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调令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雾矢翊
周琅头皮发麻,欲言又止。
纪凛弹了弹先前被他碰过的衣袖,仿佛拂去了什么脏东西,在周琅憋红着脸想揍他一顿的愤怒中,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两艘大船平稳地行驶在江面上。
曲潋将做了一半的绣帕放下,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外面两岸青山如黛,阳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偶尔可以看到跃出江面的鱼,还有飞过江面的鸟,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宁静安逸,仿佛昨夜的杀戮血腥不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正失神间,便见碧春一脸忐忑地捧了一个小黑漆绘玉簪花的匣子进来。
“这是什么?”曲潋奇怪地问道。
碧春小声地道:“这是纪公子让人送来的东西,说是送给姑娘用的。”然后又瞥了她一眼,补充道:“送过来的是宫心姑娘,她正在外面候着。”
想来是在祝家时体会到宫心的厉害,碧春对她有些发悚,声音里也有几分敬畏,觉得宫心这种丫鬟才是个合格的丫鬟,她远远不及的。
曲潋脸色微凝,然后深吸了口气,让碧春将那小黑漆绘玉簪花的匣子呈过来,她亲自打开匣子,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色难看地用力合上。
那啪的声音,惊得碧春缩了缩脑袋,觉得今天的姑娘火气似乎很大。
或许是因为不待见纪公子?
曲潋捧起那小匣子,就想推开窗棂将之丢到江里,尔后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来,只是看也不看那小匣子的东西,将它推过去给碧春,说道:“你将它还给宫心姑娘,就说我用不上这东西。”
等碧春领命而去后,曲潋从鼻腔哼了一声。
她还记得昨晚纪凛变态的行为,将她嗅了个遍,然后竟然说她用劣质的香料、气味难闻什么的……这是该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的事情、说的话么?未免太轻浮了,指不定平时他那种如玉君子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昨晚那个出手狠辣的纪凛才是他的真面目。
正在气愤中,碧春又回来了,只是手里仍捧着那只匣子,有些忐忑地道:“姑娘,宫心姑娘说了,若是姑娘您不收,她不好回去和纪公子交待,届时纪公子会亲自送过来……”瞅着曲潋,小声地说,“姑娘,这是京城秘香阁的制香大师亲手所制的顶级香料,听说五十两银子才得一小盒,有钱也买不到呢。”
曲潋:“……”
意思是说,这小匣子里的香料,已经顶个几百两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有钱人、败家子!果然世人的仇富心理就是这么来的。
她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先收着吧。”
碧春松了口气,忙找地方将这匣子香收了。不过鉴于曲潋现在心情不好,碧春也不敢惹她的眼,将之远远地放着。
等放好后,碧春便出去给宫心回话,将她送走。
经这么一遭,曲潋心情有些烦躁,没办法再安心下来练字,便站起身,走出了船舱。
只是刚出去,便遇到从对面船走来的少年。
他走在两艘船相搭的踏板上,施施然而来,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干净而透澈,仿佛连日光都为之失色。特别是那双温润柔和的墨玉色眸子凝望而来,被那样的双眸凝望,只教人心情也跟着愉悦柔和起来。
如此的润泽美好的少年,干净透澈,阳光为之失格。
当看到她时,那双墨眸瞬间绽放出明亮欢喜的色彩,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喜悦欢快,连气息都变得欢快起来,然后默默地看着她,一副求关注的模样。
曲潋瞬间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妻调令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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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凛看到曲潋确实很愉悦,这种愉悦形无外,使得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隽秀和煦,如清风明月,拂过心头,泛起丝丝涟漪。
连看着都让人跟着心情愉快起来,生不起丝毫的恶感。
曲潋亦是如此。
她明知道纪凛昨晚像是精分一样变成了个手段狠辣果决的杀人狂魔,可是今天看到这般阳光润泽的少年,还有他看向自己时明亮纯粹的目光,依然受到了盅惑一样,竟然生不起丝毫的厌恶之心。
“潋妹妹,你这是要去伯母那儿么?”纪凛走过来,站在距离她五步远之处温和地问道,神色愉悦,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这样的纪凛没有丝毫的威胁性,曲潋感觉不到昨晚面对纪凛时带给她的那种无形而紧迫的压力,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她心生诧异,直觉很不对劲。
她慢吞吞地道:“是啊,纪公子是来寻湙弟的?”
纪凛笑着点头,“刚才收到下属送来的消息,昨晚捕捉到的那些水贼,俱已交由官府处置了,官府也探查出了些东西,正是为此事而来。”然后看着曲潋,声音越发的和煦了,“昨晚的事情让潋妹妹受惊了,若是当时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还望潋妹妹见谅。为表歉意,我先前让宫心给你送的那安息香是秘香阁制香大师今年新制的,有安神宁心之效,还望潋妹妹莫要嫌弃。”
这话说得十分光明磊落,他坦荡无伪的举动让曲潋先前的愤怒轻易地化为无形,突然觉得这少年若是要讨人欢心,真是轻而易举。只是,见识过他昨晚展现出来的另一面,虽不知道他怎么能一下子精分得那般彻底,纵使此时这个少年温暖雅治、清澈纯粹,依然心里有些忐忑怀疑的。
只是虽然怀疑,毕竟才刚认识不久,不宜交浅言深,曲潋只能将那种怀疑和忐忑压在心中,感谢了纪凛赠的安息香,然后忙不迭地告辞离开了。
纪凛看着曲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抿嘴一笑,可惜因婚约之事现在不宜挑明,纪凛不敢做出什么失礼之事,只能克制着收回视线,便见曲湙亲自迎了过来。
“纪大哥,您怎么来了?”曲湙笑着问道,忙将他迎进船舱的客厅。
纪凛笑道:“自是为了昨晚的事情而来,昨晚之事让你们受惊了,我们已经查明了那些水贼的身份,如今过来正是想同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心里有个数。”
曲湙感激地道:“昨晚纪大哥来去匆匆,我们还未来得及好生感谢你呢,若非纪大哥赶过来帮忙击杀水贼,若让他们潜进船舱,后果不堪设想。”
他素来敬佩纪凛,不仅因为纪凛风彩过人、学识丰富,更因为纪凛这人出色得让人生不起嫉妒之心,反而渴望能与之相交,每每与他说话,收益颇大,对他这个自幼无亲近长辈指点的人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他甚至能感觉到纪凛对他如师如友般的指点,是他过去几年都未曾得到过的,让他心里越发的感激。
除了这些原因外,纪凛本人也足够优秀,家世与才华皆不缺,难得的还没有那些勋贵子弟养成的坏毛病。若非他们父辈有交情,以曲湙现在的年纪,曲家三房与他根本无交集,更何况让纪凛如此费心地指点于他。
而昨晚的事情,更让他看明白了纪凛的手段能力,原以为他性子温和、有一股书生意气,却不想关健时候,无论是智谋或武力,都让人无法忽略。
所以,曲湙对纪凛极为感激,感激中又夹杂着敬重,已然将之当成师长来看待。
纪凛见男孩沉稳中闪烁着晶亮眸芒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
*****
匆匆忙忙地缩回了自己的舱房后,曲潋才猛然忆起先前她对纪凛撒谎说是要去母亲那儿的,可是都没去就跑了,不是摆明着自己心中有鬼,让人笑话么?
曲潋恼得又伸爪子挠了下桌面。
这下子,她更沮丧了,恹恹地趴在美人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碧春见状,虽然不知道曲潋为什么沮丧,但联想刚才的事情,心里却觉得曲潋反应过大了,不禁劝道:“姑娘,那位纪公子其实也算是个明理之人,以前的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成?”
曲潋没吭声。
碧春见状,知道她需要静一静,便不开口了。
曲沁进来时,见到美人榻上缩成一团的妹妹,不禁有些黑线。
她看了碧春一眼,碧春被看得心惊胆颤,忙不迭在摇头,表示姑娘身体没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曲潋心情一不好,就喜欢窝在角落里将自己团成团,像只尚未断奶的幼崽一样。
从小到大,这习惯不知让曲沁笑话了多少次,可是缕缕改不回来。最后见她这模样也挺可爱的,便由着她了。
想起刚才听到的事情,曲沁心里有些明了,便走过去,坐到美人榻前,笑着拍了拍将自己团成一团的人。
曲潋见是姐姐,忙舒展四肢爬了起来,“姐姐怎么过来了?事情忙完了?”
她这位姐姐因为年纪最长,加上母亲不顶用,所以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被她揽过去,管事婆子们有什么事情都是来找她。以前曲潋还会在一旁帮一帮,等知道曲沁是重生的后,曲潋不必再紧张地盯着,后来暗中观察一阵,见曲沁处事圆滑,行事更不动声色,比以前不知道精明了多少倍,曲潋便安下心来。
所以,比起曲潋每日练字绣花或陪着母亲打发时间,曲沁便比较忙碌,加上昨晚的事情,曲沁一直为此事忙着,还以为她今日会没时间过来呢。
“嗯,忙完了。”曲沁说着,吩咐一旁的碧春去厨房让人做碟曲潋爱吃的点心过来。
等碧春下去后,曲沁笑道:“听说纪公子先前打发宫心给你送了秘香阁的安息香。”
曲潋心塞地看着她,心里明白,若非没有曲沁同意,那宫心根本不可能将东西送过来——有个掌握了重生技能一直在无形中坑你的姐姐,肿么办?
“他既然送了,你便收下,过了明路的东西,算不得私相授受。”何况,纪凛给他自己的未婚妻送东西,本是情理之事,并不算得过份。
所以曲沁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纪凛是个有分寸的人,上辈子她就没见纪凛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对他是极为放心的,不放心的反而是自己这傻妹妹,幸好上辈子有纪凛护着,她才走得安心。
曲潋不知道姐姐心中对纪凛的评价之高,都恨不得将她打包送人了,心塞了下,马上道:“听说那香可以安神宁心,我让碧春也匀一些给姐姐和母亲吧,咱们一起用。”有好东西不忘家人。
“不用了。”曲沁笑着拒绝了,“安息香用料难得,一年也只是产出这么点,你自己留着用吧。”何况这是纪凛送给妹妹的,更不能要了,不然像什么样。
曲潋见她不受,只得作罢,只是心情有些恹恹的。
姐妹俩一起坐着喝茶说话,说的便是刚才纪凛过来之事,应该是昨晚的事情已经查明,特地过来说一声。曲沁猜测,昨晚水贼之事疑云重重,怕是不简单,就不知道是冲着谁来了,也幸好纪凛早有防备,方才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他们这条船上的人甚至只是虚惊一场,第二日后该干嘛就干嘛了。
过了会儿,果然见季氏让人叫她们过去。
等到了季氏那儿,见曲湙也在,便知道纪凛应该是回去了。
果然,等她们过来了,曲湙便将纪凛先前过来所说之事与她们说了一遍。对两位姐姐,曲湙素来敬重,并未因她们是姑娘家且年纪小而有所避讳,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会和她们商讨。
昨晚的事情,其实也挺简单,不过是漕帮现任当家出了事,导致漕帮内部不稳定,各个堂主暗中争权夺势,手段百出。上行下效,不免有疏忽的时候,于是他们经过乌郩镇时,受到了牵连罢了。
对于漕帮,曲家三个足不出户的女性听都没听过,一脸茫然。
曲湙因为在族中读书,平时与同窗讨论外面事情,倒是隐约知道了一些,加之今日纪凛过来将前因后果同他说明,让他对漕帮这个隐于黑暗中的存在更有一个详细地了解,见母亲和姐姐们不解的样子,便将漕帮的存在及性质简单地提了一提,好让她们有个概念,才能理解这事情。
纪凛的解释合情合理,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曲沁和曲潋寻不到其中的漏洞,便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经此一事,也让她们暗暗有些心惊,看来这些所谓江湖的力量,连朝廷都默许的存在,虽说并不强大,但是平时也不能太过忽略。
知晓了前因过程,季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又对纪凛分外感激,对三个儿女道:“此次多亏了纪公子和周公子他们,咱们可得表示一番。湙儿,你稍会备上礼物去隔壁船上,好生地感谢他们。”
曲湙马上站起来,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
将前来送礼感谢的曲湙送走后,周琅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人,目光略……纠结。
“看什么?”纪凛忍不住好笑道。
周琅想起昨晚被这人一脚踩在后背,迫得他半跪在地上,心里那股憋屈感怎么也压不下,不由得讽刺道:“真是被人卖了还感激人贩子。”
“你是在说阿湙蠢么?”纪凛言笑晏晏地问。
“呸!”周琅跳起身来,几乎咆哮道:“我说的是你!阿湙弟弟原来是不蠢的,可是跟你这内心藏奸的大尾巴狼一比,不蠢也要比得蠢了!你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本就是因你之故才差点连累了曲家的人,可偏偏曲家人不知情,还特地过来感谢你,怕是以后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他们皆信你是个诚信人……”
纪凛微微笑着,对他的指控不痛不痒,低首喝茶时,想起今日落荒而逃的少女,不禁抿嘴笑起来。
这一笑,越发的风姿隽永,清灵纯澈。
周琅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和这家伙比脸皮厚只有输的份儿。
于是他不再纠结纪凛先前做的事情,问道:“还有四日便可到京城了,我一直不懂,你当时为何特地在青州城等曲家的人一起进京?虽说纪伯父和已逝的曲三老爷是故交,可我没听说过你爹还和曲家的人有往来,这故交什么的有待商榷。纵使伯父与曲三老爷有交情,那与你何干?你堂堂镇国公世子,何必如此屈就自己?”
周琅早就怀疑了,这曲三老爷八年前就去世了,曲家三房能顶事的只剩下今年才十岁的曲湙,这身份放在京城里,那真是不值一提……当然,曲湙还有个都察院左都御使的伯父,可纵是如此,曲家在京城里的势力也不乍样啊,至少现在还不足够引起朝臣勋贵们的注意。
倒是曲家的姻亲……
“以后你自会知道。”纪凛说道。
一听这敷衍的话,周琅便有气,手痒痒地想揍他一顿——可惜他竟然打不过像个文弱书生一样的纪暄和==!
“你就敷衍吧,等到时候我知道了,如果不足以让我惊讶的事,你就别想下次有事再找我给你打掩护!”周琅气极而笑。
纪凛笑道:“别这么说,如果你真对祝家大房的那位三小姐有意,指不定到时候你要来求我帮忙呢?”
周琅顿时什么脾气也没了,想到自家母妃的脾气,指不定届时真要求纪凛帮忙呢。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
大家都不容易。
****
可能是受过一场惊吓,接下来的日子,一路上皆是顺风顺水。
曲潋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尽可能地窝在舱房里,没事的话绝对不出舱门一步,就是去给季氏请安,也尽可能地与纪凛错开。
所以,一连三天,曲潋都没有和纪凛打照面,这让她觉得自己棒棒哒,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转瞬便过。
还有两个时辰便能到京城了。
曲潋正陪在季氏身边做钱线、同她讨论衣服上的花样,听说纪凛和弟弟过来了,直觉便要起身离开。
“娘,我去避一避。”
季氏迟疑了下,便点头同意了。
虽然她也极为喜欢纪凛这孩子,可是到底身份有别,她不希望女儿以后像自己这般,高攀上纪家,一辈子都过得小心翼翼,唯恐踏错一步,被人耻笑连累儿女,还不如给她寻个家势相当的夫婿。纪凛虽然有心,奈何与女儿身份相矩甚远,她从来未考虑纪凛会和小女儿成就好事。
这些天来,季氏也看得明白,每次纪凛过来,看到小女儿时,眼睛都像会发光一样,那副喜悦高兴的模样只要稍微留心的人都能看出来了,而且纪凛对此也并不隐瞒,很明显地表达出对小女儿的好感。因着他并未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一言一行极为妥帖,纵使大家都看出来了,因着没有点明,所以都未说什么。
只要想到纪凛的身份,作为母亲,季氏如何不心动?可是心动过后,更多的是对现实的考虑以及对女儿的疼惜爱护,不愿意让女儿将来过得太难。她知道,以纪凛如此家世人品,就是公主也尚得,怎么也轮不到一个父早丧的姑娘。
所以,季氏对女儿避着纪凛的行为,也是默许的。
妻调令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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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凛进来时,目光不经意地往室内一扫,然后在那一扇花鸟屏风上顿了下,便很快移开了目光。
曲潋坐在屏风后,竖起耳朵偷偷倾听声响,虽然看不到外面,但是却感觉到纪凛的目光似乎在屏风上打转了下,心知以他的聪明,怕是猜测出自己躲在这里,只是什么都不说罢了。
美少年什么的,实在是让人hold不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曲潋也不例外,可是一想到这美少年风姿隽永背后还一个极少发作的精分一面,如何也产生不了其他想法,加之知道他也许会和自己未来有什么关系,心里越发的别扭了。
就在她失神间,便听到纪凛和母亲说稍会船靠岸之事。
宁王世子和镇国公世子回京,虽说不会大张棋鼓,可是该有的排场也不会少,家中定然会派有管事仆人来接应,届时那排场怕是十分惹人注目。相比之下,曲家三房老弱妇孺进京,虽说京城的曲家会有人过来等侯,但以曲家三房的弱势,只会是平常的规格,不会引人注目。
纪凛继续来刷曲家人的好感。
等听完他的安排,季氏和曲湙纵使知道太麻烦打扰他不好,脸上的笑容却也十分柔和,对他印象非常的好,一天比一天增加。
曲潋木木地坐着,觉得这少年真会收买人心。
“多谢纪公子了,我们一路上麻烦你们许多,已心中不安,便不用纪公子派人护送了。”季氏委婉地拒绝了纪凛的好意,“我们出发前已经着人送信进京,想来应该会有人来接应,就不必劳烦纪公子。”
纪凛也不强求,听后便笑着道:“如此也罢,待你们安置好后,改日我再登门拜访,若是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让人过来寻我,我自不会推辞。”见季氏还要客气,又笑道:“伯母不必如此,我见阿湙是个好的,与他一见如故,心里十分喜欢,将他当兄弟一般,你们若是再推辞,可就生分了。”
就算不生分,可他们曲家也和镇国公府走不到一块吧?
曲潋免不了心里嘀咕着。
越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曲潋越是理智,不会做什么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所以,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以后会如何和纪凛这样身份的人扯上关系的,甚至怀疑姐姐是不是搞错了,除非以后人生来个神转折——神转折什么的,真是让人心塞。
就在她失神间,纪凛终于离开了,等弟弟送纪凛回来,曲潋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出屏风。
曲湙见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先是惊讶了下,然后心里了悟,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曲潋耳聪目明,如何没看到弟弟脸上的表情。
看吧,连弟弟都不看好她和纪凛,所以——她以后应该能和纪凛划清界线吧?姐姐都重生了,证明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纵使姐姐觉得纪凛好,但她才是当事人,可以自己选择。
正巧曲沁也过来,见弟妹都在,朝他们笑了下,便对季氏道:“娘,船等会就要靠岸了,半个月前我让徐管事送信到双茶胡同,告诉他们我们到京的时间,届时会有人在渡口接我们,双茶胡同那里的屋子也已收拾好了,等我们进京了,直接住进去便可。”
听到曲沁的话,季氏和曲湙面上都有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曲沁的安排极为妥帖。
曲潋听后也松了口气,她就怕若到时候来接他们的人掉琏子,不得已让纪凛出手帮忙,越扯越深,以后可不好善后。有些事情,能少麻烦人就少麻烦人,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后,便各自回了舱房。
知道快要上岸了,丫鬟婆子们也俱开始收拾行李和箱笼,船舱里一片忙碌。
等船终于抵达了渡口时,曲潋透过窗棂往外看去,便能看到渡口处一片繁华,过客络绎不绝,江面上停泊着无数船只,甚至有些商船和客船都需要排着队靠岸,拥挤在一起,形成一副繁华却充满了市井气息的画面。
他们的船自然不用排队前进。
除了有专门的官船停放之处外,加之有宁王府的管事提前打点,其他船只只能纷纷让道,曲家的船跟在后头也跟着沾光,并未需要等候太久,船很快便靠岸了。
曲潋与母亲和姐姐坐在船舱里,等候下人抬轿子过来接她们上岸。
曲湙站在船头,徐山陪在他身边,小声地报告着什么。他的目光往渡口上看去,便见到恭迎周琅和纪凛的下人乌鸦鸦地跪满了一地,已细心地备好了华盖马车,两家的管事仆人凑到一起,声势极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相比之下,曲家只来了少许的人,曲湙虽然认不出那领头的管事,不过旁边有徐山帮着指点,倒也从容以对。
突然,曲湙目光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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