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我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缓归矣
皇帝在小人二字上咀嚼了下,神色微变。
穆家的事不日便有了定论,穆磊两位嫡亲兄长都被革了差事,穆氏长房三世之内不得录用,绝了他们依靠太子妃重新崛起的后路。这般处罚,已是给太子面子了。可太子的妻族被削成了白板,小舅子还定罪,到底不是光彩事。就在太子不得圣心的流言渐起之际。
皇帝在金銮殿上将五城兵马司中的东指挥使升迁为总指挥使,原总指挥使因病告老。这职位,品级不高,却负责京城治安、火禁及疏理泃渠街道等事,非简在帝心的人物不能胜任。
这位新鲜出炉的总指挥使楚塬,娶得是太子妃的堂妹。穆家两房儿郎在父辈去世之后碌碌无为,几个女儿却嫁的颇好,太子妃不必提,楚穆氏的丈夫是伯爵,他这个爵位是靠自己打拼回来的,也是近十年内为数不多的靠着战功封爵者之一,如今不惑之年就接管了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前途无量。
这调令一出,流言销声匿迹。
端王府里却响起了杯盏碎裂之声。
端王拿着马鞭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犹如老风箱,瞪眼望着满地狼藉,面容狰狞到肃杀,“那个蠢猪,就因为他是原后所出,父皇就对他处处包容,明知他蠢钝不堪,还要把江山传给他。我不服!我不服!若是大哥在世,我无话可说,可他凭什么,凭什么!”端王满腹怨恨的猛地一挥,猎猎作响,带起的碎瓷片飞起,惊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忍不住一声惊叫,赶紧伸手捂嘴,可已经晚了。那侍女心惊胆战的抬头,惊恐欲绝的望着迎面而来的马鞭,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二日晨间,端王妃正温言软玉的哄着两岁的儿子萧桓喝鱼粥,大丫鬟梓园面容慌张的进来,附在端王妃耳边细语。
端王妃身子一僵,慢腾腾的将碗递给她,然后将捏着手指玩的儿子抱在怀里,紧紧的。人人都夸端王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她第一个孩子就是被端王一脚踹没的,只因她婉转劝端王知足常乐。这几年端王的脾气越来越暴虐,近侍姬妾来去如梭,端王妃摸了摸余痛未消的腹部,她真怕有一天她们母子也会死在他手上。
美人不我期 第18章 天下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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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诞生礼有,三朝、满月、百日、周岁,周岁最重,三朝次之,满月再次,百日最末。
前头三礼,姜进都错过了,遂他便想给女儿一个盛大的周岁礼,夫妻俩商量好了,又去禀明父母,镇国公和俞氏俱点头应了,大房嫡长女,隆重些也是应有之义,且还是在元宵佳节。
拟好了名单,淑阳郡主想起一事道,“我想着给长生求一盏长明灯。”这是近两年流行起来的。
正捏着姜瑶光鼻子玩的姜进抬头,“了悟大师云游归来,不如请他点灯,若他愿意也是咱们长生的福气。”
听着好厉害的样子,姜瑶光啪的一下打掉倒霉爹的手,琢磨,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妖怪。
姜进笑,“好大的力气!”
姜瑶光一头黑线,简直没眼看这傻爹。
淑阳郡主将女儿抱过来,“你又闹她,小心她再咬你。”
姜瑶光示威性的咧咧嘴,重复最后两个字,“咬你!”除了爹娘等称呼,她现在已经能简单蹦出几个词了。
姜进一脸伤心,“长生居然要咬爹!”
姜瑶光不忍直视地扭过头,来人,把这个逗逼叉出去,说好的稳重威严呢。
淑阳郡主抽了抽嘴角,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嗔道,“没个正形!”又道,“那我派人先去迦叶寺问问,也好看那边答复做准备。”
三十年前,迦叶寺不过是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然其第三十五代主持圆镜法师和皇帝渊源极深,皇帝掌权之后,迦叶寺便成了国寺,皇帝的私库每年都会拨下大笔银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豪门勋贵也纷纷往庙里捐银捐物,迦叶寺用之于民,施粥布药,深受百姓拥戴,迦叶寺声势更盛,得到的善款便越多,如此往复,时至今日,名满天下。
了悟大师虽不是第三十六代主持,他却是圆镜大师高徒,道行高深,威望深重,因性喜云游四海才没接任主持之位。
姜进想了想道,“我这几日不忙,亲自去问一趟。”
“那是再好不过了,”如了悟大师这样的高僧,权势富贵是压不了的,姜进亲自去自然比旁人更有诚意,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过不了几日,姜进便带回了好消息,时间就定在周岁前一天,正月十四。
他敢说请了悟大师本就不是随口说说。去年在大理,了悟大师赶赴战场超度亡灵,姜进与了悟方便,在了悟告诫他上天有好生之德时,姜进也诚心诚意的应了,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可若说故意大开杀戒好攒人头捞功劳,这种事他是不屑的。
只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姜进不想让淑阳多思多想,遂闭口不提这一茬。
淑阳郡主喜不自禁,命人准备请灯一应器具,又亲自点了一遍才安心,第二日天一亮便起身。
另一头,姜瑶光也被人摇醒,懵懵懂懂的被人抱起来,等穿戴好衣物才彻底清醒。
伸手让人在食指上缠好棉纱,打湿后,姜瑶光开始擦牙,这就是她的刷牙了。从她长出第一颗牙开始,早晚用棉纱擦牙就是一个不能省略的步骤,一开始,这是丫鬟在做,然而对姜瑶光来说,让别人的手伸到自己嘴里动来动去,着实是一个很崩溃的过程,奈何她人微言轻,更重要的是手上没力气,只能认命,等她觉得能自力更生了,便开始抢班□□,侍女们抢不过她啊,不让她自己动手,她就抿着嘴不张口,你能怎么办,总不能掰开她的嘴吧。安慰自己,她就是贪新鲜以为好玩,过不了几次,就厌了,事实证明她们错了,大错特错,人家干的有滋有味,压根没有厌烦的迹象。侍女们不得不告知淑阳长公主,淑阳长公主大为稀奇,拉着丈夫和三个儿子围观了一把,把几人喜得不信,我姑娘/妹妹就是聪明!姜瑶光自己擦牙的事便这么被通过了。
洗漱好的姜瑶光被人抱到正房,姜进和淑阳郡主亦收拾妥当。元宵佳节,朝廷也给文武百官休了三天假,从十四到十六,且还发放了不少米粮炭等福利。对此,姜瑶光直呼,古代的公务员才是真正的待遇好,高地位高薪酬高福利。
向长辈请安完毕,一家六口出门,朝廷休假,学堂也一道休了假。
街上的灯市已经摆起,坐在车里的姜劭勋大呼小叫,放下窗帘,在淑阳郡主怀里扭成麻花,一脸谄媚,“阿娘,阿娘,明天我能上街吗?”
淑阳郡主掀了掀眼皮,“你不是答应了阿杞要进宫赏灯的。”每年宫里都会举办灯会,皇帝会邀请皇亲国戚和重臣携眷参加。
姜劭勋立马垂头丧气,“可宫里的没街上的热闹”,忽然来了精神,“我能带杞表哥出来吗?”
淑阳郡主神色一正,“胡闹,你若是敢撺掇着阿杞涉险,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劭勋缩了缩脖子。
淑阳郡主却没放过他,拉着他的耳朵再三警告,姜劭勋就跟那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从奶娘怀里醒来默默围观了好戏的姜瑶光咯咯咯笑。
姜劭勋如蒙大赦,两眼放光的扑过去,“妹妹,妹妹,你要不要吃橘子?”
姜瑶光笑眯眯的看着姜劭勋,看在你娱乐了我的份上,奶声奶气道,“要!”
姜劭勋立马剥橘子,将上面的白络剥的一丝不剩,拿了一瓤塞到她嘴里。
姜瑶光一口咬下去,小脸皱成一团。
奶娘赶紧伸手接,姜瑶光呸一下吐了出来。
“酸的?”姜劭勋诧异的给自己塞了一瓤,“有点儿。”又狐疑的看着姜瑶光,“你骗我吧,有这么夸张吗?”这丫头鬼灵鬼灵的。
淑阳郡主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她舌头能跟你比吗?她小孩子家舌头敏感!”说着,拿了杯温蜜水喂她喝。
姜劭勋抱着脑袋嘀咕,“可真难养!”
淑阳郡主没好气的接道,“比你好养!你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吃到嘴里的东西稍有不如意就吐出来,还要哭,那声音大的……”淑阳郡主开启絮叨模式。
姜劭勋生不如死,早知如此,他宁愿在外面骑马吹冷风,也不该偷懒向阿娘蹭马车。
马车外,姜进与姜劭勤、姜劭勉兄弟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笑得很不厚道。
到了迦叶寺,姜家一行人被僧人迎着,穿过梅林,来到一厢房,留下随从,只一家人入内。
入得屋内,榻上盘腿坐着一四十来岁的大和尚,慈眉善目,观之可亲。姜瑶光颇觉诧异,原以为这般声名远播的高僧必是六七□□十了,未想这般年轻,或者是驻颜有术。
了悟打一稽首,“幸会!”
姜进和淑阳郡主忙还礼,姜进道,“打扰大师清净了。”
了悟道含笑不语,“院中梅花正开,诸位小公子可前往一观。”
姜进颇有点可惜,姜进此来,不仅仅为求一盏长明灯,了悟师从圆镜大师,一手相面断福祸的本事出神入化,奈何轻易不开口。那日他尝试着提了提,没想对方真的答应了替女儿相面。今日把儿子捎上,是希望了悟一个高兴连三个儿子都相了,事实证明,那是自己白日做梦,只得打发了三个儿子。
正看得稀罕的姜劭勋郁郁,奈何小胳膊扭不过他哥的大胳膊,被姜劭勤和姜劭勉,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姜进将裹着姜瑶光狐裘稍稍掀开一点露出正脸,对了悟恭敬道,“此乃小女,大师有何高见?”
姜瑶光颇有点忐忑,深恐被瞧出新瓶装旧酒,左顾右盼不敢与之对视。
了悟看着她,眼神有些怪,久久无语。
久的姜进和淑阳郡主心里打鼓,姜进清咳一声,“大师,可是有不妥?”
了悟收回目光,“令爱天下贵人!”尾音带着叹息,阖眼又是一稽首。
姜瑶光浑身一僵,瞪着了悟的眼睛几乎要脱眶而出,满眼的愤怒,就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字,‘秃驴害我’!
姜进和淑阳郡主也都被镇住了,一时都没察觉姜瑶光的异样。
倒是了悟对上她的眼,目光悲天悯人,打了个稽首,“阿弥陀佛!”
姜瑶光差点被吓死,心惊胆战的扭过头把自己藏在狐裘里装死。
淑阳郡主心头巨颤,汉时一相士言吕后,‘夫人天下贵人’。吕后从乡野村妇做到了太后,贵是贵了,可这一生,就是个大写的悲剧。思及去年琅琊长公主与她说的话,淑阳郡主的脸倏地白了。
姜进比妻子更镇定,短暂的震惊之后,先是低头瞧了瞧做懵懂无知状的姜瑶光,成功被骗,掖了掖狐裘,免得她呼吸不过来,又将她递到面色惶惶的淑阳怀里,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安抚。
待做完这一切,姜进站起身,冲着圆镜法师重重一揖,“敢问大师小女以何贵?”
了悟一脸淡然,“贫僧不知!”
姜进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没头没尾的,不清不楚的存心折腾人是不是。“姜某唯一女,不求其贵,但求平安,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姜进望着对方那张超然物外的脸,杀人灭口的心思都起了,“姜某有一不情之请,今日之事勿使第五人知晓。”
了悟扫一眼姜瑶光,重重一叹,“时也!命也!运也!贫僧不敢妄言。”
姜进长揖到底,“多谢大师!我等告辞。”说罢要扶淑阳起身。
“令爱的长明灯尚未点。”了悟出声提醒。
姜进都后悔死了,哪还记得这个。他本意是想着姜瑶光一出生就遇上难产,差点夭折,就想来求个心安的,谁想得到这么个糟心的批语。去算命的心理大抵如此,好结果自然喜笑颜开,坏结果便悔不当初。
姜进是不怎么信这个的,奈何了悟师徒的丰功伟绩摆在那,由不得他悬心。
最广为流传的段子是圆镜大师和皇帝那一段,四十多年前,皇帝带着一双弟妹逃难,一路忍饥挨饿,遇到圆镜师徒,圆镜指着皇帝道,“否极泰来称天子!”
正陷于人生低谷的皇帝自然是不信的,“食不果腹,衣不裹体,朝不保夕,何以称天子?”
圆镜大师遥指北方,“君之贵人在北。”
于是皇帝放弃南下的目标,一路向北,将将饥寒交迫至死的皇帝兄妹三人被原皇后所救,上了五莲山,做了土匪,这就是大周传奇的开端。
旁人或许会以为这是皇帝在给自己造势贴金,姜进却知这确有其事,琅琊长公主亲口和他说过。如琅琊长公主也在几年后被圆镜大师批言,婚姻坎坷,子女缘薄,后福无穷,一一应验。
因着这一茬,姜进和淑阳郡主都是心情郁郁,就连姜劭勋都不敢触霉头,回程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美人不我期 第19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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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有姜进安慰,淑阳郡主还是心神不宁,打叠起精神应付了长辈的询问,对相面之事只字不提。一回到院子就吩咐人把抓周的东西拿上来,面对姜进疑惑的眼神,道,“我先让她练练,免得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又补充了一句,“不少人家都是事前演练过的。”之前淑阳郡主不在意姜瑶光抓到什么,如今却怕她抓的东西太打眼,颇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姜进见她如此,劝解的话咽回去,寻思着能让她安心便好。
过不了片刻,抓周用的小物件都被抬上来,摆在地上。
淑阳郡主拣了颜色鲜艳的针线盒子逗姜瑶光,务必要让她熟悉,女红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算是最不打紧的技艺。
原本受到不小打击的姜瑶光见淑阳郡主如此,颇为感动,自然全力配合,装出十分喜爱的模样。在淑阳郡主将针线盒扔到一堆东西里让她去选时,乐呵呵的挑回来递给她。
如此往复三次,喜得淑阳郡主抱着她直亲,“我的好姑娘,明儿你再把这个挑出来,阿娘就给你养只猫儿。”俞氏有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姜瑶光极为稀罕,每每都想摸一摸抱一抱,只这家伙被惯得天第一地第二老子第三,俞氏并不敢让她亲近。
姜瑶光嘟着嘴在她脸上啾了一口,哄得淑阳郡主眉开眼笑。
翌日,眼底发青的淑阳郡主拍了厚厚的脂粉才遮掩过去,细细装扮一番,到底年轻,气色大好。
姜瑶光也被打扮的喜气洋洋,红色的小衣裳小裤子,短短的头发也被红绳子扎了两个小辫,胸前挂了个沉甸甸的长命锁,手上脚上都是金镯子。
这一身打扮颇得已婚女士欢心,姜瑶光被摸了一遍又一遍,在众人手里转了好几圈。
史老夫人抱着姜瑶光爱不释手,“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史老夫人和金老夫人一般都是靠着出息儿子从村妇做了老封君,但外界评价一天一个地。史侯爷发达后有了花花心思想纳美妾,彼时史夫人无子女,底气不足默认了,谁想史老夫人操起擀面杖就往儿子身上抡,一边揍一边骂,咱们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你媳妇都愿意嫁过来,你在外打仗,是谁伺候老的养小的,你几年没回来,让你媳妇怎么生,偷人吗?发达了就不翻脸不认人就养小妖精了,你的良心被狗给吃了!史老夫人战斗力完全不弱于金老夫人,将史侯爷骂得无地自容,有再多心思也只能忍了。
金老夫人撇嘴,“我们勋儿生出来的时候才漂亮呢!”
史老夫人,“……”你让我说什么呢!还好我孙女在外面,不用受你这老虔婆的气。史老夫人的孙女嫁的是镇国公府的老四姜达。
姜瑶光突然哈了一声,史老夫人低了头逗她,“今儿你过生,你也高兴是不是?”于是大家都跟着哈哈哈。
唯有在座的几个脸嫩小媳妇颇有点错愕,显然不适应这情况。
“勋儿打小就胖乎乎的,看着喜庆,最招老人家喜欢。”镇国公夫人俞氏神色自若的笑着道,婆母混不吝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人道毁灭,也没法时时刻刻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见人,放出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丢人的准备,次数多了她也就习以为常了。这京里,从来不少奇葩,如金老夫人这般的不多也不少。谁叫皇帝草莽出身,跟着他开创大周基业的也多是寒门庶民,谁家里没个丢人现眼的糟心亲戚。大哥别笑二哥!
淑阳郡主迎着琅琊长公主进来的时候,话题已经扭到另一个地方了。姜瑶光看着满满都是溺爱的琅琊长公主庆幸还好转话题了,要不这位护短的女壮士还不得翻脸。
琅琊长公主来了,金老夫人明显的安分了不少,起码在别人夸姜瑶光的时候,她除了表情外,没再说一个字。
到了抓周的吉时,在众人各种各样的视线围观中,姜瑶光顺顺利利的抓了针线盒子,诸人皆道心灵手巧会持家,淑阳郡主一颗心定了一半,另一半想定,怕是难咯。抓完周,姜瑶光被抱下去喂奶睡觉,虽是她的周岁宴,主角却不是她。
围观完抓周的姜怡妧颇有点心事重重,未来的姜后和一般奶娃娃也没什么两样的啊!
“阿姐我想去玩儿?我要玩!”胖墩墩的姜逊扯着姜怡妧的袖子来回晃,眼巴巴望着远处一群四五岁的孩子。
被打断沉思的姜怡妧烦躁的看他一眼,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掩不住。上辈子她就毁在这人手上,甚至连性命都被他害了去,万万没想到,死后睁开眼却成了他一母同胞的姐姐,齐国公府庶出十七娘姜怡妧。天意弄人,既然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为何不给她个好点的身份。
好几次姜怡妧都忍不住心底汹涌的杀意,临到头却下不去手,非不忍心,盖因姜逊是齐国公目前唯一的儿子,她和魏姨娘在姜家地位超然,靠的就是他。
姜怡妧眺望一眼,便知都是富贵子弟,让姜逊多识些人也是好的,魏姨娘商贾出生,帮不上姜逊什么。何况她本身也不愿意和姜逊待在一块儿,想了想便道,“你不许发脾气,好好和人玩耍,要是不听话,下次我不带你出来玩了。”临来前,魏姨娘千叮咛万嘱咐姜怡妧照顾好姜逊,人来人往,她生怕自己的命根子磕着了,恨不得眼不错的看着,奈何她身份低微,没法前来。
姜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姐姐,乖乖点头应了,兴高采烈奔赴组织。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不过姜怡妧没有混进去的意思,远远看了会儿,觉得无大碍了,便移步离开,有意识的观察人群。年底她才守孝归来,压根没机会认识什么人。走着走着,姜怡妧脚步一顿,望着左前方,眼神骤亮。上一世,她得见天颜的机会屈指可数,且每次都不敢抬头细看,自然认不得天子少时模样,可龙子凤孙的服饰她却是识得,再瞧年纪,大体便有数了。
二姑娘姜瑶惠正和姜劭勋吵嘴,“我抓的是玉佩,大姐周抓的是戒尺,针线盒本来就不好嘛,我在旁边一个劲要五妹拿玉佩,她就是不听我的,认准了针线盒,笨死啦!”一脸的怒其不争。
姜劭勋快被气死了,叉着腰,“你才笨!笨,笨,笨,笨,笨,笨,笨!我妹妹干嘛要听你的,抓玉佩了不起嘛,破石头一块,一摔就烂了,就你个爱哭鬼当宝贝。”
二姑娘被喷了一脸口水,还被喊了一气笨,怒了,用力推了姜劭勋一把,“大胖子,你说谁笨!”
被戳中死穴的姜劭勋还被推了一个踉跄,也怒了,撸袖子,“想打架是不是,来啊来啊!”
萧杞和太子第九女萧宝珠赶紧往两人中间一站,轻车熟路的各拉住一个劝。
萧杞对姜劭勋道,“今天瑶光表妹的好日子,你这么闹不是添乱吗?”
萧宝珠对二姑娘道,“你还真要和他打架啊,弄乱了衣裳怎么办,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姐弟俩互相瞪一眼,哼一声撇过脸。
姜怡妧便是这个时候走近的,“劭勋和惠儿又胡闹了,他们就是小孩脾气,诸位别在意。”三人虽是同年,姜怡妧略长,且她辈分比二人高。
女儿家早熟,姜劭勋尚且还不觉什么,二姑娘心里就有点不喜姜怡妧充大,不过辈分在那,倒也不驳,只福了福道,“十七姑姑好。”
姜劭勋也喊人。
姜怡妧颔首,目露疑惑的看着两人身旁之人。
二姑娘正不高兴,压根没有介绍的意思,姜劭勋却没忘了,指着姜怡妧道,“这是我叔祖家的十七姑姑,”又指着一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孩道,“这位是延熹郡王。”延熹郡王萧柏是恭王遗腹子,年方七岁,恭王妃生他时难产去了,皇帝便把孙子接到宫里,交由恭王生母静妃抚养,怜他无父无母,早早的封了爵,生恐外人怠慢了他。
姜怡妧绞着手帕,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使自己镇定下来,依着嬷嬷的教导款款行礼。
姜劭勋接着道,“这位是大公子,这位是东宫的九姑娘。”萧宝珠是太子庶女,且年龄未到,遂并没有封号。她与二姑娘是同窗,都在京城最富盛名的的女学——惊鸿书院求学。
姜怡妧一一行礼。
延熹郡王讶异的扫她一眼,敏感的察觉到姜怡妧对他和萧杞的太子不同,差别虽小,他却没忽略过去。竟是与旁人对他二人的态度反了,他虽是皇帝事实上的皇长孙,还是恭王嫡出,早早被封为郡王,可正是因为他是郡王,没有萧杞前途远大,哪个不是更重萧杞。
姜怡妧睫毛颤了颤,低头掩下眸底汹涌的情绪。只看眼前,谁能想到,坐上至尊之位会是这人呢。
姜怡妧内心百转千回,原只想认出几个人,以图后计,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延熹郡王。猝不及防之下,姜怡妧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让她现在离开,她却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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