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之门

    别院中还有一些仆人的尸体，大概是邪教徒控制不了那么多人，没被控制的都被杀了，就算这样，林德也暗暗心惊他能控制的人数，快20个，虽然他不太了解“心灵学者”这个职业，但依然觉得对于一阶有些过强。

    林德暗地思量：“精神值可能比我还高，要不是控制这么多人的消耗，也不一定就被一发‘小伊万’破开防御。”

    小伊万当然也是林德起的名字，炼金学名叫做袋装炸药，作为“学徒”级唯一能炼成的攻击成品，被林德给予了特别的厚望，希望以后做的成品能一路如名字般升级到大伊万。

    其实袋装炸药最不科学的是主材料，林德用的是一种大树的果实，自然掉落前长的有点像秃顶到一半的刺猬，尖刺比较稀疏，用于保护里面未成熟时的果实，得用特殊手法才能提前摘下来，因为一旦掉落尖刺就完成使命不再会炸裂，爆炸后伴随的尖刺就是刺猬果身上自带的，反正炼金公式很炼金：炸裂物火系材料炼金剂=袋装炸药。

    林德也是试了许多材料，才找到这种果实，可以很好的提供第二次伤害，于是格里芬领地的刺猬树继半秃的果实后，彻底的树也秃了。

    在整理好生还者的情况后，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摸尸环节。

    林德急着摸小boss霍伊尔，刚搜到一封信，杰夫那边掀开邪教徒被扎得千疮百孔的破烂头盔，看到对方脖子的肤色，下意识喊道：“魔化病！”

    本来说自己腰不舒服坐着指挥的嬷嬷立刻就似箭般冲过来，粗暴的徒手撕开尸体的衣服，那不均匀的黑色雾气好像在皮肤下方，从身上已经蔓延到了下巴，有黑雾的地方隐隐还有些凸起的筋肉，如枝蔓般随着雾气生长。

    林德好奇的观察道：“这就是魔化病吗和书上写得不太一样。”

    魔化病是魔潮爆发的产物，魔潮是如何来源尚不得知，记载于三百多年前突然出现，一开始所有人并不知道魔潮是什么，于是大片地区沦陷，与其他智慧种族的联系道路也被魔潮截断，林德所在的伦尔波帝国作为人类当时最为强盛的国家，也仅保持了不到一半的领土。史称为“魔潮灾变”。

    麦肯锡每年代替伯爵需要处理的则是魔潮侵蚀，如果侵蚀到一定程度的魔潮没有得到妥善的清理，就会进入第二阶段，魔潮爆发。

    在魔潮第一阶段侵蚀时期，基本只有动、植物会受到影响，虽然会产生一些可怕的异化，但也有很多超凡材料都是因此而得，如果只有侵蚀阶段的话，估计很多贵族并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清理魔潮。

    第二阶段的魔潮爆发时期，某些魔潮严重的地方，空气中会出现一些肉眼可见淡灰黑雾气，并开始侵蚀智慧种族，被侵蚀的人会如同那些异化的动、植物，得到一些能力但失去理智，只剩狂乱暴躁的生存本能，因为得病来源被称之为“魔化病”。

    并且最关键是得病人员随机不可控，不论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或者全身上下层层保护的贵族，都不能减少自己得病的几率，至少目前并没有总结出规律。正是因为魔化病的一视同仁，所以不管什么身份或背景，面对魔潮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每次魔潮爆发都会发生很多惨剧，但这个阶段的魔潮如果不计后果的投入战力，依然可以清理，如同十几年前的帝都。

    直到魔潮的黑暗雾气彻底覆盖土地，则被划为魔潮沦陷区，这个时候的清理已经得不偿失。如同墨水般的黑雾弥天盖地，各个国家都组织过不同的队伍，试过各种的方案，希望按照历史记载的路线，打通联系其他智慧种族的道路，但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清理出的地方和投入完全不正比例。

    林德回想着他看过的资料，觉得情况并不相符，“魔化病”虽然随机，但其实很好区分，按照记录就是邪教徒皮下的黑色雾气，几乎一瞬间就会没有预兆的覆盖全身，并且自身不可能再保持理智。

    虽然据说魔化病不会传染，但不正常的样子到底令人放心不下，再加上于记载的不同，林德拿着从霍伊尔尸体上抄来的剑鞘，把邪教徒的尸体挑翻身，背后的皮下也都是不再涌动的黑色雾气，但脸上除了下巴外，依然保持正常外观，并且考虑到邪教徒的生前做派，至少表现得很有邪教徒的理智。

    贝拉嬷嬷呸了一声，嫌弃道：“斯特雷奇原来是和‘晚雾之环’合作，属野鸡的吧，顾头不顾腚。”

    野鸡的弟弟丝毫不觉得被牵连，追问道“晚雾之环”




第十四章 祭品的决心
    “你天天看书这都不知道”嬷嬷知道消息后情绪比之前差了好多：“‘晚雾之环’一群傻驴，听过就忘不了。”

    不是，学计算机不一定会修电脑，学工商管理毕业也不一定当高管啊，林德心里吐槽看书也分种类，嘴上问道：“他们怎么傻驴了”

    “他们崇拜的是魔潮！你总应该知道魔潮代表了什么吧，这是全人类的敌人，每年都有那么多因为魔潮导致的牺牲、惨剧……”嬷嬷愤愤的再次呸了一声：“这种人活着还不如一块牛排。”

    林德下意识的没反应过来问：“……魔潮这种超凡灾变有什么好崇拜的”

    “对呀，所以说他们一群傻驴！别说牛排，连黑面包里的木屑都不如。”

    杰夫在旁边看嬷嬷只发表个人情绪，就快速解释道：“‘晚雾之环’算是挺有名的邪教，虽然不经常听闻有什么事迹，但教义太过让人接受不了。他们认为魔潮是世界终结的标志，是不可具名的存在对罪人的天罚，所有人必需在魔潮中得到净化，回归世界原始，拥抱魔潮新生。”

    杰夫在嬷嬷压迫的目光下，总结道：“我也觉得好傻！”

    “哦，世界末日情怀和启示原罪论。”

    林德了然点头，虽然是无信者，但以前键盘王者的身份，他自认为在这应该可以算宗教理论导师了，因为正神们的教义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说的直白点就是那些正神没有宣扬自己创世，也没有不信或作恶死后的惩罚奖励说明，连一个完整的宗教世界观都没有提供，可谓很不成熟的宗教了。

    不过也因此，正神们的宗教并不太吸引普通人，牧师们也大多没什么主动宣扬的心思，和世俗权力的关系也算和睦，还挺“道系”的：爱信信，不信别打扰爷。

    在正神没有提供宗教世界观的情况下，如果邪教专攻于此，确实会迷惑不少人，不管哪都有不少“打不过就加入他们”的人，尤其面对魔潮这种人类无法抵挡的灾难，别说普通人，超凡者升阶也不加智力啊，在无能为力和求生压力下，那真是信什么的都有。

    也许是林德的表情过于理解，嬷嬷“啪”的一声拍了下他的脑袋，厉声道：“你可别被这套说辞糊弄了！”

    “怎么会”林德揉着被打的地方笑出来：“我的信仰中，人类可以移山，飞鸟能够填海，哪怕天塌了也能补。面对任何灾难，人类要做的是抗争，而不是谁的救赎或原谅。”

    “所以呀嬷嬷，下次打之前能不能先问一声”林德又迟疑的说：“总觉得自从你表露超凡者的身份后，对我越来越凶了……”

    “……嬷嬷给你揉揉。”也许是林德弱小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哪怕嬷嬷知道他现在不是那么简单，还是按照过往的习惯压制自己的爆脾气解释道：“斯特雷奇和‘晚雾之环’合作，不但意味着卢吉堡可能有变，就算艾尔莎成功，后续的处理也很麻烦。”

    “我得赶过去报信。”

    嬷嬷看着一屋的弱病残，歉意但坚定的说：“你不要怪嬷嬷……之前我一直没出现，也是因为到这就发现了不对劲，我得先把他们的献祭仪式破坏掉，不然谁知道哪些蠢驴搞什么花样，可能整片地区都会变成魔潮沦陷区。”

    “这已经不是家族争斗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我这把老骨头……原本不打算掺和私斗，保护保护你这个小菜苗得了，但是。”嬷嬷真的不年轻了，在月光的阴影下皱纹越发显眼：“这是人类和‘魔潮灾变’的公战，我歇了这么多年也该活动活动了。”

    “这里他们刚失败，不一定会立马发现，你们可以留这待一段等消息，小林德机灵点，别……”

    嬷嬷实在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又恢复往常的市侩道：

    “这次结束我就彻底退休，以后你得负责给我养老发钱！”

    虽然你不是弱病残，但也占个老字啊，林德认为嬷嬷的flag立得太多，感觉就很危险。

    “嬷嬷你有故事呀。”林德避重就轻的说：“听起来你不是母亲偷偷培养的超凡者”

    “……这是重点吗！”嬷嬷老江湖哪里会被林德带偏，不客气的又拍了下林德的头，这次重了好多：“你不用想法拖延了，我的子孙们也在卢吉堡，公私我都得赶回去。”

    嬷嬷把空间袋扔给林德，呸道：“什么破玩意，里面一点钱都没有，自己留着吧。”

    说完不再迟疑，雷厉风行的转身就走，嬷嬷的速度根本不是林德能阻止的，他还保持着尔康手，贝拉嬷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林德无言的望着别院一地尸体和不省人事的人，身边仅剩的杰夫和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保持了好一会沉默，不远树林传来一声狼的哀嚎。

    杰夫可惜的说：“座狼很忠诚，一旦‘骑士’死亡也不可能成为其他人的坐骑，留下是个隐患，嬷嬷出手真快，也算帮咱们又解决一个大麻烦。”

    没人回应他，他也不觉得尴尬，接着说：“我爸一直没晋升二阶就是因为买不起座狼，其实他其他方面早达标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

    活跃气氛的人想到伤心处突然就扎心了。

    林德揉着太阳穴说：“你放心，马库斯阁下是为了保护我，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有办法我一定竭尽所能，这是我的承诺。”

    “……嗯。”杰夫低声道：“你不必这样……保护你是他的责任，他必定自豪自己的行为，不后悔……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也许是在安慰他自己，林德拍拍他的肩膀，过了一会觉得沉浸在哀兵情绪也不是一回事，强打精神道：“这都是敌人的错，我们还有正事别想了。你们今晚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得处理这一地尸体。”

    珍只是个普通人，早就累的不行了，杰夫也是伤后还干了不少体力活，听闻林德的话身体的疲惫全都涌上来，不再坚持，他们回屋后，林德其实自己也不轻松，头晕晕的一直不舒服，但还是强撑着打开从霍伊尔身上搜到的信。

    信封上的火漆没有图案，纸张似乎被揉过一遍又展开放好，都是褶皱。

    信不长，但字迹非常花俏，是贵族流行的花体字。

    也没有开头和署名，只能看内容：

    【“我希望你不要怀着荒唐的念头，相信所谓的‘成功支配’那种说辞。相信了他们才是‘成功被支配’。这话我曾经告诉过你，现在我要再一次重申：身为一名贵族，你要做得是衡量利弊，而不是沉迷于超凡力量。我还得责备你，同时责备我自己，也许是我的原因，让你很小就和他们有所接触，所以才会信了那套说法。你所说的‘节制于思想’，依然是相信他们的力量可以做到，也就是相信了他们所说的原理。这和认为‘一个人是个疯子，但疯子的逻辑是对的’没有区别。”

    “我不是你的榜样，你在超凡道路上比我走的更长远，但在人生的道路上，在世间的万事上，单纯的超凡力量只是一部分，迷信于力量的人终究会被力量所吞噬。我来说这句话可能没有说服力，你从小就非常有主见。”

    ”我只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在行事前能先想想代价是什么，而不是凡事都被自己的驱使。”】

    虽然没有署名和开头，但按照收信人是霍伊尔的逻辑推断，那么有资格这么和他说的人就屈指可数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林德的大哥斯特雷奇。

    林德突然有种自己被提醒的感觉，他自省的回想，自己是否也过于相信超凡力量所带来的一切。

    不过如信上所说，斯特雷奇一直多年都是超凡一阶，这也是艾尔莎他们争斗的基础，但凡斯特雷奇的位阶再高点，也许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子，所以他说这番话确实有点讽刺。

    林德今天似乎才第一次认识斯特雷奇，毕竟他出生前对方就搬出城堡，仅从这封信上看，斯特雷奇还挺适合继承格里芬，但在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对抗魔潮的情况下，他就似乎不合时宜了。

    林德只能叹气，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也许超凡力量不能解决所有事，但这样不安全的世界里，超凡力量能让人保护自己所重视的一切。

    “就像读书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和煞笔说话，健身能保证煞笔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林德接着思考：

    信中的“他们”想必就是“晚雾之环”，毕竟看纸张的褶皱可能霍伊尔没有被说服，另外“成功支配”这个说法，支配什么呢支配魔潮支配魔化病

    可能性太多无法确定。

    并且看霍伊尔从小接触“晚雾之环”，也许自己会一直被他暗中针对，也是源于“晚雾之环”的什么说法，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自己被当做祭品……

    祭品，这个词放在自己身上没几个人会好受，林德也不另外，并且可想而知以后的麻烦也不会少，回忆早上刚到时车队的热闹，月光下的别院格外冷清安静。

    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自己需要一些帮助，才能战胜这煞笔的邪教和操蛋的世界。

    林德睡前摸着小破球想，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说停止。

    他需要这个资格，然后送那些邪教徒去见他们的主。



第十五章 要我何用
    第二天，马库斯和几个伤残的“侍从”已经清醒，不顾自己的伤势，也要加入埋葬曾经队友的行动，看来药剂质量和身体素质都挺好。

    林德思考了下没有阻止，做点什么也许反而会让生者感觉好受些。

    并且白天彻底搜索时，倒是还发现了一个活口，就是之前杀戴娜被捆住的小队长，他彻底清醒，说明了自己来的第一天就被邪教徒迷惑，迷惑和控制又不同，控制就如同那些没自我理智的人偶，只会听从命令十分机械，而迷惑则是发自真心的把对方视为主人，记忆还会错乱，但行动思维无碍。

    迷惑的效果令林德更加惊奇于邪教徒的职业强度，这一阶超凡是不是有点太犯规了

    不过邪教徒浑身上下只有一件普通的超凡装备，效果还是减弱别人对自己的注意，对于林德来说毫无意义，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这个疑问林德也只能留在心里。

    除了侥幸多出的一个活口外，巴克也基本痊愈，有了几个人的加入，速度到比预期的快了不少，碍于他们目前的情况，墓地也不可能有多精美，离别院不远，只是简单刨了几个坑，珍在旁边抹泪，几个男人都沉默的填土。

    把别院的桌子劈成墓碑，珍负责撰写仆人们的墓志铭，其他几人也有关系要好之人的墓志铭要想，杰夫和巴克作为最健康的俩个人负责立碑，基于条件全程都很简单，可所有人都依然一丝不苟，肃穆庄严的完成了这场葬礼。

    林德的手微微握紧，明明墓地里的人初衷都是为了保护他，却在邪教徒的玩弄人心下，造成彼此的厮杀，死的毫不荣耀。

    他不能忘记这份愤怒。

    邪教徒和无名盗贼的尸体，出于担心直接火化，霍伊尔也火化埋在了远离其他人的地方，林德想了想，只是简单的放了块石头在他墓前，没有墓碑。

    名义上的血缘，也不能抵挡灵魂的陌生。

    就如同林德避暑出发前，按照礼仪去禀报格里芬伯爵，可是依旧没见到面，实际上，他从没和这位生物意义上的父亲单独说过话，几乎只在公共场合见过他，他们俩完美的错开了彼此健康的时间，因此回想起来，只觉得好似一个符号。

    而林德不知道的是，在他出发三天后，还在去山托峡谷路上学骑马的时候，格里芬伯爵就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