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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调令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雾矢翊
淑宜大长公主明白儿子的意思。
只怕当年丈夫在北疆抗击蛮族的事阻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如此设计他们镇国公府。
当年老镇国公是一名难得的将才,高宗皇帝惜才,方才会将尊贵的嫡长女下嫁,也有笼络之意。而老镇国公也不负世人所望,镇守北疆,立下赫赫战功,蛮族闻名丧胆,几年未敢南下侵扰。
可谁知一朝风云骤变,庆煦十年,老镇国公在长阳关战败,遗体被蛮族糟蹋不成样,是他的亲信拼死方将他的遗体送回。那一战,大周损失惨重,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良将,长阳关也差点被蛮族攻破。
“爹去世前的两年,北疆一直不太平,娘您忧心在边境中的爹,难以顾全周围的事情,所以才会让人有机可趁,当时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娘你已经去了边境,如果有你在,爹也不会死……”说到这里,纪三老爷面容冷酷。
他的母亲是被高宗皇帝当成皇子来教养长大的,并非一般的闺阁女子,甚至同丈夫一起上过战场,帼国须眉,少有女性能敌。也因为如此,才会让蛮族对镇国公更加忌惮,若是那时候,有淑宜大长公主在,战局也不会那般惨烈。
淑宜大长公主将事情前后联系在一起,终于明白了,顿时心里恨得厉害。
她紧紧地捏住杯子,手指被磨伤了也不知,恨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设计你大哥的事情,不过是为了绊住我,好对你爹下手,而你大哥大嫂不知情,静宁成了牺牲品……当年出手的人,你如今所知的,有谁?”
她的声音冷酷,眼神冷冽,仿佛只要得到准确的消息,马上要去为丈夫报仇。
“娘……”
“说!”
纪三老爷沉默良久,方道:“我几年前在江南游历时,遇到了一位姬夫人,她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夫人,听说是青年时丧失,深居简出,极少和外界打交道。但是每年有一段时间,会有从北方来的人去寻她。她行事颇为谨慎,我让江湖上的朋友盯稍了她几年,才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她是当今北蛮王庭的汗达王的姐姐,不过她还有一个身份。”
“什么?”
“娘,你素来担心舅舅的身世,难道还不明白么?”
淑宜大长公主不可思议地道:“不可能!当初父皇是亲眼看着她死的!景王出生后,父皇就赐了她鸠酒。”
“死的是她的侍女,不是她本人。当年将静宁姐姐送去庄子里的就是她的人,潜进庄子里将大嫂和静宁姐姐的孩子换掉的人,也是她的人。”
淑宜大长公主瘫软在炕上,整个人都微微轻颤着。
半晌,她恨声问道:“那个女人呢?”
“我杀了!”纪三老爷平静地道,“我亲手手刃了她。”
“景王……”
“舅舅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事情,舅舅以为,他的母妃是被外祖父赐死的,所以他恨外祖父。那个女人这些年来隐藏得很好,舅舅这些年来四处飘泊,途中也遇到过她,不过她不敢和舅舅相认,怕外祖父留下的人会盯上舅舅,害得舅舅性命不保。”
淑宜大长公主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高宗皇帝的子嗣艰难,想必孩子根本不会留下,所以才会选择去母留子。可没想到那女人好大的本事,能从皇宫里逃了出来,然后继续在大周兴风作浪,甚至害得她家破人亡……
淑宜大长公主伏在案上,低低地哭了起来。
纪三老爷坐在旁边,任由着母亲发泄。
这些年来,他憋着一口气,四海为家,与江湖同路,就是为了查出当年的真相,直到半年前,方才查明一切。
查明一切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可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大哥大嫂和侄子之间闹得越发的凶,甚至已无再续父子、母子情份的可能。





妻调令 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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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曲潋抱着不知为何精神状态极好的女儿坐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脸上渐渐染上不正常的潮红之色的少年,那张无瑕的玉颜因为晕红而呈现一种惊人的瑰丽之色。
但她此时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
果然引起发烧了。
曲潋腾出一只手,继续拿帕子给他擦汗。
这时,宫心掀帘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一股清苦的味道扑鼻而来,小阿尚一把将小脸拱入娘亲的怀里,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曲潋将阿尚交给旁边的碧春抱着,自己亲自端了药碗过来,“暄和,喝药了。”
浓密的长睫毛颤了颤,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时,挣扎着起身。
“你别起了,就这样躺着,省得伤口又出血。”曲潋按压住他,拿了一个调羹来喂他。
这种药特别地苦涩,味道还很怪,特别是一口一口地喝,简直是个折磨。但是纪凛眉头未皱一下,她喂过来,他便乖乖地张口喝了。
曲潋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喂他,宫心和碧春站在一旁。
一时间,室内很安静。
喂完了药后,曲潋伺候他漱口,然后又绞了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脸,试着他额头的温度,微蹙的眉尖仿佛有无尽的清愁,让人看得心都疼了,想要为她拭去所有的愁绪。
“你别担心,我没事。”他哑声说道,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色泽。
曲潋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最后只能漠然地抱过女儿,将脸埋在阿尚的身子里,深吸了口气。
她不是笨蛋,先前因为措手不及,所以才会被吓住了。等冷静下来,再略一想当时的事情,处处皆是疑点,如何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自导自演?明白这一点,她气得心口疼,要不是他现在正受伤,她恨不得要暴打他。
有这么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么?
纪凛见她不说话,一双眼睛清幽幽地看着她,困难地伸手拉了下她的衣服,说道:“你的脸还肿着,难看死了,让丫鬟给你上点药吧。”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此时还是那个恶劣的第二人格。
从他受伤开始,他的性格便变得恶劣,先前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他跟主人格着伤心吧。
“要你管!”她哼了一声,“就不上!”
“听话!”他强势地道。
曲潋抱着阿尚转了个身,掐掐女儿的包子脸,朝她挤眉弄眼,嘴里无声地道:“小坏蛋,还不睡觉!”
阿尚被逗得咧嘴直笑,扭着身子往她怀里扑,小手不小心拍到自己娘亲那还有个巴掌印的脸,疼得她直吸气。
“阿潋……上点药吧,我看着心里难受。”见她不吃这套,他转而低声下气地说,难得将自己的姿态放低,显然也知道今晚的事情,是他理亏。
曲潋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出来了,转头就道:“你难受?你有我难受么?哪天我也去让人捅自己一刀,看你会如何?”
“谁敢伤你,杀了那人!”他毫不迟疑地道,语气狠戾。
曲潋朝他冷笑着,然后抱着阿尚起身出了内室。
她抱着阿尚在外室转圈子,拍着她的小身子,很快阿尚便开始打哈欠了,她亲亲女儿可爱的小脸蛋,感觉手有些酸累,便将她放到炕上,坐到旁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直到将她哄睡了,才叫奶娘过来将阿尚送回隔壁厢房去。
哄睡了阿尚,曲潋又折回内室,刚到床边,便见床上的人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她。
他的脸被烧得红通通的,一双眼睛也黯淡无神,但是视线依然准确地落在她脸上,显然对她脸上那巴掌印很是在意。曲潋自己刚才摸时,还有些疼,可见那时候,自己一巴掌甩得有多用力。
也感谢这一巴掌,终于让她冷静下来。
所以,她根本不想这么快让它消失,顶着半边红肿的脸在他面前晃着,偏偏她的皮肤嫩,很容易就会留下痕迹,又适逢这冰冷的天气,没有及时处理,所以那巴掌印特别地明显,让人看得分明,连几个丫鬟们见了都心疼得要命,何况是他。
特别是,这巴掌印的由来,对他的刺激更大。
曲潋坐到他面前,将覆在他额头上的那方已经半干的巾帕拿下来,重新绞了帕子覆到他额头上。
看他死撑着不肯睡,曲潋凶悍地道:“还不休息看我作甚?难道你还想让我当着你的面甩自己一巴掌?”
没想到她会这么凶悍,纪凛明显怔住了。
“睡觉!”她继续凶巴巴地道。
“你先去上药。”
她扭过头。
“阿潋……”
看他竟然挣扎着要起身,曲潋简直要被他气得半死,忙过去按住他,被他一把拉住手。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不去上药,我就亲自起身给你上药!”
曲潋瞪了他好一会儿,气得眼眶都红了,方愤愤然地叫宫心去拿药来。
宫心等丫鬟原本守在外面,听着里面的争执时,心里既担忧又无奈,这会儿听到世子夫人终于妥协了,赶紧去拿药来。
这一夜,因为纪凛的受伤,暄风院的人都有些躁动。不过幸好暄风院里的人都是纪凛的心腹,便也不用担心会传出什么。
等宫心给曲潋上好药后,纪凛亲自查看,方才满意地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曲潋被他弄得有点抓狂,更多的是无奈。
她瞪着床上已经陷入昏迷中的人,差点赌气想要将脸上的药给洗了,还是碧春苦苦拦着,苦巴巴地问她“少夫人何苦为了和世子置气伤自己的身子?”之类的。
因为这个人根本不在乎自己受多重的伤,对自己够狠,对疼痛根本不在意。能让他有所顾忌,那只好她自己伤自己了,总要给他个教训,不然哪天他又一个想不开,自己去撞刀子,不是吓她么?
曲潋觉得自己这辈子经历的事情,都没有今天的事让她心惊肉跳,千回百转。
真是一个糟糕透的新年。
景王的医术不愧是令人信任的,到了五更末,旨凛的高烧压下去了,只是依然发着低烧,但也没有那么让人担心了。
曲潋一整夜都围着他转,中途断断续续地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
天亮时,小阿尚醒来又要找娘亲,曲潋恍惚之中,差点将宝贝闺女给摔了。
等纪凛又喝了回药,曲潋摸摸他的额头,顿时放下心来。
纪凛醒来后,朝她露出一个分外柔和的笑容,但是一双眼睛却往她的脸蛋睃去,发现仍有些红肿,顿时蹙起眉头。
曲潋当作没看到,看在他现在是伤患并且昨晚知道那样伤人的真相的情况下,她决定什么都不说,先对他小意温柔,以后再发飙。
喝完药,纪凛又睡着了。
曲潋跟着去歇息了一个时辰,等她醒来时,听说宫里来人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原本是进宫朝贺的日子,可是镇国公府的人都没有进宫。对外的说法是淑宜大长公主病了,镇国公府里的人都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侍疾,这可将宫里的太后、皇帝等人都惊住了。
毕竟淑宜大长公主是当今皇帝极少在世的长辈,他素来对周家人宽厚,只要不做什么罪大恶极之事,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如今听说淑宜大长公主突然生病,让镇国公府里的人都留在府中侍疾了,一定是病得很重。
于是皇上不仅将自己的贴身内侍派过来了,还让人带了几位太医过来,景王赫然在其中。
景王是自己硬凑上来的,他昨晚来了一趟,自然知道镇国公府是怎么回来,今儿凑过来,也是想要为这位姐姐打个掩护,省得纪凛受伤的事情被人发现。
只是他不知道,他姐这会儿对他的心情尤其复杂。
太极殿的内侍汪全奉皇上的命令,带了几位太医过来,不过能进淑宜大长公主房里的,只有他和景王,太医们被晾在外头。汪全是皇上的心腹,自也知道景王的真实身份,并且也知道他的医术十分厉害,如今皇后的安胎药还是这位爷给开的,所以对于他将太医们晾在外面的事情,汪全并未在意。
汪全和景王在纪二老爷的恭迎下进了淑宜大长公主的卧室。
此时淑宜大长公主躺在床上,脸色腊黄,神色憔悴,看起来确实是病了。
汪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遭,脸上的笑容颇为亲切,等景王亲自号了脉,从景王那儿得到淑宜大长公主的情况后,又转述了宫里的皇帝、太后的关切之情,最后有些奇怪地问道:“不知镇国公和世子呢?”
长辈生病了,可没有晚辈躲懒的道理,乃是不孝之极。
淑宜大长公主无力地坐着,声音虚弱,说道:“我那儿媳妇近来一直病着,昨晚可能吹了点风,受了寒气,我便让大郎过去瞧瞧。至于暄和,他刚才还在呢,我吩咐他去办些事情。”
汪全作为太极殿的大总管,也不是没眼色的,听淑宜大长公主说得合情合理,自不会去揪着不放,硬要见纪凛才肯罢休。
探完病,汪全便带着那几个根本没有进门的太医们离开了,回宫去复命,景王倒是留下来。
毕竟人家是亲姐弟,这种时候他特地留下来也没什么,而旁人知道后,也只以为景王是尊重淑宜大长公主这位长辈罢了。
淑宜大长公主的身体极好,根本没病,但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她只觉得心累得厉害,整个人都有些郁郁的,精神也不太好。
景王给她号脉,用温和的声音说着不客气的话:“你年纪不小了,可不能学年轻人随便糟踏身体,不然再来十个我,以后也救不了你。”
淑宜大长公主没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弟弟。
以前她觉得这弟弟很可怜,他出生时,母妃就被自己的父亲赐死了,五岁时以他的身体虚弱为由,逼着他出家为僧,断了他的念想,也断了他的血统给周家皇朝带来的威胁。偏偏他很聪明,记事得早,早早地知道了一切,对生父怨恨,处处与他作对。
以前,她还担心拥有北蛮王族血统的弟弟哪天想不开,返回北蛮,然后帮着北蛮打周氏皇朝的江山。这弟弟天生鬼才,但凡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如果他真的对大周起了坏心,对大周而言,实在是个灾难。
所以她怜悯这个弟弟的同时,又防备着他,担心他会做出对大周不利的事情。
可最后,他终于想开了,决定接受自己大周皇子的身份定下来,娶妻生子,却没想到,当年的事终于真相大白。
她知道这一切怪不到这个弟弟身上,毕竟他对那些事情也是不知情,可是丈夫的死,大儿子一家被害成这样,都是弟弟的亲生母亲害的。而她的三儿子,也将那女人杀了,可以说是和弟弟有了杀母之仇。
一夕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弟弟好。
“你为何如此看我?”景王有些警觉地问道,他是个聪明人,瞬间便想到昨晚镇国公府的事情。
淑宜大长公主有些疲惫地道:“昨晚,暄和他是被他母亲所伤……”简单地将昨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却没有说当年的事情。
景王虽然心里仍有疑惑,不过也知道这姐姐素来疼爱孙子,昨晚纪凛伤成那样,定然让她心焦如焚。他从纪凛小时候生的那场怪病起,就给纪凛当主治大夫了,自是知道纪凛与其母的关系恶劣之极,纪凛那怪病,也是被其母虐待所致。
“那女人……”景王面上带着微笑,声音却很冷,“我观她情绪素来不好,可能是犯了臆症。”
淑宜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你稍会有空就去看看,她……已经神智不清了。”




妻调令 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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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听景王到暄风院了,曲潋虽然意外这种时候他会到来,但此时心里是极为高兴的。
她刚出了门,就见景王在厉嬷嬷和常安的引领下走过来,此时他身上穿着玄色的亲王服饰,披着一件宝蓝色织祥云宝瓶纹的斗篷,施施然而来,一身骄奢贵气,英伟不凡,俨然看不出曾经当和尚时的那种淡泊出尘,恐怕现在看到他的人,都已经想象不出以前的那位名满天下的明方大师的模样了,更别说那些只见过他一两次的人,根本没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果然,有些人是在什么位置有什么面貌,七分的打扮,也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姐夫。”曲潋上前,裣祍为礼。
听到这声“姐夫”,景王嘴角露出一个颇为舒心的笑容,有趣地看着她,说道:“不怕本王了?”
我从来就没怕过你好不好?当初不过是受到刺激早产罢了,和害怕压根儿没啥关系。
曲潋心里腹诽着,面上却很是诚恳地道:“不管如何,您现在已经是姐夫了,姐姐呢?”曲潋虽然被景王的真实身份弄得心塞,可是也不是笨蛋,这么好的金大腿,她自然要抱着,以后生病了,就有现成的大夫了。
“还在宫里,太后很喜欢她,留了她说话。”景王回道,便进了屋子,接着问:“暄和如何了?”
“昨晚四更时就发起高烧,幸好喝了药后,到天亮时,终于转为低烧了,现在已经不烧了。”
正说话间,丫鬟已经小心地推开通往内室的镶玻璃彩绘的槅扇,两人进了内室后,走到床前。
纪凛此时仍在睡,被人掀了被子查看伤势时,瞬间清醒,一双眼睛深邃黝黑,一点也没有昏睡的惺忪,那种冷静理智的犀利模样,宛若一只随时警惕的野兽,眼里根本没有丝毫睡意。直到他的视线扫过床前的两人,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
曲潋看得诧异。
她极少看到他这一面,要不是刚才她还确认他是睡着的,都要以为他其实没有睡。转眼一想便明白了,应该是他已经熟悉她的存在,两个人在一起太过自然了,就算她平时爬到他身上,他也能照睡不误,不会因为陌生的气息,瞬间警醒。
这是一种完全的信任。
心里突然有些发堵。
其实他说不信任她,不信任这世界的任何人,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她给予了一种绝对的信任了,只是他们两人都不知道罢了。
“小子,挺警醒的嘛。”景王笑着拍了拍他的伤口。
纪凛微微皱起眉,脸色有些白。
曲潋朝他怒目而视,“姐夫!”有这么恶劣的人么?万一又崩出血怎么办?
景王见她怒瞪自己,担心她会和曲沁告状,只得悻悻然地收回了手,说道:“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他已经挨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所以今儿并不用怎么小心了,你也可以安心去睡个好觉。”
他又看了她脸上一眼,虽说年轻是资本,不过这小姨子的眼底下还是有些青色,可见昨晚应该熬了很久。
曲潋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很灿烂,是真心实意的。
纪凛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伸手扯了下她的衣袖,然后在她要缩回手时,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叫丫鬟准备好清水、绷带和伤药等东西,景王给纪凛换了药,方道:“药继续喝着,过两日我再过来瞧瞧,如果情况好转,可以换另一副药。”
曲潋认真地听着医嘱,她自己不懂医术,自然是以大夫的话为准。
曲潋出去给纪凛准备干净的衣物时,景王便对他道:“刚才,你祖母叫本王去给镇国公夫人看病。”
纪凛沉默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黑黝黝的,不同往日的那种清润明澈。
“她神智不清,已经认不得人了,连你爹她也认不得。”
纪凛依然没有说话,神色也颇为冷淡。
景王见状,也不在说什么了。
等景王净了手准备离开时,曲潋亲自去送他。
送他到门口后,她期期艾艾地问道:“姐夫,暄和的头痛之疾,什么时候能治好?”
“不知道,本王又不能开他的头颅查看,哪里晓得他脑袋里还有什么问题?”
景王很干脆地道,他的医术都是小时候在相国寺时跟着相国寺里的老和尚学的,那老和尚恰好有一手好医术,他当时年纪小,对父皇逼他出家的事情无法看开,满心怨恨,又因为学什么东西都是随随便便扫两眼就了然于心,太过容易学会的东西,反而显得无趣。那老和尚原是想将他渡去怨恨的,后来见佛法没用,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引诱他去学医。
之后他准备几年,终于逃出相国寺后,满天下游历,去到的地方很多,和很多民间隐藏的杏林大师探讨过医术,疑难杂症也见过不少,但少有纪凛这般的。
景王不会自诩自己医术天下无双,单是一个纪凛,就让他研究了十几年,还没有什么解决法子,只能用药缓和他的头痛之疾。
“每当他情绪比较激烈时,头痛之疾比较容易复发,你劝着他点,让他没事别想太多。”景王说道。
问题是,他就是爱多想的类型啊!
曲潋心中无力,那个人看着越是温柔,其实想得越是深,只是他的功力太深,让人没能看出来罢了。
“有空本王多给他制些缓解疼痛的药丸,疼了就吃一丸。”
曲潋有些低落地问:“真的不能治愈么?”
“难难难!”景王道:“本王也不骗你,人的大脑是最复杂的东西,就算我会开颅术,也不能保证能从他脑颅里查出什么问题,而且开颅之术是古时神医传下来的,技术非常粗糙,我又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人,不会拿人的脑袋来练习开颅之术,无法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其实曲潋比这些古人更明白其中的难度,脑壳的病可比身体其他的病更难缠,毕竟人的大脑可是最精密复杂的构造,想要检查脑壳有什么异样,也唯有现代的医术才能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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