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大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普小通
……
就在方岩纠结的时候,冯天青已经确定了行军路线:先回定北补给修整,然后幽州军从定北去长安,方岩史老七等人还是做老本行斥候。
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突厥人在隆冬时节是不会入寇的,恶劣的天气让牲口和兵力的损耗极大,会远远超过他们打草谷的收益,所以回定北路上一定很轻松。
方岩却丝毫不轻松。这段空闲他用来炼化体内元初之气,他现在刚能感受到体内元初之气的存在,平常若不冥想也还罢了,一动念便痛苦无比,这种痛苦从灵魂深处到发肤末端,几乎不可抵挡!他明白这是自己的身体太弱了,元初之气改变身体时便感到凌迟般的痛苦。没别的办法,只得咬牙苦撑。于是定北的一路成了方岩的炼狱之旅,他不断与元初之气对抗,再无精力顾及其它。?幸亏当时那个萨满实力很弱,吞噬的元初之气极为有限,这才只让方岩只是经脉崩解。也幸亏毁灭羽蛇是借住燧人氏的力量,没有吸收到元初之气,否则它蕴含的海量元初之气会瞬间摧毁方岩的身体和灵魂。痛苦让方岩明白了一个简单规则,只有通过自己的力量杀死修炼者才能吞噬其元初之气,没什么捷径可走。如此也安全许多,免得吞噬了过分强大的元初之气导致爆体而亡。
定北城在望之时,不可抵御的痛苦终于到达了顶点,潮水般来回涤荡方岩的身体和精神。他脸色惨白,冷汗不断,在用非凡的意志强自忍耐,慢慢进入深层冥想。
他浑身剧烈颤抖,感觉经脉之中有无数把钢刀在来回刮动。我绝对不会放弃!方岩咬牙苦撑,仿佛灵魂都在不屈的呐喊,!
痛苦汇聚成潮,最后变成了席卷天地的洪水!就在狂暴的痛苦浪涛到达了顶点,要昏厥过去的瞬间,方岩感觉到神识中有东西从沉寂中醒来,隐隐有个弱小的东西在轻轻跃动,似乎是个小小雨滴,微小而又真实!
方岩用神识引导小雨滴在破碎的经脉中运行,所经之处的元初之气不断融合到小雨滴之中。那如冰山般的元初之气在小雨滴的面前不断消融,慢慢坍塌……至此,方岩终于学会引导元初之气!
方岩一连在营帐里躺了两天,史老七这厮当然看得出他与杨黛关系不必寻常,只以为他害了相思病,也不来打搅。直到一日下午,一帮兄弟不由分说就把方岩拽了出去,说是北行活着回来的兄弟都到齐了,要去烽火家的醪糟铺吃酒。
冯天青王少阳带着幽州兵去长安了,到醪糟铺的只有方岩、史老七、烽火、韩利,还有从侯家集回来养伤的高大卫。
许久不见的高大卫还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把方岩不在这段时间定北的情况说了一遍,特别是谢江临提拔了个宣节校尉,更是目高于顶,嚣张的没边了。
史老七却没有出言讥讽,盯着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出神,方岩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醪糟铺子的新伙计,一瘸一拐的干活也不是很利索。只是这个人越看越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这是之前非礼三嫂的那个幽州军胖子!方岩大叫。
史老七一拍大腿,可不正是他!这厮原本是个面目浮肿的白胖子,如今已然瘦的脱了形,看起来倒是精神了不少!
烽火见众兄弟的表情,连忙解释。这厮叫王颇,当时因为他导致幽州军大失脸面,被王君廓打折了腿丢赶出幽州军。他无处可去,只得躺在醪糟铺子门口等死。三嫂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看见王颇又冷又饿只剩一口气,就收留他做了伙计。腿是桑神医帮着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走路还不利索,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毛病。
王颇在一旁踌躇了半天,终于走过来敬酒,嘴里还忙不迭的赔罪。其实众人与王颇也算不上深仇大恨,圣山这一趟走下来生生死死见的多了,这点过节也就看得淡了。于是都举杯跟王颇干了一个,算是把梁子一笔揭过。
看着王颇,众人不禁想来上次来醪糟铺打架的事情。酒还是那些酒,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可很多人都已不在了。
先是遥祭了战死的兄弟一杯,然后推杯换盏起来。
起初大家都情绪不高,还是史老七挑的头,问高大卫两腿间受伤可严重,还好不好使
大伙闻言哄笑了起来,史老七照着旁边傻笑的韩利就是一巴掌,“懂个球,你也跟着笑改天非把你这童子鸡送窑子里不可!”
旁边上菜的三嫂听了这话啐了声没正经,就扭着腰肢飞快的走了。三嫂是个敞亮人,听说一什的兄弟们死里逃生,就让烽火把大伙都叫到铺子里来聚,自己在厨房里张罗了一桌好菜。
看着三嫂丰满的身影,史老七念念叨叨:“要是朱佑俭这厮在,非得帮三嫂一起忙活,这厮最是惦记嫂嫂!”
这话一出口,大家又沉默了下来。那日呼坨河边大家分头逃命,早就不见了朱佑俭。
史老七叹了口气,“当兵的就是这个命,依我看过得一日须快活一日!方岩,你说是不是”
方岩听得史老七叫他名字,不由得笑道:“七哥说的在理,今朝有酒今朝醉,喝死拉倒。”
“那你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从塞外回来你就不对劲,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兄弟们也帮你出出主意。”史老七借着酒劲不吐不快。
这时三嫂拿来一壶烫好的酒,在一旁接话:“我也看方岩不对劲,是害相思病了吧”
被一语道破,方岩满脸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正冷着场,屋门哐镗一声开了,谢江临裹着一团寒气走了进来。
烽火赶紧吆喝:“他三嫂,赶紧再添一副碗筷……”
谢江临也不打招呼,径直喝道:“前锋团斥候什何在”
轰的一声,众人条件反射般的齐齐站起身来,腰杆挺得笔直:“回校尉,斥候什全伙在此!”
谢江临沉声道:“突厥人已杀到城下,回营!”
突厥人来了!
没功夫理会大惊失色的三嫂和王颇等人,众人赶紧回营。营里鼓响三通,不至者立斩!大唐军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路上都是来回跑动的军士,定北已经宵禁了,在外不归者以通敌论,就地斩首!
一边急急行路,史老七一边忍不住问突厥人来了多少
谢江临面露不屑之色,“不多,三万!”
什么,三万!定北折冲府满打满算才一千二百的府兵,整个定北城的百姓不过一万多人,突厥人竟然来了三万!
第四十三章 困兽之斗
《定北志》载:定北县城北六里有黑水潭,泽中有火,水稠如酱。出石漆,遇火辄燃,谓六月取之,涂疮疾即愈……
定北城只有万余百姓,却是军事重镇。一则因为是北方门户,二来便是因为这石漆。
石漆反复蒸馏后就是猛火油,这是兵部每年都要来收的重要物什,每年出多少、缴多少都有详细的记录,不慎遗失便是斩首的罪过。
方岩的脑子里也在琢磨猛火油,他想了无数的法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突厥人不会傻乎乎站在那里让你烧,而且城里的猛火油虽不少,可也烧不完这远到天边的敌营。
定北城南。
方岩镇守南门,手里只有城墙上这二百余府兵。好在这二百人都是先锋团的亡命徒,是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这让方岩心里稍安。
城墙下是负责运送器械,包括运输伤员的百姓,所有人都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手里拿着菜刀、锄头、镐头等农具,只等府兵死光就上城楼拼命!唐人尚武,个性刚烈,远非后世那般孱弱苟且。
随着一声声号角高鸣,突厥人列阵鼓行而出,陈兵于定北城外,向守城的唐军炫耀军威。城上守军看着突厥军一脸紧张,以往见到的突厥人勇猛有余,军纪散漫,眼前这些敌军却阵列森严。?其实敌军的军容军纪倒是其次,最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人数,城下有六千突厥兵!
六千对二百,这仗怎么打
“嗷嗷嗷……”可汗的大纛升了起来。
突厥人见可汗亲临,一齐鼓噪起来,巨大的声音震得整个定北城都惶惶不安。
方岩脸色不变,心里却大叫坏事!原以为突厥人自北方入寇,北门应该是主攻方向,所以苏定方将军把重兵都安排在了北门,想不到颉利可汗居然亲自来攻南门!现在各部人马已就位,调人手增援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了,拼命吧,脑袋已经别在裤腰带上了!
旗帜摆动,突厥人吼声骤停,鼓噪声安静下来。
由鼓噪到突然安静,城外城外,气氛得让人窒息。紧张兴奋的情绪在定北军中弥漫,士兵们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等待着开战的那一刻。
死了应该,活着是命大。这是定北府兵里的老话,大家都明白。
城头上兄弟正在检查器械。其实器械早就检查过无数遍了,再检查一遍不过是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这是苏将军压箱底的存货,都是最尽量的好东西。众人心里多多少少踏实了一点,至少能多拉几个垫背的!
史老七用手抚摸着一排排的乌黑发蓝的箭杆,眼里竟然透着色眯眯的神色,一旁方岩看得恶寒不已,都什么时候了这厮居然还能这幅嘴脸,服!
方岩目光一瞥,发现一旁有个单独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张长弓,比一般步弓要大上许多,竟然是把罕见的三石弓!箭也是特制加长的雕翎箭,箭簇是三棱锥,透着嗜血的黑蓝色。方岩的箭术只在定北军的考校中也就是中上水准,三石弓是用不了的。可他的身体经过元初之气的改造,无论力量、耐力还是视力都有了极大的提高,一般弓对他来说太轻了,这三石弓正好。
韩利在身边摸了摸自己的头,提醒道:“方岩哥,这是三石弓。”
史老七也在身边低声道:“不行就算了,军心士气要紧。”
方岩微微张望,指着突厥人立在最前面的一面号旗道,“就射那面旗。”
几个人一说话,城上众人不禁都注视了过来。
方岩挂上弓弦,一面调着弓,一面打量对面号旗。擎旗的突厥人策马立在护城河对岸,有三百步的距离。这个位置很往前,但此人看准了城墙上没有蹶张弩或者床弩,弓箭根本射不到他这里,所以才如此嚣张。
方岩保持张弓的姿势良久,象一座雕像般动也不动。他感受着风向,预判着此人的行动,周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手中弓箭和目标。
那个擎旗的突厥人迷迷糊糊看到城墙上有人张弓搭箭,但他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引导身后的士兵进入攻击位置。
突然,他身躯猛然一震,一支利箭透体而过!箭矢去势不绝,竟然又射倒了他身后的一个步卒!直到这时候,城里城外的两军才听见尖利的破空之声,号旗应声而倒!
“好!”城上的定北军爆发出轰然的喝彩声,气势竟然盖过方才突厥人的吼声。
史老七在一旁大吼道:“定北!”
“定北、定北……”南门守军放声大呼,士气高涨,方才的紧张一扫而空。
“呜、呜……”震撼人心的号角声响起,突厥人排山倒海一般向前涌进,攻城开始了!一排突厥人举着盾牌在护城河对岸站定,背后黑压压一片弓箭手走了过来。
方岩一声令下,城头的定北兵开始用弓箭进行压制。方岩、韩利两个弓箭手箭如连珠,如同死神给突厥人点卯,直射的人仰马翻。
便是人人都是神射又如何,毕竟只有二百人!双方人数差异
第四十四章 众志成城
一个突厥人终于爬上城头,挥舞着刀刚刚占据一块地盘。没等他欢呼,数根长矛从不同方向同时刺过来,将他挑起,然后抡到城下。
城墙下的突厥箭手还在不停抛射,将垛口后面的长矛手射伤了数个。一个中箭的兄弟伸手折断了箭杆,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单手提了把横刀向着刚攀上城头的突厥人扑了上去。一个突厥人刚刚跨上城头,就被这兄弟用横刀批头盖脸一顿猛砍,惨叫着从城头摔了下去。这兄弟把横刀上的血一甩,哈哈大笑。突然一支流矢正中咽喉,他双手抱住脖子蜷缩在地,嘴里不断的呛咳着鲜血,最后终于不动了……
相似的一幕幕在定北城头不断上演着,敌我双方开始一小团一小团的厮杀。每一块巴掌大的落脚点上都染满了鲜血……
突厥人毕竟太多了,如同波浪般无休止的拍击着城头。十几个突厥人翻上城头却不着急厮杀,而是结阵固守,想守住这一小块征地,让更多的自己人上来。
情势紧急,方岩也无法指挥了,他一手执盾一手持刀在城头上左突右击、来回增援,丝毫没觉察到自己浑身浴血,变成了一个赤红色的魔王!他看到结阵固守的十几个突厥人就吼叫着冲了过去。一支羽箭疾射而来,方岩抬手用盾牌挡住,手中钢刀挥出,将面前突厥兵手中的刀砍成两截。那突厥兵似是吓呆了,不可思议地望着手里半截刀,方岩顺势反手一刀挥出,一个头颅飞起老高,鲜血喷射而出。
旁边两个突厥兵双目赤红,嘶吼着冲过来拼命。方岩毫不停留,脚步一错从二人中间滑过,刀锋画了个柔顺的弧线,割裂了其中一个突厥人的软肋。另一个突厥人不及转身,被方岩一脚正中后背,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一根长矛无声无息向方岩背后捅去,这是混战中的致命一击!方岩眼角扫到侧后方有人影,刻不容发间身体猛扭,矛锋贴身而过!方岩转身正要痛下杀手,却发现这毒蛇般的偷袭者脸上钉了支羽箭,箭尾还在不停颤动!
“方岩哥,我又射倒一个!”韩利咧嘴傻笑着,大白牙亮眼,他已经结果了好几个突厥人,这一仗下来即使不能升官,也能策勋几转,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一片雪亮的刀锋飞斩而来,韩利躲闪不及,笑容瞬间凝结在了脸上。方岩大惊,可是距离太远,想救来不及了!
铛的一声巨响,烽火架住了这一刀!身形一转把韩利护在身后,而史老七赶上一刀插入此人胸膛,旋即抽刀回身,跟烽火韩利成犄角之势相互守望。嘴里兀自骂骂咧咧,也不知是骂韩利还是骂那个突厥人。
几场生死之战下来,这兄弟几个已经很有默契,进退之间相互照应,进攻之时帮忙补刀,颇有几分中流砥柱的架势。
方岩等人刚刚压住突厥阵的势头,旁边的兄弟已然挺着长枪冲了过来,方岩等人毫不迟疑把阵地交给身后的长枪队,十万火急去补其它窟窿。他是城头的救火队,哪里形势最危急就冲向哪里!
近两丈长的红缨枪让突厥人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攻城战是不公平的,尤其对于进攻方来说。突厥人手持的是短刀,利于攀爬但短与战斗,反观定北军的长枪队都是近两丈的红缨枪!
一寸长,一寸强,突厥人只能被动挨打。一名身材高大的突厥人用盾牌挡住刺来的长枪,紧跟着转身,用钢刀将右侧刺来的硬矛磕偏。看铠甲装束他是一个千夫长,论单打独头这几个长枪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战场不是擂台,没等千夫长将刀收回,第二第三根红缨枪迎面刺来。突厥战阵已经被压缩的人挤人,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千夫长如野兽般咆哮,无奈的看着枪尖扎进自己的胸口,数根长枪紧跟着又刺入胸口,将他从城头硬生生捅了下去。
长枪队冷酷的推过去,将这个突厥战阵搅得稀烂,突厥人一个个被捅翻在地。不过这些突厥人也当真强悍,竟无一人后退,无人跳城墙逃生,拼杀到最后一人!
定北城头纠缠混战着,双方都无法投入太多的兵力,也都不敢后退一步。这块狭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巨大的绞肉机,双方不停的消耗着生命。自辰时开始的攻城一直杀到午时,整整两个时辰,南城的城头几次被突厥人占领,都在方岩的指挥下顽强的夺了回来,城墙上的大唐旗帜破烂不堪,可依旧屹立不倒!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以千计的尸体,人头在士兵们的脚下滚来滚去,斫断的战刀、折断的弓箭遍地都是,鲜血染红了城头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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