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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家里丫头们都还没着落,何老娘就格外留心年纪相仿的少年们,史峰斯斯文文的,家里日子也好,何老娘瞧他挺顺眼。何家中午便吃的史家送来的芙蓉楼特卖的端午粽,沈氏叫翠儿送了四个给三姑娘。主要是芙蓉楼的东西贵重讲究,倘不是有人送,自家是舍不得买的。
何家亲戚朋友的送粽子,自然也是有回礼的,或是瓜果,或是点心,或者也是粽子,故此,除了芙蓉楼的粽子,何家还吃到了碧水楼的粽子。
反正,都挺好吃的。
除了吃粽子,端午节那一日还要系上长命缕,喝雄黄酒,县里虽然没龙舟看,也有狮鼓队。绣坊里也放假一日,何子衿三姑娘都打扮好,阿念阿冽也都换了新衫,准备去街上逛逛。何老娘尤其叮嘱,“看好了子衿,外头人多,小心拐子。”尤其何子衿以前有险被拐的经历,但有这种热闹事儿,何老娘就很不放心。可也不能不叫丫头们出门,唉~
何子衿道,“祖母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会被拐。”
沈氏道,“小心无大错。”
阿念道,“祖母和姑姑只管放心,我肯定会牢牢跟着子衿姐姐的。”三姑娘亦笑,“不往人多的地方去,逛一圈就回来。”
何恭道,“小福子看着些。”若不是孩子们都大些,再不能放心这种热闹时候出门的。
小福子连忙应了。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出门,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都回来了。何老娘忙问,“怎么了?”
阿冽嘴快,道,“外头说皇后娘娘死了,锣鼓不让敲了,连市集也驱散了,狮鼓队都跑了,街上乱糟糟的,我们就回来了。”
家里人给这消息吓一跳,何老娘惊的两眼都瞪圆了,“皇后娘娘死啦!”那表情那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人家跟皇后娘娘有啥了不得的关系呢!其实何家祖上连个进士都没出过,跟达官显贵没半点缘法。她老人家只是想表示下惊讶罢了!
何恭纠正,“皇后可不能说死,得说薨。”
何老娘道,“还不一个意思。”
何恭道,“说死是大不敬。”
何老娘道,“薨,薨。”她老人家忽又异想天开,“你们说,皇后娘娘这一薨,赵家娘娘会不会给扶正做了皇后啊?”
何恭道,“娘,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根本不搭。这是皇帝家的事,跟咱们小老百姓没啥关系,就是操心,也是赵家操心。”
“这倒是。”何老娘巴嗒下嘴,咽下了皇后娘娘死了的消息。
何恭是念书人,知道些礼制,道,“一会儿把新鲜衣裳都换一换,咱们这小县其实不大讲究。可既然知道,还是注意些。”守制之类的事,多是对有官有爵的人家而言,可端午都不让庆祝了,看来是要官异一体守制。
果然,不一时街上就有衙役念圣旨公告,一月内不准嫁娶、鼓乐,反正,喜庆的事儿一件都不许办。
因皇后娘娘去逝,碧水书院的入学仪式也办得低调许多。
阿念阿冽正式入学后,没多少时间,冯凝也带着几个小学生搬了过来,就住隔壁,方便的了不得。几个孩子早上一道去书院,下午一道回家,彼此有伴不说,便是功课上也很能说到一处去。
倒是何家没几日就有一位胡姓少爷来访,此人自称胡文,只是就相貌看,浑身上下那一身五颜六色,花里胡哨,总之没有半点儿跟文字沾边儿的气质。胡文还努力文绉绉道,“端午那日,多亏贵府姑娘相救,不然小命危矣。今奉祖父之命,特来拜谢贵府姑娘救命之恩。”他话一落地,身后小厮机伶的上前,奉上礼物。
何老娘疑惑,“你闹错了吧,我可没听我家丫头说救过你。”这小子怎么长得不像好人哪。
“的的确确,千真万确,那日端午大集上,我被人群挤到地上去,幸而贵府姑娘扶我一把,不然,非出事不可。”胡文言语十分恳切,但由于此人相貌生得不大光明,这一恳切,更不像好人了。
何老娘吩咐余嬷嬷,“叫阿恭过来。”
何恭过来细问了一番,胡文一口咬定是何家姑娘救了他,所以千恩万谢的过来道谢救命之恩。问明白胡文这事,何恭又去问了何子衿,何子衿实在想不起来,道,“那日集上乱的很,谁推谁一把,谁扶谁一把,这哪里记得清呢。”
于是,何恭出去同胡文道,“我刚问了小女,想胡公子是误会了。不如再细察一二,莫错认了才好。”不要说胡文这张不怎么可靠的脸,倘真是有救命之恩,怎么着也应该是胡家家长过来致谢,总不会叫胡文孤伶伶的一个过来。如今,胡文单崩一人来了,哪怕再恳切,也是越看越可疑。
胡文一急,脱口便道,“就是你家在绣坊做事的姑娘,我再错认不了的!”有一句话没说,他早偷偷的去绣坊门口确认过才上门滴~
饶何恭素来好性子,脸也沉下来了,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家在绣坊做事的姑娘?”
胡文结结巴巴,“我,我,我一直想找扶我一把的姑娘,打听了好几天,怕认错,还去绣坊瞧了一回,真真正正是你家的大姑娘,不是小的那个。您,您问小的,她当然不知道啦。”这会儿,绣坊姑娘还没下班回家哩~他是先来人家家长面前刷个印象分,只是,好像,好像印像分没刷好似的……胡文担忧的偷瞄何恭一眼。何恭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
后头小厮都奉他家主子牙疼,人家儿这可是正经秀才家,您老怎么一下子把老底都交待了呀~果不其然,何恭的脸彻底冷下来,淡淡道,“这事我知道了,我家姑娘既对胡公子有相救之恩,东西胡公子带回去,只要日后胡公子不要再随便去打听我家的事,就是报答她了。”说完就端起茶来,慢慢的呷一口。
胡文看人家端茶送客了,他脸皮再厚,由于内心有些不可说的秘密,只得识趣,“哦,那我先走了。”走出两步,又想起啥,回身对着何恭一揖,这才走了。
待三姑娘傍晚回来,何老娘问三姑娘是不是端午大集上救了个险被推倒的年轻人,三姑娘还摸不着头脑呢,道,“我就记得护紧了阿冽,别的没注意啊。要是有人倒在我跟前或是挡了路,我肯定要推一把的呀。”
何老娘便同三姑娘说了胡文的事,“说是胡老爷的孙子,瞧着不像什么正经人,还说去绣坊门口看过你,你记不记得?”
三姑娘完全不知此事,道,“不知道,倒是前两天有人在绣坊附近鬼鬼祟祟,被绣坊干活儿的伙计撵跑了。”
何老娘道,“等明天我叫小福子送你去绣坊,自己也注意着些。”
三姑娘点头应了。
三姑娘知道这事后着实留意了几日,却再未看到有人在绣坊附近鬼祟或者什么可疑的人,便暂且放下心来。倒是何子衿接了一单不小的生意,芙蓉楼想买她那烤鸭的秘方。
芙蓉楼的掌柜找上了沈山,沈山过来同沈氏说的,但凡铺子有什么事,沈氏都会叫何子衿在一畔听一听,如今沈氏有孕,便是上个月的账,也是何子衿对的。何况烤鸭这事儿还真得问她闺女。
何子衿听沈山说芙蓉楼想买烤鸭的秘方,倒是有些惊奇,道,“那烤鸭我做过不多几只,芙蓉楼如何会知道?”
沈山道,“大姑娘先时做的几样新鲜菜,不也照样叫碧水楼学了去。人精有的是,大姑娘做过了,倘谁出去说一句半句的,被有心人听到,也不算稀奇。”
何子衿想,这倒也是,不用别人,阿冽就有点儿臭显摆,周嬷嬷更不用说,除非特意交待,不然那张嘴跟漏勺没什么差别。何子衿心下思量片刻,道,“我那不过是闹着玩儿,芙蓉楼的大掌柜都不知道味道如何,难不成就敢花银子买秘方?就是他现在想买,没有合适的鸭子也烤不出,怕要辜负他一番美意了。”
沈山实在想劝一劝,毕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见何子衿直接把话说死了,沈山瞧沈氏,沈氏很有些意动,不过看闺女抿着嘴的模样,沈氏问闺女,“怎么了?”依闺女的财迷脾气,断不是有钱摆跟前不赚的理啊。
何子衿道,“只是觉着怪,再好的菜,起码得尝一尝才能知好赖呢,芙蓉楼尝都未尝,就要买秘方,这不是很怪?”
沈氏微微皱眉,何子衿对沈山道,“咱们再等一等,反正不等着烤鸭钱买米下锅。倘芙蓉楼是真心想买,必然还会有些说辞,倘就此罢了,那也无妨。”
沈山终于明白何子衿的意思了,倒不是不想挣钱,只是何子衿性子谨慎,必要弄个明白才肯挣这个钱。沈山也是个机伶人,立刻道,“那我先把大姑娘的话传过去,看看芙蓉楼的态度再说。”
“好。”何子衿点头,问,“阿山哥,你知道胡家孙少爷胡文么?”
沈山在碧水县日久,而且在外打理生意,消息竟比何家这在碧水县的老住家都灵通。沈山道,“胡文啊,他是胡家大爷的庶三子,听说五六年前给送回老家了。这位孙少爷是庶出,不怎么能听到他的消息。要说胡家最出息的是胡家三房长子胡元,这位元少爷念书极出众的,听说这次在书院是乙班第一名,差一点儿就能进甲班了。”
何子衿点点头,“知道了。”
待沈山走了,沈氏道,“难不成你觉着是胡文使唤的芙蓉楼掌柜买咱家的秘方。”
何子衿想了想,“他一个庶出的少爷,不像有这种本领的。”
母女两个都是觉得住气的人,沈氏道,“无妨,再等等看。”
何子衿笑,“是。”





千山记 第390章 太皇太后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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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最终被史官寥寥数笔载入史册,而后经年不断被野史各种演绎的事件,起因其实很简单。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但由此引发一连串的后果,却是人所料未及的。
曹家自元宁帝登基后便野心勃勃,这很好理解,参照前承恩公胡家就可知曹家野心由何而来了。哪怕曹斌这自微末小官熬了一辈子熬成正二品大员,曾官至江浙总督的人,也因为女儿升太后尊位而对自己家族的未来有了更为广阔的期待。
但,这种期待很快被谢太皇太后不留半分情面的击碎。
曹斌得封公爵,虽是二等承恩公,但他是曹太后亲父,而曹太后,是元宁帝生母。想当初,曹斌自江浙起身至帝都,一路上,人人争相结交,处处摆酒设宴,那是何等显耀。但,还未进帝都城,曹斌就接到慈恩宫问罪他教女无方的谕旨,接着便是承恩公降为三等承恩侯。而后,紧跟着,承恩侯降为三等承恩伯。
观东穆开国至今,没有哪个后族受过如此羞辱。
曹家当然不甘心,当然有怨言。
不过,曹家很清楚也很明白,此时与谢太皇太后较量,绝不是明智之事。
所以,曹家将家族的目标放到了元宁帝身上。后位,曹家不会发此白日梦,但,曹家是不介意在元宁帝的后宫分一杯羹的。
身为外戚家族,曹家一点儿不介意再让曹氏女成为元宁帝后宫的一员,不是皇后,妃嫔则可。
曹家打着这样的算盘,而且,很幸运的是,曹萱非但入了元宁帝的眼,元宁帝甚至比中意柳悦更喜欢曹萱,曹萱虽无后位却得了帝心,这对曹家而言,该是何等的惊喜。只是,谢太皇太后对曹萱的不喜也并没有加以掩饰,不过,曹夫人带着曹萱进宫,谢太皇太后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曹家对谢太皇太后的性情做过分析,这位出身显赫的太皇太后,高贵高傲,有时,她不屑于太过计较。
而谢太皇太后的这种不屑,却正是曹家的机会。
曹萱无师自通欲拒还迎之术,她越是若即若离,年轻的元宁帝似乎就对她愈发着迷。
擦枪走火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元宁帝不是个懂得克制的人。如果元宁帝明白何为克制,起码,他不会冷落柳悦而偏爱曹萱,哪怕更倾心曹萱这一款,元宁帝也应该克制,因为,毕竟,柳悦才是先帝为他所赐正宫。
但,元宁帝似乎沉浸在了这一段美妙的感情之内。
一个不懂得克制的皇帝,一个欲拒还迎的女子,会发生什么?
要是元宁帝宠幸个宫人,谢太皇太后估计也不会多说什么,倘那宫人是合了谢太皇太后的眼缘,说不得谢太皇太后还能给她个名分什么的。
但,曹萱是什么人?
这是外臣之女!
她不是宫人,也不是秀女!
她没有侍君的名分!
还有,曹家对谢太皇太后的判断出现了失误,谢太皇太后的确高傲,但她绝不会高傲到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算计一国之君,然后还视而不见。
事实上,许多人事后分析,谢太皇太后或者等这一日等许久了。
因为,元宁帝与柳萱成事就是在曹太后宫里,如果不是有严密的监视,谢太皇太后不会那样恰好的闻了风声,然后,着杜鹃带人去了结此事。
谢太皇太后很是人道,杜鹃当差也是多年,极有分寸,并不是人们想像中的如狼似虎的就扑进寿康宫捉奸在床什么的,实际上,谢太皇太后先令紫藤宣了曹太后到自己宫里,杜鹃也等着元宁帝爽过,方传了太皇太后口谕,请元宁帝过去的。至于柳萱,自然是被裹上衣裳堵了嘴,一路抬出宫去的。
曹太后并没有预料到儿子就一时把持不住了,不过,她一直乐见儿子与侄女亲密些,故而,并不以为意,倒还有些乐见其成。但,曹太后没料到慈恩宫这么快就闻了风声。这会儿,曹太后是真不想过去,可,太皇太后有请,她又不能不去。
一时,元宁帝跟了杜鹃过来,却是面儿上有些羞窘之色的。
慈恩宫已被清场,站在谢太皇太后身边的就是紫藤杜鹃二人,谢太皇太后先问曹太后,“皇帝与曹氏女之事,你知不知道?”
曹太后真想说不知道,但事情就在她宫里发生的,办事的还是她儿子与她娘家侄女,她就是想否认怕谢太皇太后也不肯信的。曹太后暗自咬牙,忽就换了个神色,笑嘻嘻屈身行一礼,道,“正要跟娘娘报喜,说不得明年娘娘就要抱曾孙了。”
谢太皇太后原本觉着,她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得不少,也算有些见识了。殊不知,世间奇人奇事当真数不胜数。谢太皇太后似笑非笑,一幅和气样儿,“你过来,与我细说说,怎么个抱曾孙法儿。”
曹太后见谢太皇太后面儿上不似恼色,便含笑上前。谢太皇太后与她道,“再过来些。”曹太后再上前两步,谢太皇太后骤然起身,一巴掌就把曹太后抽到了地上去。谢太皇太后面沉如水,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还给我报喜!报什么喜!无媒苟合之喜!还是,□□后宫之喜!”
谢太皇太后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虽然这位娘娘出身文官之家,但,不知道是不是谢太皇太后母族血统的缘故,谢太皇太后狩猎骑射都来得,年轻时就曾有俩大耳光把太宗六子抽翻在地的英勇战绩,如今虽上些年岁,但谢太皇太后晨起都要打趟拳的,她老人家身体好的,成年连个喷嚏都不打。这一巴掌下去,就是一声巴掌着肉的沉闷声响,曹太后直接扑倒于地,好半天起不来。
元宁帝大惊,喊着“母后”就扑上前,将母亲抱在了怀里,这一看,元宁帝脸都白了,他娘双眼紧闭,半张脸上一个火红的巴掌印,唇角破裂,流出血来。元宁帝小小年纪,因皇子出身,连架都没打过一场,何尝见过自己皇祖母这等威仪。
元宁帝已是六神无主,谢太皇太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很好!紫藤,把人都喊进来!”
曹太后一哆嗦,不敢再装昏,连忙自儿子怀里爬起来,跪在地上,泣道,“娘娘!娘娘!娘娘,我知事有不妥,可,可,可萱姐儿原也是我打算给皇帝的,并不违礼的呀。”
“原来皇帝的妃嫔不是靠选秀,而是靠你这位太后娘娘的打算的,你还有什么打算,不妨与我一道说说。”
曹太后面色惨白,半张脸痛麻的无甚知觉,她颤着唇瓣道,“娘娘,我好歹是皇帝的生母,难道我连给皇帝挑个可心人的资格都没有?”
谢太皇太后大怒,“除了选秀与赐婚,我从未听说过皇帝身边的妃嫔是这样挑的!不要说妃嫔,就是宫里随随便便一个宫女,都是接着选宫人的规矩选上来的!你当年如何进的宫,难道不是圣旨指婚,你方为先帝侧室吗?你指的人?你去查查东穆律例,有没有太后指人,旨意未行,礼仪未举,便行苟且之事的!你这心,也太急了些吧!”
曹太后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要是先帝在,估计还能心软一二,谢太皇太后此生,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平生最看不上的也是动不动哭天抹泪的女人,谢太皇太后脸色愈发冷沉。
元宁帝连忙为母亲分担,祈求道,“皇祖母,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我,我,我跟萱妹妹也是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谢太皇太后道,“你们是有媒还是有聘,就敢说情投意合?萱妹妹是谁?宫里哪个妃嫔,还是你的皇后改姓曹了!”
元宁帝连忙道,“皇祖母,萱妹妹并无觊觎后位之意,她,她做一妃位既可。”
谢太皇太后冷笑,“呵,原来位分都商量好了!自来未曾立后,哪得选妃!就是选妃!向来是清白人家的清白女子,这样□□宫闱的贱人,她也配入宫!你的先生们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知不知道,那是臣子之女!你堂堂一国之君,就是如此纵情忘礼,肆意胡为的吗!”
接着又问曹太后,“你曹家的闺女,就这般下贱。”
谢太皇太后这话难听,但世上比谢太皇太后这话难听的多的是。关键是,谢太皇太后发作时的那种气势,直接就把曹太后吓瘫了,元宁帝也是脸色惨白。他觉着,他是皇帝,纳一妃嫔,不算大事,却不想,皇祖母会发这般大的火。
谢太皇太后直接道,“我不想在宫里再看到曹氏女,也不想再看到任何曹家人进宫!这让我觉着,肮脏,恶心!”
元宁帝急声道,“皇祖母,错都在朕!”
“的确在你!你有没有想过,帝王是什么?帝王的权柄,一样是有约束的!你以为,身为帝王就能随便宠幸外臣之女么?那以后除了曹氏这等下贱家族,哪个正经人家的诰命还敢带女孩儿进宫请安!如果是个外臣之女便可侍君,那还要选秀,还要规矩做什么?你父亲,你祖父,你曾祖父,就是太祖皇帝,他们都不如你,因为,他们都没有你这样的本领!”
元宁帝被斥的,脸白若纸,头都不敢抬一下。
当天,元宁帝被禁足,曹太后被送回寿康宫,待她回寿康宫一看,寿康宫上上下下,没一个她认识的,尽皆换了新人。曹太后终于受不住此等打击,当下眼前一黑,厥了过去。
谢太皇太后当天就宣内阁进宫,削了曹家爵位,曹斌连降五品,贬其官职,连带曹夫人,革其诰命,亦不准再入宫闱,至于曹萱,非但永世不得入宫,谢太皇太后直接给她寻了个好去处,静心庵落发为尼!
人都说,天子一怒,血流飘杵。
东穆国的天子们,不常发怒,倒是谢太皇太后一怒,朝中内外皆惊。监察院左都御史钟御史不明其故,他又是御史头子,这不明不白的削了曹家爵位,总得有个说法吧,钟御史胆子很足,去跟内阁要说法。毕竟,削爵不是小事。
殊不知,韦相也正是倒霉的时候,因为,小皇帝不妥当,谢太皇太后都是寻他说话的。元宁帝这事儿,谢太皇太后要削曹家爵位,自然要经内阁,这事儿本就瞒不过韦相。韦相一辈子做学问的人,最讲究规矩礼法,听得元宁帝与曹氏女此事,也是大为皱眉,谢太皇太后还问他,“当初你为先帝师,把先帝教的明明白白。今为一样教导皇帝,怎么连这样男女大防的规矩都没教会他!”
韦相真是哑巴吃黄连,他如何是没教呢,男女大防什么的,还用教么?是人就应该知道的啊!而且,礼记什么的,他全本都给元宁帝讲过的啊!但,就如元宁帝跟曹氏女这事儿,谢太皇太后只能去收拾曹家一样,元宁帝有了不是,谢太皇太后要问罪的,首先就是他这个帝师了。事实摆眼前,皇帝学生不争气,韦相也只得自陈不是。谢太皇太后叹道,“当年先帝为他,费尽心思,用心良苦。先帝为何要给他赐婚柳家,韦相也是明白的。自我嫁与仁宗皇帝,先帝他们这一辈的兄弟,都是年过十七才成的亲。那会儿,也不是我与仁宗皇帝不急着抱孙子。男子十六,精水始固。为他们身子着想,方令他们婚事都是晚一些的。皇帝这里,我一样的用心,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同他人,以后是要担一国重任的,故而,将他大婚礼放到十六岁上。这些道理,我从没瞒过韦相。”
韦相听着,亦是触动,他虽对谢太皇太后有些防范,但,谢太皇太后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她不是要元帝宁十八十九二十大婚,她把大婚定在元宁帝十六岁的时候,并不是要揽权,完全是为了元宁帝的身子着想。韦想不禁暗道,太皇太后素来重规矩,看来,此番大怒亦是恼皇帝不争气了。其实,这事,并非全怪元宁帝,元宁帝年纪还小,小孩子家,于男女之事上知道的就少,禁不得诱惑与是有的。要韦相说,这事,要怪就怪皇帝他娘曹太后,这哪里是当娘的做出来的事儿。就是那曹家,能教出这样的女孩子,在韦相心里,自然也不是个好的。韦相叹道,“当初陛下登基,要封曹氏为太后,老臣不怕此话传入陛下耳中,老臣原是不情愿的。”
韦相这话,谢太皇太后倒也是信的。不然,当初也不能曹氏刚成太后,韦相就把曹太后她爹给弄回帝都了,还只给了个虚衔的散秩大臣。当然,或者韦相把曹斌弄走,之后让谢远取代曹斌的江浙总督之位,是不是有让两代后族一较高下的意思,就不知道了。但,即便韦相有此意,亦是无妨,很明显,韦相的算计不到家,曹家完全还没开打就给谢太皇太后灭成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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