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匂宮出夢
立法团开会由皇帝亲自召集。正副议长也由皇帝任命。立法团只是讨论、表决政府特派员宣读的法案,无权由议员自己提出法案立法,而且他们只能分别表决政府各部预算和决定税收——对现成法案只能被动地表示赞同或反对,无权要求修改。
所以,在第二帝国时代,立法团处于无足轻重的地位,开会时不设讲台,每个议员只能在原座位上发言。参议员年薪高达3万法郎、国务参事为2.5万法郎,而立法团议员的职位则没有薪水。
由此可见,尽最大努力削减议会的权力和影响力,是路易-波拿巴的政治理念的核心之一。而他的这种对议会的羞辱和蔑视,某种程度上也埋藏着引发第二帝国末年种种祸端的导火索。
路易-波拿巴对议会的深恶痛绝,并不只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皇位觊觎者而对“代表”民意的议会的天然痛恨。更深层的原因是,他认为在法国这种崇尚参政议政、政治立场和诉求又彼此差别甚大的国情环境下,议会如果掌握大权,就会造成整个国家的精神分裂和行动瘫痪,在几百思想完全背道而驰的人的争吵下,政府和国家将什么事也干不成——而他却是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事情的。
无论如何,虽然他的政治体制架构的主要目的是揽权,虽然他对议会机构任人唯亲,虽然革命导师和副导师在他在位期间对他有不少的嘲讽和羞辱,但是他确实通过这种政治体制架构,为法国的经济和工业的发展,做出了莫大的成绩,他统治的时代,也是法国经济发展最快的时代。
后来八十年中,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和第四共和国那种政治瘫痪状态(第三共和国70年换了86次总理,第四共和国11年换了21次),不正是如同他所预见到的吗?
而更后来,夏尔-戴高乐(其实应该叫夏尔-德-高勒)发动政变后所建立的第五共和国,其政治体制架构(总统制、削弱议会)又和路易-波拿巴的政治设计有多少不谋而合的地方?
尽管为篡夺权力耍尽了阴谋诡计,尽管后来被描述得如同小丑,尽管带领帝国和法兰西民族走向了色当惨败的终局,路易-波拿巴仍旧是一个有自己出色的政治理念、并且有足够办法来施行自己理念的政治家,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当然,作为一个时代的过渡人物,他的缺点也是十分明显的。他的局限性和他的优点一样突出,然后共同谱写出了也许并不崇高也并不辉煌的二十年第二帝国史。
“您说得对,议会是个大麻烦,但是目前我们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大麻烦。”卡里昂恭敬地回答,“不管以后我们打算怎么对付它,但是现在我们必须正视它,并且想办法利用它。还是那句老话,没有永恒不变的原则,只有相机而变的原则……”
【这句话是法王亨利二世(1547年—1559年在位)的名言。】
“目前确实是这样。”路易-波拿巴默然同意了卡里昂的意见,然后他重新看向了窗外。
“我们还需要再等一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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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二十七章 指点迷津与阶级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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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迪利埃翁家族那座精致奢华的府邸里,今天的气氛比之往常要更加凝重得多。只要看看仆人们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伯爵府上迎来了贵客。
在管家的亲自带领下,三位穿着外套的客人,不疾不徐地穿过前面的花圃和草坪,向幽深处的宅邸走去。
没错,这几位客人,就是应邀而来的波拿巴党人,其中甚至有他们的首领路易-波拿巴。
带路的管家有意拉下了一些距离,以便让后面的宾客可以自由地交谈。
“先生,您可得小心点,别让他们一不小心就给骗了,这家人可是出了名的奸诈。”卡里昂低声嘀咕了一句,口吻中颇有些不安,又带有一些对此间主人屡次叛主的轻蔑,“这可是您来巴黎之后第一次去别人家登门拜访。”
对这种屡次改换门庭的“三姓家奴”,自诩波拿巴家族忠诚卫士的卡里昂自然在心中有一点不屑;而对迪利埃翁家族出了名的狡诈,他又不禁有些心怀忌惮,生怕被对方给算计了。
“情况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夏尔站在他的旁边,不紧不慢地为这一家族说了句好话,“他们至少忠诚到了可以奉献忠诚的最后时刻。如果局势已经走到了让他们准备背叛的地步,那只能说明我们把一切都弄糟了。”
这是夏尔第二次有幸踏入到掌玺大臣——现在应该说是前掌玺大臣——的府邸内。然而时过境迁,如今他的地位已经天翻地覆。再也不是上次那样可以轻易被怠慢的小人物了。
“夏尔说得对,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都那么好对付,至少他们之前的那些背叛是对我们有利的。而且,我们现在还用得上他们。”路易-波拿巴也开口了,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脸上更看不出任何的喜怒来,“对于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们理应给出必要的尊重。不是吗?当然,我们也无需要害怕他们,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们。”
“是的,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夏尔也附和了路易-波拿巴一句,“他们既然热衷于权势,那就必须围绕在权势中心的身边转。”
“就像株寄生藤。迪利埃翁家族只能是权力的附庸,而永远没法成为掌握者,因为他们永远只选择跟随胜利者——这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路易-波拿巴将夏尔的意思点明了,然后微微沉下了视线。“如果他需要一个让他安心的保证,我会给他们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迪利埃翁家族的宅邸已经赫然在目。于是三个人都重新沉默了下来。
似乎是为了表达对来客的尊重。迪利埃翁子爵亲自站在台阶之下迎接三位访客。这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脸上带着那种他在宫廷之中惯用的谦恭之极的笑容。
一看到三个人出现,他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然后礼貌地朝路易-波拿巴打了招呼,接着热情地同三个人寒暄交谈着,而这些知情知趣的客人们。也以同样的热情和主人攀谈着。
当然,宾主两方在热情的表面之下所掩藏的,却是一种冷静之极的算计和摆明了的互相利用。
说到底,政治上的“合作”不就是如此吗?
…………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伯爵府邸的客厅。
已经垂垂老矣的迪利埃翁伯爵。正斜躺在躺椅上,微微闭目养神。而他的孙女儿玛蒂尔达。则侍立在老人的身旁照顾着自己的爷爷。
尽管似乎已经老迈不堪,但在客人们进来了之后,伯爵马上睁开了眼睛,然后颤颤巍巍地朝众人打了个招呼。他的眼神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犀利精明,这道眼神也告诉了所有人,虽然伯爵的身体在自然因素的作用下正日益迈向衰颓,但是他的头脑还是如同过往一样好用。
在寒暄当中,双方都有意识地避开了过往的历史——迪利埃翁家族过去一直是波旁王家的臣仆,后来又侍奉了奥尔良王室多年,这两家可都是波拿巴家族的敌人,如果仔细深究的话,那就不知道会有多少尴尬事了。好在两边都是理智优先的政客,因此倒也很好地避开了那些话题。
“这么多年来您第一次回到巴黎,肯定会有不少惊喜吧?和几十年前相比,这里也变了个模样了。”在开头的招呼过后,老伯爵感慨了一句,“我这样的糟老头子,想要出门多看看都没有机会了,也不知道还能再呆上多久……哎,老了,派不上用场了……”
“请千万不要这么说。您的经验之丰富,可以给我们不少有用的教益,足以作为指引我们前进的引路人。”路易-波拿巴貌似尊敬地恭维了一句,“我虽然已经观察了这个国家的形势很久了,但是毕竟是站在墙外往里看的,所以肯定会有很多看不到的细节,这就需要您来指点迷津……请不要吝啬于给我建议,迪利埃翁先生,我们需要您的智慧。”
听到了他的话后,白发苍苍的老伯爵微微露出了笑容,似乎很满意路易-波拿巴对他的尊重——这种尊重,在他看来,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的家族未来荣华富贵的保障。
为了进一步培植这种尊重,他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
“如果您看得上的话,我当然也可以给出一些老年人的建议,不过您也不用太当真,那只是人老了之后的妄言罢了……”
“我会好好听的,您放心吧。”
迪利埃翁伯爵微微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思考,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您肯定是在想着如何夺回这个国家。对吧?”
“是的,朝思暮想。”路易-波拿巴以惊人的坦率,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么,如果您真的如此渴求和急迫的话,我建议您先沉下心来,按兵不动,继续等待对您最有利的时机。”伯爵突然说出了一句话。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路易-波拿巴视线偏开了一些。和他旁边的夏尔以及卡里昂对视了一眼,然后他重新将视线放到了老人的身上。
“您可以详细解释一下您的意思吗?”他低声问。
“毫无疑问,没人听了这话会喜欢。”老伯爵微微笑了笑,“但是,请您相信,我是仔细为您考虑过之后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接着,他又问了一句,“就您看来,如今国内的局势怎么样?”
“非常糟糕。”对方直截了当地回答。
“是的。十分糟糕,糟透了。”伯爵点了点头,“从财政角度来看。政府完全就维持不下去。或者说,已经崩溃了。而且也没人知道怎么让它继续维持下去。”
接着,他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旧王朝给法国背上的巨债,直到如今还在压得政府喘不过气来,偏偏又没办法解决。而且经济上的萧条仍旧在继续,商业上的繁荣仍旧遥遥无期。金融动荡所带来的普遍性的恐慌正席卷全国……”说到这里时,伯爵顿了顿,然后加重了语气,“然后,为了博取民意的欢呼。我们的新政府还取消了盐税,给自己断了一个财源!然后。他们又办了个什么国家工厂,又给自己加了一个大包袱……先生,您觉得这种状况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吗?”
【在二月革命之后,临时政府为了给失业工人安置工作而创办了国家工厂。国家工厂由公共工程部长马利直接领导,从3月2日开始在巴黎招收失业工人,一律安排植树挖土、修桥铺路等等简陋而繁重的粗活,由国家发给工人微薄的工资,到中后期的时候,国家工厂已经招收了十万余人。】
在他的目光之下,路易-波拿巴仍旧十分冷静。
“恐怕是不能的。”
“那么,您认为,为了改善目前的状况,需要做些什么呢?”
“政府需要重新改组,并且加强它的管制,稳定人们的信心。”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路易-波拿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有必要的话……还需要加税,或者取消掉那些让它难以为继的临时办法。”
“毫无疑问,政府当然需要这么做。”伯爵又点了点头,然后笑了起来,“可是您觉得,在如今的这种环境下,想要做成这些事会有多大的困难?就算某个人做成了,他是会得到大家的赞扬,还是唾骂?”
听到这句话之后,路易-波拿巴不再说话,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恐怕,就算是您,也会对这种局面感到十分棘手吧?”伯爵笑容里面多了一丝诡谲,“在这种情况下,您难道不应该暂时退在幕后,先让别人来头疼这些问题,然后让他们去作出那些不得人心的决定、接受万众的唾骂吗?您为什么要着急自己来承受这一切炮火呢?”
“那么,就您看来,我应该等待多久呢?”
路易-波拿巴的回答,实际上已经暗示他已经接受了伯爵的看法。
“等到这个政体,和它所代表的妄想最终崩溃为止。”伯爵低声回答。“这个政体是建立在一种妄想之上的——它和它的拥护者们,真的相信了启蒙主义的那一套,认为穷人和富人能够相安无事,他们以为只要赋予了每个人法律纸面意义上的平等,就会真的出现平等。然而,事实上,很可惜,美好的愿景是代替不了现实的,谁也没有办法靠几页纸就把一个国家带出危机。有产者们当然会欢呼每一条自由主义宣言,但是真要让他们财产受损的时候他们个个会怒不可遏。现在我们面临的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一个政府想要维持下去就要有拥护自己的群体,当一个政府妄想代表所有人的时候,那么在实际上它就谁也代表不了了。它只能站在某群人一边,要么这一边要么那一边。然而……然而已经濒临破产的政府现在收买不了任何人。”伯爵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这种妄想是持续不了多久的,贫民和有产者终究会分道扬镳,因为他们本来就从没走到一起过。而那些曾经拿起枪来推翻德-奥尔良先生的贫民们,当然不会愿意就这样看着自己又重新回落到原本的境地,所辛苦得到的成果统统化为乌有……他们会再度拿起枪来,抗议这个背叛了他们期望的共和国……”
在说出了这些论据之后,伯爵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先生,您信不信?接下来,肯定就会发生阶级战争。虽然不会是今天也不会是明天,但是绝对会很快,快到甚至超乎我们自己的想象!”
路易-波拿巴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这个老人所说的话。
而夏尔也在旁边,冷静地听着这位老政客的心里话。
阶级战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词儿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直白地宣诸于口,却真正地只靠短短一个词将近代与现代的世界描绘了个清楚!
“正如我所说的,用不了多久,这种阶级战争就会爆发,然后一切就会到不可收拾的境地……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您为什么要站出去,您准备站在哪边呢?哪边都不会让您好受。别忘了,一边有钱,一边却有人——他们有着足够能送您或者其他任何人当上总统的选票!”老伯爵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东西有多么沉重一样,“而那个时候,那才是您大展宏图的时机。您在那时候适时出现的话,整个国家的希望都会寄托在您的身上——甚至有些原本反对您的人,也会默认您夺取这个政权,以便至少维持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秩序……”
说到这里时,伯爵突然咳嗽了一声,仿佛有些口干舌燥,而在他旁边站着的玛蒂尔达,也感觉给他递上了一杯温水。
“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总有一块路牌,上面写着‘耐心’这个词。”喝完水之后,伯爵重新开了口,“等待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您当然需要继续在这段时间内扩张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我只是说,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面对所有反对者的怒火。”
沉默。
每个人都在细细地思索这个老人的话。
良久之后,路易-波拿巴才重新开口,这次他的语气要凝重得多。
“迪利埃翁先生,您确实卓有经验。我有些模模糊糊的地方,被您提点了个通透,这对我很有帮助……还请您以后继续给我以指导。您放心吧,您的建议我会好好听取的,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迪利埃翁家族对我们的帮助。”
“谢谢您仍旧还把一个老人的呓语当回事……”仍旧躺在躺椅上的伯爵,微笑着回答。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二十八章 识破与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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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迪利埃翁伯爵不愧是积年的政客和官僚,很多其他人看得懵懵懂懂只能猜出个轮廓的现象,被他几句话一点,就完全通透了,甚至简单直白到让人感觉可怕。
而且,似乎是为了刻意讨几位访客的欢心似的,这位年迈的前掌玺大臣打起了十足的精神,说得十分详细也十分诚恳——至少能够让人感觉到他是真正为自己考虑过的。
正如大家常说的那样,任何人都可以鄙视这家人的人品,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小看这家人的智力。
在和老伯爵交谈了一阵子之后,路易-波拿巴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刚来时热络了许多,看上去应该是非常满意于此次拜访的收获——而这也正是这家人的目的。
在宾主两方的热切交流之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于是迪利埃翁家族顺理成章地就邀请它的客人们留下来吃顿晚宴,而路易-波拿巴和夏尔等人自然满口答应了。
早有准备的主人家,很快就让客人们享受起了精致的晚宴,而老伯爵因为身体原因,就留在自己的书房中休息,不再参加晚宴。
在餐桌上,盛装打扮的迪利埃翁子爵夫人不停地和路易-波拿巴攀谈着,一边聊着他早年在意大利的经历。
而显然路易-波拿巴心情也非常好,在席间他甚至还讲了几个年轻时在当地听到的笑话。
诚然,路易-波拿巴的口音十分重,甚至于讲的笑话也一点都不好笑——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不识趣地不笑出来呢?
正当夏尔也在凑趣给路易-波拿巴捧场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有些异样。不动声色之间,他轻轻移动了视线,然后就发现了异样感的来源。
原来,迪利埃翁府上的二小姐玛蒂尔达,正看着他。在黄白色的烛光下。她隐藏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
发现夏尔已经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之后,玛蒂尔达轻轻移动餐刀,手上做出了一个手势,好像是在说“我有话想跟您谈谈,您现在方便吗?”。
夏尔连忙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夏尔答应了之后,玛蒂尔达脸上闪过了一道喜色,然后马上移开了视线。
接着,再又用了一会儿餐之后,玛蒂尔达跟旁边的母亲小声说了句话,然后就悄然离席。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夏尔心头闪过了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他就抛下了这些疑惑。打算等会自己去找她问个清楚。
夏尔继续待了一会儿。然后乘着下一道菜上菜的空档对旁边告了一声歉。
在听到了夏尔小声的告歉之后,路易-波拿巴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卡里昂则递过了一个意味复杂的眼神,脸上也似笑非笑的。
顾不得思考他们在想什么。带着一丝尴尬的夏尔,悄然离开了餐桌。
在夏尔走出餐厅时,餐桌边的对话仍在继续,主人夫妇和夏尔的两位同党仍旧在谈笑风生,仿佛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对年轻人的突然离开一样。真是上流社会的好礼仪。
………………
“特雷维尔先生,您终于出来了。”在夏尔走出了餐厅之后,玛蒂尔达马上跟他打了个招呼,这还是夏尔今天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
看上去,她的情绪似乎是松下来了不少。
“迪利埃翁小姐。您怎么了?”在好奇之下,夏尔低声问了一句。“找我有什么事吗?”
玛蒂尔达的表情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在扶了扶眼镜之后,她似乎重新定下了精神。恢复到平常那种近乎于冷漠的镇定。
“特雷维尔先生,不介意和我出去散散步吧?”她微笑着问了一句。
“我的荣幸。”夏尔马上回答。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并排着走出了宅邸。
就这样,沿着青草环绕的小道,他们走到了种满了白杨树和大枫树的前庭。浓荫遮蔽了宅邸之内传过来的喧嚣,四周只剩下了风吹过期间的沙沙声。
夏尔自酌这里应该是地方了——如果对方真的要跟自己讲什么隐秘的话。
“啊……”还没等他再开口询问,玛蒂尔达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叹了出来,“每次一来这里,我就感到轻松好多啊!刚才可真是憋闷死我了,特雷维尔先生!”
“我也感到轻松了不少。”夏尔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回答。
“真佩服你们,整天那样也不觉得累……”玛蒂尔达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声咕哝了一句,“我还是喜欢像原来那样,呆在画室里。”
“您可以继续这样做的啊,难道还有人会拦着您吗?”夏尔有些奇怪。
“不,不行。”玛蒂尔达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在迪利埃翁家族如今的危急关头,我不能置身事外。爸爸不能让人放心,乔治也还小……特雷维尔先生,我想您应该是能够理解我,我怎么能够背弃我的家族呢?”
听到对方的反问之后,夏尔沉默了。因为他确实很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哦,真是抱歉……”玛蒂尔达带着歉意笑了笑,很快就收敛回了自己之前有些低落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平静。“特雷维尔先生,今天我这么唐突地叫您出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想要问您。”
夏尔仍旧沉默着,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玛蒂尔达略微抬起了头,紧紧地盯着夏尔,她鼻梁上的水晶镜片,忠实地闪烁着远处的灯光,让她的视线更带上了一丝凌厉。
“特雷维尔先生,德-莱奥朗侯爵小姐现在是不是住在您家里,和您的妹妹做女伴?”
“是的,目前确实如此。”夏尔马上回答,语气仍旧十分平静,“德-莱奥朗小姐想要做芙兰的女伴,我答应了,就是这样。您对这件事不能接受吗?”
“原来如此……”玛蒂尔达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好像对情况有了些了然。
然后,她又重新抬头看着夏尔,“特雷维尔先生,您不要误解我了,我对玛丽的这个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只要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我就无权干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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