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有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森罗锦
回家路上,霍捕头忽地摸了摸儿子脸,磕磕绊绊地道:“小子,你脸怎么红了?”
酒是穿肠毒,人醉不是问题,关键是心乱了。
霍延年在泠水县当差的时候见过不少的花红柳绿,没一个像纤纤这么容易让人上心的,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当夜,霍延年失眠了。他瞪着天上的月亮,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要说哪里不对劲,他又道不出个子丑寅卯。只是休沐这几天,霍延年终究是不敢去招惹左邻右舍那些小蝶啊小红之类的了。
霍捕头看着儿子痴傻样子,心里也有了底,临着他回泠水县那天,老爹扛着根烟斗叨叨开了:“十七岁成亲早是早了些,不过柳家这娃娃人品是一等一的好,我也喜欢。要不,等你下次回来就去提亲?我和老柳是老相识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啊,只要你喜欢,也不是很难办。”
“我回来再说吧。”霍延年想起纤纤的小册子,不由会心一笑,但听老父说得这样直白,他不知不觉就红了脸,后来竟连耳朵珠子也红了。
回来,就向她提亲?很好。
这就叫一见钟情了么?很好。
本来,霍延年娶了扶兰仙子的转世柳纤纤,两人相亲相爱地过完一生,再一起回归来山,这样就圆满了。可是扶兰仙子那是石头心,转世成纤纤也还是个二楞子,她只想着鲍参翅肚,各种糕点,很快就把霍延年连名带姓都忘记了。只有霍捕头还蹲在门口,一面帮着老友打发登徒浪子,一面在心里盘算着这样好的媳妇什么时候才可以进门,哪想到,世事峰回路转,霍延年才走了不到半个月,柳纤纤就被一盘叫化鸡拐跑了。
纤纤这天下午绣完手头上的小样,正在绘自己的美食小册子,就看见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小乞丐坐在窗下,背靠着一蓬石蒜花狠吞虎咽地啃着一只鸡腿。
纤纤一开窗,就对上了小乞丐漂亮的桃花眼,平心而论,这小乞丐长得还算是玉雪可爱,只是眼神油滑滑的,还透着点猥琐。那是纤纤从来没见过的眼神,她直觉这双眼睛很讨厌,却说不出究竟讨厌在什么地方。
小乞丐甜腻腻地打招呼:“漂亮姐姐好。”
纤纤被这双贼溜溜的桃花眼盯着浑身不自在,却还是好声好气地应了:“你好。”
伸手欲把窗户又合上去,可是刚解下拴子,又被叫住。
说话间,小乞丐已经站了起来:“姐姐手里的是什么,好像很好看的样子。”他指了指纤纤手里的绣册。
纤纤才发现这小乞丐一点也不小,他很高大,甚至比柳老爹还高了半个头,也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人,是怎么从霍捕头眼皮底下溜进来的。
纤纤心里有点发毛,却还是好脾气地将册子递了过去:“食谱。”她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找不出想说的话来。她对这个小乞丐有一种天生的厌恶,她一边提醒自己不能狗眼看人低,不能因为人家是要饭的就看他不顺眼,可是又把不住自己的心。
小乞丐受惯了白眼,面对纤纤的冷淡并未感到任何不适,他接手翻过那册子,认认真真地翻起来。册子里都是些似是而非的吃食,纤纤针脚细密地绣绘,每一张画得细致,温柔清淡的配色更是让人挪不开眼,小乞丐看了好一会儿,又闷笑了好一会儿,才将册子还给了她。
“里边那些‘食谱’都是平时想吃又没钱买的,对么?”就这样一句话,徒地拉拢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纤纤再看小乞丐,发现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怎么知道?”纤纤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竟捞着裙子和小乞丐并肩坐在了一起,热热络络地聊起天来。也不知是她太缺心眼,还是柳夫人把女儿保护得太好,纤纤着意忽略了小乞丐那双狡狯的眸子,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那奇特的绣册上。
“因为我也有一本同样的册子啊,凡是得不到又很想要的东西,我就把它画下来,或者写下来,等以后有钱了……有钱了……”小乞丐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纤纤家里并不富庶,爹爹日复一日地给人打短工,娘亲给人绣被面绣枕头,日子只是普普通通,买个头花也要再三思虑。那些山珍海味,纤纤只是听过,可怜她投身下凡,在这一轮回中,什么好东西没遗传到,却遗传到了柳老爹的馋嘴。小乞丐一句话说到她心底,可比霍延年那句承诺动听多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看看这些菜式?我只看看,不吃也可以的。”看吧,纤纤唯一的一点好奇心,都毁在了吃这件人生大计上。
“只看看,不吃?嗯……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蟠龙镇上没有这些啊,得去县城。”小乞丐近乎贪婪地打量着纤纤纯净清秀的容颜,徒地心生一计,“你愿意跟我走当然好啦,可是你门口那位大叔不会让你这样出去的。”他指了指霍捕头的背影。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样吧,你怎么进来的,就带我怎么出去。”
纤纤心里没有好人坏人的分别,她见到的都是好人。所以她又自动忽略了小乞丐得逞的眼神。
傻妞,把你卖了,你还要帮人数钱。这笔生意实在太好做了。小乞丐眯起了眼睛。
小仙有喜 第004章 人贩子都脑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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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也不是非要吃到那些东西不可,但她平日里没什么可折腾的,所以也就剩这点爱好了。
临走,她体贴地留书一封,只说跟着朋友去外面见识几天,便将几串铜钱一卷,便跟在小乞丐后头出了门……哦不,出了狗洞。
纤纤亲眼看见小乞丐从满是爬藤的墙上掀出一个半人高的“门”来,她坐在院子里绣了这么多年的花,竟从来不知道院子里有个现成的狗洞。
正想问问那狗洞怎么来的,就听有人在头顶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小子想死了,聊那么久,天都快黑了!”
纤纤被吓了一跳,忽地抬起头。
她看见两个男的站在墙根下,说话的那个粗壮黑胖,手里正拿着个小巧的洛阳铲,另一个面白无须,生得文静一点点,可是嘴边两道腾蛇纹相当明显,像极了两引水的沟渠。
小乞丐耷着脑袋,拉了拉纤纤的袖子,轻声道:“这是我大叔,这是我二叔。”
纤纤偷眼看“大叔”,只见那脸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点也不友善,再看那“二叔”,一副阴恻恻的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纤纤再是没见过世面,也会觉得害怕,这一害怕,就打起了退堂鼓。她瞅着墙上被新挖出来的狗洞,也算是明白了一点什么,可是她向来反应不快,等到要高声呼救时,那小乞丐已经扑上来,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叫,我两个叔叔是来给我们带路的,我也不认识去县里的路。”
小乞丐本可以对她说实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仍旧编完了这套谎话。
听他这般说,那两个“叔叔”只是轻笑一声,并不拆穿。
纤纤不相信,拼命的摇着脑袋,想从他手里挣扎逃脱,可是那小乞丐的手压得死紧,掐得她两边颌骨都快裂开了。纤纤憋红了脸,只发出沉闷地低吟,跟鸽子叫一样,完全引起不了霍捕头的注意。小乞丐好本事,不单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柳家墙角溜出去,还顺带把人家顶顶顶宝贝的女儿掳出来了。
这事也怪不得霍捕头,他平素盯的都是些轻浮后生,哪想得青天白日竟有人来掳人的?
“二叔”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驴车,不由分说便将小乞丐和纤纤一起塞进了轿厢里。
纤纤趁机咬了小乞丐一口。
小乞丐痛得一缩手,却立即反应过来,再度将她勒着脖子拉了回来。
驴车启动,转而向日落的方向驰去,由始至终,纤纤都没能叫出一个字。
她想起自己留在几案上的那封手书,才发现自己是蠢是有多厉害,娘亲以前说世道险恶,奸人当道,她都当成了耳边风,这回好,竟把自己也坑进去了。她想哭,可是挤了半天眼泪,眼底还是干涩涩的,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天生就不会掉眼泪。
轿厢外传来了那两位叔叔的对话。
“奇怪,这女娃怎么不哭?”黑壮胖的“大叔”疑惑不已。
“不知道,也许是吓傻了吧。”“二叔”一边拉着缰绳,一边扭头往纤纤这边看,却见纤纤大大方方地坐在那儿,姿势也没换一个,既没哭,也没笑,他不禁担忧起来,“不……也许不是吓傻了,是真傻,你说这傻子能卖多少钱?”
“傻子能值几个钱?”“大叔”顺着“二叔”的目光看纤纤,看了老半天。纤纤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像副蜡像似的,连眼都不眨一下。“大叔”被这样直溜溜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转过头不看了。
纤纤很为难地挤着眼泪,挤了半天,无果。
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点湿意,却听见外头那两个人说自己是傻子。
她生气了,她平素只是缺心眼,哪里傻,哪里傻了?
哼!
纤纤一把拍开小乞丐的手:“别捂了,我现在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说吧,你们要怎么样?”
太有自知之明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姑娘是扮猪吃老虎。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时间全都齐刷刷地粘在了她身上。
那驴子也转过头,朝她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嗓子。
可是纤纤说完这个,又词穷了。
刚才人家不是说了么?傻子能值几个钱……不就是要把她卖了的意思?
她发现,自己确实是个二百五,还不打一点折扣。
纤纤不是个会聊天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她再也没有说话的*,只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路过的全是陌生的风景,她长到十几岁也没出去过。
她听娘亲说过许多惨绝人寰的故事,却都只当是危言耸听,现在总算吃教训了。
就这么被人卖掉真是太不值了,她还有好多东西没问清楚。
“那个……”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地转过头看向了小乞丐。
“怎、怎么?”小乞丐做了亏心事,肚里还很忐忑,被她这样一出声,竟吓了一跳。
“那个叫化鸡你还有没有?我……没吃过呢。”
“……”
纤纤很快想明白,既然挣扎只是图劳,她又何必执着忧伤呢。
而小乞丐,却是彻底震惊了。这位漂亮姐姐,你是被拐去卖了,怎么还想着吃。太不走心了。
一路赶路,一路吃吃吃。
纤纤的情绪恢复得过□□速,令三个人贩子渐渐疑神疑鬼,寢食难安。
才走了三天四夜,三人就把眼皮下的淡青色熬出来了。
倒是纤纤吃饱睡好,高枕无忧。
小乞丐对她这种没来回的坦荡心怀忿慨,瞧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一下子内疚得挠墙,一下子又恨得直咬牙。完全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好。
“你们真的要把我卖了?”
这个问题纤纤问了三十几遍,只要想起来,她就能问一遍。
“大叔”和“二叔”已经充耳不闻,小乞丐在她的“质问”与“控诉”下生不如死。
纤纤那八风不动的小样,真像是有后着的,这些日子,他们无时无刻不担心她在车底留下什么记号,后面会不会有追兵。以防万一,他们决定把这姑娘卖得远一点,选来选去,就选择了离蟠龙镇一百五十里左右的泠水县。
就这样,经过一路颠簸跋涉,纤纤终于看见了两个有点眼熟的字:“泠水”。
“泠水县啊。”她终于不再问人家是否要把她卖了。
“泠水县怎么了?”小乞丐不认为纤纤是大惊小怪——
“我认识泠水县的人,还是个捕快呢!”纤纤已经不记得霍延年的名字了,只知道他是霍叔叔的儿子,也是捕快。
“吱嘎!”
驴车戛然而止,纤纤猝不及防,差点从车里摔出去,还好小乞丐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驴车已到强橹之末,跑不动了,可是纤纤这句话,无疑是烫在驴屁股上的一把火,在座的都知道这姑娘的秉性,话少,有点呆,反应慢,但是不说谎。
说蠢么,却又有点大智若愚。
小毛驴跑成了一匹疯马,一个壮烈的甩尾,把小乞丐震得贴在厢壁上,只有纤纤,风雨不动安如山,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黑“大叔”和白“二叔”当机立断,载着纤纤往邻县跑去……邻县虽然也有青楼,但是收人的价格比泠水县低多了,这一趟真不划算。
黑“大叔”和白“二叔”忿忿地想着。
实在不行,就把那穷小子一起卖了,看他长得唇红齿白,没准也是道菜。
黑“大叔”和白“二叔”决定宁死不做蚀本生意。
就这样,黑“大叔”和白“二叔”累得像驴子一样赶到了琼山县。
三人驴不停蹄地拖着纤纤进了一家叫万花楼的地方。
“她,还有他,女的三百两,男的五十两。一共三百两。”
黑“大叔”显然不是个会算数的,这样一算小乞丐等于白送了。
小仙有喜 第005章 今天接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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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怎么会只值五十两!”小乞丐咆哮,等到老鸨子出来,他才惊觉自己好像也没逃脱被卖的命运,于是还没等纤纤回过神,他就向“大叔”“二叔”这两位亲戚跪下了,“二位大爷,我只不过是欠了你们一点小钱,虽说欠债还钱也是天公地道,但你们这样做一定会天打雷劈的。”他这回不喊叔了,显然这二位也不会是他叔,长相气质上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啊,你欠了我们五十两,我们就将你拿去卖个五十两呗!”
那白脸的汉子先笑起来,笑眯眯地打量少年瞬息万变的脸。
“噗!”
纤纤站在一旁,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竟有些忍俊不禁。
小乞丐的自尊心显受不了呆子纤纤的嘲笑,立时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见她根本没关心他是不是一起被卖了,只是对着老鸨子笑得花枝乱颤,而对面的老鸨子已经被纤纤惊世的美貌和粗犷的神经唬得怔住了。她活了半辈子,迎来送往天下客,吃过的饭比纤纤吃过的米还多,进来万花楼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可怜巴巴一脸泪意,只有这姑娘……太诡异了。
“这个老姐姐长得好像我家的米缸。”
纤纤伸出手,一本正经地指着老鸨子上下一般粗的身材。万花楼的伙食好啊,把老鸨子和龟奴们都喂得个油高脂厚的,走出来亮个相,活像一块块灌注了魂魄的扣肉。
老……米缸……
老鸨子堆满笑容的脸顿时皱得像吃了半斤□□,这姑娘跟她多大仇啊,尽往她的痛脚上踩,想当年她芳龄十八也是貌美如花,一把楚腰,仪态万千,哪像现在……且抹一把泪再说。
小乞丐心里有一万条野狗欢乐地奔向远方……
姐姐,你现在是被卖了啊,怎么从头到尾不着急,反倒是他,急得出了一身汗,把一身衣裳里里外外浸了个透。小乞丐思量着要撒丫子跑人了,但那两名大汉老早看穿了他的心思,相互递了个眼神,便有龟奴从四周围拢过来,将二人困在了中间。
“要卖就只卖一个,你们没资格决定我的去留。”小乞丐退无可退,踩了纤纤一脚。纤纤被踩痛了,好像变机灵了一点点,但第一句话就把小乞丐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是啊,为什么只卖我一个,不是说男的比女的值钱么?你们什么眼光?”她小脸板正,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小乞丐当场一口老血,差点喷上了二楼的雅间。
谁说她蠢的,谁说呆的?她根本就是个人精好么?
“是啊,男的比女的值钱,接客的价格也大大地不一样,照二位大哥说的这样,三百两成交,我就不压价了。”老鸨子的眼睛贼溜溜地一转,盘圜在小乞丐身上久久不肯离去,心里乐呵乐呵的,小姑娘是美人胚子,男娃娃也是清俊模样的一个,这买卖显然是有赚无亏的。
小乞丐已经忘记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纤纤,只恨不得将她咬碎了吞进去。
他又试着扑腾了两下,却撞不出人墙,而身后那双好奇的眸子一直盯着他的背后看,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他气得一咬牙,冲那黑脸的汉子道:“孟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白脸的汉子拿肩膀撞了黑脸汉子一下,黑脸汉子立马会意,扯着嗓子道:“既然价格都谈好,那给钱给钱!”
那小乞丐跳起来,大声道:“你果真敢卖我?我可是漳州朱家的儿子。”
白脸汉子笑起来,道:“漳州朱家,可是不早就被抄得一文不剩了么?你那个姐姐还是妹妹,现在不也在哪个楼哪个馆里接客,啧,官府捉不到你,却由我们兄弟代劳了,我们还没去向朝廷要赏钱呢。小兄弟,脑子放清楚点,说不定能活得长久些,再赔你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说着,往小乞丐的下盘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
“你!”小乞丐还要迎上去,却再度被挡了回来,他再次踩向了纤纤的脚背,纤纤这次却吃了教训,一闪身就躲开了,小乞丐一个趔趄扑在老鸨子怀里,顿时满脸通红。
老鸨子笑起来,一身五花肉乱颤。
她一脸温柔地帮小乞丐捋了捋额头的碎发,腻声道:“唉,可怜的孩子,以后在这儿好好干,姐姐不会亏待你的。”没等他回嘴,径自将他一把拎过塞进了一名龟奴手里,语调煞时高了八度,“人是我秦香玉真金白银买回来,你们记得都给我看好了。”说完又扯过纤纤,道,“给他俩换身衣服,这模样,怪寒碜。”
一通吩咐,才摇着团扇向两位人贩子招了招手,自己亲自引路,带二人去后堂拿钱。
小乞丐追在纤纤身后踢了一脚:“你怎么不说话,现在我也被卖了。”
纤纤没好气地道:“你被卖了关我什么事?”竟一点也不客气地踢回来了。纤纤才不关心自己是被卖了多少钱,更不会关心小乞丐是不是被卖了,她要关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小乞丐每次跟纤纤说话都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扭过头,有些哀怨地看着扫把星纤纤,扫把星纤纤却好奇地盯着老鸨子,衣服上的花样。
她的眼睛像是要贴上去了。
小乞丐气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他朝她吼:“你为什么不逃?他们要把你卖进青楼……”
纤纤直起身子,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虎着小脸道:“我为什么要逃,你都逃不了,我还逃得了么?”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关心,只是发现挣扎无果,就不作反抗了。也对,前路是雨,后路也是雨,跑什么呢?
纤纤依然像以前那块石头一样淡定沉着冷静,有点变态。
“你真是个怪胎。”
小乞丐埋怨起来,他越发认为纤纤是个傻缺,她要是还有一点点脑子的话,之前在泠水县就不该露自己的底,她完全可以叫她的捕快朋友来救人啊,到时候不就脱身了?
小乞丐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受害人的位置,心里自是越想越生气,他就没想过,如果纤纤在泠水镇没露底,如果霍延年发现她被卖了,如果的如果……最终结局很可能是小乞丐小小年纪就把牢底坐穿。
小乞丐逃不了被卖的命运,纤纤没想过要去逃,结果小乞丐被关进了柴房,纤纤却被请去厢房里住着。小乞丐悲愤的心情难以言表,三百两和五十两的天堑让他想死的心也有了。
纤纤在万花楼的第一顿,吃得无比丰盛,好多她没见过的菜式,还有好多漂亮的姐姐们陪着一起吃。虽然漂亮姐姐们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这都不打紧,有吃的就好。
老鸨子道:“这样好的姑娘,做妓子可惜了。”
老鸨子道:“这样好的皮相,捧她做头牌吧。”
纤纤坐在那儿,好一阵风卷残云。
良久——
老鸨子感叹:“……这样好的食量,不做头牌收不回本钱。”
纤纤是老鸨子高价买来的,这是个以貌取人的地方,纤纤不是不值这个价,只是后期成本有点高。做青楼的头牌姑娘,那绣花做菜的本事可都用不上了,所以还得请先生来重新教过。
教些什么呢?无是那些非琴棋书画。
可是纤纤只对画画感兴趣,对其它都是十窍通了九窍。
于是她又自作主张,完全忽略了琴、棋、书这三门大课。
先生教得头痛死了,他大概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冥顽不灵的学生,教了一个月,他指着纤纤闹罢工了:“这就是块石头,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不,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恕小生才疏学浅,实在教不了她。”
纤纤当然比普通石头硬朗,她可是女娲大神拿来补天的圣物,哦呵呵呵呵……
三个月里,纤纤把没吃过的东西吃了个遍。
三个月里,纤纤把教书的先生气走了五个,气病了两个,还有一个差点被她玩死了。
纤纤的名头响起来,不是因为她的花容月貌,而是因为那气死人的本事,老鸨子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底看走眼了,阴沟里翻了小船。
“什么都别说了,明儿就给我接客,否则没饭吃!”老鸨子派人把纤纤拖出厢房,将她连同一摞春册丢进了柴房,然后“砰”地一声,把房门给锁了,屋外响起了老鸨子高一声低一声地咒骂,“真是见鬼了,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却一点活不干,真当我这万花楼是饭堂来的?”
“感情不是把这儿当了饭堂,是善堂才对……”另一个声音小心地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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