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丹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希行
陈丹朱想的是父亲骂张监军等人是心思异动的宵小,其实她也算是吧,唉,见陈猎虎关切询问,忙低下头要避开,但想着这样的关爱只怕以后不会有了,她又抬起头,对父亲委屈的扁扁嘴:“大王他没有怎么我,我说完姐夫的事,就是有点害怕,大王会厌恶我们吧。”
陈猎虎松口气:“别怕,大王厌恶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说着笑了,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笑话。
陈丹朱没有笑,眼泪滴落。
陈猎虎啊呀一声,大手慌乱的给她擦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大王不喜我行事,但知道我是忠心的,不会有事的,只要守住了吴地,我们家这事就过去了。”
吴地守不住,这事也过不去了,陈丹朱让父亲把她的眼泪擦去,点点头扶住陈猎虎的胳膊:“有父亲在,我不怕,我们回家去吧,姐姐还在家呢。”
陈猎虎不喜人搀扶,但看着女儿娇嫩的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泪珠颤颤——女儿是与他亲近呢,他便任凭陈丹朱搀扶,道声好,想到大女儿,再想到精心培养的女婿,再想到死了的儿子,心里沉甸甸满口苦涩,他陈猎虎这辈子快到头了,苦难也要到头了吧?
“父亲。”陈丹朱不敢看父亲的脸,看着外边,轻声道,“下雨了。”
陈猎虎回过神看殿外,淅淅沥沥的雨从阴沉的空中洒下来,光洁的宫路上如花雕斑斓,他拍拍陈丹朱的手:“我们快回家吧。”
两人回到家里,雨已经下的很大了,陈猎虎先去看了陈丹妍,听大夫们说孩子没事,在陈丹妍床边默默坐了一刻,便召集兵马冒雨出去了。
陈丹朱在廊下目送穿着铠甲握着刀离去的陈猎虎,知道他是去城门等李梁的尸首,等尸首到了,亲自悬挂城门示众。
她望着哗哗的大雨呆呆一刻,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从一旁慌张闪过——
“阿甜。”她喊道。
已经躲在墙角的阿甜怯怯的站出来,噗通跪下连声道:“奴婢是给大小姐这边熬药的,不是故意故意撞到二小姐您。”她将头埋在胸口不抬起来。
管家说,二小姐不想看到她——阿甜咬着下唇眼泪忍不住,哭声一定不能发出来。
陈丹朱叹口气,将她拉起来。
“阿甜,我是为了方便行事,不能带你,又怕你走漏了风声,才对管家那样说,我没有厌你,吓到你了。”她再郑重道,“对不起。”
二小姐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啊,阿甜吓的眼泪不流了,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结结巴巴道:“二小姐,以后再有事,让阿甜帮你吧。”
陈丹朱看着她的脸,当初被免死送到桃花观,桃花观里幸存的下人都被遣散,没有太傅了也没有陈家二小姐,也没有婢女仆妇成群,阿甜不肯走,跪下来求,说没有仆妇婢女,那她就在桃花观里出家——
就这样,静心陪着她十年,也必然陪着她死了。
陈丹朱点点头:“好。”
阿甜便破涕为笑。
“熬药的事交代给别人。”陈丹朱道,“我要沐浴更衣。”
阿甜高兴的应声是。
陈丹朱简单的洗了洗换了衣裳,举着伞来找管家:“跟着我回来的那些人关在哪里?”
长山被打晕拖下去的同时,跟随陈丹朱进来的十几个人也被关起来了——默认是李梁的兵马。
陈宅大门一关,这是十几人就飞不出去,他们也没有反抗。
管家带着陈丹朱来到后院一间屋子:“都在这里,卸了兵器铠甲绑着。”
陈丹朱对他道:“我要问他们一些话,你先忙去吧。”
二小姐竟然是不让他听吗?管家愣了下:“二小姐,他们是凶兵。”万一发了疯,伤了二小姐,或者以二小姐做威胁——
陈丹朱道:“没事,他们不敢伤我。”说罢便推门进去了。
管家要跟上,被举着伞的阿甜拦住:“管家爷爷,我们小姐都不怕,您怕什么呀。”
管家无奈摇头,好,他失礼了,二小姐现在可是很有主意的人了,想到二小姐那晚雨夜回来的场景,他还有些如同做梦,他以为小姑娘娇脾气乱闹,谁想是揣着杀人的心思——
陈丹朱将门随手关上,这室内原本是放兵器的,此时木架上兵器都没了,换成绑着的一溜人,看到她进来,这些人神情平静,没有畏惧也没有愤怒。
“二小姐。”王大夫还笑着打招呼,“你忙完了?”
陈丹朱问:“王大夫就不害怕吗?”
王大夫笑道:“有什么害怕的?不过一死罢。”
死有时候是很可怕,但有时候的确不算什么,陈丹朱想自己上一世决意死的时候只有开心。
“王大夫不怕就好。”她道,“我适才见大王,替将军许诺了一件事。”
王大夫问:“什么事?”
陈丹朱道:“吴王愿让朝廷进来查刺客之事,朝廷的兵马就退去,不知道将军能不能做这个主?”
这太突然了,尤其是现在朝廷占据上风,只要一战就能取胜——这是朝廷吃亏啊。
王大夫脸色几番变幻,想到的是见吴王,见到吴王就有更多的事可操作了,他慢慢的点头:“能。”
上一世李梁是直接砍下吴王的头,不知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皇帝的命令。
铁面将军是皇帝信任的可以托付三军的将军,但一个领兵的将军,能做主朝廷与吴王和谈?
真能还是假能,其实她都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陈丹朱道:“一会儿大王会来给我赐东西,我将这次的事写下来,你作为我的下人,随着太监进宫去呈报,你就可以跟大王相谈了。”
王大夫应声好。
陈丹朱又坦然道:“说实话,我是胁迫大王才让他同意见你的,至于大王是真要见你,还是哄骗,我也不知道,也许你进去就被杀了。”
王大夫笑了:“请二小姐给我准备一身体面的衣服就好。”
问丹朱 第十七章 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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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格外多令人心烦,管家站在门口望着天,家事国事也格外的一件接一件烦。
王宫的太监冒雨前来,让他心惊肉跳。
“奉大王之命来见二小姐的。”太监说的话丝毫没有让管家放松。
大王为什么见二小姐?管家想到当年大小姐的事,想把这个太监打走。
陈丹朱已经带着人出来了:“我把军营所见详细写了呈给大王,我自己不去见大王。”她给管家解释,再回头对身边的人,“去吧。”
管家这才注意到二小姐身后除了阿甜,还有一个男仆,男仆低着头手里捧着一卷轴,听到陈丹朱的话,便应声是走向那太监。
太监看他一眼,向后避开两步,再转身急急上车,似乎很不高兴尖声道:“你坐另一辆车。”
太监是带着两辆车来的,管家的心思分散,这是打算让小姐进宫吗?还好小姐不肯去,绝对不能去,哪怕被斥责忤逆大王,家里有太傅呢。
管家看着那男仆上了车,禁卫护送一前一后两辆车在雨中驶去。
陈丹朱站在门前目送久久未动。
张监军也再次进宫了,畅通无阻的来到女儿张美人的宫殿,见女儿慵懒的坐在案前看宫女选新簪花。
“大王走了吗?”张监军问。
张美人不高兴的道:“大王被陈太傅叫走后,就没有回来呢。”
张监军惊讶,大王不是说累了休息,这满王宫除了来美人这里休息,还能去哪里?他还特意等了半日再来,大王是不想见张美人吗?想着殿内发生的事,那个陈家的小丫头片子——
张美人看父亲脸色不好忙问什么事,张监军将事情讲了,张美人反而笑了:“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父亲不用担心。”
“你不懂,这不是小丫头的事。”张监军深知男人心,“当年大王就对陈家大小姐有心,陈太傅那老东西给拒绝了,陈家大小姐成亲后,大王也没歇了心思,还试图——总之陈大小姐没有再进宫,现在如果陈二小姐有心的话,大王只怕会弥补遗憾。”
张美人立刻也明白了,让人去打听吴王在哪里在做什么,不多时宫女们带回来消息吴王派人去找陈二小姐,陈二小姐让人送了东西给吴王。
张美人愕然,张监军顿时怒骂:“陈太傅这老家伙真是不要脸。”
张美人到底在宫中多年,很快沉稳,笑了笑:“就算大王喜欢陈二小姐,父亲也不用担心,她在宫里,翻不起风浪。”
张监军脸色变幻:“这仗不能打了,再拖下去,只会让陈太傅那老东西重新得势。”
张美人对朝事不关心,反正与她无关,懒洋洋道:“大王也不想打嘛,是朝廷说大王派刺客谋逆,非要打的。”
刺客只不过是个借口,张监军心里明白的很,是因为皇帝要削弱诸侯王,自从高祖封诸侯,一开始是稳定了天下,但天下平稳后,诸侯王越来越强大,朝廷越来越弱,长期以往大夏皇帝就要被诸侯王取代消亡了。
有些诸侯王臣的确是想让自己的王当上皇帝,但诸侯王当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吴王现在是当不了,或许子孙后代运气好——但这跟他张监军没关系了啊,要是打起来,他的好日子就没了。
得让大王跟朝廷和谈了,张监军心里琢磨,想着掌控的那些朝廷来的奸细,是时候跟他们谈谈,看怎么样的条件才能让朝廷同意跟吴王和谈。
太监低着头,听着身后走动的脚步声,虽然身边有两队持械禁卫,他还是心惊肉跳,他不时的回头看,见朝廷来的使者怡然自得——
自从五国之乱后,朝廷跟诸侯王之间的来往更少了,诸侯国的官员税赋银钱都是自己做主,也用不着跟朝廷打交道,上一次见到朝廷的官员,还是那个来宣读推行推恩令的。
不过太傅当时就把这官员打出去了,其他诸侯王晚一些,两三年后才闹起来,周王还把朝廷的官员直接杀了——现在朝廷对吴列兵,吴王把朝廷的使者杀了,也不算过分吧。
这个使者在宫门前已经搜查过了,身上没有带兵器,连头上的簪子都卸了,头发用帽子勉强罩住不至于披头散发,这是大王特意叮嘱的。
他一点也不怕,还饶有兴趣的打量王宫,说“吴宫真美啊,名不虚传。”
太监不理会他,提着心吊着胆终于走到了殿门前:“好了,你进去吧。”
太监把门推开,殿内密密麻麻的禁卫便呈现在眼前,人多的把王座都挡住了,看不到王座上的吴王。
王先生整了整衣冠,一步迈进去,高声叩拜:“臣拜见吴王!”
殿门在他身后重重的关上,隔绝了里外。
陈丹朱送走王先生后就去了城门,同父亲守了一夜,因为李梁的变故,国都四个城门关闭,只有一个可以进出,但始终没有见王先生出来,也并没有见禁卫兵马将陈家围起来。
事情怎么样了?陈丹朱时而不安时而茫然时而又轻松,倚在城墙上,看着清晨满目的水气,让整个吴都如在云雾中,她已经尽力了,要是还是死的话,就死吧。
“阿朱。”陈猎虎沙哑的声音在后响起,“你不要在这里守着了,回去看着你姐姐。”
陈丹朱摇头:“姐姐有大夫们看着,我还是陪着父亲吧。”
陈丹妍和李梁情深,李梁又是陈丹朱杀的,让陈丹朱去面对姐姐,是有些不妥,陈猎虎思忖一刻,安慰道:“好,等处置好李梁的事,我们再去见姐姐,阿朱,别怕,这是我的事。”
陈丹朱知道父亲想多了,她并不是因为杀了李梁不敢见陈丹妍,但听到父亲这样的关切,还是顺从的点头,审视父亲的脸,父亲比记忆里要老了很多,一夜未眠更显憔悴。
“是。”她挽住陈猎虎的胳膊,“有父亲在就好。”
陈猎虎抚了抚小女儿的头,忽的听城门下卫兵来报:“宫中的令牌,要出城去停云寺采露水。”
陈丹朱抱着陈猎虎的手一紧,忙向下看去,见三个穿着太监服的男人骑在马上,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大王的命令竟然也不听了吗?一会儿太阳出来露水就干了。”
吴地富饶,大王从小就奢侈,吃喝用度都是各种奇怪,但如今这个时候——陈猎虎皱眉要呵斥,又叹口气,接过令牌审视一刻,确认无误摆摆手,大王的事他管不了,只能尽本分守吴地吧。
城门打开,三人骑马穿过,陈丹朱跟到另一边看,见马上一人背影熟悉,没有回头,只将手在背后摇了摇——
这是和吴王谈好了吧?陈丹朱手扶着城墙目送,吴王这个人,连她都能吓住,更何况这个铁面将军身边的人——
现在就看铁面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了。
“阿朱?”陈猎虎问,“看什么呢?”
陈丹朱看向远处雾气中:“姐夫——李梁的尸首运到了。”
陈猎虎苍老憔悴顿消,如猛虎发出怒吼:“立杆,击鼓,宣众!”
伴着他一声令下,高大的木杆缓缓竖起,重重的战鼓声传开,敲打在国都民众的心上,清晨的安宁瞬时散去,无数民众从家中走出来询问“出什么事了?”
一队队兵卫在街上奔驰,高声喊“大将军李梁背弃大王斩首示众!”
大将军李梁民众可不陌生,陈太傅的女婿啊,背弃大王?斩首?顿时哄然无数人向城门涌来。
陈丹朱站在城墙上看着如水涌来的人群,神情复杂。
“小姐。”阿甜抬头,伸手接住几滴雨,“又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陈丹朱摇头:“我多看会儿。”
看李梁被悬尸示众吗?这有什么好看的嘛,阿甜叹口气。
......
......
棠邑大营里,王先生将一卷轴拍在桌案上,发出畅怀大笑。
“将军,吴王愿意与朝廷和谈的文书一发,吴军就土崩瓦解了。”他笑道,看着桌案上一个翻开的文册,记录的是周督军的刑讯,他已经招认了李梁攻吴都的所有筹划,其中最狠的还不是杀妻,而是挖开河堤让洪水泛滥,足以杀万民杀万军——
不得不说攻破吴都这是最快的手段,但太过惨烈,现在能不用这个还能拿下吴地,真是再好不过了。
铁面将军拿着吴王拜天子书看:“不攻自破当然最好。”
王先生抚掌起身:“那卑职这就在吴地宣扬——先破了这棠邑大营,传令我们的兵马渡江,南下吴地。”
铁面将军道:“陈二小姐是怎么和吴王说的?”
王先生愣了下,这个,重要吗?
问丹朱 第十八章 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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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列兵是为了收回吴地,吴王当然是死路一条。
陈二小姐和吴王说让朝廷的官员进来,对证以及解释刺客是别人陷害,吴王让步求和,朝廷就要退走兵马。
这些都是陈二小姐和吴王说的,朝廷可没想过。
“陛下不想这个,是在吴王不顺奉承恩令,还先来讨伐清君侧的情况下。”铁面将军看着这有吴王王印的卷轴,“大夏诸侯中,吴王是最强大的存在,陛下也没想过吴王会与朝廷和谈。”
吴地位置险要,百年富饶,无灾无战,更有兵马数十万,还有一位忠心耿耿又能征善战的陈太傅,所以太子提出要想除掉吴国,就要先除掉陈太傅的办法立刻就得到了皇帝的同意。
但现在陈太傅还在,太子的棋子却被陈二小姐给除掉了,又带来吴王说愿意与皇帝和谈让步,这不得不令人多思量一下。
“我亲自见了吴王,此人言行举止,多谈黄老之术。”王先生道,“似乎目空一切又似乎脑中空空——”
“所以,我要跟陛下谈一谈。”铁面将军道,“既然吴王肯让步,不战而屈人之兵,民众免受征战之苦,对朝廷来说是幸事。”
这样是很好,但王先生还是觉得没必要。
“我们能打赢。”他意味深长,在我们两字上加重语气,“将军,打下的功劳,和谈下的功劳,那可不一样。”
“你觉得,现在的吴王和燕王,鲁王,齐王,周王一样吗?”铁面将军问。
王先生摇摇头:“完全不一样,别说跟周王齐王他们不一样,跟老吴王也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那些诸侯王是疯子狂人,现在新一代的吴王就是个傻子。
铁面将军看了眼桌案上的卷轴:“对待疯子和傻子是不一样的,而且——”
王先生感觉铁面具后视线落在他身上,如同被针刺了一般,不由一凛。
“我打仗可不是为了功劳。”铁面将军的声音如钝刀滚过石面,“跟疯子打才有趣,跟个傻子,真无趣。”说罢将卷轴对他一抛,“给陛下上奏。”
王先生只能应声是接过卷轴,看了眼倚坐的铁面将军,苦笑,打仗不为功劳,为了有趣,这才是真疯子。
李梁的尸首悬挂在吴都,让城池的气氛终于变得紧张。
李梁这样的大将军都背弃吴王了,是不是朝廷这次真要打进来了,大家终于有了战事临头的危急。
吴王也一反常态,天天询问前线战报兵马动向,还在王宫里摆开作战图,在国都从南到北摆出数十万大军如长蛇——
陈猎虎指出这样不行,首尾不相应,真打起来很容易被敌人截断。
“这是老臣之职。”他跪地请缨,“老臣愿上前线排兵布阵迎击朝廷这群不义之军。”
这不是他第一次请求了,屡次被拒绝,只把国都的守卫交给他。
现在他的儿子战死,女婿投敌被杀,只有老将出马了。
吴王看他一眼:“太傅有陈二小姐就够了,不用自己出马了。”
陈猎虎听的不解,又心生警惕,再次怀疑吴王是对陈丹朱生了心思,一时间不敢开口,殿内还有其他臣子捧场,纷纷向吴王请战,或者献计献策,吴王却只听,皆不纳。
陈猎虎一头雾水的回到太傅府,陈丹朱迎来询问朝堂的事。
自从陈丹朱去过军营回来后,就常问朝中军事,陈猎虎也没有隐瞒,一一给她讲,陈丹阳死了,李梁死了,陈丹妍身子不好,只有陈丹朱可以接过衣钵了。
这次陈猎虎对给陈丹朱找个女婿不热衷了,唉。
“也不知道大王在想什么。”陈猎虎道,“战机转瞬即逝,实在让人着急。”
陈丹朱知道吴王在想什么,想朝廷兵马是不是真退,什么时候退——
“父亲不用急。”她道,“又不是大王亲自去打仗,大王有这个心总归是好的。”
陈猎虎也是这样想的,神情欣慰又振奋:“上下一心,其利断金,皇帝不义之举何足惧!”
陈丹朱心里苦笑,不忍看父亲的脸,室内传来婢女小蝶惊喜的喊声:“大小姐醒了。”
陈丹朱和陈猎虎对视一眼,一时竟有些窒息,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陈猎虎道,“我陈猎虎的女儿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陈丹朱点点头,和陈猎虎一起去看姐姐。
陈丹妍正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孱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那是情绪过于激动——
小蝶仆妇大夫们都在劝说,陈丹妍只是要起身,看到陈猎虎走进来,流泪喊父亲:“我做了一个噩梦,父亲,我听到阿梁死了,阿梁他死了吗?”
陈猎虎道:“是,他死了。”
陈丹妍发出一声痛呼,眼泪如雨——
“你不许哭!”陈猎虎喝道,“李梁是叛贼,死有余辜。”
陈丹妍的哭声顿时卡住,抬起头看着陈猎虎,不可置信,她晕倒的时候只听到说李梁死了,其他的事并没有听到。
陈猎虎三言两语将事情讲了。
“如今你要见他也容易。”他最后沉声道,伸手指着外边,“就在城门悬尸示众。”
陈丹妍听完整个人都呆了,婢女小蝶跪在床边对陈猎虎哭着叩头:“老爷缓着说,大小姐她身体不好,还有孩子。”
陈猎虎面皮抖动,咬牙:“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小蝶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了。
室内一阵窒息的安静。
陈猎虎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声音颤抖:“阿妍,你好好想想吧,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会想明白的。”
陈丹妍视线转动看向他:“父亲,阿梁是被阿朱杀了的吧?”
陈猎虎声音沉沉:“这是我的命令——”
陈丹妍喊声父亲:“你跟我一样,当时都不知道阿朱去干什么了,你怎能给她下命令。”
陈猎虎要说什么,陈丹朱从他背后站出来,喊声姐姐:“姐夫是我杀的,我动手的时候,父亲还不知道。”将对陈猎虎讲过的故事再讲了一遍,“所以我赶回来拿走姐姐你偷的兵符,去查看到底怎么回事,果然发现他背弃大王了。”
陈丹妍怔怔一刻,嘴唇颤抖,道:“你,你把他绑回来,回来再——”
再杀也不迟吗?陈丹朱看着她:“不行,如果我不杀他,他就杀了我了。”
陈丹妍不说话了,闭上眼流泪。
陈丹朱却不罢休,问:“姐姐是在怪罪我吗?”
陈猎虎就是怕这种事,痛声道:“阿妍,难道你不信你妹妹吗?难道你不舍李梁这个叛贼死?”
陈丹妍睁开眼,凄然一笑:“父亲,我是爱阿梁,但如果他负了我们,负了大王,我必会亲手杀了他。”
陈猎虎点头:“好,好,我知道,我的阿妍是好女儿,你不要怪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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