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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茗芷
“已经随着宁毅候的诏令一块送去了,邵安不可一日无将,这事情不能走漏风声,免得被敌国利用钻了空子,”秦朔面色凝重,看着桌子上那张薄薄的纸。
两个人对着沉默下来,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亦书将殿内的灯点亮又退了出去。
“待你二哥哥正式受封后,我便让我的人联合你父兄向父皇上谏,”秦朔终于开口,墨色的眸子似被灯火点亮一般。
安锦云的心口怦怦跳着,再一次感到了身处权力漩涡之时的紧张与危殆。
她缓缓舒了口气,想到一直困扰自己的源头终于要被解决,有种不可置信的轻松感。
一直到安御风回来,安锦云心上紧绷着的弦才稍稍放松了些。
因为是密令,安御风只准在盛京待一日,在御书房与陛下议过事后就已经日暮了。
安锦云站在斜对角的长歌云台上远远眺望着,蓦地瞥见一个身披鱼鳞甲的影子,连忙欢欣地挥了挥手,欲要呼喊出口又念及此乃皇宫,硬生生压下心头欢悦,奔下长歌云台往那边跑去。
秦朔跟在后面不住提醒道:“慢些、慢些……”
一阵暖风刮过来,安锦云身上月白洒金的轻纱披帛随风飘向后边,她无暇顾及,双手提裙行在风中。
秦朔伸手一捞,及时将安锦云的披帛抓在手中,再看安锦云,已经跑到安御风跟前了。
安御风手上还抱着陛下御赐的鎏银狮子盔,似乎是没料到自家妹妹会出现在这儿,愣神过后直接将手中的头盔扔了,伸手欲要抱一抱自家六妹妹。
手伸出去一半,却又想到自己身上又沉又重的铠甲未卸,势必要咯到六妹妹,于是手上拐了个弯,捏了捏安锦云左边似丸子一般的发髻。
“六妹妹……”安御风似是不知从何开口,略想了想灿烂笑道:“我如今是大将军了。”
他少时答应六妹妹的话,做到了。
安锦云说不出话来,日暮时分的大风将她的眼泪又吹回心里去。
“我就知道二哥哥从未骗过我,”安锦云也跟着粲然一笑,陪着安御风一道往城门走去。
他们此次的相处时间,仅有这百米长的宫道而已。
“陛下夸我是秦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武将,虽年轻却能堪大任,”安御风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憧憬与意气风发,眸子中盛满了星星点点的希望,时时刻刻准备好为所忠之君抛头颅、洒热血,守护好这万里锦绣山河。
安锦云喉间哽得厉害,将寸长的指甲往掌心里一握,这才止住将要涌出来的那点矫情。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济世安民,忠君报国,乃是男儿所为。
秦朔注意到安锦云手上的那点小动作,连忙上前一步轻轻将对方的攥着的手指拨开。
安御风这才注意到后面一直跟着的这人不是太监,先反应道:“欸,怀湛公子怎在此处?”
“怀湛公子为何抱着我的狮子盔?”
“……怀湛公子为何牵我六妹妹的手?!”
安御风过去一把将秦朔的手拍掉,又惊又怒,惊疑不定的看了两人半晌,小声道:“这事儿……太子殿下不知道吧?”
太子殿下秦朔本人:“……”
所以说果然云儿若是有朝一日找了别的男人没人会告诉自己吧。
安御风这个极度护短的就不必说了,不但不会告诉还会帮着打掩护。
安辰星……安辰星则会一边数落自家六妹妹一边想方设法隐瞒下来。
秦朔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生出一种更要努力的拼搏感来。
安锦云真是没法理解自家二哥的脑回路,无奈道:“二哥哥,这是我夫君——当今太子殿下。”
之所以加上后半句,是怕安御风问出更蠢的问题来。
安御风及时地将嘴里那句“什么?已经和太子殿下和离了?”吞了回去,尽量保持自己的冷酷神态:“见过太子殿下。”
安锦云看着二哥哥做作的样子心中腹诽道,这还有必要吗,之前大哥大哥叫得多欢。
安御风将自己的狮子盔抱了回去,特意朝着秦朔晃了晃,极其认真且有威慑力的说道:“太子殿下,你若是对我六妹妹不好,本将宁愿违皇命也要带人踏平东宫。”
安锦云用力咳嗽了两声:“二哥哥,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是了……”
秦朔微微笑了笑,温和道:“忠武大将军的亲妹子,本殿怎么敢。”
安御风虽然还是心存疑虑,但勉强承认了秦朔这个妹夫,毕竟有之前的好感在那儿,虽然身份变化的有点快,不过以他的为人处世之道向来也不在乎这些。
“二哥哥此去,万事小心,”安锦云瞧眼瞧着没说几句话前面就快到宫门口了,连忙叫秦朔掏出一个东西来。
是一个狻猊兽护心镜,安锦云郑重将其交于安御风手上,嘱咐道:“二哥哥,若与敌军交战,务必要配此护镜。”
狻猊为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古书记载是外貌与狮子相似能食虎豹的猛兽,亦是威武百兽率从之意,送给忠武大将军佩戴,再合适不过。
安御风将东西接过来答应道:“好,六妹妹送与我的东西自不会忘,”说着,就使劲从厚重的铠甲下揪出一个香囊来,是去年安锦云送的那一个,虽然被挤皱了,但看得出是被精心对待着的。
旁边的秦朔又是一酸,原来自己那只不是唯一啊。
安锦云这时候可顾不得秦朔的小情绪了,只顾着与二哥哥说话。
“还望二哥哥任何时候不要轻敌,”安锦云想着如今的情势,撒娇耍赖要二哥哥不要上战场显然是不可能的,只得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给对方交代了个遍。
“二哥哥一向自恃武艺高强,可我听闻西楚那位摄政王颇有领军打仗之才,若是、若是敌军强悍狡诈,二哥哥切记不可逞强硬攻!”
安御风见安锦云神色恳切,绝不像是随意开玩笑的样子,又特意说了西楚的摄政王,仔细思量过后答应道:“我知晓了,那位摄政王我也曾与之交手过,若是觉得不敌绝不会傻乎乎送死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你二哥还是懂得的。”
秦朔在旁听得心上一凛,知道安锦云这话绝不是无中生有,或许像神机先生的事情一般都是未卜先知。
他看着兄妹两个道了别,安御风骑上马,在夜色中又匆匆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安锦云一直沉默,就连秦朔问晚上吃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云儿,你在担心什么?”秦朔轻轻拉起对方的手,握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
安锦云不敢说,将自己的所有担忧掩在沉默里。
她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军情上的事情她不可左右,只能再三提醒,再加上朝堂之上差一点儿就要制住秦旭的仅有势力,她已经将所有能想到的全都尽力去做了。
不……她不要差一点儿!
秦旭不死,她始终不放心。
她咬了咬牙,转过身去平视秦朔的双眼,眸子中有浓浓的不甘和悔恨。
“怀湛,明日……明日一早!你就让父亲和大哥哥为秦旭请封领地,这事情拖不得了!”
秦朔没问为什么,只回答一个“好”字。
翌日早上第一缕晨光照在太和殿的金瓦上的时候,以太常寺卿、礼部尚书、吏部尚书以及中书省侍郎为首的牵头下,数十名大臣附谏为三殿下秦旭请封离京,礼部尚书甚至连秦旭的封号都拟好了。
如今秦朔稳坐太子之位,上任之后做出的多项政绩诸位有目共睹,为秦旭封王的事情一经提出来自然是名正言顺。
历朝历代,太子之位一旦定下来其余皇子皆是要封王离京避嫌的。
只不过到了秦朔这儿稍微特殊一些,在他前面有过废太子的例子罢了。
皇帝正蹙眉考虑着,却听得中书省中书令持不同意见,反驳道:“太子之位定下也没多久,还是要多加考察才是,关乎国祚社稷,陛下不可潦草决定!”
这番话说得丝毫不顾及秦朔就在场上,果不其然一言既出四下群臣皆是反对之声。
中书省中书令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两鬓斑白,还硬是撅着胡子和同僚呛声,一直吵到下朝都没个定论。
皇帝被吵得头痛,连忙叫赶紧散了明日再议。
凤仪宫得了消息,叶氏思来想去终是咽不下那口气,给皇帝吹了枕头风。
又说两个皇子其实都还年轻,不如等秦旭在宫中行过冠礼后再做决定,也比较符合祖宗规矩。
于是此事又被搁置。
安锦云听到结果后一阵呆滞,心上忍不住难受,一边焦急一边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祖宗规矩?究竟是哪个祖宗定的规矩!
秦朔坐在桌旁给安锦云扒了个橘子,连上面的白丝儿都剃得干干净净,放在安锦云掌心哄道:“别气了,吃个橘子,可甜了。”
安锦云只得坐下来,将手中的橘子又放回碟子里,满面愁容道:“我吃不下。”
“不过是小事罢了,哪能叫太子妃费心,”秦朔面色从容,见安锦云真不吃,掰了一瓣喂给了申公豹。
申公豹嚼都没嚼一口就没了,秦朔摸了摸狗头,命人给拴上绳子,说要带出去遛一遛。
“这人……怎么还有心情遛狗!”安锦云甩了甩帕子,负气回了屋子。
其实也怪不得秦朔。
秦朔没有经历她所经历的事情,自然不会明白她为何那样担心那样急切。
亦书破天荒算是为太子殿下说了句话:“申公豹好久没被带出去玩了,奴婢瞧着又在墙角磨爪子,还是让殿下带着遛遛比较好。”
这几日安锦云为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忧心到夜不能寐,哪还有空逗申公豹。
她叹了口气,早早洗漱上床休息了。
不知是何时,安锦云都已经睡深了,这才感到身上的被子一轻被掀开,一阵冷风灌进来,旁边有人睡下了。
她迷迷糊糊摸过去,秦朔轻声问道:“吵醒你了?”
“怎么遛个狗这么长的时间?”安锦云随口抱怨了一句,又摸到秦朔头发还是泛潮的,神思勉强清明了两分。
“申公豹贪玩,沐浴完才回来的,”秦朔笑着往安锦云那边凑了凑:“你闻闻,香不香?”
安锦云敷衍的嗅了两下:“香,赶紧睡吧。”
秦朔伸手抱住少女,像是守护着自己的全世界,黑眸中的神色无比坚定。
“云儿,别担心,凡是你说过的话,我都放在心上。”
“嗯嗯……睡吧。”
“你嫁与我,不必忧思那么多,有我呢。”
“嗯……”
“男大三,送江山,我答应过你的。”
“……”回应秦朔的,是安锦云绵长的呼吸声。
怀中少女紧闭着双眼,已经睡熟了。
第二日安锦云醒的比秦朔早,出去后发现苏蓁蓁等在外边。
“进来等吧,”安锦云将人领进书房,瞥见对方手里抱着个盒子,随嘴问道:“什么东西?”
苏蓁蓁如今对安锦云很有好感,直接回答道:“是幽王殿下的玉佩和一截头发。”
安锦云不解:“将这些拿来做什么?”
幽王都已经远走封地无争储资格了。
苏蓁蓁的手指划过锦盒上的花纹,轻声说道:“自然是献给凤仪宫的娘娘,以解娘娘相思之苦。”
安锦云脸色一变。
苏蓁蓁随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她以为安锦云什么都知道。
安锦云放下手中的茶盏:“别告诉殿下我问过此事。”
不用说,苏蓁蓁也不敢吐露半个字。
她没想到太子妃殿下竟是自己将她的身份猜出来的。
秦朔醒后直接吩咐影七将盒子拿走,自己上朝去了。
早朝已过一半,中书省中书令却一直未到,也未曾告假。
不时从家中传来消息,中书令大人昨儿夜里回家的时候,竟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狼咬死了,等被人在巷子里发现的时候,身上全是深浅不一的血口子。





锦娇 269 食铁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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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皇帝将折子直接丢在来人身上,怒道:“盛京城内何来野狼?!”
“这……据看见的人说,确实是有个黑白的影子窜过去了,就是野狼没错……”中书令家派来的人跪在下面两股战战,竭力将事情还原明白。
朝堂上诸位大臣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皇帝阴沉着脸色:“堂堂正一品大臣,竟因为这么无稽的理由……稽查司,给朕查!”
稽查司即刻领命去办了,经过多方走访调查,居然都说是被野狼咬死的,有人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听到了狼嚎。
至于尸体身上的伤口,稽查司的也不好判断是不是动物撕咬所致。
只是为什么野狼咬完人没将尸体吃了?更不要说最近的山林离盛京百里路程,这野狼赶如此多的路就为了将中书令咬死?
疑点重重,却也不重要,最终还是以意外定论了。
稽查司的心思亮着呢,正一品的大臣卒了,陛下自是要查明真相以表龙恩体切的,至于结果……中书省中书令的位子空了,下面不正有个惊才绝艳的中书侍郎呢么。
皇帝安抚了其家人,不过两日,便应着几位大人的联合举荐将中书令的位子给安辰星坐了。
满朝望去,皆是太子一派的人了,秦旭要封王离京的事情再次被提上了议程,这回是皇后叶氏亲自提起来的。
秦旭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
安锦云的心情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听着影六告诉她秦旭的封地被定在了江夏,封号就叫江夏王。
“江夏……”亦书略想了想:“还挺大的呢。”
安锦云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大,那也是现在,要紧的是离盛京够远。”
若要想举兵谋反,那也得是翻山越岭的过来,等人到了,满城戒备的盛京之中岂容得他造反!
亦书上去给安锦云按着肩膀:“六小姐现在可安心了。”
“嗯,总算解决一件,”安锦云缓缓将紧绷着的身子放松,身子后仰倚在软垫上。
“太子妃娘娘,永昌伯府安七小姐在外求见。”
安锦云一听脸上久违的露了笑,急切地起身去说道:“快将七妹妹请进来。”
宫娥便领着安灵梓进来了。
“料想六姐姐今日应该闲着,便来叨扰一番,”安灵梓时时差初夏打听,这几个月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知道安锦云忙得很。今日三殿下的封号一下,她就择机来了。
“太后娘娘不管前朝之事,我随着她在慈宁宫中倒少了许多麻烦,”安灵梓知道安锦云见着她定要自责没和太后将她要回的事儿,连忙自己先表明了态度。
果不其然,安锦云见到安灵梓第一眼想起的就是这事儿,倒也不是忘了,相反,此事一直搁在她的心上,却苦于久久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神机先生、岭南治水、二哥哥封将、狗东西离京……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安锦云不得喘息。
她勉强笑了笑,拉着安灵梓坐下道:“我知你是宽慰我。”
安锦云打起精神来:“不过现在得空了,明日我必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
安灵梓摇了摇头:“六姐姐千万莫为我的事情多思,我在慈宁宫一切都好。”
其实……若是回永昌伯府,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回神看着安锦云,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能为一个男子付出这么多。
如今安辰星已是正一品中书令,位同半个宰相,安御风是皇上亲封的忠武大将军,安锦云身为尊荣无比的太子妃,却比在府中的时候更劳心劳力,连喘口气的空当都没有。
值得吗?
安灵梓想着自己见过太子的寥寥几面,心中叹了口气,或许值得吧,人要得到什么,必要先失去什么,只要自己觉得欢喜,便足够了。
“我知你喜欢自由,在慈宁宫中处处都是规矩怎么会好,”安锦云摇了摇头说道:“我曾与殿下商量过你的事儿,太后娘娘若是恩准你出宫,你不愿意回伯府也便不必再回去,我出钱给你置办个宅子就是。”
安灵梓一愣,许久才说道:“姐姐真心待我,我却无以为报。”
“你可不要说这样的话,”安锦云止住对方的话头,郑重道:“若不是你当初应下,我如今也不会在这里,你对我与殿下,都是有恩的。”
安灵梓说不出话来,心中满是浓浓的愧疚。
六姐姐不知道她最开始是因为纪氏的死才会做出以后种种,她不过是抵罪,六姐姐却当这是没有理由的恩情。
一阵劲风刮进来,将窗户直接“啪”的一声拍到了墙上又反弹回去,屋内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快去将窗户关了。”
亦书和瑶琴连忙过去挨个将窗户管了,还是有不少枯黄的叶子被吹了进来。
“已经入秋了啊……”安锦云瞧着脚下那片叶子,有些出神。
“怎么了?六姐姐在担心什么?”安灵梓将人的情绪把握得很准,一眼就看出安锦云话中的忧虑来。
三殿下败势已定,即日就要启程前往江夏,按理说安锦云应当没什么可忧心的了才对。
安锦云感受着空气中浮动着的湿意,听外边狂风大作将沙石吹在窗上时的声响,轻启薄唇道:“要下雨了。”
“我是担心在邵安的二哥哥,”安锦云没有忘记上一世安御风死在了沙场上。
“其实,若是六姐姐愿意,日后叫太子殿下将二哥哥召回盛京也是可以的,”安灵梓总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多余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安锦云不会不懂。
召回盛京,自然好了,风吹不着雨晒不着,可谁来保卫国家呢?
“七妹妹,盛世太平,岂是咱们安安稳稳坐在此处就能有的,不过是有人在前守卫这万里山河罢了,”安锦云不舍却又坚定,短短一句留给安灵梓的震撼极大。
安灵梓突然觉得自己浅薄又可怜。
她浅薄在生不出这样的家国情怀,可怜自己居然才意识到原来一直高高在上看别人的那个人是自己。
安锦云不过是出于身份上的优越感,而她是自持自己与众不同,打心眼里没将旁人放在眼里。
她借口自己与别人不是一个时代的,自然生不出同理心来,她与安锦云交好,却又只喜欢孑然一身自由自在的那个六姐姐。
是她太自私了,用自个的想象去约束别人,妄图让对方承载自己的期望。
安灵梓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朝闻道,夕死可矣,想来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不算晚。
“六姐姐,我现在才知我才是那个傻的,”安灵梓的笑意中多了些释然,温和地瞧着对面的少女。
安锦云不知道自己的话如何触动了对方,只是觉得安灵梓哪里不一样了。
……
八月下旬秦旭正式离京前往江夏,九月初西楚又犯秦国边境。
安锦云早知道两国迟早还有一战,真到了这一天,又觉得无比焦心煎熬。
安御风此前就领军与西楚敌军交战过,心中猜测或许前番只为试探,摸清他们的兵力而已,果不其然此次西楚来势汹汹,再加上那位摄政王亲征,颇有些势不可挡的劲头。
因为早有准备,故而也算不得吃力,皇帝又调五千前去支援,眼看胜利在望,一场时疫却悄悄席卷整个邵安。
时疫爆发得很又快又广,又逢秋雨,更是缠绵。
西楚趁机卷土重来,秦军死伤无数,一封封焦灼的战报雪花一样飞进太和殿。
接连的拼杀和还在蔓延的时疫叫秦军喘不过气来,安御风连日未曾休息,在将军账内红着眼睛安排隔离、部署作战计划。
西楚摄政王用兵狡诈,竟又派人半夜放火烧秦军粮草,等安御风发现的时候,有一大半都变做灰烬了。
邵安边境,狼烟四起,尸横遍野。
安御风写了数封请求粮草与药材的信,却始终不见盛京中有所反应。
盛京回信中只说又派援军,只字未提粮草药材之事。
时疫未尽,粮草短缺,此时再派人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连绵秋雨过后,天气彻底凉了下来,时疫也随着朔风吹拂渐渐消减了。
安御风带领麾下奋勇杀敌,终于捱到盛京往来输运粮草的军令,陛下亲令兵部侍郎安俊雨前去督运粮草,拿兵符又调援军三千。
十日后援军粮草皆到,秦军士气大振,在忠武大将军的一声高呼之下,踏向西楚,刀锋交集,嘶喊沸天。
安御风一骑当先,头戴鎏银狮子盔,心口配以狻猊兽护心镜,直取敌军龙首而去。
他携着一身凌厉杀气破风而去,翻转手腕挥动银枪刺向敌首,只见那西楚摄政王以一个极刁难的姿势在马上后仰躲过,猛然回旋用弯刀挡住安御风一击。
“不错嘛……”
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中,对方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安御风眼神中满是锐气,稳住身形又再次策马回身。
天光泯灭,黑云阴翳压城。
安御风侧身躲过冷箭,与对方来来回回交战数百回合,他腰间钝痛锥心,对方自然也被他一枪捅中肩膀,鲜红的血液顺着银盔缝隙渗出来。
风掣旌旗,秦军势如破竹,如利刃破膛一般将楚军冲散撕烂。
西楚摄政王见状冷静下令命军队撤退,安御风率人乘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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