到时皇上皇后也会知道你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估计心就淡了。”
黄梓瑕嗫嚅许久,讪讪地说:“多谢王爷。”
说完之后,她的心中又是一阵凄凉——什么世道啊,踢自己下水三次的混蛋,自己还得好好谢他。
李舒白回头看她,见她浑身淌水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唤了一声:“你……”
她抬眼看他,等着他的吩咐。
但他停了片刻,又只转头看着池中荷叶,抬手示意她下去。
黄梓瑕如释重负,赶紧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顶着一身泥水,她到厨房提了两大桶热水,把自己全身洗干净,又胡乱把刚洗的头发擦个半干,就倒在了床上。
这段时间为了这个案子,她东奔西走牵肠挂肚,确实异常疲惫。所以刚躺下一碰到枕头,她就开始陷入昏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房门轻响,传来轻微的扣门声音。
数月颠沛养成的警觉让她迅速睁开眼,半坐起来扫视室内,发现一片凝固的黑暗,夜已深了。
她披衣起床,开门一看,只见李舒白站在门口,左手执着一盏小灯,右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小灯的光是一种微暖的橘黄,照在他平时如同玉雕一般线条完美却让人心生沁凉的面容上,没来由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意味。
见她怔愣发呆,他也不加理会,只将手中的食盒往几上一放,说:“也好,不需要我叫你了。”
虽然惊觉,但那只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黄梓瑕的意识尚不清醒,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将自己睡得凌乱纠结的头发抓了一把,看了看外面昏黑的天色,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子时二刻。”他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盏黑褐色的东西递到她面前,“姜汤,喝了。”
她用勉强清醒一点的眼神,皱眉看他许久,终于抓住了自己意识中不对劲的地方:“夔王爷,三更半夜,您亲自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送姜汤?”
“当然不是。”他说着,回身往外走出,又顺手带上了门,“换好衣服,有客人到访。”
能让夔王爷深更半夜亲自去叫黄梓瑕的,自然不是等闲人物。
灯下美人,艳若桃李。
一个穿着寻常宫女服饰的少女,站在他们面前。只可惜桃李花朵被哀苦与悲戚侵蚀着,已经显出憔悴枯损。她抬头望着他们,鬓边插着的那支叶脉凝露簪,在灯光下暗暗生辉。
王若——或者说,小施。
黄梓瑕一时倒愣住了。而小施默然屈身,向她们行跪拜礼,她柔软的裙裾无声无息拂过地面,静默如无风自落的花朵。
“小施谢过当年夔王爷救命之恩。”
李舒白略一点头,并不说话。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第65章 水佩风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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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施一直跪着,只以一双沉静而悲戚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中仿佛涌动着万千思绪,却是一点都无法说出口。
许久许久,她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一直呆在太极宫中……那里已被废弃,几乎无外人行经,更没有人知道我是谁……直到,今天王皇后过来跟我说,若不是我,雪色或许不会死。”
小施静静地说着,垂头跪在地上,静默得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黄梓瑕心头不忍,安慰她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雪色的死……你不算凶手。”
小施那张素白的面容上,失去了胭脂的点缀,浮着一层冰凉的苍白。她用一双毫无生气的奄奄的眼睛看她,低声说:“可我觉得皇后殿下说得对,要是没有我的话,雪色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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