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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君策,隐身贵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浣水月
画菊凝了一下,规规矩矩地道:“悟明大师问,郡主遭遇火灾醒来时,脖子是不是有一根带血的丝绳,任郡主如何清洗,这丝绳都不褪色?大师说,丝绳乃有魂魄所附,若有他相伴,只怕郡主还会遭遇诸多麻烦。
大师还问,郡主这些日子是不是常做一些稀奇古怪之梦,但那梦境非你所经历,应是那魂魄所历之事……”
沈容原还张狂着,听到画菊的话,心下一阵发瘆,颤着手指着锦盒,“带血红绳古怪得很,你快拿走!拿走!定是有鬼!”
旁人不晓,可沈容知道的,她醒来时,就发现脖子有那根带血红绳,关于这绳子的记忆,貌似很小的时候她便有这样的物件,一根晶莹剔透的白雪绳上系了一个玉佛,可现下,白雪绳变成了一根带绳,还有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而玉佛早已不知踪影。
那日,她很是讨厌这绳子摘下来要丢掉,明明抛到荷塘,可第二天醒来,猛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又有,她吓了一跳,还问伍婆子、多婆子二人“是不是你们把这破绳子给我寻回来”,两人皆是否认。
再后来,她在入宫拜见太后皇后时,将这绳子丢到街上,待次日醒来,又出现在她脖子上,她吓了个半死,将绳子摘下,锁下了盒子里,指着绳子大骂“该死的破绳子,我丢不掉你,你不许再回到我脖子上,否则,我定要剪!剪!剪!将你剪成渣渣!”
她剪过,可怎么也剪不断。
她丢火里烧,居然也不怕烧。
最后她吓唬着说:“再敢回我脖子,我就把你一根根地抽出来。”许是它看的听得懂,竟然不再回她脖子上,而是乖乖呆在盒子里。
画菊又道:“悟明大师道,此物必要郡主亲自送他手上,否则魂魄会以为你依旧喜欢她,不会接受法事超渡。”
太诡异了!
沈容原不想的,想到近来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坐在一个大房子里,与一群长得凶神恶煞,甚至脸戴面具的人谈笑风生,她只要四下里一望,看到那些人的容貌,就能吓得半死。
再就是,她居然梦到自己被家里所弃,送到寺庙,一直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吊着手肘练字,又比如学剑法。
她是文臣之女,才不要做那些呢。
沈容指了指锦盒,“伍婆婆,把盒子递给我。”
伍婆子抱了盒子,打开盒盖,即例沈容训她、骂她,她当时生气,过后又很快原谅了沈容,沈容用手将血色丝绳套在手腕上,行路如风地往桂安院奔去。
悟明大师还在,沈容福了福身,“见过悟明大师!”她像丢一件破物般将东西递了过来,“大师,这破绳子我不要了,你赶紧带走。我说怎的如此邪门,我丢了两回,第二天她自己就又回来了。”
沈俊臣惊道:“容儿,此等大事,你怎不告诉为父。”
沈容睨了一眼,对于现下享受的待遇,她很知足,她不喜老太太,可老太太居然破天荒地关心她,还给她做鞋穿;她不喜沈宝,现在沈宝巴结讨好她,跟个小丫环似的,她说干什么,沈宝就干什么,连半个不字都不会拒绝;还有沈宪,更是将她奉若神灵一般,成了她的小喽罗。
她现在就是沈家的公主,她说一不二,府中上下都捧着她,这是她过往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一觉醒来,潘氏没了、李氏没了,甚至于连沈俊来也被定下了大罪,现下沈容才知道,她的亲娘、胞兄都是被害死的,她恨不得将这些害人的千刀万剐。就如沈宝,如今怎么讨好她,她都觉得厌恶。
心情好了,逗哄沈宝、沈宜等姐妹几句。
心情不好,抓住谁就训斥一顿。
反正她沈容现在是沈家一等一的尊贵人,就是沈俊臣恨不得拿她当活菩萨供奉在手掌心里,沈俊臣哄着她、巴结讨好着,其他人更是如此。
悟明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合手诵道:“善哉善哉!小施主怨气颇重,当多抄几本佛经……”
沈容当即大喝:“本郡主乃九天凤凰转世,我有什么怨气?本郡主正常得很,别当你说破绳子邪性,你帮了我,我就得听你的。”这僧人从哪里来的,还是报国寺的高僧,要不是当今皇帝、太后都信佛,沈容当即就骂开了,“你们报国寺的出家人,不就是为世人祈福保平安的,这种驱邪抓鬼之事,原是你们份内事。待本郡主做了皇后,一定让你们报国寺香火鼎盛……”
悟明大师心下哀叹,不比不知道,沐容是个勤奋善良,再看看这沈容,简直就是嚣张跋扈,他悟明在整个大周人人敬重,便是太后也是礼遇。他是和尚自不将世人的好恶放在心人,可瞧沈容这举手投足,那犀厉嚣张的眼神,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悟明道:“小施主,还当善待他人,方有福报。”合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大和尚,越说越过分,快走!快走!如果想要香钱,待他日我们府收了孝敬,自少不了你们报国寺。”
想到这血色绳子上有邪物,沈容就渗得慌,还是赶紧的离开。
清觉心下不快,催促道:“师父,我们得回寺了,白师伯和梦周道长还等着你呢。”
沈俊臣惊道:“梦周道长?可是终南山的梦周道长?”
清觉应声“正是”,“今日梦周道长到访,可我师父念着你们沈家之事,就先过来了。”
悟明大师念声佛语,带着两个小和尚离了承恩候府。
韦氏待人走远,方轻声道:“五娘,悟明大师是得道高僧,太后皇上也是敬重的,你要礼敬。”
沈容嚷道:“你这女人我唤你一声母亲,你就骑我头上了,要不是听她们说,你待我是真心,我才不会让朝廷封你做承恩候夫人,还让你生的儿子袭爵……”
她说完了话,拂袖而去。
沈俊臣责怪道:“五娘性子刚烈,嘴不饶人,但心是善良的。”
“我与她一个晚辈计较?你也太小瞧了我去。她被毁容貌,性情大变,待鬼医给她治好脸,她定会回到以前那个乖巧知事的沈五娘。”
这不过是韦氏的期盼,沈俊臣还巴不得沈容永远这样,她越是大咧,就越是好掌控,他的志向可不是现在这样,要是能封郡王什么就更好。
梦周道长在报国寺,他得立马进宫禀报皇上,不,是禀报给二皇子,他得先拍好未来女婿的马屁。二皇子可是承诺过:若他为储君,他会娶沈容为太子妃,也会如约至德帝旨意,封沈容为皇后,甚至还会立沈容所出的儿子做太子。
沈俊臣只觉活了几十年,从未现下这般风光过,他的官位升了,他的爵位有了,就连给他添堵的沈俊来也要被斩头了。惹事、失德、失名声的潘氏没了,就连李氏也都没了,这个家就数他最得意,便是李老娘早就懊悔早前待他们大房不好,而今可是处处向着大房,恨不得将早前亏欠的全都弥补上。
沈宜、沈家薇、沈家莉姐妹三人现在都是乡君了,人称宜乡君、薇乡君、莉乡君,就连沈宝也封了个乡君,乡君在别人家稀罕,在沈家就跟白菜萝卜似的,这有封赏的身份全都是仗了家中出了一个九天凤凰的沈容。
沈寒没封上,原因是沈容根本就没有对她的记忆,待封完之后,才知二房有这么一个人。她的记忆里,就只记得她跟着沈宛进了陈留,再就是梦里一些奇怪的场景和情节画面。
沈容现在在沈府,能横着走。不仅在沈府,在京城也能横着走,她还敢与公主吵架,公主还得礼让她,于是大家都说她现在的神气模样已远胜公主。
沈家薇笑了又笑,“五姐姐是从桂安院过来?”她面上笑着,心下却将沈容恨了个半死。不能表露出来,她现在的薇乡君身份还是托沈容的福才得来的,但凡不是傻子,就必须得巴着沈容,人家可是太子妃,他日新君登基,沈容便是皇后。
仇恨,与他日的前程富贵相比,沈家薇毫不思索地选择了后者。
有机会就报仇,没机会就为自己谋前程良缘。
沈容道:“就上回我说的那根奇怪绳子,宝乡君说我帮我拿到佛堂镇着,第二天一早她就发现不见了,结果出现在我盒子里,刚才报国寺的住持入府,说那绳子上附了一个魂魄,我赶紧给他带走。”
姐妹几个开始猜测起来。
沈家莉脱口问道:“莫不是沐云沐霞中的一个,她们对五姐姐最是忠心……”
沈宝当即反驳道:“忠心个屁,人鬼殊途,她们忠心,倒是吓着五妹妹了。”
有吓人的忠仆么?即便是鬼也不能再留。
沈家薇被沈宝呛了话,心下不快:最讨厌沈宝了,现在处处与她们姐妹在沈容面前争宠,总想踩她们一脚。
沈宝就是活脱脱的势力眼,变得比李老娘还快,又加上她背后有李老娘支招,就差把沈容当她亲姐妹。
沈宜道:“五姐姐,你不记恨报国寺的悟明大师?早前就是他说你要去寺里静养,这一待就是两年半呢。”
沈宜时不时挑唆沈容干坏事,仿佛这样就能替潘氏报仇。他们兄妹因为潘氏的缘故,名声也受了影响,直到现在沈宏沈宜的亲事也没订下,更无人上门提亲。若是沈容开罪了报国寺,下次再遇上难事,报国寺就不会再出面了,她巴不得沈容被邪物纠缠。
沈容笑道:“现在计较作甚,他日我做了皇后,再为难报复一番。我现在为难,他不把邪物弄走,我岂不惹上大麻烦。”
画荷一路飞奔,近了跟前,欠身道:“郡主,赵国太子又来了!”
一个又字,难掩神色中的不耐烦。
赵熹近来可是三天两头的来送礼物,有时候还赖在会客厅上不恳离开,扬言非要见到沈容不可。
沈容道:“叫他把礼物放下,人可以离开。”
沈宜笑道:“五姐姐,你以前可不会轻易收他礼物的。”
小钏、小链从厨房取来了精致的点心,沈宝接过,小心地摆放在花园中的石案上,“九妹妹说差了。我觉得郡主做得对,送上门的礼物,为甚不收?这是瞧不起人,更是打人脸面的事。既便他是小国太子,郡主瞧不上也没必要结下仇怨?连伯父都说,不可与人结怨,我们沈家虽是未来皇后之家,也要待人和善,行事恭谨有礼。”
沈家薇抿嘴不说话,她现在在桂花诗社,可是最风光体面,有许多官家小姐、富贾小姐争着与她交好,声声唤着“薇乡君”,早前说她不好的都支字不提,就连社长、万十七娘等人还说《地府游记》真正的作者是沈容,这个故事就是她口述的,她们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整理。
早前署名的姑娘都不敢抢沈容的声名,沈家薇自也得放弃。
自己有名,与有一个当未来皇后的姐姐相比,沈家薇还拎得清。
沈宝欠了欠身,“郡主,宝儿给你做了燕窝羹,我这次少放冰糖,如果郡主吃着味淡,可以放冰糖粉。”
沈容对画梅道:“画梅,验毒!”
沈宝的面容沉了又沉:她是傻了才害沈容,这可是未来皇后,她还指望沈容将来提携董绍安。
沈容勾唇道:“宝乡君,不是我信不过你,着实是我莫名中毒又莫名地连太医都未查又解毒。那些人也不想想,本郡主乃是九天凤凰,这种凡俗毒物岂能毒到我,可中了毒到底不好!还是得验验!”
太医们解释不清,沈容突然毒发昏倒,五六名太医忙了一宿,还没弄清楚是中了什么毒,沈容就自行解毒了,于是乎,所有人都把这归结于:凤祥郡主乃是九天凤凰转世,百毒不侵。
画梅应声,画荷、画梅不是早前潘氏给的两人,那二人早就被九皇子贱卖他乡不知下落。这两位是宫里皇后娘娘千挑万选,挑了最聪慧灵敏的宫娥赏赐给沈容,很得沈容之心,比画菊还要得宠得力。
不远处,沈宪正风风火火地奔来,跟头跟了六七个小厮。
沈容问道:“六公子,事儿办得如何?”
沈宪笑答:“回郡主话,今儿又去店铺里催了一遍孝敬,收了六万多两银子。韦舅爷可是帮了大忙,要不是他出面,还收不到这么多呢。”
“三万两给我,三万两送大老爷那儿去,零头就算作你们的辛苦钱。韦舅爷那儿改日自有夫人赏他辛苦钱。”
沈容想到这些孝敬迟迟收拢不上来,啐骂道:“那些商家明明富得冒油,居然与我叫穷,我的伤还没治好,就敢断了孝敬,我的伤往后还治不治,这要治好,可得花不少钱。”
他们既然有钱,自然就该孝敬她一些,没有太平盛世,商家如何做生意。
几人姑娘围着沈容嬉笑了一阵,沈宝更是将沈容捧上了天。
第166章解毒圣丹
悟明大师回到报国寺,当即就进了禅房。
白真大师看着传说中的空桑丝绳:血迹斑斑,深深浅浅,色浅处是粉,色深如黑,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愧是一根漂亮的丝绳,不知晓的还以为这深深浅浅的血色是花纹。“梦周,这如何用?”
“用她的泪洗空桑丝绳,可去血污,恢复圣洁。”梦周答出,低声附到沐容耳畔,“沐九娘,老祖宗知你听得见,你哭上三滴泪来,用泪洗丝绳,你体内的毒,我与白真大师替你逼出来了,你太虚弱,需得留在寺里调养几日。来,来,快哭!就想你最难忘的事,泪是世间最圣洁之物……”
让她哭!
沐容这会子浑身无力,别说哭,就是说话都没力气。
她努力地想,想老太君,想她穿越前的孤苦无依,又想她心仪的搭档爱耍酷,却总不接受她的感情……
或喜或悲间,眼泪便自眼角溢出。
脸颊上淌过了热血,沐容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演戏艺人的资质。
梦周拿着空桑丝绳接在眼泪处。
一滴、两滴……
无数滴。
当鲜红的血液滴落在草纸上,不到片刻就化成了黑红色的污血,“此乃沈五娘之血,色泽黑红,便如她之心性一般已污。”
正常的血液,是鲜红的,色正,这样的人顶天立时,一腔热血。
还有一人的血虽看似鲜红,却带着一股子冰凉,这样的人心性情感凉薄,待人冷漠。
悟明大师道:“梦周亦是出家修行之人,何不点渡一二。”他瞧这梦周带着一股子邪性算计,虽瞧不出梦周算计什么,悟明心里总不踏实。
“这种事适合你们和尚去做,那丫头前世凄苦,死前冤气冲天……却结下了宿缘……”梦周的声音飘入沐容耳里,梦周在“冤气冲天”四字后结巴迟疑是何意?就似有什么不能言明的隐讳之事。
沐容忆起前沈容逝后,她附在沈容身上半年之久,并代沈容报得大仇,难不成,这是她与沈容之间结下的宿缘?
“官司难缠!是善是恶,自有分晓。”梦周念叨着,挥着拂尘,将空桑丝绳挂在沐容的脖子上,口里念念有词。
在他的吩咐下,悟明、白真配合着他,沐容的体内飞出闪出一只浴火凤凰,只片刻,凤凰低鸣一声,就像被人猛揍腹部,承不住压力,吐出了一枚心形之物,三人凭空一指,那心形珠物重重一跌,化成一道流水,直入沐容脖颈处。
沐容近乎呢喃自语:“佛骨笛在我脖子上……”
梦周道:“你这丫头,怎就不贪心呢?”明明早就想要问心石,可现下却违心地称赞沐容,他一早就知道沐容得了问心石。
贪心,怕她也是有的,只是在莫名受到生命威胁时什么宝物都可以放弃。
性命与宝物相比,她还是更重前者。
梦周摘下脖子上的佛骨笛与玉佛。
悟明大师惊道:“这是玉佛,问心石乃我佛门圣物。”
“你老眼昏花,且瞧清楚这上面是什么?”
三人定睛细瞧,却是一个白玉仙子像。
白真大师问道:“沈家的石氏?”
梦周道:“问心石,最初有形,后来无形,乃是天地灵物圣宝,它最后一次接受香火时,就是从这人身上得来香火,化成此像模样。至于为何化成一尊白玉……”
他却是不明白了,当年他在陈留城偶遇沈容,戴在沈容脖颈上的乃是一枚翡翠玉佛,可此刻从沐容身上取出,又化成了一枚纯白色的仙子像,触手生凉。
碧绿色变成雪白色,这是何道理?
难不成是沐容早前中毒之故?问心石吸去了毒性?不对,毒血是被他们给沐容逼出来的。
“待我带回观,供奉三清道君神像,不出百日,就能化成三清道君模样。”他小心将玉人像寻了根丝绳系挂到脖子上,抓了沐容的手腕,细细地诊了一遍,“此次受大罪,要不是早前有夜龙逼毒,后有我们二人再逼,她的小命早就玩没了。”
白真大师笑盈盈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梦周轻叹一声,“但愿她能不改初心。”他起身挥了挥拂尘,“说起来,这丫头也算是我们三人的俗家弟子了,身子太弱,贫道得了她赠的圣物,也回赠她一份礼物。”他掏了个瓶子出来,从里面倒出一枚绿盈盈的丹药,喂至沐容嘴中。
悟明大师一阵眼馋,“道长所给可是解毒圣丹,也赏老讷一枚。”
“赏你?把佛骨笛送我,我就送你一枚,此枚圣丹价值连城,老道炼了多少炉,方才炼成功一炉,成丹率还只得三成。”他挥了挥拂尘,蓦地转身,“老道去也!此事已了,没过三五年不会再入俗世红尘,遇上这个臭丫头老道都快被拖累死了,又消耗了我三成内力,得回观中静养……”
还真是小气,不就是一枚丹药,他居然不给。
然,不多时,梦周道长又回来了,“你们俩,谁拿我的丹药小瓶了?”
白真大师很是鄙夷。
悟明大师一脸无辜。
他们是和尚,明讨不给,自便作罢,怎的怀疑到他们身上。
白真、悟明皆是心性高洁之人,又是得道高僧,怎会偷拿梦周的东西。
梦周道长仰头望天,“屋顶那小子,是不是你偷的?”
夜龙翻身纵下,揖手道:“晚辈在给几位前辈护法,绝不敢做此等行径。”
从梦周道长身上偷东西,他不想好了?
这样的前辈,可以敬重,绝不可开罪。
“若被老道寻到是谁人偷拿了去,先让她吃吃苦头。”梦周道长在周围寻了一遍,没寻到丹药。
梦周道长不按常理行事,说话行事半点不像得道高人。
悟明摆了一张白纸,面含浅笑,“梦周道长,留下一份墨宝。”
梦周扫了一眼,颇是不屑地道:“你让贫道写,贫道就写?”
悟明笑,笑得温和无害,握着墨棒正用心地砚磨,“此乃盛唐供墨,若道长留下墨宝,贫僧愿赠送你一块。”
盛唐时期的供墨,这可是古董好物。
梦周眨了眨眼,俯身闻嗅墨香,“正宗的佛香松油墨,难得一见啊。”
悟明意味深长。
梦周执了笔,思忖片刻,挥毫游动,“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是《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宛似游龙,行如流水,气势不凡。
梦周将手一摊,“上等徽墨两方。”
悟明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双手奉上,没有不舍,只是定定地看着梦周的书法墨宝。
梦周似感觉到什么,转身消失不见,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清远快奔进了后院,“禀白真师伯、师父,宫中来了位大总管,说……说要接梦周道长入宫论道。”
悟明道:“梦周道长来此小坐早已离去,我报国寺不知其行踪。”他对清远道:“令西凉沐家的人将沐小施主送往香客房,安顿在早前沈五娘住的院子里,那里清静适合静养。”
两位大师出了禅房。
夜龙从屋顶跃下,面上的担忧之容难以控抑。
沐容蓦地睁眼:“夜大哥……”
“沈五娘该死,平白累及了你。”
沈容行事张狂,也不知她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被下数种毒药。沈容毒发受性命威胁,可沐容却遭了池鱼之殃,空桑丝绳将毒气引到她的身上。丝绳的血,是沈容的;而丝绳上染上的灵魂气息,却是沐容。
也难怪空桑丝绳为护主,将毒气引到了沐容身上。
“夜大哥,这都是劫数,怨不得旁人,今晚子时就要下注,我回香客房写给你。”
“不,你身子要紧!”
沐容展开双手,手里有一次小瓷瓶,“这是解毒圣丹,夜大哥行走江湖,吃上一枚,许有用处。”
夜龙心下感动,“主子……”
“我视夜大哥为家人。我昏迷之时,夜大哥守在旁边护法。以前容容没有家人,遇到沈家人,以为是家人,才发现原来不是。再回到沐家,我很珍惜,可总觉得他们待我并非真心,没有原因,就是一种感觉。夜大哥是我此生第一个视若家人的兄长。我希望,爱护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活得快乐幸福。夜大哥,吃一枚,这里头似有两枚,回头我再给白爷爷一枚。”
夜龙扒开塞子取出一枚,细细地审视,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沐容道:“我在书上看到关于解毒圣丹的介绍,此丹未中毒就能服下,一旦服下,百毒不侵,最有益处。”
夜龙方将圣丹塞入嘴里,将瓶儿搁回沐容手里。
他还真没留意到沐容,何时下手偷拿了梦周道长的瓷瓶。
也许梦周道长还不知道是她拿的;又或者梦周道长知道,却有意将解毒丹药送给沐容。
“夜大哥,人生在世,钱财并不重要,你要好好的……”
“嗯!”夜龙的话不多,但心里是温暖的,就凭沐容一句“我视夜大哥为家人”,这一辈子,他就算为沐容生、为她死又有何妨。
他早没家人了,还有一个能将他视为家人兄长的小妹,有一个他也看重的妹妹,为她牵绊,当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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