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丹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希行
陈丹朱看了眼四周:“佛祖吗?他们听不到。”将花篮一递,李梁伸手接过,看她从身边走过向室内去,错后一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陈丹朱坐在桌案前,摆好的碗盘肉菜精致。
李梁在她身后站着,看她拿着筷子慢慢吃,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
陈丹朱身子一僵,不动了。
李梁问:“阿朱,你找我做什么?”
陈丹朱握着筷子抬头看他:“我哥哥姐姐都是你杀的?”
李梁笑了,大手摸上她的脸:“怎么过了十年才想明白?阿朱果然可爱——”下一刻一手捏住了陈丹朱的下巴,一手抓住了她刺来的筷子。
筷子已经被换成了袖子里藏着的匕首。
但女子动作再快身手再灵活,在李梁面前也不过是只白兔罢了,一只手就让她动弹不得。
“杨家那小儿告诉你这个,你就来送死了?”他笑问,将她握着匕首的手一折,陈丹朱一声惨叫,手腕被他生生折断了,“你就这么信杨敬的话?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吴王余孽?你以为他还喜欢你爱护你可怜你?你别忘了你们陈氏是被吴王诛族的,你们在吴王余孽眼中,是罪人!跟我一样,都该死的罪人!”
陈丹朱狠狠的看着他,断手的剧痛让眼泪不自控的流出来,浑身发抖,就像李梁前几天见过的风雨中的梨花,他的心瞬时火热——
陈丹朱尖叫一声被他拎起按在桌案上。
“你还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来勾引我的吧?”李梁的手从陈丹朱的脸上滑过到脖颈,抓住方领大袖衫用力一扯,雪白的胸脯便展露眼前。
陈丹朱尖叫着抬头咬住他的手,血从手上滴落。
李梁不仅没有甩开,反而将手塞进她的嘴里,大笑:“咬啊你狠狠咬。”
大手堵住了口鼻,陈丹朱几乎窒息。
“轻易就被杨敬利用,你还不如被我享用呢。”
“你以为杨敬能刺杀我?你以为我为什么肯来见你?当然是为了看看杨敬怎么死。”
李梁嘲笑,大手狠狠一甩,陈丹朱被打的吐出一口血,头歪倒在桌上。
李梁的手掌被咬破一大口,翻着皮肉,他也不在意,放到嘴边舔了舔,居高临下看着待宰的羔羊。
陈丹朱此时没有痛哭也没有叫骂,忽的发出一声笑,慢慢的转过头,眼波流转:“我知道啊,我知道正因为你知道杨敬要刺杀你,你才给我见你这个机会。”
疯了吗?李梁皱眉看着她,要说什么,门外有脚步声,有人轻轻喊声侯爷:“吴王余孽已经控制住了,六皇子的车驾就要到了。”
李梁对外道声我知道了。
李梁看着桌案上的陈丹朱,轻叹一口气:“阿朱,有个好消息我还没跟你分享,铁面将军这老不死的终于病死了,卫将军的位置非我莫属了。”
李梁虽然灭吴有功,但夏帝眼里最受信重的是另一位大将军,这位将军因为战场上受了伤毁了容,用铁面具遮面,人人称呼为铁面将军,真实姓名大家倒是都忘记了。
铁面将军是皇帝最信任的将帅,在五国之乱的时候,他为皇帝守安危,且趁机助力诸侯王灭燕灭鲁,既削弱了诸侯王们,又壮大了夏军。
随后的二十年间练兵养马,以十几郡的支撑为朝廷养出数十万的兵马,终于一改朝廷孱弱,让皇帝敢对诸侯王推行承恩令,在三王逼宫的时候敢迎战。
在三王之乱中,又是他为皇帝灭周逐齐,还多年之前就打造了渡江水战利器数千艘,从东海滨到西蜀如箭齐发,让吴地毫无还手之力。
与他相比,李梁只是破吴国国都的功臣而已。
而且如果不是李梁先动手,破吴国都的功劳本也是铁面将军的,大概是因此吧,铁面将军与李梁一直不和,听说铁面将军还当众暴打过李梁,虽然被皇帝叱责,李梁也没讨到好处,李梁就不敢与铁面将军碰面。
铁面将军在京城的时候,李梁都不上朝,免得起冲突。
李梁一直诅咒铁面将军早点死,现在他终于如愿了。
“太子答应我了,只要我杀了六皇子,登基之后就封我为卫将军,将来我的地位在大夏,可比你父亲在吴王手下要风光。”
他按住陈丹朱的裸露的双肩,激动又炙热。
“你以后跟着我,就能当大夏最风光的陈二小姐。”
陈丹朱抬头张口狠狠咬在他下巴上,李梁一巴掌将她打开,青胡茬的下巴被咬破,有血流出来。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李梁骂道,“你与吴王余孽一起跟六皇子陪葬吧——你本就是吴王余孽。”
他将陈丹朱一把拎起来,大步向外走。
“我上次为杀吴王杀你兄长姐姐,这次就为杀六皇子再杀你一次。”
他打开门,刚迈一步,身子一晃,人向前扑去,与陈丹朱一起倒在地上。
“怎么,怎么回事?”李梁伸手按住咽喉,面色铁青,声音已经沙哑,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旁的陈丹朱。
陈丹朱躺在地上对他笑:“姐夫,我早知道哥哥是你杀死的,我知道杨敬是要利用我,我也知道你知道杨敬利用我才会放松对我的戒备,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要不然,我也没办法接近你啊。”
李梁伸出手握住她的脖子:“你给我下毒?你什么时候,你怎么?”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被咬的血肉模糊,翻开的皮肉流出的血变成了黑色——
他再看陈丹朱,陈丹朱原本点的红唇也变成了黑色,她对他笑,露出满口黑牙。
显然她的口齿皆有毒。
“你这个贱人!”李梁一声大喊,手上用力。
陈丹朱窒息,慢慢的失去意识,但最后感觉到李梁的手松开了,他已经没力气掐死她了,陈丹朱露出笑,当然,她也要死了,为了找到能万无一失杀死李梁的办法,她准备了十年。
耳边脚步乱响,声音嘈杂,忽远忽近。
“将军!”“将军怎么了?”“快请大夫!”“这,六皇子的车驾到了,我们动不动手?”“六皇子的车驾进来了!”
陈丹朱满耳都是六皇子,她知道六皇子是谁,六皇子是夏帝最小的儿子,体弱多病一直养在旧京。
当年皇帝入了吴地,被李梁引来停云寺,不知道那老和尚说了什么,皇帝决定迁都到吴国国都,京城迁到这里,西京的权贵民众便都跟着迁来,吴地民众过了一段苦日子,吴地贵族更是苦不堪言,只有李梁借着稳定京城欺压吴民,抄家灭杀吴贵族,越发扶摇直上。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迁来这里,六皇子就一直住在西京,有说是体弱多病不能离开故土,有说是替天子守皇陵——活人迁都容易,死去的皇族们不好迁来陵,所以皇陵依旧在西京那边。
前些时候皇帝病了,召六皇子进京,这也是六皇子十年来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李梁适才的意思要杀他?然后栽赃给杨敬这些吴王余众?
是了。
皇帝病了,六皇子突然进京,太子担心六皇子夺位,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了六皇子。
那这么说,六皇子也要死了?
唉,这跟她无关啊。
陈丹朱放轻松睡去,现在大仇得报,可以去见父亲哥哥姐姐了。
问丹朱 第一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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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停的雨,晚上又下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砸在桃花观的屋檐上,室内的灯火跳跃,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冲出来,奔向大雨中——
“二小姐!”
屋子里一个女孩子大叫追出来,门打开室内的灯光倾泻,照出雨水如千丝万线,先前奔出的女孩子如同站在一张大网中。
雨下的很大,她身上只穿着青色小襦裙,没有小衫也没有外袍,很快就打湿贴在身上,身姿窈窕。
屋子里的女孩子举着斗篷冲出来追上,将她裹住抱住,焦急的大喊:“二小姐,你要干什么啊,你的病还没好呢!”
陈丹朱转过头,明眸如乱星,脸上满是雨水,她看着抱着的女孩子:“静心。”
女孩子更加惊慌了:“小姐,我是阿甜啊,静心是什么?”
小姐梦魇了?怎么睡着突然起来,然后大喊大叫,衣衫不整就向外跑,现在还叫她奇怪的名字。
陈丹朱用力的甩了甩头,乌黑的长发在雨中荡起水雾,她喊道:“现在是哪一年?现在是哪一年?”
丫鬟阿甜吓坏了,紧紧抱住她答道:“是建成三年,建成三年。”
建成三年,是建成三年,陈丹朱大口的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反抱住丫鬟阿甜:“阿甜,你别怕,我没事,我只是,现在,要回家去。”
阿甜道:“小姐,现在下大雨,天又黑了,我们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不行,明天回去,姐姐就走了,陈丹朱竖眉喊:“你听不懂我的说的话吗?我说现在我要回家,备马!”
现在的陈丹朱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是天天骑马拉弓射箭,有的是力气,她肩头一甩,阿甜跌跌撞撞退开了。
陈二小姐脾气多倔强,丫鬟阿甜是最清楚的,她不敢再阻拦:“请小姐稍等,穿好蓑衣,我去把人唤起来,准备马匹。”
桃花观位于山上不能骑马,道观也没有马匹,陈家的男仆护卫车马都在山下。
陈丹朱也没有再穿着里衣往大雨里跑,示意阿甜速去,自己则回到室内,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扯过干布胡乱的擦,阿甜跑回来时,见陈丹朱**着身子在乱翻箱柜——
她记不清十年前自己的衣服放在哪里了。
阿甜又是急又是慌又是好笑,用被子把陈丹朱裹起来:“再这样,你会真生病了。”
陈丹朱想起自己这次为什么跑来桃花观,并不是世人说的养病,而是是因为闹着要像哥哥姐夫那样去军中,被父亲陈猎虎骂了一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来桃花观。
桃花山是陈氏的私产,桃花观是家庙,桃花山是入京的必经之路,有山有水人来人往,她喜欢热闹常来这里玩耍。
只是这一次一来,再回去就是一家人的尸体。
陈丹朱深吸一口气,阿甜给她穿好了衣服,门外脚步乱乱,其他的丫鬟仆妇涌来了,提着灯拿着蓑衣斗笠,脸上睡意都还没散。
不知道为什么陈二小姐闹着半夜,还是下大雨的时候回家,可能是太想家了?
陈二小姐太骄纵了,在家说一不二。
陈夫人生二小姐时难产死了,陈太傅悲痛不再续弦,陈老夫人体弱多病早就不管家,陈太傅的两个兄弟不好插手长房,陈太傅又疼惜这个小女儿,虽然有大小姐照看,二小姐还是被养的肆意妄为。
她们围上来给陈丹朱披上蓑衣穿上木屐,冒着大雨下山。
已经有仆妇先下山通知了,等陈丹朱一行人来到山下,烈油火把马匹护卫都整装待发。
“二小姐,雨太大。”一个护卫喊道,“您坐车吧。”
陈丹朱已经抓住一匹马:“坐车太慢了,我骑马,其他人留在这里。”
阿甜也忙抓过一匹马,作为陈丹朱的丫鬟,骑马是必备技能,她可以跟着回去。
护卫们不再说什么,簇拥着陈丹朱向城池的方向奔去,将其他人和桃花观渐渐抛在身后。
雨太大了,陈丹朱感受到雨穿透蓑衣灌进来,脸上也被雨水打的生疼,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陈丹朱也不管这是不是梦了,就算是梦,她也要努力去做。
疾驰的前方隐隐可见盘踞的巨大城池,在大雨中如同琉璃花灯。
吴都是个不夜城。
虽然这几十年,先是五国乱战,现在又三王清君侧,朝廷又问罪三王谋反,没有一日安宁,但对于吴国来说,安稳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那些乱战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啊,吴国有天堑长江,江口一驻守,插着翅膀也飞不过了嘛,零零星星过来一些,很快都被打跑了——虽然陈太傅的儿子战死了,但打仗死人也没什么嘛,只能怪陈太傅儿子运气不好。
因为朝廷的大军逼近,就在前几天,在父亲强烈请求下吴王才下令推行了宵禁,为此惹来很多抱怨。
民间抱怨生活不便,官员们抱怨会引发混乱恐慌,吴王听到抱怨有些后悔了,也许这几天就会重开夜市,让大家恢复一如既往的生活——
朝廷的兵马有什么可害怕的?皇帝手里十几个郡,养的兵马还不如一个诸侯国多呢,更何况还有周国齐国也在迎战朝廷。
总之没有人会想到朝廷这次真能打过来,更没有想到这一切就发生在十几天后,先是猝不及防的洪水泛滥,吴地瞬时陷入混乱,几十万兵马在洪水面前不堪一击,接着国都被攻破,吴王被杀。
陈丹朱深吸一口气,风带着雨水灌进来让她连声咳嗽。
“小姐!”阿甜大声喊,“马上就到了。”
陈丹朱看向前方,琉璃世界到了眼前,城门紧闭也好,宵禁也好,对陈家的护卫来说都无所谓。
他们上前叫门,听到是太傅家的人,守卫连查问都不问,就让过去了。
陈丹朱愤怒,想要喝骂守卫,你们就是这样守城门的?但又悲哀,她的喝骂又有什么用,吴国因为位置优越,几十年风调雨顺,易守难攻,国富兵多,上下都懈怠习惯了。
她握紧缰绳顶着风雨向家中疾驰,家就在宫城附近——嗯,就是那一世李梁住的将军府。
陈家所有人被杀,宅子也被烧了,皇帝迁都后将这里推倒重建,赐给了李梁做府邸。
当陈丹朱一行人接近的时候,陈家的大宅已经有护卫出来查看了,发现是陈二小姐回来了,都吓了一跳。
“半夜想家了?”
“二小姐这次才出去三天,就想家还真是第一次。”
护卫们的低语,陈家的门房下人惊讶,看着跳下马浑身湿透的陈丹朱。
陈丹朱看着眼前的宅院,她哪里是去了三天回来了,她是去了十年回来了。
“老大人才睡下——”管家迎来,“去叫醒吗?”
虽然打扰老大人对身体不太好,但如果是女儿思念父亲连夜赶回,老大人心情肯定很高兴。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见父亲,陈丹朱大步向内,问:“姐姐呢?”
陈太傅有两女一儿,长女陈丹妍出嫁,与李梁另有府邸过的和和美美,同在国都中,可以随时回娘家,也常接陈丹朱过去,但作为外嫁女,她很少回来住。
二小姐竟然知道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今天下午回来的呢,管家很惊讶,忙道:“听说二小姐你去桃花观了,大小姐不放心就回来看看。”
陈丹朱心里叹口气,姐姐不是担心父亲,而是来偷父亲的印信了。
“我去见姐姐。”她疾步向内冲去。
大雨中灯火摇曳,有一群人迎来了。
“阿朱!”一个女声穿透风雨,“你怎么回来了?”
陈丹朱看向前方,树影风雨昏灯中有一个高挑的白衣丽人摇曳而来。
陈丹朱怔怔看了一刻,大步向她跑去。
“姐姐!”
她扑过去,身上的雨水,脸上的泪水全部洒在白衣丽人的怀里,感受着姐姐温暖柔软的怀抱。
她了心愿赴黄泉跟家人团聚,没有想到能回到阳间跟活着的家人团聚。
问丹朱 第二章 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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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妍被突然回来的妹妹吓了一跳,有很多话要问,但扑入怀里的小姑娘像刚从水里拎出来。
“这么大的雨——你真是!”陈丹妍顾不得说别的,将她拉着疾步向内,“准备热水,熬姜汤来,再拿驱寒的药。”
跟随来的仆妇婢女们忙碌起来,陈丹朱也没有再说话,被陈丹妍牵着向内而去,在回廊上留下雨水的痕迹。
陈家大门关上,夜雨依旧,灯火摇曳仆从忙碌,有别样的安宁。
陈丹朱泡过热热的澡,两个婢女裹着送出来,陈丹妍给她烘头发,盯着她喝姜汤喝药。
陈丹朱出生的时候,陈丹妍十岁了,陈夫人生了孩子就亡故,陈丹妍又当姐姐又当娘看着陈丹朱长大。
“你就是想回来也要看时候啊。”陈丹妍嗔怪,“等雨停了赶路又能怎样啊?”
陈丹朱捧着碗一口一口喝药,感受着口舌间的苦涩没有说话。
“阿朱,你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陈丹妍想到最近的变故,尤其是弟弟亡故,对父亲和陈家来说真是沉重的打击,不能再由着小妹玩闹了,“父亲年纪大身体不好,丹阳又出了事,阿朱,你不要让父亲担心。”
陈丹朱抬起头看她:“姐,你明天去哪里?”
她突然问这个,陈丹妍走神,答道:“去见你姐夫——”话出口忙停下,见妹妹黑黝黝的眼看着自己,“我回家去,你姐夫不在家,家里也有很多事,我不能在这里久住。”
李家能有什么事,李梁的父母都在老家,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李梁保护起来了。
李梁在国都的宅子空荡荡,姐姐和他连个孩子都没有,成亲五年,姐姐小产一次,一直在养身子。
家里倒是有两个侍妾,但李梁这些年在军中很勤奋,两个侍妾也没有生养孩子。
姐姐对李梁有愧意,喝各种汤药,大小寺庙都拜,李梁一直对姐姐说不在意,也不急着要。
陈丹朱的嘴角浮现自嘲的笑,他只是不急着要跟姐姐的孩子,其实此时他已经有儿子了,那个女人——
陈丹朱深深吸口气,视线落在姐姐的小腹上,陈丹妍细腰窈窕,但其实此时此刻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
这次她去见李梁,为了不被父亲发现,来回只用了八天,累的晕倒了,请了大夫看发现有孕了,但还没感受欢喜,就面临死亡。
“阿梁,我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陈丹妍被悬挂在城门前,高声对他哭喊。
城门下的李梁大笑:“这样你死了也不孤单了,有孩子陪着你呢。”
李梁拉弓射箭,一箭命中姐姐——
“吴王,我助你杀罪臣之女。”
这才是事实,而不是世间后来流传的李梁冲冠一怒为红颜,出事的时候她不是在桃花观,也不是被下人掩藏,她那时候跑到城门了,她亲眼看到这一幕。
所以,虽然没有人告诉她哥哥陈丹阳死的真相,她也猜得到,必然跟李梁也脱不了关系。
哥哥死了,李梁才能真正掌控住北线守军,才能肆意妄为。
“阿朱?”陈丹妍伸手在陈丹朱眼前晃,不安的唤,“怎么了?”
陈丹朱回过神:“姐姐,你明天不要回去,在家里多住两天吧。”她伸手抱住陈丹妍,贴在她的身前,感受姐姐的心跳,还小心的避开她的腹部,“我想你了。”
陈丹妍心软软的化了,又很难过,弟弟陈丹阳的死,对陈丹朱来说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当初母亲死的时候,她只是个才出生的婴儿。
陈丹妍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拍抚:“阿朱,不怕,不怕——”
有人掀开帘子看进来,轻声唤:“大小姐。”要说什么看到陈丹朱在,便停下了。
陈丹朱也看到了她,是姐姐的婢女小蝶。
陈丹妍问:“怎么了?”
小蝶知道不该说,但又难掩激动紧张,便问:“明日回去还用收拾东西吗?”
陈丹妍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情也闪过一丝激动,道:“不用收拾了,我们过两天还回来。”她对着陈丹朱一笑,“阿朱,别怕,姐姐过两天还来陪你。”
陈丹朱看着退出去的小蝶,她也明白,这个小蝶偷到父亲的兵符了。
这是姐姐这次回来的目的。
她垂下视线:“好。”
陈丹妍将她的头发轻轻拢在身后,柔声道:“姐姐今晚陪你睡。”
陈丹朱点点头,顺从的站起来,和她牵着手进室内,室内婢女们已经点了安神香气,铺好了软软的被褥。
“你先躺下。”陈丹妍道,“我去跟丫头们安排一下。”
陈丹朱坐在床上抱膝对她点头,陈丹妍便出去了,陈丹朱立刻从床上下来,坐在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药名,唤来一个婢女:“你去药房给我拿这几味药,我刚学了一个新的方子,包起来枕着睡可以安神。”
因为陈猎虎的腿伤,以及多年征战留下的各种伤,陈府一直有药房有家养的大夫,婢女应声是拿着纸去了,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这些都是最常见的药材,婢女还特意拿了一个新帕子裹上。
陈丹妍此时也回来了,换了一身宽大的衣服,看到药包不解,问:“做什么呢?”
陈丹朱让婢女下去,捧着药包给她闻:“姐姐,香不香?是我新找的方子,可以安神。”
小姑娘都喜欢做香包,陈丹妍小时候也常这样,笑着闻了闻:“挺好的。来,睡吧,太晚了。”
陈丹朱嗯了声,从妆台前起来,将一根细长的银簪掩在袖子里。
姐妹两人上床,婢女们熄灭灯退了出去,因为心里都有事,两人没有再说话,半真半假的装睡,很快在枕边药的香气中陈丹妍睡着了,陈丹朱则睁开眼坐起来,将憋着的呼吸恢复顺畅。
她拿起银簪在陈丹妍的脖颈后快速的扎下去,睡梦中的陈丹妍眉头一皱,下一刻头一歪,舒展面容不动了。
陈丹朱解开她宽大的衣衫,看到其内换了紧身行装,一个小绣包紧紧的绑缚在腰里,她在其中一摸,果然拿出了一物,对着室内昏昏夜灯,正是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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