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

“方才没吃够，若是苟公子不喜欢，不如给我吧，”秦朔神色淡淡，语气平静，叫人看不出丝毫的不妥。
苟景辉自是不能说什么，自己手上这个也是人家出钱买的，既然对方如此说了，没有不给的道理。
只是此人真是古怪，一开始不说自己“买多了”么，非要从自己手中再拿回去，岂是君子所为？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堵在他与安锦云中间的男子，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苟景辉只觉得对方神相貌堂堂，神色从容，波澜不惊，看着甚是好相处的样子，只是现下，眸底似有寒潭，细看下心中有畏惧之感。
他连忙将眼神撇开。
只有安御风一个人傻乎乎的没察觉，走在前面不时跟安锦云说说话。
走了一会儿又瞧见一个摊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安御风便护着安锦云挤了进去。
秦朔瞧瞧自己空荡荡的左边，连忙跟了上去护在安锦云左侧。
苟景辉文人一个没人照顾，挤了半天才挤进来，衣袍都皱巴巴的了。
却见里面摊子上摆着几张纸，上面写着寻常的百家姓，摊主肩上搭着一只翠色羽毛的小雀儿，脚上没有绑着绳却乖乖立在主人肩头上。
那小雀十分神奇，待摊主问过几轮后，便能从竹筒里叼出写着姓的纸条来，正是被问之人的姓氏。
安御风觉得有点意思，问身侧的六妹妹玩不玩，安锦云摇了摇头，于是自己交了钱来玩一把。
摊主指着一张纸问道：“这里面可有公子的姓氏？”
安御风仔细瞅了瞅，摇头否认。
摊主又换了一张纸：“那这里面可有？”
如此反复四轮，安御风终于点了头。
一张纸上约有百来个姓，安御风不信自己的能被猜出来。
只见摊主抖了抖肩，摸着那翠色羽毛的小雀儿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那小雀儿飞到竹筒边，尖嘴上衔了张纸条飞到安御风胳膊上。
安御风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正是“安”。
他大吃一惊：“难不成真是雀仙？”
“六妹妹，你也玩吧，”他劝安锦云道。
安锦云面上一黑，真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傻憨憨。
都叫自己“六妹妹”了，自己不姓安姓什么？至于那小雀叼纸，根本就是故作玄虚罢了。
那摊主瞧着众人惊讶，心中更是得意，扬言道：“若是有人能难住我这小雀，我便赔付十倍银钱。”
秦朔笑了笑，踏出一步来：“在下来玩一把。”
七张纸那摊主挨个指了个遍，均没有得到肯定回答。
摊主有些恼了，这里面除了皇姓没有，其余都是有的，这人不是耍自己呢？





锦娇 168 她不嫌弃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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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鄙人行走江湖数十年，就靠这个雀仙儿吃饭，期间可从未出现差错，”摊主皮笑肉不笑，用指头给小雀梳着毛：“公子若是不想玩在下将这把的钱退给您就是，何必故意惹事砸我招牌？”
“可是这纸上确实没有我的姓，”秦朔回答的十分平静，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猜得中便是假一赔十，猜不中就是我惹是生非……我竟不知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还有这等事情？”
“哎哟哟，公子可别给在下扣这个大帽子，在下承受不起，”摊主阴阳怪气道：“倒也不是我玩不起，只是周围的人都知道某从未失手，公子莫不是为了十倍赔付故意坑我呢吧？”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道：“是啊，没见过这雀仙有算不准的时候！”
“瞧着四个人干干净净一表人才的，连小老百姓这点钱都坑，什么人呐……”
“七张纸里没他的姓氏，他当自己是皇亲国戚？”
其中或有这个摊主请来的“托儿”，或是被蒙蔽其中看不清事实的愚民。
摊主听到周围人都支持自己更是来劲，高声道：“公子可别想冤枉我，现下后宫里最得宠的德妃娘娘知道么？我那有出息的小儿子在德妃娘娘舅舅手下做事，若论关系，咱们同国舅都能攀上！”
安御风早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要同摊主吵起来，秦朔伸手将人拦住。
他没想到自己陪云儿逛个街还能有意外收获。
只是儿子在德妃舅舅手下做事就如此嚣张，不知德妃亲舅舅本人私下里是如何为朝廷做事的？
本就愁抓不住把柄，这“国舅”来得及时。
“如此，那方才是我看错了，”秦朔再一次发挥了自己能屈能伸的好性子，带着四个人离开了摊子。
安御风按捺不住，皱眉问道：“怀湛兄方才何以阻我？这人明显在胡说八道，刚刚就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二哥哥，”安锦云神色凝重：“既是胡说八道何以数十年都没人敢指正，怀湛公子刚刚也说了这是天子脚下，他居然敢妄议后妃，这趟浑水我们蹚不得。”
安御风被说得一怔，有些委屈：“那难不成任他……”
“这个御风兄不必担心，”秦朔垂眸看着自己衣袍上的暗纹，轻声道：“自会有人收拾这烂摊子。”
苟景辉看着这一来二去的，总算是明白就自己的同窗最傻！
他实在想不明白安六小姐嚣张跋扈徒有美貌这等谣言是谁传出去的，单单就方才一句话就瞧出少女的智慧来。
“这……好吧，”安御风恼道：“我就是心疼怀湛兄那六个铜板儿。”
他看向秦朔的眼神中隐隐带着同情：“之前怀湛兄庙会上还是蹭我的勺子，这次好不容易自己掏了钱，又没玩尽兴。”
安锦云默默拉开与安御风的距离，她怕自己离得太近会变傻。
秦朔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安锦云，笑道：“御风兄不必介怀。”
苟景辉一直在想着摊主的那七张纸，他已经略猜出些其中关窍，只是不明白为何里面会没有怀湛公子的姓氏。
这类江湖骗术无非就是提前准备好写满百家姓的纸张，只要客人说出哪张里有自己的姓哪张里没有，摊主对照之下很容易得出唯一的一个结果，只不过外人看不明白罢了。
再加上又训练了个会衔纸的小雀，更叫人觉得玄妙。
他心中隐有一个答案，却又觉得太过荒唐。
一行人逛到中午，遂上溢香楼准备用午膳。
苟景辉刚要坐在安锦云的另一边，只见秦朔毫不客气的地再次挤开他坐了下去。
秦朔做作的咳嗽两声：“委屈景辉兄坐在窗边了，我身子弱，吹不得风。”
苟景辉：？
他看一眼外面的大太阳，撩袍坐在了安锦云对面。
安锦云坐得端正，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安御风点完菜听见这边的对话，大大咧咧道：“怀湛兄这可不行啊，若是以后娶了妻，难不成还比妻子更娇气不成？”
秦朔不看旁人，笑着意有所指道：“这倒不劳御风兄操心了……我已有意中人，她不嫌弃我就成。”
安锦云连茶水都喝不下去了，只觉得身侧之人眼神若有若无的往她身上瞟，小手在桌子下紧紧绞着帕子。
“啧，”安御风嫌弃的看秦朔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被酸到了。
等菜上来后，里面十有八九都是安锦云爱吃的。
安御风不挑食，就算去广博学府这么久也记得自家妹妹喜欢吃什么。
安锦云这顿饭用得很尽兴。
于是便吃得有些撑了，结束后懒懒的坐着不肯动弹。
“二哥哥，叫马车来吧，不想走。”
六妹妹说话哪有不好使的，安御风虽然有些犹豫这样懒着不动弹会不会积食，但是安锦云一句“好不好”立刻让他放下原则。
等了一会儿永昌伯府的马车就到了，安御风和苟景辉走在前面，聊着此次秋试高中的公子们。
安锦云慢吞吞的跟在最后面，正要出包间去却被秦朔一个转身拦住。
她眼神掠过面前男子的肩膀还能看见正在拐弯处的二哥哥，有些着急的推了推秦朔，小声道：“快让开。”
秦朔凑近安锦云耳畔，轻声问道：“不知云儿，嫌不嫌弃我？”
安锦云被对方突然凑近吓了一跳，整个耳垂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秦朔在说什么。
她将自己的两只耳朵捂住后退一步，杏眼中透着羞愤：“嫌弃死了！”
秦朔闻言并不恼，眼中带着笑意直接欺身向前，顺手把门给带了。
“云儿不可说谎，”他将安锦云一步步逼向窗边，揽住对方的腰身，外人若是此刻看向溢香楼二楼正好可以看见两人。
安锦云以手抵着对方的胸膛，感受到手下有力地跳动。
“我才没说谎，快放我下去，莫让二哥哥久等！”
小姑娘脸都红了，腰肢软软的，盈盈不堪一握。
秦朔轻笑一声，偏过脸去唇瓣几乎附在少女耳侧：“云儿不说实话我就不放云儿走。”




锦娇 169 甜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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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云身后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被牢牢困在男子怀中，有一种胆战心惊又对面前之人全然信任的紧张感。
她被逼得睫毛都在发颤，试图推了推秦朔还被对方一把抓住小手。
“秦朔，你、你无赖！”
“只对你无赖，”秦朔顺从如流，看着下面轻声道：“云儿若是再不说，你的二哥哥一抬头可就要看见咱俩了。”
“我倒是不介意，”他用鼻子抵着怀中少女的脖颈蹭了蹭，唇瓣所过之处均是一片滚烫。
“免得有别人觊觎我的云儿。”
安锦云连头都不敢偏，她心脏鼓噪得厉害，感受着左侧一片温热，闭了眼睛面上一片红云，像是被欺负到不行。
“不嫌弃你，”她说：“快放了我。”
秦朔一个转身抱着安锦云离开窗前，他捏了捏少女柔软的手放开对方，温声道：“乖。”
围观二人许久的亦书面无表情：甜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安锦云被放开后根本不敢去看秦朔的表情，本来懒着不想走路现在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下了楼。
安御风站在马车旁正等着安锦云，期间还往二楼窗口看了一次，瞧着自家妹妹忙慌慌地下了楼，脸上有些还未消缺的红晕。
“跑什么，二哥哥还能扔下你自己走不成，”他端详了一下安锦云：“小脸都跑红了。”
安锦云说不出话来，没理对方直接上了马车。
外面两个人又同后出来的秦朔道了别，安御风很喜欢自己结交到的这个朋友，苟景辉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太对呢？他也说不上来。
上马车后安御风同安锦云搭话，安锦云侧脸看向窗外并不回应。
“怎么了，可是哥哥做错什么了？”安御风有些着急。
安锦云好不容易将心情平复下来，这才有胆子去看二哥哥，连忙找了个蹩脚借口：“嗯……我吃多了不想说话。”
安御风这才放心下来，一旁的苟景辉有些关切的问道：“安六小姐可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安锦云脑海里还在想方才的那一幕，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苟景辉看着对面少女眸子中带的两三分漫不经心和倨傲，不由自主的心上有些腼腆。
他局促的动了动好好放在膝头上的指尖，夸赞道：“安六小姐仪表大方，秀外慧中。”
安御风想也不想闭眼吹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妹妹！”
安锦云这才抬眸多看了苟景辉两眼，想到刚刚秦朔说的话来。
看到对面的少女看向自己，苟景辉更有些紧张。
安锦云憋着打了个饱嗝，冷淡道：“多谢苟公子夸赞。”
为了不被别人看上，她也是殚精竭虑。
苟景辉：……
一行人回府后正说说笑笑，却不巧碰上了安晞月。
安晞月瞧着精神状态很不好，连头发都没有好好梳起来，后面还跟着绿萝追着。
“四小姐，您头发还没梳完呢。”
安御风本不想理会，却见安晞月朝他们走来，连忙过去将安锦云护在身后。
“请二少爷、六小姐安”绿萝终于追了上来，怯怯地跟在安晞月后面。
“哼，你们倒是逍遥，”安晞月瞥见安御风下意识的动作，讽刺道：“怎么，做贼心虚？怕我害你？”
“若是你真的问心无愧，也不至于怕我。”
苟景辉见状连忙悄悄跟着侍从自己先回临风楼了。
对于永昌伯府内宅家事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位安四小姐被选作了三皇子良娣，似乎还是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安锦云从安御风身后走出来，看着对方冷静道：“我不是怕你，我只是担心，毕竟疯狗咬人可不讲理。”
“你骂谁疯狗！”安晞月情绪十分激动，一点都不似之前总喜欢装作可亲模样。
安锦云皱眉，缓缓说道：“谁应谁是疯狗。”
“呵！”安晞月冷笑一声，眼神变得有些癫狂：“你就是嫉妒我是不是？我能嫁给你喜欢的三殿下，你却不能！”
安御风听得一阵怒气，又要出手被安锦云轻轻拦住，只能暂且按下隐忍不发。
改日定要将这小秃子扔进荷花池去，一天胡言乱语些什么？！
安锦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眸子一弯道：“四姐姐真是高看自己了，这有什么可嫉妒的？嫁与别人做妾罢了，与为奴为婢没什么分别，还得伺候正妃宁沛儿，永远仰人鼻息，低人一等。”
安御风这才爽快了，在心里默默给安锦云竖了个大拇指。
六妹妹骂得好！
安晞月被怼得没话说，又开始无理取闹：“安锦云，你敢对天发誓你和我母亲的死没有关系？”
她目眦欲裂，眼白之中泛上猩红：“这伯府中咱们两个从小就是对手，定是你！是你害死了母亲！你现在还害得我丢人现眼，成为他人口中笑谈！”
“偏生还要装出这副高傲样子，恶心透了！”
安锦云只觉得安晞月确实有点不正常，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现在安晞月的身份毕竟是狗东西的良娣，虽然还未嫁过去，总是要注意言行的，安晞月又一向很注重自己在外的形象。
这是被戳到痛处不管不顾了？破罐子破摔？
“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安锦云舒了口气，平心静气回答道：“你要克服的是你的虚荣心，是你的炫耀欲，你要对付的是你时刻想要出风头的小聪明。”
“好！好会说话的一条舌头！”安晞月眼眶中渐渐盈满泪水：“等我嫁给三皇子，定要你好看，到时候你们都要跪下来迎接我！”
安御风听不下去了，吩咐道；“将四小姐带回自己院子去！”
绿萝要上前被安晞月一把甩开，安晞月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在绿萝脸上。
绿萝连叫都不敢叫，连忙跪了下去。
亦书皱眉瞧着，心想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才会做四小姐的丫鬟。
“绿萝，你是谁的狗？”安晞月也只有在自己丫鬟面前耍耍威风了：“我不发话谁敢拉我回去？”
绿萝跪在地上屈辱道：“奴婢……自然是您的狗。”




锦娇 170 狠毒，且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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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安晞月再怎么闹，也是在人后，人前端的一副温婉贤淑，始终还记得自己贵族嫡女的身份。
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连这等下作的话都说得出。
安锦云有些听不下去，她虽然不喜欢绿萝，但也见不得别人被这样言语侮辱。
仔细瞧瞧还能看到跪在地上的绿萝胳膊上有一层又一层的伤痕，估计在秀姝院更没少挨打。
“四姐姐管教丫鬟就回自己的院子管教吧，此处人来人往，说出去败坏了我们伯府的名声，”安锦云自然不会出手救绿萝，再可怜也是自己选择的，一丘之貉罢了。
“败坏我们伯府的名声？”安晞月跟着重复一句，语气十分玩味，她挑眉道：“这句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了？我在哪里管教丫鬟与你有何关干系？还是说自从三婶管了家这伯府就是你的天下了？”
安锦云懒得再废话，掠过对方就要离开。
安晞月自是不肯，见对方想走连忙伸手去拉，一旁的安御风瞬息之间一个弹指就震得她胳膊发麻，抬都抬不起来。
“别碰六妹妹，”安御风的表情十分认真，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要不然，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你们！”安晞月气急，右手捂着左胳膊又指使绿萝道：“将人给我拦住！你是瞎的么就这么任本小姐被人欺负？！”
绿萝本就没有安晞月之前最宠爱的一等大丫鬟木槿聪明，自木槿走了之后更是老受责罚，今日被这样当众责骂一时六神无主，看看已经走开的六小姐的背影，又抬头恳求的看看安晞月。
“看着我做什么！你这贱婢，眼珠子是鱼目做的？”安晞月见指使不动，竟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亦书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这一脚倒是像得了安二爷那一脚的真传。
狠毒，且暴虐。
绿萝在挨打期间乖乖的一声不敢吭，就怕自己痛呼出声更惹得安晞月厌恶。
她软软的趴伏在地上，使劲咬着嘴唇在心中默念忍一忍。
她脑子是笨些，没有木槿机灵，可也不该任人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折辱。
她是下人不错，四小姐……哪里有半点主子的样子！
六小姐人看着冷傲了些，望云院的待遇可是整个永昌伯府中一等一的好，那日她路过望云院偷偷看了一眼，连三等丫鬟碧荷都比她穿的好……
绿萝闭了闭眼睛，想到了倚梅苑的水香。
水香姐姐估计以前在二夫人那儿也不好过吧，母女两个真是如出一辙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只是如今水香姐姐已经脱离了苦海，她呢？她什么时候才能解脱？才算是解脱？
四小姐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就算嫁去皇宫又如何，她是四小姐的贴身丫鬟，须得一辈子跟着的，四小姐不准她离开她这辈子都嫁不了人只能随侍在侧。
一辈子！
她光是想想这个词就害怕。
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求助于六小姐，可是……可是她帮着四小姐做了那么多坏事，六小姐眼中又容不得沙子，怎么可能会帮她呢，那背叛了六小姐的思语姐姐在马房里被关了两天才断气！
她想着想着便有些绝望，神色恍惚的跪在那儿任安晞月发泄。
来往的下人们略瞟一眼就过去了，只是那一眼中带着各式各样的神色。
终于，安晞月算是将自己在安锦云那里受的气全都出完了，这才恩赐似的慢条斯理道：“起来吧，回秀姝院给我把头发梳完。”
绿萝踉跄着起身：“谢四小姐。”
两个人回了秀姝院，绿萝拿起梳子的时候明显胳膊有点发颤，硬是咬牙抬手。
谁料梳着梳着安晞月竟直接掉下数根长发，主仆二人双双愣住。
安晞月平时对自己的头发有多爱护整个永昌伯府都是知道的，她本来就头发稀少，平日里自然是百般呵护，王氏更是什么好喝的好用的都会给她留一份，这样悉心养着，脱发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你……”
绿萝只待安晞月说了一个字，便吓得跪了下去：“四小姐！奴婢……奴婢手上并未用力啊！”
安晞月看着卡在梳齿上的头发，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
“你这个贱婢……竟然……”
绿萝知道安晞月必定是要发作的，只能无力地替自己辩解道：“四小姐，奴婢并未用力啊……”
“你的意思是这是本小姐自己掉的头发？！”
安晞月想也不想又是一记掌掴，打得绿萝耳边一阵轰鸣，半边脸都麻了。
“奴婢没有那个意思，”绿萝捂都不敢捂，就那样顶着半边红肿的脸跪在安晞月脚底下，连自己说出去的话一时都有些模糊不清。
“真是个贱婢！”安晞月心疼的将梳齿上的头发揪了下来，默默盯了半晌吩咐道：“去给我拿杯水，方才同那个小贱蹄子费了半天口舌，回来又得管教你，真是没一件叫我省心的！”
绿萝赶紧给安晞月倒了杯熟水，谁料安晞月拿到以后却盯着杯中看了半天，始终不见饮下去。
她眼中似有畏惧之色，只是……在畏惧什么？
“四小姐，三少爷来看您了。”
安晞月闻言将水杯放下，有些厌恶的瞥了一眼又叫绿萝将杯子拿远，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绿萝知道安晞月情绪反复也不是一两天了，只是近几日实在反常。
“四妹妹，”安俊雨从外面进来，觉得屋内有些昏暗，随口问道：“何以不点灯？”
“我不喜欢，”安晞月委屈的扑到安俊雨的怀中，皱眉道：“方才六妹妹又欺负我。”
安俊雨看一眼角落中站着的丫鬟，丫鬟脸上还带着清晰可见的指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安晞月看到安俊雨的眼神，立刻不满道：“怎么？三哥哥不信我？”
“信你，”安俊雨在心中叹了口气，温柔的抚了抚安晞月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