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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土万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特别白
说起来,晁衡眼下也在为杨国忠效力,他也曾为母国使者引荐,可是这位杨相却是直接拒绝了,说这是沈郎的事儿,他不敢越俎代庖,另外还威胁说若是母国继续让鉴真大师偷渡出境的话,便要断了日本对大唐的朝贡。
这便叫晁衡坐蜡了,当初听到沈郎答应要和鉴真大师见面商谈弘法之事时有多欢喜,他此时便有多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不让鉴真大师来长安呢!
浑浑噩噩地出了府邸,晁衡看着身边目不及丈远的鉴真大师,只希望这位年事已高的大师耳朵也不怎么好使。
临近上元节的长安城热闹至极,街道上各色小摊上都摆上了花灯,不时有路过的百姓驻足停下掏出十几枚铜钱买上盏回家。
这个冬天,对于长安城和关中地方上的百姓来说,却是圣人改元天宝以来难得过得的一个好年,杨国忠先前清查税赋时,不仅在朝中大杀一气,地方上的豪强也被他狠狠整治了番,他收缴清查的贪官和违法豪强的家产何止两千万贯,只不过这里面不少都是田产粮食之类的不动产。
杨国忠自己不缺钱,再加上深受沈学熏陶,他除了向圣人内库缴纳了千余万贯的钱财,剩下的除了补入国库,便是分田退税于百姓了,这也让那些底层百姓能有些余钱过个好年,起码能扯布做上身新衣,买两刀肉让全家吃个满嘴留油。
听着街头百姓们谈论着今年以来的变化,鉴真心里也是高兴得很,他年轻时曾在长安学习佛法,那时候圣人英明神武,百姓日子丰饶,可是后来却渐渐变了,即便他远在扬州,也知道关中百姓被苛捐杂税所逼,纷纷逃亡。
他之所以会来长安城,还是因为去年那位沈郎和杨国忠这位如今的宰相除去了王鉷这个奸贼,要知道他在扬州时也有无数百姓被这奸贼所加征的苛捐杂税逼得家破人亡,当真是佛都有火。
“听说黄小娘子今日可是要登台献唱,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越是不想来什么,就偏偏要来什么,晁衡听到四周忽地有人在那里喊起来,不由扶住了额头,因为他听到了边上有那些闲汉扯着公鸭嗓在那儿唱了起来,“小尼姑她走上独木桥,回头一看才到半山腰,循山门,错过荒村古道,看见座和尚庙!”
晁衡连忙去看边上的鉴真大师,只见这位律宗魁首只是面带微笑,并未对那闲汉所唱有什么怒意,心道这位大师许是耳朵也不好使,只不过他刚升起这心思,便只听鉴真大师道,“这歌儿好听,只是这汉子唱得不好!”
“大……大师,你听过这歌……”
晁衡舌头打着颤,他本以为还能糊弄过这位大师,却没想到这位大师竟然早就听过了那《孽海记》的歌曲。
“四方馆里,前些时日,却是有新罗婢唱这小曲,贫僧的弟子听了也动了思凡心。”
鉴真和尚平静地说道,却是丝毫没有为着这首《孽海记》里对佛陀菩萨的冒犯生气。
“大师,不生气么?”
“贫僧为何要生气?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天性,小尼姑喜欢小和尚又有什么错呢?”
鉴真和尚的回答让晁衡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大师居然丝毫不生气,反倒是颇为喜欢这首歌。
“若是贫僧弟子遇到这等小尼姑动了心,贫僧定会劝他还俗啊!”
鉴真和尚感慨道,他是律宗魁首不假,可是他从不喜欢渡人出家,在他看来出家和青灯古佛相伴是需要大觉悟的,若是动了凡心,那又何必勉强,倒不如还俗做个居士就好。
“不入红尘,又焉能跳出红尘,晁补阙,不必想太多,且去沈园听曲!”
看着大笑起来的鉴真大师,晁衡只觉得这位大师果真洒脱,这才是真正的高僧大德啊!
往着沈园去的路上,晁衡和鉴真和尚不时能看到三三两两聚众成行的百姓结伴前往沈园。
“大师有所不知,沈郎给沈园立了规矩,但凡是隔旬日,沈园便会开放广场,让百姓进园听曲。”
沈园如今何止是日进斗金,比起沈光离开时,杨国忠和高力士又将附近的宅邸给买了不少连成一片,而李隆基也很喜欢在沈园开放时来凑热闹。
“这位沈郎君是个活菩萨!”
鉴真和尚双手合十称赞道,他在四方馆的时候,没少听旁人议论这位沈郎君,知道沈园还专门借贷钱财给那些穷苦百姓,那所谓利钱也几近于无,便是还不上来,也不会有恶奴催逼,顶多是让人做工还债。
“沈郎向来爱护百姓,常说百姓乃天下根本,杨相也是……”
听到鉴真大师感慨,晁衡也是忍不住说道,他在杨府也学了沈学,不知不觉间也深受影响。





唐土万里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与民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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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身粗布衣裳的陈玄礼解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大口后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上,虽然沈郎不在,可是圣人和贵妃的心早就被沈郎带野了,如今隔三差五若是不出宫来闲逛下那才是怪事,尤其是自打沈园建成以后,圣人和贵妃便连华清宫都不怎么爱去了。
想到圣人和贵妃只去华清宫待了个把月便回了长安城,陈玄礼这位龙虎大将军便觉得等沈郎回到长安城,定要好好和他算笔账,需知圣人每回出宫说要与民同乐,可都是叫他提心吊胆的。
沈园门口,轮换的护卫们维持着秩序,同时对于来帮忙的龙武军士兵也是见怪不怪,来自城中各坊的百姓很是自觉地排起了长队,晁衡和鉴真和尚到了以后也只能排在长龙般的队伍中间等候起来。
看到有老和尚也来听曲,四周的百姓们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也没人说什么怪话,《孽海记》在沈园已经唱了近月,他们早就听说城中不少寺庙里有俊俏的和尚都偷偷来听黄小娘子唱歌,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师们也没说什么话,甚至青龙寺的法门方丈还鼓励庙里的弟子来听曲,说是能坚定佛心,若是坚定不了那便还俗去好了。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鉴真和尚也不由感叹起来,他和法门自然是认识的,他年轻时修持佛法,跑遍了长安城里诸多佛寺,也曾在青龙寺学习密宗佛法,只不过密宗向来亲近贵人,所以富得流油,僧衣素斋都讲究得很,庙里的和尚哪像是出家人。
这回他来长安城,也是听说青龙寺挑选了诸多弟子前往安西那等偏远苦寒之地弘法,因此很是想和那位能劝动法门的沈郎君探讨番佛法的。
人群熙熙攘攘地向前而去,鉴真和尚最后也进了沈园,他本以为沈园应是极为奢华的场所,结果发现那广场除了占了个大字,便是干净规整,此外倒是不见有多少装饰。
看着广场上攒动的人头和嘈杂的声响,人们口中的那位黄小娘子穿了身素净衣服,脸上没施什么粉黛,就如同她那位老师永兴姬那般素面朝天。
沈光并不知道,他留下的那些后世音乐戏剧理论,直接让那些浸淫于自己所擅长领域的伶人乐人们爆发出了何等的创造力和能量,永兴姬许合子、马仙期、贺怀智、李龟年、公孙大娘这些在开元年间就已经声名赫赫的乐师们几乎废寝忘食地钻研着沈光留下的那些手书。
厚积薄发之下,他们所创造的乐曲戏剧几乎像是井喷般呈现于世间,这也让李隆基这个风流天子根本就舍不得离开长安城,只怕错过了新曲新剧的首演,如今就连他曾经花尽心思的梨园都等同于并入沈园了。
“黄小娘子虽然不是绝色,可是这歌喉曼妙,便是佛陀菩萨听了也要动凡心!”
穿了身墨绿色袍子的汝阳王李琎朝身边的圣人说道,他雅好音乐,同时也是大唐宗室里的头号酒鬼,杜甫做得那首《饮中八仙歌》里便说,“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李琎回长安以后,听了这首诗后便十分欢喜,恨不能与杜甫把酒言欢,只可惜那时候杜甫已经动身前往安西,后面这位汝阳王就成了沈园常客,封地食邑的产出也全都花在其中,更是时不时向圣人请求移封安西,说要和沈光做个伴。
“花奴动心了?”
李隆基看着这个风流倜傥的侄子,不由笑道,李琎是他兄长宁王李宪的儿子,从小姿容妍美,而且聪慧机敏,自幼便时常被他接入宫中亲自教养,是宗室子侄里最得他宠爱的。
“三郎说笑了,黄小娘子虽好,可是我独爱永兴姬。”
李琎连忙摆手道,他知道自己这位叔叔向来爱乱点鸳鸯谱,生怕他下道圣旨,坏了自己追求永兴姬的大事。
李隆基闻言笑了起来,说起来永兴姬可是比他这个侄儿还大上几岁,这爱好倒是颇类他年少时。
就在叔侄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那靠着广场的楼阁露台上,自有乐师们手捧乐器鱼贯而出,而这时还有些喧嚣的广场立马便安静下来,再没有人高声说话。
也就李隆基他们身边皆是龙武军和内侍扮做的寻常人隔开旁人,叔侄两个仍旧聊着天,“三郎,怎地玉娘也在台上?”
“玉娘闲暇时也喜欢来这儿唱歌跳舞,某觉得这般仰观玉娘风姿也颇有妙趣。”
“三郎说得是,只可惜永兴姬还是不怎么爱抛头露面,不然某定要……”
叔侄两人都各自望着台上钟情所爱,言语里全是宠溺和喜欢,这时候乐声已然响起,那位黄小娘子款款走出,那清亮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和哀怨,却是在广场上慢慢回荡。
“谁不是来人间头一遭,管不了太多的地厚天高,胆敢对佛陀撒个娇。哈啊~青春年少(小尼姑年方二八),只叹呐,光阴催老(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哈啊~怪一阵春风料峭!(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看不破这尘嚣(为何腰系黃绦,身穿直缀?)!”
歌唱间,还有永兴姬念白,直叫李琎眼神痴迷,那露台极大,除了唱曲外,自还有扮做小尼姑和小和尚的乐伎和阉伶翩翩起舞,却是叫站在前面的百姓们看得如痴如醉。
“小和尚他闲把木鱼敲(他是个)暮暮又朝朝,好生无聊(偷心盗)反复说,诸法万象般若(他眼底眉梢)阿弥陀佛呀(围着我绕啊绕)谁不是,来人间头一遭(路迢迢夜悄悄)
只想把风月都瞧上一瞧(等明月来相照)何妨向菩萨告个饶(意中人,与我赴良宵)”
虽不是头回听这《孽海记》的曲儿,可晁衡听着那撩拨人心里又酥又麻的歌声,也是入了迷,浑然忘了身边的鉴真大师。
“我此番,夙愿了(世人总是有太多烦恼)痴心愈烧(万情千绪都要奔走相告)披了件僧袍(转过头寄托神明祈祷)掩着面,笑一笑(神明不凑热闹)地狱门,灵山道(哈,写书人,落笔匆匆潦草)听过往人嚎啕(来不及追究个中蹊跷)人世间并不算逍遥!”
鉴真和尚听到后面,也差点忍不住哼唱起来,“地狱门,灵山道,听过往人嚎啕,人世间并不算逍遥!”这曲儿有佛性,也难怪法门会让寺中弟子来听曲,若是守不了便还俗了也罢。
一曲既了,鉴真和尚微笑着从人群里离开了,他听晁衡说过,貌似这首曲儿也和那位沈郎有着不小的关系,他或许该考虑去趟凉州,见一见这位深具佛性的沈郎。
“这曲子果然有趣。”
李隆基摸着胡须自语起来,他回宫以后,便听太子说如今沈园里最火的戏剧便是那《孽海记》,尤其是这首主题曲,更是坊间传唱,不知道多少年轻和尚动了凡心还了俗。
这沈郎还总是能给朕惊喜啊!
李隆基笑了起来,随后便拉上侄子自往前方楼中而去,他要去听听那《孽海记》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唐土万里 第四百九十四章 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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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人群里的元载阴沉着脸,他原本想着寻机会把那公孙小娘子给绑了,谁知这沈园护卫都堪比皇宫,平时要进园听曲的贵人尚且都得过那所谓的安检,至于这开放日时,虽说能把园内园外给挤满了,可是他哪有胆子让手下人马动手,到时候怕不是要被这么多百姓给打死。
永王也真是个废物,这么个宗室大王,竟然连个小娘子都请不动!
元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人群,虽说那黄小娘子唱的曲儿端得曼妙好听,可越是见到沈园这般万人空巷围观聆听的盛况,他心中便越发嫉妒憎恨沈光。
陈玄礼收起了酒囊,圣人进了沈园内园,叫他松了口气,这内园护卫可不比皇宫大内差多少了,那些自大唐镖局轮换的护卫可都是军中退役的壮年老兵,便是连他都要眼馋的。
外面的露台上,沈园的乐师歌姬和伶人们依然在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歌曲,可是园内的戏楼里,那些进场的贵人们早就将那些座位给占了个满满当当,虽说沈园的戏楼只卖月票,最低也是千贯起价,可是长安城里权贵多如狗,区区千贯看不起谁呢!
像是西市那些大胡商便是想花十倍价钱买张票,都没门路,只能派家奴每日来排队,买那限量的日票,若是想买月票,先把户籍入了大唐再说。
所以哪怕杨国忠喊着要加重税,西市里想杀他的胡商能从朱雀门排到金光门,可是长安县和万年县里那些家财百万的胡商们还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抢个长安户口。
环形剧场的三楼最正中的包厢内,李隆基和李琎坐在了宽敞柔软的小羊皮沙发里,闻讯赶来的高力士打扮得跟个富家翁似的。
“力士,来,坐!”
李隆基在高力士和李琎这样亲近的内侍和子侄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架子,倒是和寻常百姓家的老翁没什么两样,这也是他喜欢来沈园的原因,因为他不必再当那个英明神武的圣人。
“戏本何在?”
高力士刚坐下,便掏出了那《孽海记》的戏本递给了李隆基,这时候剧场内还未开场,李隆基看着剧本上的内容,顿时笑了起来,“当初沈郎便曾说过要写这么出戏码,没想到还真弄出来了,倒也是难为了永兴姬他们。”
李隆基那儿自有沈光留下的各式手书原本,里面关于戏剧杂艺的理论非常繁杂,同样沈光也留了不少后世戏剧的大纲或是唱段,毕竟时代不一样,他要是照搬全抄不但显得生硬,而且颇为无趣,于是便全写了出来给李龟年公孙大娘他们做参考了。
大唐以道教为国教,像朝元阁便等同于李唐宗室的家庙,李隆基本人亦是十分崇道,他虽然没有明着打压佛教,可实际上也是因为佛教在民间根深蒂固,再说他自负圣明,也干不出灭佛这种事情来。
眼下看到这《孽海记》居然能叫不少年轻和尚主动还俗,他自是起了些心思,正好他也曾记得沈郎曾和他说过,以后若有机会就搞那什么“天下巡演”,仔细想想这不比他过去封禅泰山有意思得多。
思忖间,剧场里灯光黯淡下来,楼里的乐工们在楼间的横梁上利用铜镜折射火光将光束打在了下面的舞台上,这时候自有那旁白念道,“和尙出家,动凡心,只逃了回家。一年,二年,养起头发;三年,四年,做起人家;五年,六年,讨一个浑家;七年,八年,养一个娃娃;九年,十年,只落得叫,叫我一声和尙我的爹爹,和尙爹爹!”
剧场里那些头回来的胡商们看着那穿着僧袍缓缓走出的阉伶,有好男色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实在是这小和尚的扮相委实太俊俏,那一开口声音也脆生生的好听,“林下晒衣嫌日澹,池边濯足恨鱼腥。灵山会上千尊佛,天竺求来一卷经。贫僧自幼入空门,谨遵五戒,断酒除荤,烧香扫地,念佛看经。今日师父,师兄下山抄化去了,不免到山门外闲步闲步……”
这孽海记的故事倒也不复杂,说得便是小和尚和小尼姑思凡下山然后相识相爱的故事,李隆基头回观看这出戏,自是看得津津有味,因为沈光的缘故,昆曲京剧秦腔楚调河南梆子江南黄梅调,但凡是他知道的后世戏剧曲艺形式全都在这个时代盛开绽放,而且还被公孙大娘李龟年他们这些堪称当世最顶尖的乐师们诡异地融合在一起,那些唱词只听得底下观众颅内高潮不断。
“陛下,边令诚回来了。”
“回宫。”
见到闯进来的陈玄礼,李隆基也没有生气,只是从沙发里起身道,这时候才让边上的李琎回过神了来,“三郎,怎的了?”
“边令诚刚从凉州回来,还带了烛龙莽布支那厮的首级和西门氏的书稿,你可要随朕回宫。”
“去得去得。”
李琎连忙跳起来道,这大半年里长安城兴起了名为说书人的行当,各种新奇故事层出不穷,而且虽然语言直白,可是比起以往那些不过千把字就能看完的故事要好听得多,而他最近迷上的故事自然当属那位西门先生所著的《安西军团远征风云录》。
说起来,他只知道沈郎打了胜仗,阵斩了烛龙莽布支那老贼,至于沈郎是如何打赢这一仗,这战场上又发生了何等荡气回肠的故事,他早就心痒难耐,如今可算是能抢在别人之前知道这故事,少不得待会儿等他在皇宫看完手稿,便溜去平康坊也当回说书人。
李隆基并没有喊上杨玉环,自从有了沈园后,这位爱妃便喜欢在这儿演出,如今也是沈园里最神秘的舞姬。
小半个时辰后,李隆基便在大明宫见到了早就等候多时的边令诚,看着这个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内侍,李隆基不由道,“真是苦了你了。”
“能为陛下效力,是奴婢的福气,再说这回奴婢也没能随大军远征,辜负陛下……”
边令诚一边奉上那装着首级和书稿的锦盒,一边说道,见到李隆基要去打开那装着首级的锦盒时,忍不住劝阻起来,“陛下不可!”
“如何不可?”
“陛下不知,这老贼是被沈郎用拳头硬生生打死的,是以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陛下,不如让我打开看看吧!”
李琎在边上主动道,他虽是宗室大王,除了擅长音律,也是个射箭高手,马球也打得极好,还曾去过陇右和蕃贼干过仗,手上也曾攒了几颗贼头,自觉没什么好怕的。
“去吧。”
将锦盒递给李琎,李隆基却是取了另外盒中的书稿看了起来,这时候李琎打开盒子,看到那莫可名状的血肉后,差点当场吓吐了,最后脸色煞白道,“沈郎怎地将这厮……”
“当时沈郎冲阵,身边只剩百骑不到,碎叶军阵亡大半,和老贼交手时矛断刀折……”
边令诚在边上说道,只不过他脸皮终究还不够厚,没法把那位西门先生原文里的话讲出来,可那边李隆基看着这手稿已经拍起了大腿。




唐土万里 第四百九十五章 功高难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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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里,李琎出宫时,已是夜深,可他整个人却亢奋无比,西门先生果然写得好故事,却是将碎叶军和蕃贼交战时的无双气势渲染得举世无双,碎叶军众将也都是英雄好汉,想到这一仗里死去的老军校和那些汉儿还有老兵们,李琎的眼眶都是通红的。
若是换做大唐以往那等战史,又如何会像西门先生那般详细地记载那些老军校和汉儿还有军中普通士兵的故事,也正是因为那一个个关于这些人活生生的故事,才让他们的形象鲜明活泼,当李琎挨着圣人看到那婆夷河之战时,碎叶军和安西军的将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战死,这位向来感性的宗室大王当场哭了起来,更是向圣人请求移封安西。
“大王,咱们去哪里?”
大明宫和皇城的夹墙里,看着李琎,王府的卫士们奇怪地看着自家好像哭过的大王,轻声问道。
“去平康坊,某要叫众人知道,若没有边镇的将士们浴血厮杀,焉有这长安城的太平美满,日夜欢娱!”
翻身上马,李琎自是迫不及待地便朝平康坊而去,他向来不怎么掺和朝政,圣人让他去陇右他便去陇右,让他回长安便回长安,可是这回他觉得沈郎当受重赏,此番征小勃律,沈郎和碎叶军功高第一,如何当不得安西的副大都护。
……
放下手稿,李隆基不由叹了口气,此前高仙芝命人送回大捷的奏折后,他便想给沈郎加官,可惜都被朝中驳回,当然他若是一意要给沈郎加官,便是杨国忠和李林甫都反对也没什么用,他之所以迟疑,说穿了还是四个字,“功高难赏!”
王忠嗣被他加了四镇节度使,打完石堡城这一仗必定是要还朝交出兵权,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做宰相的,要知道他这个假子可是正值壮年,也只能回长安养老了。
沈郎还这般年轻,加个安西副大都护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他不得不考虑太子以后要如何封赏沈郎,要知道封无可封,便只能让沈郎来长安城做那他最厌恶的笼中鸟了。
可是看了福卡斯的手稿,知道沈光是如何打赢这一仗的李隆基却感性了起来,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沈郎。
“阿耶!”
被匆匆唤来的李亨看到有些惆怅的父亲,不由大为奇怪,而这时候李隆基自是将那手稿递给他道,“边令诚刚从凉州回来,这是他带回来的。”
李亨好奇间接过手稿,随即就大喜起来,说起来这《安西军团远征风云录》已经断更许久,长安城中酒肆内可是怨声载道一片,那些说书人都已经开始自个编起故事来,有说那烛龙莽布支乃是毒龙转世,天生神力凶残无比,也只有大鹏金翅鸟转世的沈郎才能降服。
此外还有其他许多编撰的故事,可谓是大大丰富了长安城百姓们在冬日的闲暇生活,不过此时看着那已然语言粗白的手稿,当看到陈摩诃领着老兵们冲击敌阵,杀得四周蕃贼胆寒,即便身死也不敢近前,但随后就被烛龙莽布支拔刀砍碎头颅,李亨的心情起伏跌宕,只觉得难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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