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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贵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粟米壳
已经出来大半个时辰的贺靖远还是控制不住瞄着身旁的人,碧纱灯笼照映下,这书生手白胜雪,再看他相貌,玉颊微瘦,眉弯鼻挺,一笑时左颊上浅浅一个梨涡,远观之似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一路上得了不少姑娘青睐,暗送秋波,连一向无争胜心的贺靖远都不得不感叹这人生了一副好皮囊,个儿高挑,扮起男子来也不输了去。
察觉到旁边一直投射过来若有似无的视线,赵文宛没法视若无睹,索性扫了回去,略一挑眉道,“表哥有何见教?”
连着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几分,装得还真像,贺靖远干咳了一声,莫名觉得此刻这个绷着脸儿作一本正经公子哥儿的表妹十分有趣。“……咳咳,挺像的。”
赵文宛侧头,恰好瞧见他说这话时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前,登时脸色就更黑了,扭了头不作搭理。
“……呃。”贺靖远暗恼自己看哪儿不好,这下更惹了表妹不快,高大个儿杵着,挠了挠头露了几分憨厚之色。
赵文宛这趟出来带了宝蝉,同她一样也是作男儿打扮,灰扑扑的小厮一名,跟在她身后东张西望的,脸上尽是兴奋之情,其实赵文宛心里亦是雀跃,只是念着贺靖远在一旁还得端着,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想着如何把人支开玩个痛快。
整个东市搭起了了两丈多高的彩棚,彩棚上挂着各色花灯,有玉兔状、莲花状、鲤鱼状……
街道两边也是挂满了红灯,每盏灯下都摆着小摊,摊上卖的东西稀奇古怪,吃的、用的、戴的,应有尽有。
赵文宛有些按耐不住,拉着宝蝉东看西看,一会儿摸摸这摊上的手工荷包,一会儿戴戴那摊上的昆仑奴面具,一会儿又指着路边的汤饼要贺靖远去买给她吃。
贺靖远一刻都不得闲,要小心护着她不被人挤到,又要时不时吩咐侍从把表妹看上的东西买下来,饶是这样仔细顾着,还是把人给顾丢了。只一错眼的功夫,那俩人就淹没在人潮里,再找不出来了。
“少爷,莲蓉包。”随从买了赵文宛点的吃食,讨好地献上,就对上贺靖远风雨欲来的阴沉表情。
“表小姐不见了,还不赶紧找去!”贺靖远沉着脸,不免暴躁道,待人要走,又开口吩咐了声,“别太张扬。”
不同于贺靖远这厢的着急上火,好不容易摆脱了贺靖远‘照看’的赵文宛内心犹如脱缰的野马自由奔腾,高兴得很。
赵文宛手里捧着热乎的牛肉火烧,从对角的刘家铺子买的,墙上挖洞修了一人高的炉子,炉底下烧着麦秆,据说这样烤出来的火烧皮最好,焦黄焦黄的,包好的火烧是徒手一个个贴到炉子顶上的,赵文宛看得惊奇之余自然掏钱买了个尝尝。
插在稻草把子上红通通的糖葫芦,有红糖的,还有裹着芝麻的,搭在铁架上叫卖的裹着蜜糖的□□花,油炸糕,一果果热腾腾的黍米糕和白米糕,成盆端出来的鸭头鸭脖子,烤地瓜的泥炉子呼呼烧着……小贩们卖力吆喝,与街上卖艺叫好声交织一起,场面极是火热。
赵文宛一边走着,吃着,有一刻站在那繁华的长安街头与记忆中那热闹夜市重叠,周遭嘈杂隐去,分不清今朝何夕。
“小……少爷小心!”宝蝉的惊呼声近在耳边,那瞳孔中映出的破旧架子正散开来朝赵文宛翻去,听到声的赵文宛蓦地吓了一跳,突然感觉手腕一紧,就被人用力拉了一把,随即撞到一堵厚实的胸膛,茫然眨了眨眼,看着被那人踢到一旁的破落架子,和胸膛主人那熟悉的侧脸。
赵文宛只愣神了片刻,就从那人怀里挣了出来,刻意低头,道了声多谢,就拽着宝蝉隐入了人潮中。
顾景行还张着的手指似乎还有些不适应那一抹温软的逝去,虚无地抓了一下,收入了袖中,俊美无比的脸上漠然的神色有一丝皲裂,在明灭的灯火中看不真切,半晌似是自言自语道,“哼,真当爷没认出来么。”
“看哪家的姑娘看这么入神,喏,你的火烧,你不是不爱吃街边的小食么?”封于修捧着一油纸包,一边嫌烫手地扔给了某位大爷,一边顺着他方才看的方向张望。
顾景行拿着火烧,微微挑了嘴角,蹦出三两字儿道,“要你管。”
“……”封于修一哽,觉得到了该友尽的时候了。
逛了颇久的赵文宛觉着有些累,就在碧漪河旁的凉亭里小憩,厅亭之间隔有一脉浅池碧水,其间只用两尺余宽的青石板铺了条五六步长的短桥,水声浮动,隔着旖旎花影碧树,隔水而望,淡若烟华,叫人心旷神怡。
然这般美好感受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一道恶俗声音打破,“小娘子,你倒是叫啊,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哦呵呵呵……”
“……”离得不远的赵文宛被这俗烂桥段吸引,循着声音看去,果然几名家丁围着一名背着包袱的瘦弱女子,堵在角落,一名脑满肥肠,腰圆膀粗,看着衣着打扮不菲的纨绔少爷被两名家丁拱着,对着角落里的白衣女子吸溜口水,一脸的色眯眯。
月光笼下,少女姣好的面庞此刻惨白一片,双臂紧紧护着自己,泫然若泣。“不要,不要过来……”
“乖乖从了我们陈少,包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做我们陈府的十三姨太。”其中一名狗腿子甚是嚣张道。
赵文宛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事情走向,被人扰了清静,自然不想再待着了,只是没想到刚走出几步,就被一抹白色身影撞了个满怀,与随后跟着而来的狗腿子们好死不死来了个正面相对。
“……”抓着自己袖子的“爪子”不停颤抖,连带着赵文宛的眼皮子也有些抖,开什么玩笑,她什么人都没带,逞英雄不是只有被揍的份儿,然端惯了架子,这会儿神色超脱的竟也没人看出她此刻内心的咆哮。
“小子,你谁啊你,识相的快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另一名狗腿子拿斜眼瞧了瞧赵文宛的身子板,嗤笑一声,语带讽刺道。
赵文宛倒是想走,可这姑娘跟八爪鱼似的四平八稳地扒住了自己,两眼泪汪汪地盯着,也实在做不出甩人的举动,额角砰砰跳了两下,只得跟宝蝉道,“去找表少爷。”
宝蝉早就在那些家丁冲上来时吓坏了,这会儿得小姐吩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惯了,倒是没掉链子地往回跑,一个小厮也没人在意。
“这偌大的皇城根儿里敢叫我滚的还没几个,陈府,哪个陈府?”赵文宛既然决定留下,自然不打算搭上自己,气场一开,拖延起时间来。
后者被她陡然凌厉起的气势骇着,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后又觉得羞恼,站住了脚跟儿,惊疑不定地盯着人看。
“美人儿听话,跟我回家。”陈府小霸王只盯着白衣女子,眼皮子撩了撩她旁边的,皱起了眉头,“跟着那瘦干猴有什么好的!”
“……”瘦干猴赵文宛怒目看,但眼下自己也手无寸铁的,只得忍了,眯着眼里精光只等贺靖远一到,开揍。
周旋了半日,在那小霸王失去耐心之前,贺靖远总算赶到,因着先前寻人派了不少护院出来,这会儿统统往赵文宛身后一站,赵文宛腰板子更直了,眯着眼笑得不怀好意。
“方才哪个让我滚的?”
后者见状当下明白这人身份斐然,贴着官家的标识,绝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小霸王仍念着美人儿,没个眼力劲儿,身后那个却紧紧拦着,连连跟赵文宛告饶。
赵文宛哪是好脾气的,当下就发了话,“成,要走,就滚着走罢。”说罢,站她身后的护院纷纷上前,让不愿意滚的,团成球,尤其是小霸王仍叫嚣着些不干不净地,贺靖远亲自动手,滚成个胖球,沿着青石板踢了下去。
那一声声的哎哟喂,听着就很疼,赵文宛笑得眉眼弯弯,颇是舒爽。一直瑟缩在她旁边的少女看到这一幕,垂眸而立,手里拽着的那片衣角却是更紧了。
因着帮自己解困,赵文宛难得给了贺靖远一个好脸色,正要一块儿回府,就察觉好像多了点什么,贺靖远努了努下巴示意她看身旁一直牵着她衣角的女子,赵文宛才想起麻烦的根源。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女子声音清丽,柔而不媚颇是好听。“小女进京投奔亲人没成想遇着这等事,要是没有恩公……”
赵文宛被那隐约的啜泣扯动了一丝怜悯之心,招了宝蝉过来,正要拿出些银两让她自行安置,身上就陡然多了一份重量,要不是贺靖远帮扶了一把,赵文宛险些没接住昏迷的女子。
“……”赵文宛额角一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总不能把人扔在这,暂且带回府看过大夫再说。”贺靖远瞅着这一幕,再次叹了声表妹的桃花运,隐着丝丝笑意道。
赵文宛无语地盯着他,心知这人的耿直个性不会真丢下人不管,由宝蝉帮着将人弄上了马车,送回定国公府。
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落幕,封于修站着离那地儿不远,盯着最后上了马车的人良久,摩挲着下巴道,“我怎么觉着那人有些面熟?”
隐在暗处的顾景行则是看着马匹上同行的高大男子,眯了眯眼,未置一词。
“嗳,我说,你今儿出来到底是干嘛来的,溜我呢?”封于修陪着这人逛了大半夜,总觉得这人有些怪怪的。
顾景行看着那辆马车化成一黑点消失夜幕,收回了视线,心中莫名怦然,他也觉着今儿晚上的自己有些不对劲,跟着了魔似的往这边跑,想到马车主子,不由更是黯了眸子。





赵氏贵女 第30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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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宛带回来的人被安置在客人住的女眷厢房,就在原先林夫人住着的隔壁,刚好林夫人一走,苑儿里就空了下来,西平侯夫人搬去了老夫人苑儿里做伴儿,等贺靖远一块儿。
元大夫过来瞧了人,说是疲累受惊所致,并无大碍。赵文宛得知后就做起甩手掌柜,只给贺靖远扔了句话,等人好了让他送走,之后再不管了。
府里多了名来路不详的貌美女子,自然也就多了议论,贺靖远是带人回来的其中之一,不得不担起对她的责任。
“表少爷,又来瞧穆姑娘?”被指派到厢房照顾的绿云看到院儿里颀长而立的身影,行礼道。
贺靖远莫名有些尴尬,他一个男子时常出入挺不合适,偏赵文宛那儿彻底撇清,倒弄得他里外不是,“穆姑娘醒了么?”
“表少爷来得不巧,方才还醒着,只是念叨着头疼,这会儿喝了药又睡去了。”绿云回道。
贺靖远颔首,放她走了,自己站在院子里颇为头疼地挠了挠头,三天功夫,他跑了四趟,每趟都这么不巧,原本打算趁她醒着送人走的,这下还得等了。
屋子里,少女半支起的小窗侧对着庭院,一双总是似水柔情的眸子隐隐带娇,将那人的背影框在其中。案几上一盏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早已熄了香线,只悠悠笼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幽香。本该躺着的女子这会儿却隐在窗子一侧,偷偷打量着。
高瘦颀长,宽肩窄腹好生健朗,即便是此刻背对,她也能描摹出那人的俊朗面孔。
待院里的身影离开,穆兰嫣才收回视线,白皙的脸上晕开一抹浅红,眸色沉沉,挺直脊背坐下,端若幽兰,如世家小姐做派那般轻轻优雅的抿了一口杯里的茶水,随即对着那精致的杯子瞧了又瞧,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喃喃开口似是说给自己听般,“这趟京城果真是来对了。”
然转念想到初来那晚的惊险,脸色白了几分,指尖掐紧了杯沿,若非后来得的机遇,自己差点毁在那猪头猪脑的人手上,一想到那人看她时露骨的肮脏视线,这会儿还觉着恶心,他那种粗鄙之物岂能配的上自个儿,老天爷给了她这般容貌,可不是让她糟践于那种恶心之人。
所幸老天依旧待她不薄,还是让她寻到了机会……
威风凛凛的定国公府,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这样的富贵奢华她只能在梦里摸到看到。
这会儿身处其中,不真实之余心底有些东西蠢蠢欲动,她为的什么来京城,与养父母闹翻,不就是受够了乡下的穷苦日子,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况且县城里那些向他家提亲的都是些个不入流的,偏生他们还觉得极好。
视线垂落,面前是个简易的榉木妆台,上头的菱花镜打磨得十分光洁,恰好照出女子的面庞,明珠萤光,美玉生晕,身段曼妙,处处透着一股娇嗔动人的风韵,修眉流眄的神飞,这等婉约青涩的姿容,世间确实少有,不同于赵文宛美得盛气凌人,她的秀美带着婉约,欲语还休,更能让男人着魔。
穆兰嫣摸上自己的脸颊,神色有些微恍惚,片刻,目光中陡现精光,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她定要配这世间最好的男人。
原本以为就遇上了……
那夜里,锦衣华服的公子护在自己身前,俊美出众,噙着冷漠神色,高贵的不可攀岩,与那痴心妄想她的癞□□真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她难得倾心,可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女儿身!穆兰嫣倏地攥紧了手里的桃木梳,面上神色多变,转为青红。
为了她倾心的男子,她故意装晕在他的怀中,一路忐忑,没敢错漏他的每句言语,可旁人那一声声的大小姐和表少爷让她僵了身子,原以为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哥儿,进门没多久就成了大小姐,这打击对于原本想一心攀附的穆兰嫣来说可谓不小,更何况那样一个男子若成了女子,貌美惊艳不差于她,又怎么能忍受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
若是男子,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就罢了,可换作是女子,要如何是好?
况且见识了定国公府的奢华,她怎会再想离开,便借口头疼拖延,那大小姐她未再见过,可那表少爷来得勤,听闻是西平侯之子,模样家世并不差了去,这便上了她的名单了。
思量颇久,穆兰嫣就定了心的,等着贺靖远再次上门。
***
湘竹苑的闺房里,一碗小馄饨,一个个圆圆胖胖的,卧在清汤里,上面还撒了鸡丝和鲜葱末子。赵文宛端着,慢悠悠吃着,桌上还有一碟子炸得金黄的点心,瞧着是香蕉的模样,可第一口吃进去的味道却是南瓜,再咬一口就吃到糯米和红豆了,吃起来有点烫,但热乎乎地在有些凉意的早晨吃着颇为舒服。
百灵善作美食,还颇有创意,把糯米和红豆煮熟后混在一起揉匀,捏成一个长条,再把蒸好的南瓜揉碎拌上蜂蜜,裹在糯米和红豆外面,捏成个香蕉弯弯的样子下锅炸,很是美味。
赵文宛用过了朝饭,招了宝蝉问话,“那西厢房的姑娘还住着?”
“住着,表少爷去了几趟都没见着人,说是那姑娘底子弱,估摸着还得养两天。”宝蝉想到这两天底下人传的,忍不住多嘴道,“大家都在传表少爷喜新厌旧,看上那位姑娘了。”
赵文宛闻言一愣,想到这两日的清静,弯了弯嘴角,如此一来,让人多住几日倒也无妨。
另一边贺靖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本来就是客人的身份,乞巧节过了要跟母亲一块儿走的,也不知赵伯伯是否故意,硬是又多留了他几天。每次看到赵文宛见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以及底下人暧昧的视线,脸皮子没有赵文宛厚的贺靖远完全招架不住。
硬着头皮又跑了一趟西厢房的贺靖远这一回说什么都打定主意要把人送走,大不了多给些银钱就是了。
只这一趟倒是出乎他意料的顺利,被绿云请进屋子,就瞧见那名女子候在厅里,养了几日气色好些,提着茶壶细细沏茶,这一动作叫她做起来十分优雅。
待绿云靠近,才后知后觉似的发现屋子里多了人,视线堪堪对上贺靖远的,带了一点小兔受惊般的慌乱,随后施施然起身,盈盈一礼道,“贺公子。”
贺靖远被那目光一瞧,有些许晃神,听到女子清灵的声音下意识回了句姑娘无须客气,才不至于失了态。绿云瞧着这一幕,低垂着脑袋掩唇吭哧低笑了一声,道了句不打扰便退了出去,贺靖远挽留不急,只能看着小丫头一脸八卦神色飞扬地奔了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静默了下来,贺靖远略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找了话题道,“姑娘身子好些了?”
“承蒙公子照顾,已经好多了。”穆兰嫣邀他坐下,在他面前搁了盏空茶杯,悠悠注入了茶水,随着动作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配着青玉镯子,更显细白修长。
贺靖远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正想直奔今日来的主题,就听着女子先柔柔弱弱地开了口。“那日若不是蒙公子相救,穆兰嫣恐怕现下已无颜活在世上。”
“姑娘言重了,表妹心善见不得恶霸欺凌弱小,姑娘该感谢的是她才是。”贺靖远亦是想起当日情景,没有沟通的二人如此造就了弥天大雾,若是让赵文宛听见他这番话,毫无意外会赏他俩白眼。
穆兰嫣瞧着他提起某人时柔和起来的线条,掩下了眸中情绪,接着道,“穆兰嫣孤身前来京城本是为了寻亲,怎料亲人过世,投奔无果,还险些……”说着就哽了声儿。
贺靖远最拿柔弱女子没辙,尤其一哭,更是头疼了,“姑娘别难过,老家可还有人,在下可以让人派马车送姑娘回去。”
“我本是历城瓷商穆时年的女儿,后家道中落,父亲身染恶疾过世,家中财产叫两名恶仆所占,容不下我,给我说媒许给镇上富商做姨太太,我不愿受此羞辱,连夜收拾了行囊逃了出来,投奔京城的舅姥爷,只是……没想到舅姥爷早早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孤苦伶仃。”穆兰嫣似是提起了伤心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落下,哭得楚楚可怜。
贺靖远闻言,瞧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揪心模样,也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我知道在府上打扰多日,于理不合,只是我一介弱质女流,出了这门真不知该何去何从,免不了又会遇上那日险境,心下惶恐,不知该如何面对,才拖延至今。”穆兰嫣拿帕子抹了抹眼泪,柔弱之势显出几分坚强道,“今日请恩公来喝茶敬谢之外,也是辞别,终究不能为了小女子一己私心,给恩公造成困扰。”
不知为何,贺靖远张了张嘴,说出的话却改了原意,“姑娘在外一人多有不便,我……再想想办法罢。”
“小女子都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公子的恩情了。”穆颜闻言抬起头来,尖尖的下巴楚楚动人,珍珠般的眼泪正汇集在此处,化作一滴晶亮的莹润。
贺靖远话已出口,未多作停留,匆匆去寻赵文宛想办法去了,表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罢?
湘竹苑,庭院里搬了把椅子赵文宛晒着太阳,颇为闲适,听着人脚步声,掀了掀眼皮,瞄见贺靖远欲言又止杵着的模样,索性一闭眼,心想干脆憋死他。
后来还是贺靖远没憋住,把穆兰嫣的身世照实说了遍,眨巴眼略带期待地瞧着赵文宛。
“你的意思是让我收留?”赵文宛拿了一碗红彤彤的石榴粒儿,一颗一颗嘎嘣咬着,心底嗤笑,人家可怜她就要收留么,那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且说这国公府又不是她做主。
“如此再好不过。”贺靖远赔着笑脸道。
“可是表哥你想过让她以什么身份留在国公府么,她与赵家非亲非故,我们能如何?客人?那只是一时。丫鬟?岂不是委屈了人家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呃……”
赵文宛突然一笑,“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
她干脆利落道,“自古英雄救美,美人都以身相许,表哥不如收了她做一房妻妾,岂不是两全其美,我瞧她模样生的颇好,表哥好福气啊。”
贺靖远微微愣怔,胸口一滞“……”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是赌的慌了。




赵氏贵女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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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兰嫣没成想自己那日的可怜哭诉还是让她留不得国公府,贺靖远已经在外面寻房子,且说到了新居亦时会给她配上几个丫鬟婆子的仆从伺候,定不会委屈了。
这般妥帖,穆兰嫣明面上不得不感激,只是不免一种即将被人撵出去的羞愤感,且听闻这是长姑娘赵文宛的提议,眼角眉梢的婉约之气更是浓重,不见半分愁容,若是仔细分辨那升腾而出怨气被掩饰的很好。
“贺公子和小姐这般厚待与我,小女子都不知还能拿什么来回报,尤其是公子您……”她故意向前靠近,低垂着眉眼,睫毛挂着泪珠轻轻颤动,如蝴蝶的翅膀扇动出一圈圈的美晕,这般模样她知道是任何男人瞧了都会受不住的。
果然,贺靖远起初看的一怔,心中痒痒的想要疼惜眼前的女子,眸中却及时闪过另一张同样美的面孔,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喊着表哥,又可能无缘无故的被那人翻个白眼,又或者干脆一句话都不说,只瞧着他,让他憋的一脸通红,贺靖远在军营长大,都是一群男人和副将叔伯,哪里明白女儿家的心思,更瞧不懂自个的变化,他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了。
穆兰嫣瞧着他发愣的神情,眼中惯有的一点刚毅的冷漠也化为一汪春水柔情,对他的反应甚为满意,嘴角的弧度斜斜的倾起,愈发表现的楚楚伶人,“贺公子……”她柔柔的唤了几声,见他还未作回应,心中更甚欢喜,只要男人有*,那便是她的疆土,能无坚不摧的向前,最终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嗯?”贺靖远终于回过神来,应声时一脸的慌乱,穆兰嫣立马就误会了,头低的更深,一副娇羞的样子,“公子这般盯着我的脸看,是否是小女子哪里花了妆容?”
贺靖远再傻也明白自己刚才失礼了,哎,心下一声叹气,表妹害的他都不像自己了,连连的道歉,“穆姑娘,好生的养着,我已经托朋友去瞧宅子,相信不久便能为姑娘找到住处的。”说完就道还要去给西平侯夫人的母亲请安,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可哪里是什么请安,一出门就直接奔湘竹苑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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