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土万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特别白
沈光没有想到,崔二郎和仲小乙回到军营后,当他人询问他们在高府的经历时,因为有人说了句玩笑话,结果被暴怒的两人打得呕血,甚至惊动了高仙芝。
“沈郎啊沈郎,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召集安西诸王,听听这大唐的盛世之乐。”
翌日没有前往都护府的高仙芝,在府中亲自听沈光指挥乐人们奏完那三首组曲后,亦是过了很久才平复心绪,尤其是那首《象王行》,让他如同老管事那般,回忆起了幼年时随着父亲前往长安朝拜圣人时的场景。
“都护不必心急,我等才合练两日,还有不少瑕疵的地方需要打磨。”
沈光谨慎地回答道,他听封常清说过,如果他的这三首组曲能让高仙芝满意的话,将会上献长安,于圣人御前演奏,这就意味着乐人们的配合不能有半点差错。
“沈郎谨慎,某就放心了,那便定于五月十五,某会在龟兹王宫大宴安西诸王。”
高仙芝沉声说道,他新任安西副大都护,又都知安西兵马事,知会安西诸国是应有之意,如今有沈光这三首大气磅礴的曲子,定能压过程千里。
向来大方的高仙芝这回自然也没吝啬,让老管事取了数百贯分于乐人们,而沈光那儿自是又赏下了十斤黄金,这回沈光没有推辞,那三首曲子绝对值这个价。
送走高兴的高仙芝后,沈光领着得了赏赐后干劲十足的乐人们继续合练演奏,而这次他开始不时地停下指出合奏时出现的差错,让乐人们有些膨胀的心态都平复不少。
“这些是某新谱的乐曲,你们拿去誊抄后,抽空练熟了,十日后某自会考较你们。”
从怀里掏出这几日抽空准备好的乐曲交给乐人们后,沈光吩咐道,再好的乐曲,日日翻来覆去的练习迟早会让人觉得枯燥,所以他将这些小编制的乐曲交给乐人们练习用作调剂。
对于动不动就拿出新曲的沈光,乐人们已经见怪不怪,反倒是争先恐后地抢着要誊抄曲谱,不过好在沈光这次准备了不下二十首曲谱,足够乐人们分别誊抄。
离开高府后,沈光径自回了沈园,如今他的精力大都落在即将建成的音乐厅上,就连封常清也会时不时从都护府里溜出来检查进度,用封常清的话来说这城中的王公贵族和富商大贾们已经等不及想要给他们送钱了。
“这乐楼为何取名叫做樊楼,这其中可有什么讲究?”
看着那块提着樊楼的乐楼牌匾,封常清皱着眉头朝沈光问道,饶是他学富五车,也想不出这个樊字能和曲乐扯上关系。
“封兄有所不知,我阿娘在河中时开的饭铺食肆就叫做樊楼,那时我阿娘会奏乐揽客……”
沈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封常清听罢也只能悻悻打消了重新取名的打算,忠孝乃是做人的根本,沈郎取名樊楼有思念其母之意,他又能怎么办?
封兄啊封兄,你不懂,这樊楼可是上上大吉的名字啊!
看着封常清看着挂上去的樊楼牌匾时那不无遗憾的眼神,沈光只能在心里默默道。
走入樊楼内部,里面的观众席被分成了上下两层,下层大约十五排,呈梯形从高到底排列,封常清数了数,大约也就两百个左右的座位罢了,而上层则是分成了十个雅间,每个雅间最多也就够坐六七人的样子。
“沈郎这樊楼,还真够新鲜的,这里的布置某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封常清看着那些汉儿们架着梯子在四周的墙壁上订着凹凸不平的木板,往里面贴着毛毡,完全不明白这么做的道理,只能看向身旁的沈光。
“封兄,你来坐坐看,这椅子做得可还舒适。”
沈光自然没法和封常清解释什么是声学设计,什么是声音的漫反射,什么又是天然的音响共鸣,只能把话题扯到别处去。
封常清坐在了下层那些一般大小的靠背椅上后,觉得那宽大的座位很是舒服,“这皮垫下垫了什么?”
“封兄果然聪明,这些皮垫里我让人垫了挤实的木棉,这靠背也是。”
沈光满脸自得地说道,为了这些座椅,他花了不少心思,樊楼刚动工,他就画了图纸让曹居延去寻城里手艺好的皮匠和木匠将这些只能算是简陋的简易沙发椅做了出来,如今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起码封常清坐下后便没有再起来的意思。
“沈郎真是奇思妙想。”
把手搁在两边宽敞的扶手上,封常清整个人滑落,陷在沙发椅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葛优躺,然后伸了个懒腰,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这椅子不错,沈郎这儿可有多的?”
“封兄识货,我这儿早有备好的,封兄喜欢,我这就让人送去封兄家中。”
“某家里就不必了,待会儿某自让人来取,对了,这椅子,给都护留了没?”
“封兄放心就是,我可是多备了十几张,都护喜欢的话,还能拿去送人。”
“沈郎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如此我便放心了,沈郎,且让某躺一躺。”
事实证明,人都是追求舒适且深具惰性,封常清此时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得不想动弹分毫,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去他的公文,他只想静静地躺着,什么都不想干。
“封兄随意就是。”
沈光自然不会打扰封常清,他可是知道封常清平日里几乎是劳心于案牍间,高仙芝这个上司当惯了甩手掌柜,一应杂事全都交给了封常清打理,而偏偏那位程千里副大都护同样喜欢偷懒,于是封常清实际上成了安西军的大管家。
出了樊楼,沈光唤过阿布道,“待会给封判官准备套书房用的器物装车。”
“是,郎君。”
阿布点头道,主人可是让那曹牙郎在城里的木匠和皮匠那里打了不少的家具和器物,花了大几十贯。
封常清迷迷糊糊地睡了觉,醒来后只觉得浑身舒坦,自从他被主君留在延城,于都护府里操持各种杂务,他都忘了上次午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封判官,您醒了。”
“沈郎呢?”
“郎君出门去西市了。”
阿布老实地答道,最近十来天,郎君都会去西市逛上半日,然后回来便会写上西市各商铺卖的货物价格,还做了名为表格的事物贴在墙上研究。
“又去西市了,沈郎可有什么话要交待于某的。”
接过名波斯奴递来的冰镇绿豆汤,封常清看着樊楼四周往来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将那碗绿豆汤喝完后忍不住自语道,“怎的全是男人,沈郎莫不是有那等癖好吧!”
阿布在边上听着这位封判官的自言自语,只能装作没听见,不过他心里也觉得府里都是男人,却没有女奴,确实有些不妥当。
“倒是某疏忽了,当日去安老哥那里,便该叫安老哥拿出些波斯猫叫沈郎挑选。”
放下手中小碗,封常清想到自己最近在沈光这儿占了不少便宜,难得地老脸一红,打算回去找主君给沈光要几名侍婢过来,省得有心人污蔑沈郎。
出了沈园,看着樊楼两侧那一排排能见到轮廓的铺面,封常清不由摸着下巴几缕胡须,眯起了眼睛,沈郎果然精明得很,有樊楼在不怕没有客人,这些铺面不怕租不出去,如此看来沈郎还懂得经营之术。
想到都护府里那些烂账和营田的破事,封常清就有种把沈光绑去帮忙的冲动,不过想到沈光如今身兼重任,也只能打消这个会惹怒主君的念头。
唐土万里 第四十章 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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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数日过去,樊楼内已经装潢完毕,大体形制上和后世的小型音乐厅没什么两样。
早就迫不及待的封常清立刻让手下散播消息,樊楼开张乃是盛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不过让封常清始料未及的是,他前脚刚叫人散出消息,后脚王宫就来了人,要了间二层的雅间。
封常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那位白大王的手笔,不过说起来自从沈郎去过龟兹王宫后,王宫里便传出了奇怪的传言,说是有猫妖成精,在王宫里时不时会用胡琴拉出欢快的猫叫声。
还有就是那位白大王突然称病,大半个月没有和官员见面,据说天天拿着笛子朝着长安的方向吹着曲子,后来更是跑去和自家主君说,他想去长安朝见圣人。
尽管少了笔收入,不过封常清也没有在意,反倒是决定利用这机会给剩下八个雅间涨涨价,没见大王都要出席,没钱那就滚去楼下。
半日后,王宫里,听着手下禀报说封常清以自己的名头给樊楼的雅间抬价,白孝节不以为意道,“封二倒是会做生意,不过由得他去,某总不能叫沈郎吃亏。”
“阿妮啊,你还在生沈郎的气?”
白孝节挥退侍卫后,看向身边的女儿,脸上笑问道,说起来自己这个小女儿向来爱做男儿装扮,可是自从那日见过沈郎后,却是穿上了红妆,每日还精心打扮。
“那个大骗子。”
白阿俏气呼呼地转过头,不愿去理笑得有些古怪的父王,一想到沈光明明说了会来王宫看自己,结果大半个月过去音讯全无,白阿俏就恨得牙痒痒的。
“阿妮啊,你想想啊,沈郎和你见面的时候,你做了男装打扮,沈郎可不知道你长得有多漂亮,是不是!”
白孝节看着生气的小女儿,笑得很是开心,他本来还担心这个女儿过去每日里装扮成男儿,流连于西南市和那些胡姬调笑,还以为她有什么怪癖,原来只是没有遇上中意的人罢了。
“哼!”
白阿俏冷哼一声,别过的脑袋却转了回来,她内心里居然觉得父王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一想到自己扮做男儿的时候,不但把那些胡姬迷的神魂颠倒的,还经常有不开眼的混账尾随于她,只有那个大骗子是个眼瞎的家伙。
可怜的白阿俏哪里知道,对沈光来说,他当日虽然和这位龟兹小公主聊得甚欢,可顶多就是和过去父母安排相亲时表面上和对方聊得颇为愉快而已,谈恋爱什么的哪有穿着甲胄和人对砍好玩,再说那些游戏它不香吗!
回到大唐,沈光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去谈情说爱,所谓的有空去王宫找这位龟兹小公主,只是礼貌的社交说法罢了,就和他每回和相谈甚欢的相亲对象说回去后微信联系,但实际上转头就把对方屏蔽了那样。
“你最近不是没有出宫吗,不如出去散散心。”
“不想出去。”
“女儿哟,你要是再不出去,天天在那儿拉二胡,外面的人还真以为咱们王宫里猫妖成了精每天拉胡琴学猫叫!”
听到父王的话,白阿俏的脸猛地红了起来,她最近空下来的时候都在用胡琴拉着那首大骗子教她的欢快琴曲,没想到父王全都知道。
“阿妮,你不知道,高都护最近可是问了父王好几回,都被父王给挡了回去……要不父王就应了高都护,把拉娜送去给沈郎……”
听到父王要把别的白氏女送到沈光身边,白阿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跳了起来,“不许你把那个狐狸精送去大骗子身边。”
看着恼羞成怒的小女儿,白孝节故作迟疑道,“高都护可是和父王问了好几回,咱们白氏总不至于连个人儿都送不起吧!”
“我也是白氏女,我去总不会落了高都护的面子。”
白阿俏挺直了胸膛道,浑然忘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绝不出宫去找那个大骗子。
最后在父王欣慰的目光下,抱着舍身为国的觉悟的龟兹小公主离开了王宫,坐上马车直接往西城的沈园而去。
而这时候,王宫里另有卫士骑乘快马,去往都护府报信。
午后的都护府里静悄悄的,某间官署内,封常清躺在张三人沙发上睡得正香,如今他这办公的地方全都换上了沈光打包送来的家具,只比高仙芝这位主君的官署略差半筹。
“怎么办,白大王派人来要见都护,咱们要不要先叫醒封判官?”
“还能怎么办,叫吧!”
自从有了沙发后,封常清便和高仙芝这位主君一样,有了午睡的习惯,而且两人都有同样的起床气,睡不足半个时辰就被人吵醒,就会发脾气。
“什么事?”
封常清有些慵懒的细狭双眼盯着那个把自己喊醒的属下,还没睡醒的脸上露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要是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发誓绝对会把这个搅了自己美梦的家伙发配到葱岭守捉使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封判官,白大王派人来求见都护,咱们不敢擅自做主!”
“让他进来。”
看着战战兢兢的属下,封常清收敛怒气,那位白大王极少会派人来都护府,难不成这位大王还真的打算去长安朝见圣人。
属下飞快地逃了出去,封常清见过那位白大王身边的贴身侍卫,问明白事情后,原本的起床气也不翼而飞,他朝那侍卫道,“你回去禀报大王,就说某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都护,另外公主的安危,大王也不必担心。”
“那就有劳封判官了。”
侍卫行礼后退去,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封判官可是安西大都护府里真正的实权人物,便是大王也时常称赞这位有宰相之才呢!
“啧啧,沈郎啊沈郎,想不到你居然能得一国公主的垂青,真是叫某……”
封常清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位龟兹小公主听说行事荒唐,整日里爱做男装打扮,骑马射箭,舞刀弄剑不说,还喜欢去西南市调戏胡姬,这活脱脱是个小母老虎啊!
这样的好消息,不能封某一人独享,得让主君也高兴高兴!
哼着从沈光那儿听来的轻快小调,封常清去了高仙芝的办公官署,然后叫醒了这位主君,果不其然如他所料,在知道那位白大王居然把小女儿送去沈郎那里后,这位主君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封二,你说这回某算是承了白大的人情,还是不算?”
想到那位龟兹小公主,高仙芝强忍笑意,朝封常清问道,然后只见这位被他依为谋主的幕僚长居然一本正经地思索了会儿才答道,“肯定不算,能为这位小公主找到沈郎这样的如意郎君,老实说某觉得该是白大王承了都护的人情。”
“只是委屈沈郎了!”
想到家中那腰围三阔的母老虎,封常清不由叹息起来,他几乎能感同身受沈光今后的处境,决定今后在都护府里定要为沈郎的官署里备张上好的软床,以后两人可以做个伴,省得去了高府还得回家自证清白。
“委屈什么,那位小公主虽然……,可长相放眼安西,也是一等一的娇俏美人。”
高仙芝想到和这位龟兹小公主相比,自己那些女儿们都算得上是性情温婉,一番话说到最后时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娶妻当娶贤!”
封常清理直气壮地说道,然后朝自家主君问道,“沈郎那儿,都护得有个说法,某观沈郎不是贪恋美色权势的人,那位小公主要是惹恼了她,沈郎未必会把她当回事。”
高仙芝听后一下子坐蜡了,和沈光相处久了,他如何看不出沈光的性情,有傲骨无傲气,那位小公主要是耍刁蛮脾气,他还真不会惯着当回事。
唐土万里 第四十一章 香车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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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常说香车宝马,沈光向来只有耳闻,未曾亲眼见过。
可是如今他终于知道什么是香车,因为那车盖是用整块的沉香木雕出来的,老远就能闻到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车身四周垂挂着璎珞和宝石,拉车的白马丝毫不输高仙芝送他的那匹神骏。
沈光身后,王神圆皱了皱眉,他认得这辆华贵马车边上护卫的乃是龟兹王宫里的侍卫,于是压低了声音道,“郎君,前面的应当是王宫里的贵人。”
沈光从马上下来,对方既然把马车堵在沈园的大门前,显然是来找他的。
白阿俏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从侍卫口中知道沈光下了马,于是她掀起车帘,从车上跳下来,让四周侍卫都吓了一大跳。
看着面前梳着双刀髻的娇俏少女,沈光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大唐女子以高挑为美,所以流行的发髻也是往高了去,这种双刀髻看起来就像是米老鼠的大耳朵,再加上面前少女个子不算高,梳着这夸张的双刀髻乍看之下还真的挺像米妮的。
还好沈光没有笑出声,这让他的笑容看上去仅仅是姨母般的温暖微笑而已,于是原本还有些生气的白阿俏莫名地脸红了红,便朝这个先前还在马车里本她骂了一路的大骗子喊道,“白氏女奉王命前来侍奉郎君,还请郎君怜惜!”
听到那脆生生的清甜少女音,沈光的心里忽地咯噔了下,他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三分娇俏,七分可爱的少女到底是哪个了,居然就是那天在王宫里扮做少年的龟兹小公主,这换了女装后他一时间竟然看走了眼,没能及时认出来。
想到那日在王宫里,这位龟兹小公主以自己弄哭了她和她父王的名义,让他一连拉了好几首曲子,结果她听一首哭一首,他不得已之下拉了首《学猫叫》,才总算让这位龟兹小公主破涕为笑,最后缠着他学会了其中最销魂的那段猫叫声。
白阿俏身边,那些侍卫们已经惊呆了,他们发誓就从没见过这位小公主如此柔弱乖巧的模样,可偏偏对面那位沈郎君好似无动于衷,居然在那里发起了愣。
“白氏女?王命?”
沈光终于想到了高仙芝这个上司之前说过的美婢,他本以为高仙芝已经忘了这回事,可是却万万没想到给他来了这么大的惊吓。
“公主,这玩笑可不好玩。”
“谁与你玩笑了,我阿妮说出去的话,就没有不算数的,父王说了高都护要咱们白氏出位美婢来侍奉郎君,遍数咱们白氏王族,就没有比我更漂亮的了,郎君是觉得我不够美,还是站得不够高,看不到我!”
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沈光,白阿俏忽地跳上马车,盯着沈光振振有词地说道,而她这般胆大的举动才叫四周侍卫们松了口气,果然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位小祖宗!
沈光看着面前看似气势十足,但不过是张牙舞爪如同奶猫般萌凶的可爱少女,只得回答道,“某不是那个意思……”
一时间沈光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于是他只能看向这位龟兹小公主身边的侍卫们,可是却没想到这群侍卫里的首领居然朝他道,“沈郎君,王命难围,还请您不要为难我等,咱们还得回宫向大王复命!”
看着站在车辕上的少女神情从期待慢慢变得忐忑甚至有些不安,沈光终于开口认命,“那公主便在某这里待上会儿,一会儿你们可得记得来接公主回宫。”
白阿俏从车上利落地跳了下来,乖巧地走到沈光身边,还真像个贴心的美婢,王宫的侍卫们则是如逢大赦般松了口气,然后便骑马赶车走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逗留的意思。
看向两手空空,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的龟兹小公主,沈光捂住了额头,他现在头疼得厉害,他的内心告诉他,今晚大概是不会有王宫的侍卫来接这位小公主回去了,那位白大王似乎是真的把女儿送来给他当美婢了。
“公主……”
“不要叫我公主,我汉名叫白阿俏,龟兹小名叫阿妮,郎君可以唤我俏儿或阿妮!”
白阿俏看着满脸茫然的沈光,笑靥如花地说道,可是那双笑成了月牙弯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就像是只得意的小狐狸般可爱。
傍晚时分,当姗姗来迟的封常清见到沈光时,发现平时向来跟在沈光左右帮他们倒酒的多闻已经被那位龟兹小公主取而代之,这让他都浑身不自在起来,过去还能和沈光说些荤笑话,顺便撸下多闻这个还俗小秃驴的那头短毛,现在他却只能装正经了。
“封判官,我帮您倒酒!”
一看到封常清的酒杯空了,白阿俏捧着酒壶就立马上前倒满,笑眯眯地说道。
“公主……”
“我叫阿妮,不叫公主。”
白阿俏的目光,明明清澈温柔,可封常清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当年家中的母老虎也曾是温柔可人,宛在水中央的佳人,但是如今,……真是不提也罢,一把辛酸泪。
“阿妮,不要再给封兄倒酒了。”
看着悲愤地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的封常清,沈光看向白阿俏,面无表情地说道,半日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这个龟兹小公主似乎是真的打算在他身边当个侍女,既然她要演,他除了奉陪到底,还能怎么样。
“是,郎君。”
白阿俏甜甜地应了声后回到沈光身边,一副乖巧柔顺的懂事丫头模样。
放下空杯的封常清神情复杂地看着沈光和这位龟兹小公主,低声道,“沈郎,咱们能单独聊聊吗?”
“阿妮,你先出去会儿,某和封兄有事要谈。”
白阿俏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应声离开,就像真正的侍女那样,这才让封常清松了口气,朝沈光道,“沈郎就是沈郎,某不及也!”
“不瞒封兄,我只盼公主早点厌倦了这游戏,早日回宫。”
沈光叹了口气,在他眼里白阿俏就是个叛逆期的少女,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越要干什么,倒不如好好陪她玩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直到她不想玩为止。
封常清看着犹自天真的沈光,觉得还是不要戳穿他的幻想比较好,一国公主都在你府里过夜了,你还以为你能摆脱这小母老虎,真是太天真了!
于是原本该嘱托高仙芝吩咐的封常清把话题转到了樊楼上,如今这所有的请柬都被一抢而空,八个雅间加上近两百个普通座位卖出了三万贯,简直比抢钱还快。
“某觉得这价格还能再高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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