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荒芜人烟
哥哥脚边那个孩子,还在抽搐,小手握得紧紧地抽搐着,哥哥把脸往旁边一捌,那孩子头离他的脚面极近。
他抬脚一踢,那孩子被踢到梨皇后的手边,梨皇后撕心裂吼的呼喊着,纳叫着,两个孩子鲜血淋淋地一动不动被她紧紧的搂在怀中,痛不欲生柔肠寸断。
哭着哭着嘶喊着,就笑了,完全没有力气爬起来,哭喊完之后,她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下的血和两个孩子的血融合在一起。
她抱着两个孩子,眼中仓皇无力,木然,温和的哄着那两个孩子:“不怕……娘孩子不怕,娘会一直和你们待在一起,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她抱着两个孩子,一步一个血印子,一步一步的离开,痴痴念念,眼中除了那两个孩子再也看不到其他。
“疯了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局!”羌青潺潺流水的声音瞬间像结了冰一样,再也听不到任何温和,再也听不到任何悦耳。
“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只有孩子,只有死去的孩子,再也没有其他纷扰,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我怔怔的看着他,心也麻木了,眸光也幽暗了:“是啊,想要站得更高,想要看得更远,总是要有牺牲的,每条帝王之路都是崎岖不平,惊悸不安血淋淋的!”
“哥哥现在是帝王,就不应该有私情把他给牵绊住,他的孩子,只能是蓝从安给他生才能名正言顺,旁人的孩子,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存活,也是见不得光的,与其将来痛苦恨着,不如早点死,对任何人都好!”
羌青悠然一笑看着我:“那句话果然说的没错,见血了,总会长大的,你就是这种人,每见一次血,长大一些,看得更透彻一些,这样很好,时间久了,就心若磐石,铁石心肠也就再也没有什么成为你的软肋了!”
我想狠狠的大笑,我却笑不出声音来,笑声仿佛堵在嗓子眼,笑不出来,堵的心里发胀,浑身难受,无处发泄。
最后我狠狠的扯出笑脸来:“对的,以后一定会成为这个样子的,我一定会变成你心目中那个样子的,绝对会的!”
梨皇后离开之后,哥哥拔出长剑剑指慕容彻,黑如点漆的眼眸,犹如万丈黑色深渊,“慕容彻,你不愿意去最南边,那你只能死?”
慕容彻笑容就如黑暗中的野兽:“你就不能像寡人禁锢你一样,把寡人禁锢在你身边吗?”
单打独斗,哥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他终究为了情心软,他终究为了这爱抛弃所有,卑微乞怜的就如这世界上最卑微的人。
哥哥眼眸紧缩,停顿了一下:“朕从头到尾,都是被你胁迫的,成王败寇,说再多也没有用,到底是你动手还是朕动手?”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当所有的希冀化成了无尽的失望,又一无所有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死一样寂静。
“寡人以为把这江山给你,至少能平息你心中的怒火,看来没有,也许只有寡人死了,你心中的怒火才能平息!”
哥哥嘴角轻扯,声音凉薄道:“既然知道,那你还不快去死,你死了什么事情都没了,你死了,所有的恩怨都会烟消云散,所以你赶紧去死!”
恨到极致,人会麻木,生死无常也看淡了,哥哥的声音只是凉薄,听不出来任何带有一丝情绪的情感。
慕容彻张了张嘴,眸色深沉如夜,眼底蕴藏着无尽的贪恋,一步一步向哥哥走来,哥哥的剑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哥哥想让他死,只要剑锋偏走,划过他的咽喉,这一切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哥哥偏不……哥哥温柔的眼眸淡漠的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他自己。
他伸手从剑尖抚摸的剑身,到达剑柄,宽大幽黑的大掌覆盖在哥哥的手上,哥哥纹丝不动,他凑近哥哥,手轻轻地执起哥哥的手,把那长长的剑身,移到自己脖子上。
唇角微动,在哥哥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哥哥唇色苍白,眼中闪过波光,缓缓的把头一扭……
就在此时,慕容彻脖子被剑划开了,鲜血像一朵绚烂的烟花四散,哥哥苍白的唇角擦在他的嘴角之下,慕容彻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有气无力道:“真好,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吻寡人,寡人没有用强迫的!”
哥哥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我看到他的手都在巨颤,他急速的把手放下,把手圈了起来,像是竭力压制自己颤抖的手一样。
慕容彻那源源不断的血像流水潺潺,缓缓的伸出手,轻轻摩擦着哥哥的眼角,把手指慢慢的放在自己的嘴里,吸允了一下,眼中越发无光:“真好,原来你的眼泪也是这般咸的!”
他刚刚在哥哥耳边说了什么话?
为何他说过那句话之后,哥哥眼神完全变了,是什么样的话让他眼神变了?
是什么样的话让他眼神中出现了不舍,让他立在当场?
鲜血染红了雪,白雪融化在炙热的鲜血里,慕容彻重重地倒在地上,算是在哥哥的手中。
他坚硬的头颅磕在地上,如狼的眸子还在盯着哥哥,眼中所有的戾气,所有的狠戾阴险毒辣都化成了虚无。
他直勾勾的望着哥哥,眼睛不眨一下,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源源不断,融化着脸颊下的冰雪。
大雪很大,跟鹅毛飞舞一样,仿佛在顷刻之间,融化的雪变成了冰,纷飞的大雪试图掩盖着慕容彻地尸体。
可是他那双眼睛,怎么也掩盖不住,眷恋情深,到死也要把哥哥刻在心中的样子,让我的心莫名地替哥哥担忧起来。
哥哥死死的咬住嘴唇,一身战袍,变成了雪白,似要在这冰天雪地中站着永恒的样子。
头发上,身体上,没有一处不是白雪皑皑,真有一处没有粘上白雪的。
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唇瓣往下流,我本欲我上前,想告诉哥哥,我们已经胜了,从今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国家了。
哥哥缓缓的抬起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嘴,手慢慢的下移捂着自己的胸口,动作极缓慢的蹲了下来。
羌青几近冷酷的言语,响彻在我的耳边:“死亡有的时候不是解脱,而是禁锢!”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死亡就是摆脱羞辱的一切方式,怎么会变成禁锢了呢?你心中所想的,那些都是不作数的!”
羌青勾起一抹风轻云淡的笑:“作不作数,心里早就有了定数,有的时候,人就喜欢自欺欺人,就像我也不例外,我以为一直在奔跑,在寻找,总是会找到她,其实这就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在自欺欺人,根本就找不到她!”
“你找不到她,是你自己无能!”羌青那一句死亡有的时候不是解脱,是禁锢,在我的心中掀起了无尽的波澜,哥哥蹲在地上,手捂着胸口的样子刺痛到我的眼。
“你自己无能了,你怪不了别人。楚羌青也许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你这一辈子注定要在奔跑和孤独中行走,这才是你的命运,你天天看透别人的命运,你最看不透的是你自己的命运,你才是最可怜的!”
羌青微微昂起了头,看那大雪纷飞,微微呼出一声长叹,对于我的愤怒与愤恨,对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宣泄。
他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在这天下里没有什么人是可怜的,所有的可怜都是自己赋予自己的,你说的没错,我看透了别人,我永远看透不了自己。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活该有今生这一遭。”
他就是让我无话可说,总是让我接不下话,我抬起脚走到哥哥身旁,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他的旁边。
他一直默不作声,蹲在地上,鲜血已经顺着嘴角往下流,在他的脚下已经变成了一滩殷红。
温润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躺在地上的慕容彻,慕容彻死不瞑目,面容一点都不狰狞,从这个角度望去,还可以看到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那个笑容很淡。
哥哥眼睛都不眨一下,跟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真的是四目相对,仿佛要从慕容彻那不闭目的眼中看出什么?
他的眼眶微红,眼底最深处蕴藏着泪花,慕容彻在他耳边说的话,一定是慕容彻在他耳边说的话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到底是什么话,可以让他变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活?他巴不得他去死,眼底却闪烁着不舍!
我几度哽咽,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他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吧!”
哥哥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似的,仍然看着慕容彻眼睛转不开似的,我微微伸出手去触碰他,他那嘴角的鲜血就没停过。
他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来,我伸手去抚摸他的嘴角,他的嘴角冰冷,连流出来的鲜血都是冰冷的。
就这样他还是没动,我移了一下脚步,蹲在他的面前,隔开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见慕容彻的脸,只能看见我。
“哥哥,慕容彻已经死了,你杀了他,我们该回去了,该回去打开城门,冉魏可以冲进大明宫了,现在的大夏属于我们了!”
哥哥这才把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嘴巴微张:“九儿,哥哥真的把他给杀了吗?他真的死了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去擦他嘴角的鲜血:“他已经死了哥哥,真的,你看他的鲜血染红了白雪,他真的死了,他成不了任何威胁了!”
“咳咳!”哥哥听到我的话,猛然咳了起来,咳嗽面色发青,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胸口的心给咳出来一样。
鲜血大口大口的被咳出来,咳在地上,和慕容彻的鲜血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他的。
“他已经死了吗?真的死了吗?”哥哥仿佛不相信我说的话,执着的问了一遍就一遍。
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不知道怎么会抽着疼,对他一遍又一遍的点头,一遍又一遍的诉说:“他已经死了,真的真的死了,死在这大雪纷飞里,死在他自己的大明宫里!”
哥哥慢慢的把头扭过去,看向羌青问了一句令我莫名其妙的话:“所谓劫数,你早就知道,所以我是他的劫?”
羌青温润的黑眸流光溢彩:“我早就说过了,只是他不听,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安排,没有人能赌得过天,天命不可违,说了别跟天争,非得跟天争,自以为人定胜天,没有人能胜得过天!”
“有人能胜得过天!”哥哥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身形摇摇晃晃,眸光霎那冰冷,“你的祖宗,公子长洵他搅乱七国风云,不就胜过天了吗?听说你们奉天城,有起死回生之法!”
羌青黑眸慢慢的眯了起来:“你要救他?你打算救他?你后悔了?打算有起死回生之法把他救活?”
起死回生之法,哥哥他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为什么要救慕容彻?他已经死了,我们巴不得他死,为什么要救他?
到底羌青口中所说的劫数是什么?
哥哥为什么现在又如此在意慕容彻了?
“什么叫后悔了?我不后悔!”哥哥冰冷的双眸,嘴角挂起冷冷的笑:“我是想自己活得更久一点,想着如果有起死回生之法,让自己天长地久的在这世界上活着,也是一件幸事!”
羌青轻慢的一笑:“没有人能在这世界上天长地久的活着,天长地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一个人能抵得过天长地久的寂寞。天长地久也是需要有人陪的!”
哥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弯腰把地上的剑捡了起来,剑身入鞘,他的腰干挺直:“朕举天下之力,不知能走多久?”
羌青瞧这满天飞舞的雪花,伸出手,本来是五个指头,他弯下了两指:“最多三个月,三个月足以让你托孤,不然的话,你就带着你的妹妹一起,这帝王……谁做都一样!”
“所以这一直以来都是你的阴谋!”哥哥声音微扬,语气厉然:“所谓的星光,所谓的命格,都是你一家之言根本就不作数的,你在效仿你的祖先,利用你所学到的东西,试图搅乱蛮荒风云,是不是这样子?”
羌青眼睛一眨,说的事不关己的话:“八殿下,你的心乱了,你的心不凉了,看来鲜血真是炙热的,他的鲜血把你的心焐热了?”
哥哥轻哼一声,不知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在嘲弄别人:“可惜他的鲜血是凉的,不是炙热的,我的心现在也是凉的,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别人利用了而已,尤其是你,楚羌青,仿佛自从你来到这蛮荒,在蛮荒就没有一天太平过,所以现在的种种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纵的!”
羌青在漫天飞雪之中转身,扬起了他的白色的宽大的衣袖:“即是薄凉之人,又何必假装情深,祈尘白在这一场王与王的较量之中,你也输了,有了江山,输了心!”
他那一席白衣融入白雪,人消失不见了,声音还回荡在大明宫里。
哥哥趔趄后退,我本能地上前去扶他,他却猛然一把把我推开,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手按在雪上,重重地一下,身上摔得生疼,哥哥第一次对我异常冷漠,站着冷冷睨着我:“朕没事,可以大举进城,这大夏的天山终究是个朕的!”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为朕,他第一次这么冷冷的看着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他已经把我排除在外了。
我第一次感受,他仿佛已经不再是我哥哥了,他是皇,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地皇,而我,跌落在地上,只能如尘埃一样仰视着他。
大雪没有停止过,天气越来越寒冷,哥哥军队进入大夏,在大夏的京城修生养息,雪得厚度已经到了小腿肚子,哥哥住在大明宫,疯了似的让人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把大明宫的梧桐全部砍下。
大明宫的梧桐,最粗地梧桐树一个环抱都环不过来,光秃秃的梧桐树被砍伐殆尽,堆积在地,浇上灯油,哥哥命人把慕容彻地尸体扔在了树上,点燃了火。
慕容彻已经冻僵的尸体在烈火中被焚烧,凤凰栖梧桐,浴火重生也是梧桐树烧的吧!
他这是要做什么?
希望慕容彻浴火重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他在期待什么?他在不舍什么?
熊熊烈火之中,灯油泼的够多,慕容彻被大火吞噬,瞬间变得面目全非,哥哥站在大火旁,火光照射在他苍白的脸,他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我站在离他远远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他就盯着火光,不言不语站着,喜欢穿白色衣袍的他,换上黑色衣袍。
目及所及之处白色一片,他那一身黑色对我来说无比刺眼,曾经我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我更是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本以为把慕容彻烧了之后,他就随着这些梧桐树的树灰,睡在大明宫,长长久久的睡在大明宫。
三更半夜我睡不着,我可以自由自在行走在这大明宫了,我想去看看慕容彻,只想在他的尸骨上狠狠的再踹上两脚。
月光如银,洒在白雪上反着光,就算没有宫灯的照明,还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也可以准确无误的找到路。
我还没有到的时候,便听到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放慢了脚步,想着难道是宫中大夏皇族后裔忠诚之士在替慕容彻收尸骨。
脚步极轻的慢慢的挪了过去,趴在宫墙边,我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月光下用一块石头狠狠的砸着慕容彻的尸骨。
那么多梧桐树烧到现在有火没灭,冷风一吹火星子就窜了出来,哥哥砸完手边的。他就徒手在火炭里扒拉着,不顾火焰,把慕容彻地尸骨扒拉出来。
一点一滴地砸的很细致,砸完之后堆在脚旁,动作反复,白净修长的手沾满了黑灰,染上了伤痕,他对着伤痕视而不见,仍然砸着,扒拉着……
一直找的一根不剩,砸完之后,他抓了一把骨灰,往嘴里塞。
塞得满嘴黑灰,他努力的吞咽,吞咽……吞咽着,一股浓重的压抑低低啜泣声响起,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是他的质问,他质问着已经化成白骨黑灰的慕容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指甲被抠断了我都没感觉到疼,我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质问……
姜了 0033蛮荒:慕容彻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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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知道惊为天人四个字该如何解释,直到遇见他,才知道什么叫惊为天人,这世界上还有这样漂亮的人儿。
漂亮的不似人,漂亮地让人难以自信,娘亲对我说的话,原来都是真的,她说,好好的活下去,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总会有仙人出现,解救你于水火之中。
当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对我伸出干净漂亮的手,我把我的手往背后背去,我觉得自己脏极了,不配触碰到这么美好的东西!
漂亮的人,声音也是好听,犹如珠玉声声脆:“你是不是哪里伤着了?我拉你起来好不好?”
在刚下雨的天,我满身污秽在泥水里,他一身白衣外面披了狐裘,洁白的狐裘毛,把他衬托得越发高洁出尘。
我生来就黑,又沾染了泥水什么的更是面目全非,黑的不能见人,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起来,不需要你来拉我!”
我所在的地方是北魏,北魏皇族是鲜卑人,鲜卑人自古以来出产美女,尤其他们皇族不管男的女的,都是好看的不得了。
这是父皇跟我讲的,我觉得无论再好看的人,也比不上我眼前的这位,他才是真正最好看的人。
漂亮的人嘴角翘起,直起身来,负手而立:“那你就自己起来吧,地下很脏,天气又冷,你看这污水中都快结冰了!”
父皇说我,比森林的熊,比草原里的狼还要皮糙肉厚,父皇曾经心情不好的时候,在大冬天里,会直接把我扔进去结了冰的水池里。
头两次的时候,我会生病,我会咳嗽,后来看到娘亲看着我抹眼泪,在冬天里不用父皇说,我自己跳进水池里,把自己冰在水池里,时间久而久之,也许是习惯了冬日的寒冷,被父皇扔进水池的时候,我再也不会生病了,也不会咳嗽了。
我的娘亲,只不过是一个歌姬,是他国进贡给父皇的,她每日里想努力的生活,想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别人不让她活下去。
我手撑在污水中,慢慢的站起来了,本来就穿着深色的衣服,颜色就更加深了。
漂亮的人,眼中闪过艳羡,“你的身体可真好,若是我掉在这个水坑里,今天晚上怕是过不去了!”
他那样细皮嫩肉的才让人艳羡,至少我的父皇喜欢细皮嫩肉的孩子,对于粉雕玉琢的孩子,他总是不吝啬的把他们抱在膝盖上,让他们在自己的膝盖上横行爬走。
而我这个,脸上颜色又黑,又不懂讨好他的孩子,他对我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地嫌弃着。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接近黄昏,冬日的天总是格外地黑的早,这么一个孩子,在大街上让人不由得担忧起来。
漂亮的人扬起细碎的笑容,好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跟月牙儿似的,我喜欢他嘴角的笑,我想我更喜欢他笑起来像月牙般的眼睛。
“你可以叫我阿白,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阿白?
阿白,我在心里咀嚼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跟他的人可真像,洁白的一尘不染,我的全身污秽,全身泥水水露露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心里感觉到更加卑微。
是的,就算我出生于大夏的皇族,可是我很卑微,从心底往外冒出来的卑微。
我的娘亲是一个歌姬,没有任何强大的背景,她是一个孤儿,除了有一副好嗓子之外,好皮囊之外,我之外,她一无所有。
纵然父皇一时兴起对她宠爱有加,有背景的女子多的是,厌倦是没由来的,直接就厌倦了,更何况娘亲只有一副嗓子,模样不倾国不倾城,只是看着舒心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长得像谁,至少娘亲看着小家碧玉,父皇高大威猛,父皇的肌肤不黑,我却很黑……全身的颜色,娘亲打趣我说,我的孩子,皮肤是最好看的,就跟古铜的颜色一样,耐看的不得了。
我认为这是黑,不是古铜的颜色,古铜的颜色有些沧桑感,我这纯属是黑。
阿白的小手在我眼帘下挥舞着:“你是怎么了?不愿意说出你的名字吗?如果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他说他叫阿白,只有非富即贵的孩子说话才会留一半,我咧嘴一笑,使劲的抖了抖身上的泥水,嗓门很大,“我叫繁夏!”其实我叫慕容彻,是大夏皇上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过的卑微的孩子。
阿白雪白的狐裘上,被我抖上了脏水,点点黑色,颜色上的鲜明起来。
“好听的名字,繁星如夏,你一定是在夏天出生吧,因为夏天的星星才会被称为繁星璀璨!”
他的睫毛很长,眨眼之间,这两把蒲扇一样,挂在他的眼帘上,我不是夏天出生的,我是秋天落叶纷飞的时候出生的。
莫名的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一直爆燥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让自己笑得更傻气了一些:“我出生在夏日,繁星最璀璨的时候,所以我叫繁夏!”我希望我自己像我自己说的名字那样,繁华犹如夏日最璀璨的星星一样!
“那你要回家吗?”冷风微微吹起,阿白轻声问我:“你有家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没有我高,没有我壮,在这冬日里,他的小脸被吹的苍白苍白的,我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倒是阿白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就不怕家人担心吗?”
阿白佯装地看了看天色:“的确是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不然的话,我母亲和妹妹要担心了!”
有亲人的孩子,跟我这没亲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有人惦念仍,他也惦念别人,这种感觉会很幸福,“那你快回去吧,莫要回去晚了,你的母亲恼怒要打你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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