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苏嘉言一笑,语带讽刺,“三少也太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那你何必急吼吼撇清,倒像心里有鬼。”
“我能有什么鬼,”苏嘉言仰着头,没有半分露怯,“我也不打算给自己立牌坊,但是活了二十四年,好歹还剩了几分自尊心。既然正主回来了,我也不凑到跟前去恶心你也恶心我自己了。”
多日未见,她看着也清减了几分。此刻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上衣,长发梳成马尾,沾了些征尘,眉眼间凝着极浅的倦意,反而越发有几分隽永回味无穷的意味。
傅宁砚就这样看了片刻,才说,“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说法。”
苏嘉言霎时现出几分警觉的神色,然而只看着他,却不开口。
傅宁砚也不往下细说,笑了笑,抬手将她几缕垂下来的额发理到耳后,仍是这样虚虚实实的语调,却微妙多了几分温柔:“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我们好好谈。”
谈,还能谈什么。
苏嘉言闭了闭眼,觉得极倦,“三少,事已至此,就算了吧。好歹我也陪了你一段时间,只当是成全我。”
傅宁砚看着的宛如净瓷的脸颊和柔和的五官,声音平静,依然说:“等我忙完,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说罢,脸凑近几分。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苏嘉言下意识要躲,对方却只在她颊上轻轻落下一吻。罢了就立即退回去,一手j□j裤袋里,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来去如风,苏嘉言不禁几分怔忡。
在原地立了半晌,直到傅宁砚身上的气息和落在脸上的触感消退得一干二净,方才拿起抹布继续打扫。
赶路赶得很急,苏嘉言觉得累,见过傅宁砚之后更觉得累,但是一屋子狼藉又实在看不过去。强撑着打扫过了,去便利店买了挂面回来,下了一碗面草草吃着。吃一阵,发一阵的呆。
本以为可以摆脱傅宁砚,但到底是她妄想。这游戏主动权自始至终就握在傅宁砚手里,她想退出,却是不能。心里想着解脱之策,未果,更加疲惫。像是在长江里横渡了十几个来回,被人捞出来,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原来的兰亭剧院已经改造完成,旁边的扩建工程,也快要收尾了。苏嘉言第二天早上过去看的时候,黎昕刚刚从对面回来。拉着她兴奋说,按照这个进度,十月中就可以重新开张了,末了又问她讲座的情况。
两个人走进修葺一新的形体房,南北两面是窗户,东西皆是整面的大镜子,地板也光可鉴人。空气中还有涂料的味道,窗户大敞着在通风。
“如何?”
苏嘉言笑说:“比我们那时条件自然是好多了,风雨无阻。”
黎昕却摇头笑说,“练功还是要在外面,吐纳自然之气,才有灵性。”
苏嘉言沉默了一瞬,说:“如今大前景如此,老作坊式的经营毕竟还是落后了,只能尽力周全。”
黎昕点头,“也是,逆水行舟嘛。”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走出形体房,黎昕轻描淡写提起:“我虽然始终耿耿于怀,但是傅宁砚此事确实办得很妥帖。”
苏嘉言听他提起傅宁砚,眉头微蹙,不说话。
黎昕接着往下说,“好歹你们是分手了,今后尘归尘土归土,嘉言,要往前看。” 末了,又说,“据说他下周就要订婚了。”
苏嘉言本是要听不听,最后这句话才入了耳朵,但又瞬间飘了出去。然而还未飘远又被她抓了回来,大骇,而后心里泛起一阵愤怒。
原来说给她一个回复,竟是这样一个回复。傅三少原是想家里金枪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呢,先哄好了那位,再接着与她周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黎昕说最后一句话本意就是为了试探苏嘉言,此刻看她顿住脚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立即担忧问道:“嘉言,你要不要紧?”
“我要什么紧,求之不得。”最终,苏嘉言冷下面,淡淡吐词。
黎昕一时也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轻叹一口气,“嘉言,我相信你拎得清。”
苏嘉言去昆曲学校销了假,又主动多要了几门课,饶是如此,还是闲了下来。便和黎昕说,要给陈梓良做传记。两人跟陈梓良商量了一下,苏嘉言便动起工来,先从收集资料入手。
日子琐碎,太过平静。她虽然忙起来了,心里仍觉得不安,总觉得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眼看着所谓的订婚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她也更加焦虑,但又说不清楚为何而焦虑。
直到订婚日子前三天,傅宁书找上门来。
苏嘉言正在剧院的书房里筛选文件,傅宁书带着一身暑气撞了进来,后面跟着神色匆匆的黎昕。
傅宁书不管,只走到近前,开门见山,“嘉言,宁砚需要你帮忙。”
苏嘉言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何这女人直接去姓唤名,还喊得这般自然。
而黎昕也跟了上来,大声说道:“傅二小姐,这里不欢迎你!”
苏嘉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抬眼看着傅宁书,“傅二小姐?”
傅宁书便想到之前随口向苏嘉言扯起的身份,脸上表情一滞,微带尴尬,说道:“……都没错……这不重要,总之,嘉言,宁砚需要你帮忙。”
面对傅宁书的神色焦虑,苏嘉言却是神色平静,“帮什么忙?去给谢小姐当伴娘?”
傅宁书立即摇头,“当然不是,宁砚要是娶了谢泽雅,恐怕一辈子都要完了。”
苏嘉言目光微沉,“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喜欢他吗?”傅宁书抬高了声音。
傅宁书语气并无任何其他意思,只是一个情绪稍显激烈的反问,但苏嘉言却仿佛被刺到一般,声音冷了下去,“那我得有多犯贱。”
傅宁书霎时冷静下去,她退后一步,苦恼地挠了挠头,“抱歉,是我口不择言。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说一说情况,然后你决定帮不帮?”
黎昕立即插|进来,“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紧盯着苏嘉言。
而苏嘉言却垂下目光,半晌后,轻声说:“五分钟。”
“嘉言!”黎昕低喝。
苏嘉言不看他。黎昕恨铁不成钢地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将门狠狠带上。
作者有话要说:爷爷生病了,存活率很低的绝症。从老家到了家里,我却在外地,被一堆事情缠住,怎么算都算不出空闲的时间买票回去。
难受,又觉得自己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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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食 第42章 偷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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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书便开始说明情况。
能源循环系统的事情越演越烈,傅宁砚一边与谢老爷子周旋,一边积极寻找替代系统。然而董事会不断施压,临到最后,傅宁砚除了接受谢老爷子的提议别无办法。
“他的本意是先通过订婚拿下这个项目,过了董事会那一关,再想办法。”
苏嘉言看着窗外,似听非听。
“但是谢家那套系统就是唬人的,本来就是marion弄出来的赔钱货,技术比起欧洲那边落后了不止十年,若真的投入使用,后续麻烦无穷。”
苏嘉言方才有了些反应,转过头看着神情焦虑的傅宁书:“三少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谢老爷子也知道他知道,一招请君入瓮,只看宁砚进不进去。”
苏嘉言静了一瞬,“我还是看不出需要我从中帮什么忙?”
傅宁书表情一滞,垂眸思索了片刻,方说:“你知道当年宁砚和谢泽雅的事情吗?”
“我没有兴趣知道。”苏嘉言语气冷淡,但仍是说,“和此事有关?”
傅宁书听她留有余地,轻轻舒了口气,回答:“很有关系。宁砚当年一直以为是段阿姨出面阻止了他和谢泽雅——你也知道当时情况紧急,若宁砚不回来继承企业,爷爷就打算将手里的股权卖出去,甚至已经谈好了卖家。但是段阿姨出面并不能说服宁砚,只好从谢泽雅着手。谢泽雅说了很过分的话——有多过分你尽可可以想象,宁砚自尊心很强,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就放弃画画回来继承公司了。”
苏嘉言敏锐地抓住了傅宁书话里的重点:“段阿姨手里有谢泽雅的把柄?”
傅宁书脸上现出几分局促的难堪,“是。其实……当年谢泽雅接近宁砚是有目的的。她……”傅宁书抿了抿唇,方说,“她认识我哥在先。”
苏嘉言脸上浮出震惊的神色,片刻后才渐渐消化了这句话中的内涵,“那你为什么帮宁砚,而不是傅先生。”
傅宁书眼里几分鄙夷之色,“我哥是利欲熏心,我见不得他这一套。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哥当时的目的很明白,就是希望谢泽雅可以劝说傅宁砚放弃傅家企业,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和谢泽雅约会的时候被我们撞到,反而成为威胁他的把柄。段阿姨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查,发现我哥与谢家很早就有纠葛,他做的事追究起来,完全可以让他去牢里蹲两年。”
苏嘉言万万无法将傅宁书口中描述的这些事与傅宁墨的形象联系起来,怔了片刻,才问:“所以他现在做的事就是在韬光养晦?”
傅宁书轻嗤一声,“那真是抬举他了。他这个人沾不得一点权势,否则真个人就变得六亲不认。如果不是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我也没想到他蛰伏多年还未死心。”她看着苏嘉言,“他怂恿恒盛倒戈,又与谢老爷子设局,就是为了让宁砚入榖。一旦宁砚与谢泽雅订婚,接受了谢家提出的条件,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段阿姨不知道此事?”
傅宁书按了按额角,“她当然知道,但是她身不由己,只能让傅宁书兵行险招。她现在也是受制于我哥和他偷偷培植起来的势力。”
苏嘉言听到此处,将事情明白了大概,又问:“那需要我做什么?”
傅宁书站起来,走到窗边,“宁砚已经查明了是我哥从中作梗,但是我哥与谢泽雅的关系,他还被蒙在鼓里。但是仅有目击证人是不够的,缺少证据,无法定论。”
苏嘉言思索片刻,“我依然不懂,你为何帮三少而不是你亲生兄长。”
傅宁书静了许久,才说:“他救过我的命。”
——
九月二十三日,天朗气清,宴会定在傅家名下的酒店。
傅宁砚到场之时,便看见席上坐着多日未见的齐树。他惊喜走过去,笑道:“你倒是不请自来。”
齐树今日穿正式的套装,打理得干净利落,一改往日落拓形象,“你不给我发请柬,倒反过来说我。”
傅宁砚一笑,“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订婚还不重要,是不是孩子满月了才想得起我来。”
两人还要打趣,身后突然传来傅宁书的声音。傅宁书走过来将齐树重重一拍,“嘿,人模狗样。”
齐树也不跟她计较,傅宁砚笑说:“我去休息室看看泽雅。”
傅宁书“啧”了一声,“真是半分钟都离不开。”
傅宁砚笑了笑,没说什么。
傅宁砚推开休息室的门,却见谢泽雅穿着白色的礼服,正微仰着头,一个年轻女人正在给她化妆。她神情安宁,一眼望去,甚有几分温婉的意味。年轻女人忙笑说:“傅总,马上就好了,您别心急。”
傅宁砚便顿下脚步,也不进去,“ 泽雅,好了给我打电话。”
谢泽雅也不转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傅宁砚便依然去前面接待,临到八点,来宾依序就坐。傅宁砚看了一圈,唯独未曾发现傅宁墨的身影,他嘱咐钟凯联系,钟凯只说他之前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
傅宁砚暂时顾不得其他,这边段文音已经过来问他何时开始,又有一个服务员过来汇报说谢泽雅已经准备妥当,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已到八点,便嘱咐谢泽雅在台下等她,又喊傅在煌上前去主持。
傅在煌接过一旁递来的麦克风,微微清了清嗓,现场一时安静下来。
“感谢各位今日莅临犬子宁砚与谢家千金泽雅的订婚宴……”
傅宁砚走到后面,却并没有看见谢泽雅的身影。他连忙打电话过去,却是关机的通知。看着傅宁书正在张望,他立即走过去,问道:“谢泽雅呢?”
傅宁书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傅宁砚立即朝着休息室走去,然而里面哪里还有半个人。
他心说见鬼了,立即打电话给钟凯,让他找人。
而在台前,傅在煌已经说到:“现在有请两位准新人上前来致谢。”
麦克风扩出去的声音空空荡荡,而入口处没有丝毫动静。他面上不由现出几分尴尬,又邀请了一遍,然而始终没有动静。
站在台上的谢老爷子和段文音面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傅在煌关了麦克风,冷声低喝:“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走上前来,在傅在煌耳边低语几句。
傅在煌脸色霎时沉冷如铁,罩上一层怒意。
他强自压抑,又开了麦克风,赔笑道:“谢小姐礼服出了一点状况,还请各位稍作等待。”
台下哄堂大笑,而傅在煌已经顾不得许多,立即和段文音、谢老爷子朝后面敢去。
这边,傅宁砚也接到了钟凯的电话。他挂了电话,眼中染上一层浓重的寒意,迈开脚步,径直朝电梯走去。
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傅宁书和齐树冲了过来,在最后一秒挤了进去。
傅宁砚冷眼看着傅宁书:“你在搞什么鬼?”
“我搞鬼?你别狗咬吕洞宾。”傅宁书冷哼一声。
而在另外一部电梯里,傅在煌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方才工作人员与傅在煌耳语之时,谢老爷子也隐约听到了,此刻也是沉着脸,一言不发。倒是段文音,面沉如水,但眼角掩不住几分窃喜之色。
六人几乎同时到达十二楼,碰面之时,俱是一惊,而谢老爷子目光已有几分闪躲。
六人飞快到达1268房间门口,得到通知的客房部经理战战兢兢地过来拿房卡开了门。傅宁砚将门一脚踢开,入耳的先是一阵萎靡不堪的叫声,在外面的几人顿时便了脸色,又是羞愤又是难堪。
傅宁砚走了进去,在床上的两人听到动静,立即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沉寂。
段文音几人看了一眼,立即别过脸去。
傅宁书走上前去,看着床上颠鸾倒凤的傅家大少和谢泽雅,忍不住冷声嘲道:“谢小姐好手段,还没结婚呢就开始给宁砚戴绿帽了。”
谢泽雅似是如梦方醒,立即抄起一边的床单盖住身体,目光忍不住转向傅宁砚,身体觳觫,而声音也忍不住发颤:“宁砚,你听我解释。”
“谢老爷子,你不妨和我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话虽是对谢老爷子说的,却是冷冷盯着谢泽雅的脸。
而在床上的傅家大少,在经历了最初的惊魂之后,反倒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披上浴袍,略带戏谑地笑了一声。
这边齐树拉了拉傅宁砚的手臂,轻声说:“老傅,你先冷静一点。”
傅宁砚冷笑一声,“我冷静得很。”
傅宁书立即说:“事已至此,我们也不想瞒着你了。宁砚,其实谢泽雅和我哥早就好上了,七年前暑假你们在美国那段,都是她骗你的,这件事齐树和段阿姨都可以作证。”
傅宁砚早在接到钟凯打来的电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会儿怒极反笑,“有意思,战线拉得这么长,老大,你也是个人才。”
傅宁墨也笑,“过奖。”
谢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上前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泽雅:“不可能!我早上明明还在休息室见过你!”
谢泽雅正掩面而泣,听谢老爷子如此说,立即瞪大眼睛看向傅宁书:“是你们设计陷害我!”
傅宁书冷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谢小姐,我们能做什么,总不至于给你下药吧。”
傅宁墨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泽雅,“原来昨晚在吧台给我塞纸条的不是你。”
“我给你塞什么纸条!昨晚是你醉醺醺地莫名其妙跑过来,我让你出去你都死都不肯……”谢泽雅又掩面大哭起来。
傅宁砚心里一动,眼前立即浮现方才在休息室的那一瞥,原来那是苏嘉言,她穿礼服的模样可真是好看。
这边傅宁墨不耐谢泽雅的哭喊,推了推眼镜看向傅宁书:“你倒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傅宁书扬了扬眉,不说话。“
傅宁墨往前一步,冷酷的眼紧盯着段文音,声音却是带着几分诡异的轻缓,“段阿姨,想必你应该没忘记我妈是怎么死的吧?”
眼看着闹剧就要收尾,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仿佛一块大石投入沉寂的水面,霎时溅起一阵波澜。
段文音脸上顿时变得煞白,手指不自觉扣紧,避开傅宁墨的目光。
傅在煌冷声道:“宁墨,这是什么意思?”
傅宁墨冷冷一笑,“父亲,还能有什么意思,”他用刻骨冰冷的目光盯着段文音,“你的元配妻子,我和宁书的母亲,就是被她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安慰和鼓励,我都仔细看过了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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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食 第43章 为人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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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周围一片死寂。过了半晌,傅在煌骤然抬手一巴掌朝段文音脸上狠狠抽了过去。段文音半个身子都歪到一边,趔趄一步站定,手捂住脸颊,忿忿地盯着傅宁墨。
傅宁墨一声嗤笑,看着傅在煌,“难为您还被蒙在鼓里。”
傅在煌气得发抖,却不看段文音,指着傅宁砚鼻子骂道:“你自己说,你和你妈还做了什么下作的事!”
傅宁砚目光沉冷,声音却是讽刺,“当年有家室还在外乱搞的可不是我。”
“孽障!”
这边段文音经过最初的慌乱,却渐渐恢复平日里冷淡的模样。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说道:“事情都是我做的,和宁砚没有关系。”
傅在煌震怒,“傅家容不得你们作威作福!今日我不把你们逐出去,我就不姓傅!”说罢,傅在煌拂袖飞快朝外走去。
段文音看了傅宁砚一眼,跟上前去。谢老爷子看着依然在嘤嘤哭泣的谢泽雅,一声长叹,也拄着拐杖跟了上去。
傅宁墨推了推眼镜,瞥着傅宁砚一声轻笑,走回里面换衣服。
这边傅宁砚也打算走走,傅宁书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宁砚。”
傅宁砚顿步回头,见她脸色苍白,手指也冷得惊人,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
齐树也注意到傅宁书的反常,上前来揽了揽她的肩。
傅宁书张了张口,却未说话。
傅宁砚目光微沉,轻轻挣开她的手,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你要是因此恨我,我不怪你。”说罢振了振衣,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道:“嘉言在哪里?”
“在我车上。”
傅宁砚便不再回头,一边朝外走去,一边给钟凯打电话,“把二小姐的车拦下来。”
——
外面日头升高,天色清透瓦蓝,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傅宁砚出了酒店之后,抬头眯眼看了许久,直到阳光刺得眼睛有几分泪意,方才收回目光。
一时之间,心里千头万绪都在涌动,却没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傅宁书的车就停在停车场最外的地方,远远望去,隐隐约约看见后排坐着的人。傅宁砚心中憋了一股气,像是被多次摇晃之后盛装碳酸饮料的易拉罐,只要一个出口,便会喷涌而出。
他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苏嘉言看到他出现,目光微微闪烁,又低了下去。
傅宁砚让司机下来,自己走上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路驶离了酒店的范围。
当时他打定主意要查的时候,便知道了辛木芳去世的真相。即便不想承认,选择走这一步,扔有几分维护段文音的意思,谁知到底被傅宁书搅得天翻地覆。
傅家的企业他自然是待不下去了,风波平息之后,傅在煌必会召集会议革了他的职。稍好的情况是好歹还能借着傅家的荫蔽,继续干点自己喜欢的事;糟糕一些,恐怕回去画画都做不到了。
想来,他这辈子还没这么落魄过,努力七年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但奇怪的是心里却并不失落,反而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轻松。
他便笑了笑,也不回头,“谢谢你配合宁书。”
苏嘉言没有抬头,手轻轻搁在膝盖上,轻声说:“举手之劳。”
“栖月河的工程都是和政府签好了合同的,不会因为外力终止。剧院快要竣工了,你还是继续唱戏吧,你适合留在舞台上。”
苏嘉言立即抬头朝前面看去,后视镜上照出的一双眼睛狭长深邃,此刻也正在静静地看着她。苏嘉言忽觉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傅宁砚笑起来,“不明白?”他顿了顿,“你自由了。”
苏嘉言依然看着他的眼睛,他却移开了视线,盯着前方。苏嘉言将礼服的薄纱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又松开,许久之后一个轻飘飘的“好”字滑落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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