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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胡太后一脸僵硬的亲切,硬着嗓子招呼谢莫如,“我的儿,你可来了。快来,我叫人备了你爱吃的点心。”
能入慈恩宫正殿的,自然都是皇亲国戚、公府侯门、超品大员家的诰命们。大家谁不知道谁啊,故此,给胡太后这一嗓子闹得,都有些寒。
谢莫如与文康长公主过去,敛衽一礼,笑,“您老可别这么装了,我怪不习惯的。”一句话说得胡太后都不知要摆什么面部表情了,她是得了儿子与闺女的双重叮嘱,断不能给谢莫如难看的。因此事上升到国家大事的层面,胡太后为给儿子分忧,哪怕死忍,也愿意忍的。结果,她老人家强忍郁闷给谢莫如好脸,偏生谢莫如不按理出牌。要不是这些人在,胡太后就得问闺女一句,当时咱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姓谢的明显拆台,我可咋办哪?这姓谢的是不是要给自家皇帝儿子添麻烦啊!胡太后正胡思乱想,谢莫如根本没再理胡太后,自己顺势坐在文康长公主下首,笑与几位公主道,“今天是有事要同大家说说,姐妹们让让我,我就坐这里了。”
谢莫如坐的原就是长泰公主的位子,长泰公主何等人,何况她一向与五皇子府亲近,一笑道,“咱们都是一样的,今儿你就替我服侍姑妈,我顺带偷个懒儿。说来,我还得谢你。”
谢莫如转而看向满室诰命,道,“我这个人,有话喜欢说在前头,要是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简直饭都吃不下。”接过宫人捧上的茶,谢莫如呷一口,颌首道,“说来,我还是在太后娘娘这里头一遭吃茶,往日来,总要与娘娘拌几句嘴的。这倒没什么,人与人么,天生的,有些人,天生就性子相合,有些人,就是不投缘。我与太后娘娘,怕就属于后一种。我还听说,是我生得与世祖皇后有些像,太后娘娘见着我,仿佛见着婆婆复生,故此不大自在,不知是不是真的?”她还问胡太后了。
胡太后论智商论机伶,那是差谢莫如三座山去,她哪儿会互动啊,吱唔一时,胡太后只得说了实话,“是有些像。”
大家都觉好笑,气氛也便好了些。
谢莫如笑,“太后娘娘就是这样的实在人,她有什么说什么,喜怒都在脸上。不过,这些年,该给我的东西,该给我的赏赐,太后娘娘从没少过我一分半毫,陛下更常有厚赐。这当然不是我做皇子妃做得多么出众,嫂子弟妹们都在这儿,我也不好给自己脸上这般贴金。陛下厚待于我,所看的,无非是辅圣公主的面子罢了。”
“说来,陛下待我实在厚重,我记得小时候去宜安公主府吃年酒,我与永福皇姐年岁都小,一时说不对付,还在宜安公主府里吵了一架。陛下知道我们拌了嘴,还命宫里于内侍送了我一只百灵鸟,后来我说,唉呀,其实我也喜欢鹦鹉,陛下却不肯送了。我那时小,还想着,什么时候再从陛下那里要只鹦鹉来,后来年纪渐长,倒就把这事儿忘了。”
“彼时年纪小,未曾深思。现下我也为人父母了,经的事多了,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要依我的性子,有人跟我闺女吵架,我不去拉个偏架帮着闺女吵几句就是好的,哪里还会给她鸟雀啊?后来才知晓,陛下待我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究根结底,还不是因我的外祖母么?当年,外祖母待陛下好,陛下自然会这份遗泽用在我这里。”
“就像在座的各位,祖上与太祖皇帝开创江山的,现下也都是公府豪门,朝中大员,可想一想我们的祖上,有哪一家没有先人血染沙场、马革裹尸的。我们的先人有功于社稷,所以,我们现在得以共享江山,子孙富贵。这些,不是白白得来的,一样是先人遗泽。”
“当然,也得有良心的皇帝才能记得我们的先人曾为江山付出过什么,陛下是个有良心的人,先帝也是这样的人。”谢莫如就有这种天生的政治才能,她似闲谈般将往事娓娓道来,既不乏些琐碎小事,又能将话题引至国家大义上。甭看老穆家才是土鳖皇帝第二代,在座的诰命们却多有世族出身,大家忍了这些年慈恩宫的不着调,哪怕文康长公主比慈恩宫强些,但文康长公主论起政治风度,较之谢莫如也多有不如。谢莫如只要不翻脸,这种政治风度,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完美,她对于气氛的调节,对于话题的把握,绝对可以跻身于一流的政治好手。谢莫如先说了穆元帝对她一向的照顾,接着又说到太祖皇帝与诸勋贵开国时的艰难,有了足够的铺垫,她方转入正题。谢莫如身子微微斜签的坐着,双手自然的叠放在膝上,眼神淡定的扫过这满室诰命,道,“按理,先帝与辅圣公主是世祖皇帝的骨肉,靖江王不过是先帝同母异父的弟弟,就像靖江王说的,他是前朝江南王的后人,这原也不差。只是,靖江王或许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如何过身的。彼时,先帝尚未立国,但也已是一方诸侯。靖江王生父意图谋取先帝兵马,事败,江南王一系为给先帝一个交待,杀了他,以其父之头颅,向先帝求和。”
“当然,彼时,靖江王尚年幼,其生父所为,与他无干。咱们东穆国法,哪家满门抄斩的罪过,十岁以下的幼童还得赦其性命呢。但,先帝待他,可不只是赦其性命这么简单,先帝立国后多年无子,一度有以他为储之意。当初,其父谋事未成,靖江王因年幼受到惊吓,晚上不能安眠,先帝夜夜带他在身边,哄他入睡,后来更是亲授其文武功课,教他治国方略。就是世祖皇后的娘家程家都看不过,心有不服,反正先帝没儿子,靖江算什么,凭什么以他为储,靖江并不姓穆,他们程家也是先帝亲娘舅家,靖江难道就比程家人尊贵么?为此,先帝勃然大怒,怒诛程氏一族。这些,都是为了给靖江王铺平以后的路。我时时在想,倘当年不是先帝暮年有子,想必,靖江王与先帝也就是一辈子兄慈弟恭的兄弟楷模了。但事情就是这般出意料,先帝暮年有有陛下。”
“靖江王大概觉着,这江山就应该是他的。”谢莫如冷笑,“什么叫应该是他的?天底下,谁有东西不是传给自己儿子。有哪个放着儿子不传,传给同母弟弟的!难道就因为先帝把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传给自己儿子,先时先帝待靖江为兄为父的恩义,便不为恩义了吗?”
“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我实不知,对一个抚养他长大,给他封王赐藩地的兄长,就因为兄长把自己的产业传给了自己儿子,就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抓心挠肝、密谋造反这些年的人,知不知道什么是恩义二字?”谢莫如淡淡道,“他还有脸提我外祖母,当初外祖母辅佐陛下登基,怕是没少被他恨得牙根儿痒吧!”
“行了,不说这扫兴的事儿了,当初我与殿下在闽地,没少与靖江打交道,他是何等样人,我最清楚不过。前头刚与我攀亲带故,接着就弄一伙子人装海匪上岸烧杀抢掠。我最瞧不得这种藏头露尾的人了,幸而殿下有所防备,将士悍不畏死,扶风九江宇表兄他们都是新手,因肯用心,再有永定侯这位老将把关,倒也胜了。”
“好了,江南的事,让男人们操心去吧,咱们这里,能帮忙的帮一些,帮不上忙的,也别添乱就是了。至于外头流言,靖江要是能说陛下一句好,他今日也就不造反了。”接着,谢莫如笑,“其实倒也得谢一谢靖江,国有危难,方见忠良。”对胡太后道,“娘娘,开宴吧。”
摆设——胡太后一点头,道,“开宴!”





千山记 第249章 交锋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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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慈恩宫设宴完全是被载入史册的一次宴会,连被派来帮忙的于汾于公公都得感叹,不怪谢王妃少时就能指挥着去谢家传旨得他险些跑断腿,人家这是自幼不凡哪。
忽然间,于公公很为当初能被谢王妃使唤的团团转而荣幸起来。他也有了些年纪,人老成精,何况他们这些内侍,原就是在宫里服侍人的,察颜观色是看家本领,于公公当然也瞧出对于谢王妃如此大出风头的主持宴会,是有几人那满面笑容里带着些不自在的。譬如,太子妃;再譬如,永福公主;再再譬如,大皇子妃……
哎。
于公公心下叹口气,永福公主的素质他就不提了,人家主要是会投胎,天生贵女,素质好啊差的,皇家总有其地位。但皇子妃们,个人素质还真的都是一等一,只是,你人才不能跟天才比呀。
起码在于公公看来,太子妃大皇子妃在各人的位子上也是周全妥帖的,对上恭敬对下也和气,十成十的模范皇子妃。像谢王妃吧,就属于异类,对上不恭敬,说翻脸翻脸;对下也不和气,这一点,于公公深有体会,那时他也算御前小红人,谢王妃还只是寻常臣女,就能把他指挥得晕头转向,别提多叫于公公憋气了。当然,现下于公公不憋气了,他改为荣幸啦。
就是这样一位风评上颇具争议的皇子妃,在她想展示风度的时候,她的风度与智慧,简直令人高山仰止。
智慧是什么?
智慧就是,你说的话,所有人都信。
谢莫如无疑就有这样的本领。
谢莫如非但帮穆元帝洗清了靖江王泼过来的污水,顺势主持了一场宴会,大家一道吃着饭,还组织了一场夫人募捐。这些都是谢莫如在闽地做熟了的。
谢莫如道,“我此生最看不起那些看不起女人的人了,咱们女人呢,天生力量柔弱,不比男人,故而,凡事就更需要团结。当初我随殿下去闽地,在座诸位怕大都只听说过闽地,闽地穷苦些,不过也有些富户,包括闽地的官员家眷,多有乐善好施的。只是,一人之力,到底有限,所舍所施,无非是米粮药材之类。我们就一道想的这个法子,不如商量出个章程来,大家谁愿意捐就捐一些,把平日里施出去的钱粮聚到一处,反能做些大事。似闽地,我们就捐银子修了州府的官学,捐建了官学藏书楼,还建了一座桥,给军中捐过粮草,冬天施粥,春天发放过平价种子。现下闽安州的官学和夫人桥畔都建了碑亭,录有夫人会的介绍,也有捐资人的记录。”
能来慈恩宫的,就没有缺钱的,永定侯夫人先问,“娘娘,我们妇道人家,还能勒石以记啊?”刚谢王妃点她老头子的名儿,永定侯夫人深觉面儿上有光,这时候自然会帮衬一二。何况当初永定侯能立功,也多亏五皇子肯给机会,自此之后,永定侯府就对五皇子府颇有好感。
“这怎么不能?为善便需人知啊。要是男人们不同意给我们建碑亭,我是不会把银子捐出去的。”谢莫如眉毛微挑,脸上带出个似笑非笑的厉害样,“你们不晓得,当初我看闽安州的州学实在破败,连个藏书楼都没有,我就提出要捐建藏书楼,顺带修一修州学,给学子们改善一下读书的环境。捐银子,闽安州的官员们倒是双手赞成,说我不少好话。我一提要建碑亭,勒石以记,他们就不乐意了。我还不强求了呢,难道还怕有银子花不出去!结果倒是那些官员,既想我们捐银子,又不想让我们留名,还拐弯抹角的求到殿下跟前。殿下那个软耳朵,还敢来劝我,与我说了不知多少做无名英雄的好处。我直接叫他闭嘴去。这些不懂咱们的人,只以为咱们是图个名儿,这样想就错了。为善要人知道,是要号召更多的人来为善。要让人记住,这世上,有这些人愿意捐出家财以资穷窘。而那些因别人资助而享受到便利的人,倘有一日,有了出息,有了前程,有了家财,也希望他能记起当日受享便利,也能有此善为善行方好。”
太子妃吴氏笑,“这倒是个好事儿,不如就五弟妹打头儿,我手里也有些个零用。”
谢莫如笑,“这事儿哪儿能我打头儿,我威望不足。”说着看向胡太后,谢莫如道,“自然得请太后娘娘给咱们应个名儿,这样显得光辉,名字也不要叫什么夫人会,嗯,既在慈恩宫发起的,借太后娘娘宝地,不如就叫慈恩会。再请姑妈与太子妃挑几位德高望众的夫人做监察,立下章程。银子怎么用,用在哪里,可不能叫人给骗了。”
所以,宴会结束后,穆元帝就听说,女人们组织了一场不小的募捐。
不过,穆元帝并没有立刻收到这笔募捐款项,他妹妹同他说了n个想要被募捐的条件,“这是我们妇人组织的,名字就叫慈恩会,银子也是我们女人们捐募的。银子不能白收,得给我们立个碑,把我们捐钱人的名字都刻上。最好再发道诏书,这么主动的捐银子,起码是值得嘉赞的吧。”
穆元帝又不傻,女人们不就图个名儿么,再说,女人都捐银子了,男人更要脸啊!肯定也会捐银子的!
打仗,就是烧钱的事儿啊!
东穆立国未久,说到财政上,还真的不大宽裕。
穆元帝都得心下感叹,谢莫如实在是上好帮手。文康长公主更是不掩对谢莫如的赞赏之情,呷口茶道,“老五这媳妇娶得真正好,莫如虽说平日里性子不大和气,却是个识大体的。这样的场合,也就是她了,还能顺带帮朝廷筹些银钱。”甭看就仿佛一句话的事儿,可也得分叫谁来办。看太子妃说的那话,不是文康长公主挑剔,当然,文康长公主自来也不是个宽厚人。主要是,文康长公主怎么不挑剔别人,反是去挑剔太子妃。说的话就没水平,募捐的事虽是谢莫如提的,但你不能让谢莫如打头啊,这要是个智商不够的人说的话,文康长公主也不能挑这个不是,偏生太子妃一向只比人聪明伶俐百倍的,说这话就显得存心了。就像谢莫如自己说的,她威望不足,当场太后、长公主、太子妃、皇子妃、公主的一堆,谢莫如打这个头儿当然不合适。
太子妃也是,你这不给谢莫如挖坑么。
正需要皇室团结的时候,偏生这里给拉后腿,能在慈恩宫的,除了老娘胡太后,就没一个傻的。太子妃这自作聪明的话,除了显出自己个儿那小心眼儿来,还有什么好处不成?再者,倘谢莫如傻一些,真跳了坑,募捐这事儿搞不成,自然是谢莫如没脸,但朝廷也得不到好处啊!
这还太子妃呢。
就这么点儿心胸,见不得别人出风头,也不知平日里的气度都跑哪儿去了!平时瞧着聪明没用,关键时候犯蠢,丢死个人。
也就是这要紧时候,文康长公主方未发作。
就因这个,文康长公主在他哥面前没少说谢莫如好话,末了还是道一句,“这人哪,平日里如何不要紧,就得要紧时候明白,才是真明白。有些个,是平日时瞧着明白,要紧时反倒糊涂,当不起大事。”
穆元帝听这话里有话的,便觉好笑,“你可一向直言直语,今儿这是怎么了?”
文康长公主本来想着太子妃身份不同,含糊几句算了,经她哥一问,她一手压着腰间流苏,索性就直接说了,“还不是太子妃!平日里满心满眼的机伶,这昏起头来,真叫人无话可说。”把太子妃昏头的事说了。文康长公主其实眼光一流,就是因她这脾性,故而无法成为一流的政治人物。因为倘换了成熟的政治家,太子妃毕竟是储君之妻,便有不是,也当不会直言。
文康长公主不是,她惯常是有啥说啥的,当初看谢莫如不爽,也给过谢莫如难堪,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因谢莫如智商过关,与李家三个儿子、长泰公主关系都不错,故而,谢莫如与文康长公主近年来关系也过得去。文康长公主看不惯太子妃的是,“她将来可是要做一国之母的,怎么这般没有肚量。今次叫莫如主持宫宴,这不是关系朝局么,莫如想给朝廷募些银两,还不是好意。太子在江南还不知怎么着呢,她先眼皮子浅。连弟妹出个风头,她都不痛快,我看她是白生了张聪明相。”
穆元帝不得不为太子妃圆场,“既是莫如首倡,当然得先让一让莫如,这也是应有之义。你想的多了。”
“我想得多?”文康长公主对她哥翻个白眼,撇嘴道,“朝中大事你比我清楚,妇人的心思,我比你知道!行啦,我也只是闷得慌,又不能同别人说,皇兄你非要问,就同你说了。你别给我说出去啊!”文康长公主也不愿意得罪东宫。
穆元帝哭笑不得,道,“太子妃毕竟在宫里,不大便宜,母后一向不理这些琐事,你们妇人之间的事,你与莫如商量着办就行。”
文康长公主点头应了。
知道太子妃的难做了吧?
储君正妻。
一举一动皆会被人放大数倍,细细回味,遍遍思量。太子妃这事儿办得,的确不大周全。
当然,也会有人如穆元帝这般说,募捐是谢王妃首倡,太子妃提议令谢王妃主持此事,也是应有之义。
但,话不是这样说的,事也不是这样办的。
就譬如,朝中侍郎提出一个好主意,君上决定采纳,但此事实施过程中,你能避开侍郎头上的尚书大人么?
是故,大家也或多或少或当时或事后,都觉出来了,太子妃这次应对的不是很好。尤其是谢莫如不知是太聪明还是真坦荡,太子妃提议谢莫如主持募捐,谢莫如直接就搬出胡太后挂名儿,又抬出文康长公主与太子妃做监察,这就更显出了太子妃的疏漏。
其实太子妃完全可以说,“五弟妹的主意实在是好,正有皇祖母、姑妈、姐妹嫂子弟妹、还有诸位夫人都在,咱们一道商量出个章程来,如何?”
这话就完全没有问题啊,轻轻抬了谢莫如一回,也没落下其他人,更符合太子妃的身份。
或者,太子妃也可以说,“五弟妹说的是,正好有皇祖母在,可不得叫皇祖母替咱们牵个头儿么?”
这话也可以。
偏偏,太子妃说了最有疏漏的一句话,简直粗暴到“就五弟妹打头儿吧”,吴国公夫人当时就觉不妥了,奈何她坐在诰命堆儿里,也没办法提醒高高在上的太子妃闺女啊。好在,这次大家的焦点都在谢王妃身上,宴会结束后,多少诰命都说呢,“不愧系出名门,血统高贵。”这血统,当然是说的皇家血统。想一想,谢王妃不论从父系还是自母系看,真是祖上没一个昏馈的。尤其母系这边儿,挨个儿的在史书上翻,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哪。
再譬如平国公夫人王氏、戚国公夫人等在五皇子身上下注的人家,见谢王妃如此风采,更觉自家下注下的有眼光,彼此相视一笑,愈发亲近了。
当然,也有心急的,心下直嘀咕天道不公,怎么就叫这姓谢的出头了呢。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当然,更多的人顾不得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的,朝廷一直打仗,平平安安就好。还啥兆头啊,谢王妃肯在靖江王一事上明确表态,同时洗白陛下名誉,还能为朝廷募捐些银子,脑子抽了啊,现在还要寻谢王妃的不是。
这不是寻谢王妃的不是,这是寻死的吧!
当然,最喜悦的就是谢太太了,谢太太望着在上首谈笑自如的谢莫如,真叫一个欣慰与自豪啊!虽然谢莫如的本事不是她培养出来的,但都是姓谢的呀~
宫宴结束时,不知多少诰命夫人与谢太太打招呼,称赞谢家家教。好在谢太太心下得意,到底绷得住,十分谦虚,道,“那孩子,一向是个实诚脾气,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打小儿,家里教的无非也就是忠君爱国罢了。”
吴国公夫人尤其道,“那也得有这灵性,方有这般风采。”
花花轿子抬人,谢太太也是熟手,笑,“亲家赞她太过了,都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太子妃公主皇子妃们肯照顾她。”
吴谢两家也是亲家,大家说说笑笑,便出宫去了。
总之,一场宫宴吃得诸人心中滋味各异,尤其宫中赵谢二位贵妃,二人也陪座太后身畔的,结果,谢莫如啥事都未提她们一句。
不提赵贵妃,这是情理之中,谢莫如不论与赵国公府还是大皇子本人,以往颇有嫌隙。但,谢贵妃可是谢莫如的亲姑妈啊,谢贵妃连永定侯府都照应到一句,结果,提都没提谢贵妃。
谢贵妃面儿上不显,回宫难免又生一场闷气。
上番母亲进宫还提及旧事,谢贵妃现下可是千万庆幸没给儿子娶这么个眼中没人的媳妇!不然,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谢贵妃气得牙根痒都没用,谢莫如是根本就没想到过她们,谢莫如向来最重礼法,贵妃美人在她眼里无甚区别,反正都是妾么。
文康长公主找谢莫如商量事情的时候,还提点过她,赵谢二位贵妃在宫多年,让谢莫如照顾一下两人的面子,谢莫如就直接说了,“哪怕轮流执掌凤印,也不是中宫皇后。姑妈,咱们这事,多少人用不过来,何须后宫妃嫔插手。”
文康长公主半晌无语,感慨道,“终究有个比我还直的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大道直行,何须拐弯抹角。”谢莫如道,“倘叫妃嫔插手,今儿个贵妃问得,明儿哪个得了三天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的,难免也来问。先把规矩定下来,省得往后事多。”
一听“往后”“规矩”什么的,文康长公主就知道谢莫如将此事想的长远,文康长公主索性也没提宫妃们了,与谢莫如商量起这银子如何个捐给朝廷,是直接捐钱,还是捐粮草。当然,穆元帝那边儿文康长公主也给谈好条件了。
谢莫如显然早考虑过这件事,道,“女人带个头也好,就捐银两吧,不过,这银子捐出去,兵部打算怎么花,得给我们一份书面文书,说细的花销用度,都要记录明白。不能叫他们耍花头。再附上一份违约赔偿书。叫大殿下过来同我签字盖章,量他不敢敷衍我。”
文康长公主听得都笑了,“他们现在哪个敢得罪你。”把皇子妃们叫来一同商量条款,其实女人们干这些大都擅长,主要是女人心细,尤其,六皇子妃家里做御史,在条款的完善上,简直是天分惊人。
大家商量妥当,再给太子妃看过。
太子妃刚得了亲娘的劝,吴国公夫人就说了,“朝廷这局势,辅圣公主就这么一个后人了,可不得叫闽王妃出面儿表个态么。”
因是母女私房话,殿中未留人,太子妃给亲娘说的脸上微红,手里绞着帕子道,“我也不知怎的了,那天瞧着她在慈恩宫,倒比皇祖母更似慈恩宫的主人,心下就,就有几分不痛快。”太子妃自己也没在慈恩宫这般挥洒自如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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