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步步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楠木生花
陈秀才立在私塾门口,穿了件家常青色直缀袍子,打扮寻常。身上也不挂金玉。看见韩行健从山阶上奔下来,只作不见。背了手立着,拿余光看见他隔着几步立定了,伸手理冠整衣,上前来作个大揖:“陈师傅”
陈秀才只作不经意的才转身,退了一步不敢受全礼似的,却是结结实实一点没落,正经受了韩行健的礼,笑眯眯的道:“路过私塾,想你在里头。”
“爹,您来找行健?”跟在后头的陈齐安见自家老爹背负着双手,特意来私塾寻韩行健不知道有何事。自家姐姐和韩行健正议亲,庚帖都换了,余下的事情俱是双方父母再谈,不晓得爹来找行健做什么。
“陈师傅。”韩行健看了一眼陈齐安,眉目间一片惘然。
他这些日子以来,心下是高兴的,每日眉眼间带着喜意。他喜欢雪如,且双方父母都支持,两日后的黄道吉日就正式下定,满镇子谁也比不上他的婚事顺利。人一高兴就容易患得患失,如今看到陈秀才,只以为和雪如的亲事出了叉子,一瞬时话都说不全合了,只得恭恭敬敬垂手立着。
陈秀才看着他,忽而一笑:“跟我去镇上喝杯热茶吧。”
韩行健自然是答应的,就要去给黄秀才请假,陈秀才道:“我已经给你告了假。”
又看向齐安:“既出来了,你也跟着去。”
韩行健和陈齐安对视了一眼,不晓得为何要去镇上喝茶,只得跟在后头,三个人一前一后往镇上走去。
镇上有好几家茶肆,陈秀才带着他们两人,经过茶肆却不入,一路串过花柳街,红灯坊,这些地方俱是白土镇有名的烟花地,那些个妓家都在此处谋生,一个个妈妈打扮带着谄媚的笑,抖着帕子用甜腻的声音揽客。
窗子半开着,一些烟花女当窗在描眉。这样深秋的阴寒天气,一个个还穿着薄纱裙子,露着雪白的膀子,朝外头喊客官,或是十文一次,或是百文一次,明码标价的叫唤。
巷子深处,摆摊的叫卖声传来,白花花的饺子黄澄澄的油条,卷着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这边又不像外巷,这里多的是暗娼,窄门窄户,挂着门帘,屋子里头两条凳子一摆便做了床,三五个女子站在门帘边挥舞着帕子,一样是皮肉生意,竟也分了高低贵贱。
打门前经过,屋子里头木床吱呀,有男人的叫有女人的叫。
陈秀才不动声色的在前头走。韩行健和陈齐安跟在后头,不敢抬头。他们两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韩行健虽说就住在镇上,可这后街他真没有来过,一是家人不许,二是模约晓得这是不好的地方。
屋子里进去钻出来,多是粗壮的男人,半红着脸儿和妓家周缠。陈秀才三个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头上都戴着方巾,有胆大的妓家追着三个人走一段,从上到下打量一眼,要是别个她都招揽一回,对着这两个却不吱声。
到这地方来的哪个男人不是一副猴急的模样,这三个人却和别个不一样,为首的一个面色沉静,后头的两个少年只怕还是童儿,眉眼半低的稳稳当当走着。
陈秀才走到半道上,忽然回过头打量了一番韩行健。只见他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儿,走过花街柳巷,一双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恨不得把头低到裤子里才好。禁不住微微点了点头。
韩行健紧张的攥出一手汗,感觉到陈秀才回头看他,并不敢抬头,只扫了一眼陈齐安,陈齐安也不晓得爹带他们来这里是什么个意思。
三个人穿过花枝柳巷,走到后街,这地方一溜儿排开全是澡堂子。一条街上都罩着雾气。许多男人肩背上呱嗒着一条毛巾钻了进去。
陈秀才领着两人到了一间澡堂前站着不动了,里头的一位花白胡子老头招呼道:“里面请。”
韩行健识得这家澡堂,冬日天冷。他常常跟着爹来这里头泡澡。
“今儿带你们来是到这里泡澡。”陈秀才回头望了一眼,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韩行健这才知道陈师傅,不,应该是未来岳丈竟是带了他来洗澡的。他略一踌躇便明白过来。岳丈这是待他来澡堂,脱光了身子看他有没有暗疾。
陈齐安也猜到了这一层。紧张的抬眼看向行健,父亲爱女若渴,可这种做法未免让韩家觉得受到轻慢。
“这是应该的。”韩行健晓得齐安心里所想,朝他附耳一笑。他心里却不觉得受了轻缦。人家要把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嫁给他,总得看看好坏才是。
两个人随着陈秀才钻了进去,踩了湿滑的地板。进了一里面,雾气蒙蒙的也看不甚清楚。却不是在大澡堂泡澡。陈秀才像掌柜的要了个单间,四周用帷幔围着,门边摆着一溜儿三张床,中间便是个石砌的大水池子。
跑堂的把三个人引了进去,燃起一支百合香,又预备了几碟子吃食并一壶好茶。
陈秀才解了衣,走进池子里朝韩行健笑一笑:“天冷了,跑个澡疏松一下筋骨。”
韩行健和陈齐安脱了衣裳,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水池子。
陈秀才眯了眼睛瞧过去,眼前的雾气看不真切,招了招手,把韩行健叫道自家身边。
韩行健家庭条件自不必说,不比乡里要做农活的小子,陈秀才看他长手长脚,宽背体阔肚子紧实,身上也没异味,心里点了点头。
雾气上来了,三个人泡的浑身发红,陈齐安把小桌上的酒水拿了过来,三个人喝了一通。
“我家雪如脾气好,心眼实,你是个机灵懂事的,嫁给你我放心。”陈秀才喝了一杯乌龙茶,看向韩行健红红一片的膀子,“虽说是由你父母提了亲,可雪如也是你自个看重的,日后你要好好对她,若带她不好,不光我,就是齐安也饶不了你。”
韩行健心下一块石头落了地,边穿衣服边嘿嘿直乐,整个人被百合香熏的晕陶陶的:“岳父大人请放心,我必然会对雪如好。”
泡完澡,韩行健嘴边挂着笑回到了家里,周氏看见儿子涨红了一张脸回来,还以为他生了病,赶紧打发他回房躺着,命小丫头赶紧端茶倒水准备饭食,又嚷嚷着请大夫来给他瞧病,韩行健只觉得一股子躁气从脚底一直涌到头顶心,连连朝周氏摆手,拉着娘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娘,你且别忙,我没有发热,这两天阴冷,我和私塾的学生去泡澡了。”
周氏这才作罢,点着他的头道:“都定亲了,还这么毛毛躁躁,啥时候等雪如进了门,我就丢开手,随你闹去。”
喜的韩行健呵呵傻笑。
陈秀才带了陈齐安回到家中,李氏早摆上了晚饭,因为心中有气,对陈秀才淡淡的,只拉着齐安问:“怎地了这是,脸这样红,怕是发热了。”
一叠声的喊雪如去锅屋煎熬姜汤。
陈齐安眼看姐姐后日要定亲了,这两日娘却对爹无缘由的冷淡起来,怕是埋怨爹不关心雪如的婚事吧,于是拉着李氏走到外头,附着李氏耳朵说了几句。
李氏先还皱眉头,回到屋里却带着笑意。
“娘这是怎么了?”陈雪娇察言观色最在行。
“没事,没事。”李氏忍着笑直摇手儿,对陈秀才的面色也好看了些,端茶倒水夹菜十分殷勤。
晚间歇息,李氏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急急忙忙问陈秀才:“带行健泡澡怎么个说法?”
“是个干净的。”陈秀才说。
李氏暗自点头,心下自然明白干干净净没个毛病指哪方面,一颗吊着的心这才落回肚里。
又想到这两天对陈秀才没个好脸色,心下过意不去,原来是自个误会了丈夫的一片爱女之心。
“原先是我多想了......没想到你这么疼雪如……”李氏讪讪的道。
可不是,自家闺女就是自己的眼珠子,她盼的不就是雪如找个好夫婿,韩家家世没得说,行健的品性没得说,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可身体上的好坏却不是能看出来的,多亏了自家男人想到这一层,竟然带着未来的女婿去泡澡了,可见丈夫对自家闺女是和自己一样上心的。
“她是我闺女,我必然要为她着想,你也别太多心了。”陈秀才就安慰李氏。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李氏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道:“静好和雪如一样的年纪,她在咱们家住着,可这亲事却不是咱们能插得上手的,如今她也要说亲了,我看趁着雪如这次定亲把青碧请过来,问问青碧的意思,她是个明白人,断断不能让大妗子和宝柱胡来的。”
“你考虑的很周全,我姐姐就留下静好唯一的骨血,我能把她接来家里过活,就断然不会让她如姐姐那般,稀里糊涂的出嫁。”陈秀才点了点头。
陈雪如定亲不仅仅是大房一家的事情,还关乎着整个陈家的脸面,定亲那日,陈家各房都要出席的,所以为着孝道和尊重,也要和上房二老商量一番。
定亲头一日一大早,李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到了上房,把雪如定亲的事情向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提了一提。
其实,上回官媒进门的时候,陈家各房早都晓得了,今儿只不过是正式知会一声而已。
“韩家不错,行健爹娘两口子实在,能干,行健那孩子我看着也是个厚道人,雪如嫁过去必不会受委屈。好,很好。”陈老爷子虽然一向对孙女淡淡的,但知道长房长女说了一门好亲,心里由衷的高兴。
李氏见陈老爷子没有意义,松了一口气。
“老大媳妇,不是我说,雪如才多大年纪就这么早定亲。那韩家以前咋不来提亲,怎么偏偏在这关口提亲,他们家做生意精明的很呐,是看着老大从外头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才和你们结亲,你以为人家是看上雪如了,别做梦了?人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算怕打的精刮响,才不会做折本的买卖。”陈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李氏,嘴里的话一溜一溜的往外倒。(未完待续)
田园步步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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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如定亲,为着尊重和孝道告诉上房一声,陈雪娇早晓得陈老太太对雪如的事情不会上心,也不指望她说啥祝福的话,只要大面上过的去便成,但没有想到她一出口便是如此难听的话。
李氏也没有想到陈老太太会说出这番话来,心下气苦,脸上的笑容冻在了嘴角,一时想不出更恰当的话去反驳。
陈雪娇沉下了脸:“韩家和我们家结亲,是看重我姐大方知礼,以前不提亲那是因为我姐年纪还小,现在到了年纪人家自然来提了。奶说道韩家是生意人家,精明的很,那人家应该能想到,我们家才几个钱,我爹总共带来就那么多,咱们整个白土镇富户多的是,和他们结亲不比和我们结亲赚的多,那人家怎么那么傻偏偏和我们结亲?”
“你个死丫头,咱们大人在议论雪如的亲事,是你这个未出阁的丫头片子能插嘴的?老大媳妇,你瞧瞧你这丫头,你也不管管,现在就知道掐尖要强,往后就上房揭瓦了。”陈老太太吸了一口气,恶狠狠打断了陈雪娇的话。
陈雪娇才不管陈老太太的态度,眼睛清亮亮的看向她。
若是今儿她不反击,不晓得又会传出什么样难听话来。韩行健和陈雪如结亲,韩家本来看重的就是陈雪如人品性格,陈老太太话里话外透着韩家是看重陈家大房发了财,这话若是传到外头,外人怎么看韩家,韩家晓得了,还以为这是陈雪娇一家的意思呢,到时两家万一出了嫌隙。雪如的脸面往哪里搁。
李氏想了一番,收敛面上的笑:“雪娇说的是,韩家图的是雪如的人品,韩家是啥样的家庭,哪里就像那眼睛里沾着吸铁石的,看到别人手里有一两个银子,就想吸过去。”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气的直喘气。李氏这是暗地里骂她呢。
“成。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实了,我的话想驳就驳,想反就反。老大媳妇,你们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我好心提醒你几句。你们娘俩就夹枪带棒轮番轰炸,雪如的事情我们大房一概不管。到时候吃了亏别在我面前哭。”陈老太太自知理亏,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赌气扭过头去,看也不看李氏。
“吵啥呢吵。雪如定亲是咱们陈家头一桩喜事,你不说几句好听话就罢了,还偏鸡蛋里头挑骨头。你消停一下吧。”陈老爷子见吵的不像样子,出来和稀泥。又对李氏说,“老大媳妇,咱们家追求踏踏实实过日子,韩家人口简单,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穿,行健那孩子又厚道,雪如到这样的人家当正头娘子我放心,这门亲事我赞成!你娘......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也是关心雪如才说那些话,雪娇她那样反驳她奶……”
这话刚出口,站在陈老太太身后的赵氏抬起头扫了扫李氏,陈雪娇眼尖,发现她眼睛一闪而逝的阴郁。陈老爷子无心说了一句”咱们陈家头一桩喜事”“嫁过去当正头娘子”,赵氏心里犹如放了一只刺猬炸的火烧火燎,敢情在陈老爷子心里头,雪姚的婚事不算喜事,他这是埋怨雪姚是去丁府当妾呢。
李氏没有注意到赵氏面上的变化,她晓得陈老爷子一番话的意思,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上雪如定亲重要,陈老爷子也是一番苦心,希望雪如的亲事顺顺当当的,他是想让雪娇给陈老太太一个台阶下,为了防止明日陈老太太借机闹起来,少不得赔笑道:“是了,我方才错怪娘的意思了,还请娘大人大量,不要生气。”
却不提让雪娇道歉的意思,雪娇自然明白陈老爷子的意思,想了想,为了雪如的婚事吃点亏不算什么,于是走到陈老太太面前道:“奶,我方才说话太冲,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陈老爷子见李氏和雪娇如此明理大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陈老太太自觉有了台阶下,脸上松了松,倒也不难为李氏母女了。
“什么稳重守礼,端庄大方,自家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就嫁给个土财主吗?有什么好炫耀的。”雪妙站在陈老太太后头,手里捏着一只五彩松香球左右转动,忽然手里一用劲,松香球的盖子松了,滴溜溜的掉到了地上,松香粉洒了一身。
陈雪娇朝陈雪妙微微一笑,并不搭腔,明日让陈雪如的定亲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与之相比,自己向陈老太太道个歉、陈雪妙的挖苦,那就微不足道了。
“雪如定亲是天大的喜事,明个咱们都放下手里的活,热闹热闹。”蔡氏眼看屋子里氛围僵了起来,快人快语的调节气氛。
“对,明个咱们都帮大嫂的忙,可怜我没个闺女,雪如定亲我也跟着掺合一把。”张氏想到明个又能大吃一番,难得的对李氏露出笑脸,“大嫂,你别嫌我脏,我明个铁定穿的体体面面,不给雪如丢人。”
“瞧弟妹说的啥话,你是雪如的婶子,你不来我还不愿意呢。”李氏眉开眼笑的说。
“行,明个咱们起个大早,老三的豆腐先搁置一天,老二昨个说明儿想回徐州府,我看还是等雪如定亲后在回去吧。明个是雪如的大日子,都不许生事。”陈老爷子一锤定音,最后一句话明显是给陈老太太一个警告。
大家商量好之后,李氏便带着雪娇走出了上房。
定亲这日,这天天还没亮,陈雪娇一家就忙碌了起来,齐平和齐安告了一天假,带着石头忙里忙外。
自打换过庚帖之后,便一场场的落雨,难得定亲的日子是个大晴天。太阳照在梧桐树上片片叶子好似飞虹,拉开大门,门口的小淮河水面荡了一层层的波光。
一家人都换上了新衣裳,今儿的主角是陈雪如,她着一身新做的石榴红的湘裙。藕荷色的江陵褙子,黄蜻蜓梳头的手艺好,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帮雪如梳了个坠马髻,别的头饰一概不要,只插了一支鲜红欲滴的茶花簪子。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庞,衬的愈发鲜艳,平添了一丝喜气。陈雪娇和静好则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褙子。豆沙绿的裙子。显得低调又不失大方。
李氏打扮的喜气洋洋,特意换上过节才戴的一支金簪子,顶端一颗珍珠熠熠夺目。
李老爷子、李老太太、李氏的大嫂乔氏以及儿媳妇王氏、陈文英一家、青碧和王老太太一大早就到了陈家候着。
早饭过后。约有一盏茶工夫,就听得外面马车声响。
“韩家的人来了!韩家的人来了!”
带着大蛋、二蛋、三蛋在外头守候的陈雪娃,见韩家的马车出现在村口,带着三个堂弟高呼着往院子里跑。
韩家的人来了。陈秀才、李氏、陈雪娇、陈齐安几个赶忙迎了出来。
韩掌柜、周氏、韩行健、韩碧桃、连同韩老太太一起都来了,另外还有官媒马媒婆连同马车夫。张氏和陈秀才赶紧迎上去。朝韩老太太见礼,陈雪娇和静好上去搀住了陈老太太。
“雪如那丫头呢。”韩老太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绸缎,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开口就是想雪如了。
“我姐在里头等着您老呢。可把您给盼来了。”陈雪娇就笑着说。
两家人略微寒暄一下,便进了北厢房。
陈雪如的庚帖已经在韩家祖宗的牌位下压了三天,合的八字大吉大利。
吃过茶后。周氏让人把“安心礼”呈了上来。
一柄铁盘上头铺着一块红绸布,压着一锭吉祥花纹的金锭。一对金如意耳环,两只赤金镶嵌花纹的戒指、一对鎏金的金镯子,另一个盘子里铺着绸缎六匹,俗称“六洋红”。另院子里摆放着女儿红四坛、活雁一对、馒头六十对、半腔羊、猪头两对。
众人看到这样的定礼,不禁眼前一亮。
陈雪娇在心里粗略估算一下,置办这样的礼,至少不下于一百两银子。
屋里人纷纷赞叹起来,韩家置办这样厚重的礼,别说在茅山村,就是整个白土镇也是少见的。陈秀才和李氏荣光满面,倒不是他们看中这些财产,左右这些定礼都是给陈雪如陪嫁的,他们高兴韩家如此重视自家闺女。
“韩家大嫂好眼力,咱雪如这般好的人才被你看上去做儿媳妇,想来你这婆婆待我们雪如十分满意,瞧瞧这定礼多丰厚,日后咱们家儿子娶媳妇不晓得要出多少定礼才能不被你压过。”蔡氏笑眯眯的调节气氛。
众人都笑了,赵氏勉强笑着,心里颇不是滋味。丁家那样富贵的人家,当初雪姚下定,也只不过给了四匹缎子、一对鎏金手镯。再者雪姚进丁家的门是当妾,雪如进韩家的门是当正头夫妻,赵氏心里越想越如刀绞。论样貌论品格,雪如哪里及得上雪姚半分,也不知道踩到了啥狗屎运,竟然得到韩家的青眼。
韩老太太和周氏把陈雪如招到身边。周氏亲自把一枚金簪子插在陈雪如的头上,又把一枚金戒指套在她的指上。
韩老太太笑眯眯的拉着雪如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回,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碧玉镯子套在雪如的手腕上,笑向众人:“我这对碧玉镯子是我娘给我的陪嫁,你和碧桃姊妹俩一人一只。”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发出了啧啧声,陈雪如低垂着头,脸色微微泛红,愈发显得清丽宛然。李氏和周氏对视了一眼,眼睛湿润了,周氏点了点头。韩老太太是韩家名义上的当家人,她在众人面前如此的重视雪如,连年轻时候的陪嫁都拿了出来,这代表整个韩家对待雪如的态度。
韩行健就坐在周氏身边,他的脸也是红的,穿着一身青色衣衫,比先前愈发稳重了些,眼睛不眨不眨的盯着雪如,眉梢眼角尽是喜意。
“不是我夸我这大外甥女,眼瞅着就出落成这样俊俏的大姑娘了,论样貌论品性,我看咱们十里八成,就没几个能比的上雪如的。”大妗子乔氏在一边赔笑道。
今儿雪如定亲,亲戚们都来相看和帮忙。蔡氏就带着陈雪娇、陈雪娃、静好给大家端茶倒水、摆果子,大家都替陈雪如感到欢喜。
“行健哥,往后就要叫姐夫了。”陈雪娇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韩行健,笑嘻嘻的说。
韩行健本来就红的脸,愈发红了,忍不住看了陈雪如一眼,见雪如的一张脸带着红霞愈发俏丽。
满屋子人都笑了。
韩老太太和李老太太坐在一起,两个人把陈雪如拉到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夸了一番。
周氏四下打量了一下陈家的人,陈老爷子、陈子长、陈齐林、赵氏、三房两口子、张氏等人全部都在,整个陈家的人就只有陈老太太不在。
按理说文嫡作为陈雪如的姑姑,侄女定亲她也要来,可她也不在场。
周氏晓得陈家的事情,但为着礼貌,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我大娘?”
陈老爷子的脸僵了一僵,张氏苦笑了一下,抢先道:“她奶昨个儿见孩子们吃梨,跟着吃了半个,今儿早起就肚子疼,在屋子里躺着,文嫡今儿也来了,在上房陪她奶。”
陈雪如定亲,李氏专门去上房请二老,昨个说好的要来,今儿又变了卦。一大早陈老太太却嚷嚷肚子疼,没胃口,说啥也不肯来。李氏和陈秀才心里明镜似得,老太太这是在闹别扭。自打中秋节家宴上,陈秀才拒绝了陈子长一起做生意的要求,陈老太太气的眼睛冒烟,心口疼的躺床上两天,一直想瞅着机会狠狠惩治一下大房,怎奈一直逮不住机会,现下雪如定亲是现成的机会,陈老太太逮住了就想趁机闹一场。
今儿一大早,李氏又去请,陈老爷子也发了火:“雪如不是你孙女?她今儿定亲你不去,旁人怎么说你。”
怎耐陈老太太软硬不吃,巴巴的给陈老爷子辩:“你说我装病?我夜里起了好几回你没瞅见咋地?我当她是我孙女,她可当我是她奶。我不去,她那亲就不定了?你们就这样逼我吧,把我逼死了葬礼、婚礼一起办。你们别在这里一起欺负我,有本事到山上把雪如她亲奶挖出来,定亲时供在上头。”
李氏听到这话,转身便从上房出来了。
“总是把后娘挂在嘴边,挂了十几年了她也不嫌烦。我这不是求她,咱们大闺女订婚,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我请她来不是为着好看。行,她不来,日后齐安、雪娇、齐平啥事情我都不请她,我连上房的门我都不进一回。”当着孩子的面,李氏对陈秀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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