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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无奈排第七
“夫人。”卫青看到陈琼进来立刻起身温和一笑,上前几步到门边扶了她的小臂一下,而后两人对坐下来,陈琼看看棋盘不无娇嗔的说:“侯爷一个人下棋没意思,我们对弈可好?”
卫青笑道:“夫人有雅兴,求之不得。”
两人说笑几句便开始下棋,卫青酷爱围棋,无论和谁下棋都是越下越专注,却又能够把握分寸,不至让对手因棋艺相差过大而难看,其实这种棋才是最难下的。陈琼嫁与卫青多年,早就习惯他博弈时的认真,在他蹙眉思考落子前也从不出言打扰。
不过下着下着,陈琼忽然听到卫青声音极轻的笑了一声,而后他落下棋子,抬头时眼中晶亮,火光跳动灿若星辰,他饱满的唇微微扬起,是陈琼熟悉而陌生的弧度,仿佛能让人在静谧中感受到无尽的温暖。
陈琼的心豁然漏跳了半拍,她有一瞬间的恍然沉溺,却在瞬间过后逐渐感受到来自心口的深寒,那种让她酸涩的痛感再次清晰无比的袭上心头。
他应当是想起了某个深藏在心中的人,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就会像会飞的鸽子一样,看着她却又越过她,好像她的身后,在那远到她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地方,正站着另一个人,一颦一笑都牵引着他无尽的注目。
陈琼的表情沉下来,她本不该多问,可是有时候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知道:“侯爷为什么发笑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琼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她将一寸长的指甲陷入掌心,紧紧的拧住手指。这是她第一次意有所指的发问,她紧张,恐惧,甚至没有做好听到回答的准备,可是她就是想问。
“这棋路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交。”卫青垂下眼帘看着棋盘,竟然又微微笑了。
应该可以称之为故交吧,她曾经也是这么说的。卫青不知怎么觉得“故交”这个词分外神奇,好像无端就缩小了和她的距离,他在心底,很喜欢。
“夫人该落子了。”卫青看着对面的陈琼抿起下唇久久没有回应,以为她不知该如何落子,于是微笑指了一下上路的棋子道,“夫人,落在这边试试。”
陈琼回神,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但整个人的精神都与方才大不相同,似乎疲惫很快袭上了她的身体。
“夫人怎么了?”卫青蹙起眉心,担忧的看着她问。
“没什么,想休息了。”陈琼用手抚了一下依旧平坦的小腹,然后起身道,“妾身身上实在乏累,不留侯爷了,让家人伺候,请侯爷到后院休息吧。”
卫青知她有孕,月份尚轻最容易精神不济,若不好好休息极易伤及腹中胎儿,是以卫青这些日子都自觉的宿在偏房不与陈琼同寝,但是她今日精神如此萎靡,卫青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再要仔细询问陈琼的身体情况她又推说无事要睡,卫青也只好离开了正房。
侍女将卫青送出去,因着灯笼小声道:“侯爷,夫人已经做了安排,后院醒来的四位美人近些天日日都可伴寝,您看要去哪位的房中?”
这侍女一席话倒让卫青想起了那四名御赐的楚女,她们进府有些日子了,天子当日明明白白说让他一定不要浪费这厚赐,若是卫青一次都不去恐怕真的会被多疑的天子知晓以为他不敬或蔑视圣意,这便是祸及全家的不意之灾了。
卫青不由摇头轻叹,望着后院亮起的点点红灯道:“就过去看看吧。”
元封三年仲夏,朝鲜兵分三路由陈君爱率领,中路首度大捷下六十余城,大汉朝野上下一片振奋。
九月,在天子刘彻圣谕的传召下陈君爱暂别朝鲜战场回长安与宣平侯小姐张婧完婚。
堂邑侯陈午过世后,陈家这个显赫贵戚行事越来越低调谨慎,但这场婚礼却在天子的大力的鼓动下办得异常风光,毕竟是战场得意,陈君爱完婚之后还要继续奔赴朝鲜作战。汉初就是这样,内重孝外赏功,陈君爱大功且是天后的一母亲胞弟,更不要说娶的是累世勋贵万户侯最小的女儿,天子证婚太主观礼,这婚礼想不奢华都难。
大礼行过,达官贵人宾客臣公都被请到堂邑侯府的沁园如宴,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沁园后面的一处院落里花木掩映,比起前面吹打热闹人声鼎沸,此处却是幽静了许多。
跟随陈琼前来观礼的两位长平侯妾室之一在一名身材中等青年内侍接引下走进了院落的正厅。
雕花房门吱喲一声被关上,挡住了门外炫目的秋日阳光。
“奴婢絮语拜见陛下。”身穿鹅黄曲裾的楚女向主位上便装的天子刘彻盈盈下拜。
靠在主位倚靠上闭目养神的刘彻睁开眼睛,目光凛冽的看向絮语:“到卫青身边两个月了,按公孙诡的法子,查出什么来了,说。”
絮语声音文凭,语速适中,答道:“喏。回禀陛下,两个月来奴婢和另一名楚女幽昙共得宠幸五次,奴婢两人都曾用公孙先生的引梦之法在大将军熟睡后诱梦,但大将军意志之坚远超常人,除了一次深眠时蹙眉轻呼了一个称谓,其他再无所得。”
“他喊什么?!”刘彻猛然起身问道。
“君上。”





大汉天后 第307章 利诱陈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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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刘彻的眼眸虚眯起来。
汉初“君上”二字是对朝庭封君的敬称,楚女絮语用公孙诡的试爱诱梦之术试探卫青却只得到了这样一个称呼。
封君,封君。刘彻沉思着,显赫世家的嫡长女或曾经的后族女性长辈多有封君之人,卫青他……
刘彻沉吟着忽然脑中有灵光一现。
当年他去卫青家中卫妪曾说有一名出身极高的女子帮过卫青,卫氏一家感恩戴德,卫青对她更是念念不忘,自己这个天子还曾许他功成赐婚的诺言!如果真像卫妪所言卫青倾慕那位封君贵女久久不能释怀,那么现在的卫青已经是大将军了,就算事隔多年姻缘无望,但以卫青重情重义的性格,又怎么会从来不去打听当年那位当年恩人的身份许以重谢呢?
刘彻这么想来,越发觉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卫青一定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却碍于种种原因不得于人前重谢。
比如那个“君上”高贵到无法企及的身份,比如他还对那个人心念不死而使自己更加小心冀冀的掩盖,就连正常的感恩都不敢直接表达于人前。
刘彻无名的怒恨已经开始在整个胸膛发酵了。
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他渐行渐远的至爱之人不正是曾经应该被称作“君上”的朱雀君(小时叫丰邑君)吗!
如果从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相识,那么……那么他与阿娇的那些少年心动的温情,那些蒙胧旖旎的好感岂不是与他人共有!
刘彻想到此处双目不由杀意毕现,面容冰冷如霜,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真恨不得下十成力气亲手挥剑斩了卫青。
“陛下……”絮语见刘彻脸色无端变得阴沉可怖,一时竟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把话说下去,想了想才小心道:“奴婢还有一事禀告陛下。”
已经发狠发到有些偏执的刘彻被絮语出言打断倒瞬间清醒了不少,身为帝王的冷静和睿智又代替了狂热的恼怒和妒忌。
卫青喊的人真的是阿娇吗?他真的爱慕阿娇吗?阿娇知道吗?她回应过他吗?
刘彻知道自己多疑,而目下卫青又功高权重,作为天子的沉稳本性让他再度陷入深思。毕竟一切只是他的推测和臆想,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或者说到底他的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阿娇对其他男子有一丁点模糊的男女之情。
刘彻烦躁的摇摇头好像要把那些令他烦扰的想法赶出去,他抬眼对絮语道:“说。”
“喏。”絮语开口道:“奴婢入府两月有余,已经慢慢得到了长平侯陈夫人的认可,偶尔她也会与奴婢闲话几句。其实奴婢也看得出来,大将军对夫人虽然尊敬温柔却几乎没有在相处中流露出哪怕微小的亲密之举,陈夫人近来因身孕缘故推掉了府中很多繁忙的家事,她自言大将军不喜结交朝臣所以对来往探望的贵眷夫人也很疏远,往往不会主动交见,一闲下来便是独自一人,即使大将军在府中也只是在书房处理军务或与冠军侯研究战策,很少能查觉到夫人孤寂需陪。”
“哦,有这等事?不是说卫青从前只宿正房几乎不入后院吗?”
刘彻往日只听说卫青不好女色,府中妻室陈琼又几番有孕产子,所以一直以为卫青夫妇关系亲密不曾有疑,如今看来并非他从前所想了。
“大将军确实很少来后院,但军务繁忙也很少陪夫人,倘若仅是如此奴婢也不敢上达天听,实是发现了一样奇事。”
“说下去。”刘彻的声音还是低沉微冷,但他对絮语的话却越来越有兴趣了。
“奴婢发现陈夫人私下密请巫祝行蛊。奴婢是楚人,楚人家家供奉神鬼,所以奴婢自幼对巫蛊也有些了解,依奴婢这些时日在陈夫人身边的留心查探,奴婢猜想,陈夫人乃是对大将军行蛊,而所行之术应是木人偶留情蛊。”
留情蛊是做什么用的,“留情”二字便故明思意。
“留情蛊,呵。”刘彻念了一声,竟冷冷的笑了,眼中泛起出乎意料的兴味,“竟敢对大汉长平侯行巫蛊,陈琼,哼,这女人看起来娇小胆子却够大。”
刘彻笑过后脸上又换做了果决的冰冷,他问絮语道:“蛊偶你能找到吗?”
絮语犹豫了一下,抿抿下唇决心道:“可以。”
“很好,找到子偶拿来给朕,不要引人注目。”
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的喜宴上陈琼坐在刘岁的旁边,看着张琳琅刚刚遣人送来的冰壶心中多少有些羡慕。
“阿岁最怕热了,入了秋晌午还要在身边放冰壶,亏得宣平侯世子是个体贴人。”隆虑长公主在一旁打趣刘岁。
刘岁也是大方,笑而不语反倒没有半点忸怩姿态。
隆虑长公主又瞧见陈琼走神,知她又有喜讯,也用卫青的娇宠她不喜侍妾的话揶揄,陈琼听着心中真是五味陈杂,到最后更有些不舒服。
头三月的孕期最不稳定,情绪起起伏伏是好时坏多愁善感,陈琼向来隐忍,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就是听不得隆虑长公主所说的那种玩笑话,一时间觉得害喜反胃,起身告辞让侍女扶她出去透透气。
陈琼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但找幽静之处的回廊花||径散步,走到一处假山凉亭上恰好看到下面的石径上一位妙龄的俏丽女子与一华服少年有说有笑的偎依在一起,两人笑声泠泠,一见便知正是情浓之时。
陈琼看着不由叹了口气自语呢喃道:“世上痴情子,独与我无缘。”
一旁的侍女赶忙劝道:“夫人这话说得,大将军外冷内热对夫人也是体贴入微,只是他是大汉的柱石之才,忙了些没时间多陪夫人,夫人最近害喜厉害,就不要乱猜了。”
陈琼靠在朱红的美人靠上苦笑摇头,看着下面那对调笑的少年男女,又想起自己,一时情绪不稳竟然红了眼眶。
“夫人就不知‘痴情不及久伴’这句话吗?只要他眼中只看得到你,甘愿终生相伴,不比其他更感满足?”
陈琼原以为身在高出视野开阔,与心腹侍女闲话几句也不会被人听到,没想到身后竟然传来一道清郎朗的男子声音,唬的她赶忙转头去看。
“夫人此处,好视野。”
绛紫长衣玉带束腰的便装天子刘彻带着宦官曹小北从假山的另一边走上来,眼看已经站在了陈琼眼前。
“拜见陛下。”陈琼在侍女的搀扶下掩饰般低下头,慌忙擦擦泛红的眼角,跪地向刘彻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朕方才去拜见姑母,出来后就随便走走,不期遇到了夫人。”刘彻语气悠然淡淡,负手向前站在没人靠前向下一望,薄唇便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下颌一扬向陈琼道,“破虏侯李广将军的长孙李陵。”
刚才她与侍女的两句对话显然被天子听到,陈琼低着头有些尴尬,一语不发。
“世间多少好儿郎,春风年少,让人羡慕啊。”刘彻有些感叹的笑道,“朕像李陵那么大的时候,也是在堂邑侯府,心思一点不比他少。”
陈琼心知天子说的是他与皇后少年时的事,她不便插话也说不上话,以前她说不上话,以后她更不敢说话,因为所有陈家人都得到了皇后的严厉警告,她与天子之事任何人不得劝说半句,否则当即棒打赶出。
“这样看夫人当真有几分像朕的皇后啊。”刘彻俯视着闭口不言的陈琼眯起眼睛,深邃的黑瞳中泛点危险的深意。
陈琼看不到刘彻的表情,是是从他略微扬高的尾音上听出一片寒意,不由又将头低下三分道:“臣妾蒲柳之姿不敢与天后作比。”
刘彻很轻的笑了一声,转开了话题,躬身对陈琼道:“卫青最近的差事很多吗?朕不记得派了多少事做。当然,夫人是皇后的妹妹,又怀有卫氏血脉,如果夫人需要卫青在身边相陪,朕倒是可以帮帮夫人。”
这些话刘彻作为天子原不该在陈琼面前直白说起,但是他若总要循规蹈矩受制于礼,那么他也就不是现在手段高明大权在握的皇帝刘彻了。换句话说,刘彻做交易从来都不在乎方式,他要的只是目的。
刘彻的话有几分诱惑的意味,陈琼听得出来,更可怕的是,她在那一瞬间竟然动摇了,好在紧紧只是一瞬间。
可也就是那一瞬间眼中闪动的欲望,就让刘彻全然捕捉,看到了达到目的的可能。
刘彻向前一步,唇角还带着淡然的微笑,他优雅的弯下腰在陈琼耳边轻声道:“夫人,你也想让他心里那个人被自己取代吧?”
陈琼的眼睛倏然大睁,她的表情告诉刘彻她想,她太想了。
“只要夫人能让朕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或者任何能够指向那个人的东西都可以,朕就能帮主夫人让那个人消失,然后,朕会让卫青只属于夫人一个人。”
“陛下……”陈琼忽然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面含微笑的刘彻。
刘彻漂亮的手轻拍在她美丽的削肩上,瑞凤眸中满是令人憧憬的深邃:“朕当然是在跟夫人相互帮忙,朕想挽回的人是谁全天下都知道,朕还要夫人教一教朕,那‘留情蛊’能不能用。呵呵。”
陈琼听到“留情蛊”三个字一下就慌乱起来,她充斥着恐惧和不可置信的双眼望向刘彻,而刘彻,还是那样和煦又满含深意的笑颜。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将巫蛊用在朝廷堂堂长平侯大将军卫青身上都躲不过一死,更何况,卫青知道后悔原谅她吗?
威胁与利诱,陈琼的心忽然空了。
“夫人,朕不是骗你的,考虑一下。”




大汉天后 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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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丢下那句话后也不管怔怔的陈琼,潇洒转身离开了凉亭。转过假山后,刘彻才对曹小北低声道:“回去告诉司马迁拟诏传密旨,派卫青秘密去往蓝田大营练兵,记住,是秘旨。”
曹小北闻言心中不禁疑惑,心想陛下派大将军到几十里外的蓝田练兵不是大才小用吗,而且蓝田练兵本就是每年训练新羽林郎必须做的,往年找个中郎将下旨去了便是,弄个密旨又是何必呢?不过虽然心中存疑但曹小北可不敢多问他的主上一句,只能低头称“喏。”
走了两步曹小北又想起一事,跟在大步的天子身后堆上笑脸小心道:“陛下,那,那太主刚才让陛下带回去的六名美人小人要差人带回……”
刘彻眉心一紧,冷笑道:“这是姑母在回绝朕,就是告诉朕,朕与皇后的事她劝不动也不会再过问半句,定是皇后那边认了死理,姑母一任疼爱皇后对朕也多有责怪,必是说不动也不想再劝,不然也不会送几个女人给朕草草了事。”
曹小北不敢接话,揣度着天子的意思道:“那陛下是给太主面子带回去看看还是像之前几批一样赏下去?”
刘彻冷声哼道:“朕不是不给姑母面子,朕对这些女人没有任何性趣。朕也要告诉她,朕只要阿娇回心转意,几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就想打发朕,她当朕对皇后只是表面功夫么?让苏一安排下去,把这几个女子接离堂邑侯府直接分赐到蔡泽,张汤和霍去病府上。”
晚膳时,还在喝陈君爱喜酒的霍去病听到新府上家丁来报,说下午天子又赐了两名美人过来,他当即就有些不耐烦了。
“又送两名?之前的还不知该往哪丢呢!”霍去病酒后不由牢骚道。
他自幼桀骜不驯,最受不了别人安排他的生活,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就是外婆和舅舅舅母也不行,更别说外人了,心中愤愤想,这天子是给别人送女人上瘾吗?
坐在他下席的东方朔见霍去病听了家人的耳语就烦躁起来,不由微微一笑,捻着下须靠过去缓声道:“冠军侯何事烦忧呀,下官来帮冠军侯分担一二可好?”
东方朔此人最是恃才,偏偏为人幽默,好以奇法解人之困,以此显示自己的博通百家之学。霍去病眼高于顶却始终年少心性,对多才正直的东方朔游戏朝堂讥讽妄臣的风骨很是欣赏,更觉得他为人幽默有趣,很喜欢和他结交。
有些微醺的霍去病道:“东方侍郎,你还真得给我解一解,为什么这两年天子自己不选留美人在宫中,却不管别人乐不乐意就往下赐呢?”
东方朔一听就眯起一双不大的眼睛笑了,探过身用略低的声音笑道:“侯爷又得到陛下的美人厚赐了吧?哈哈,侯爷恼什么,这在旁人看来,可是了殊荣啊。”
霍去病虎目一瞪道:“我霍去病只知沙场将士横刀马,马革裹尸方是殊荣,如此‘殊荣’不要也罢。”
此时庭中正是舞乐正胜,两人低声说话旁人倒也听不清什么。不过饶是如此东方朔还是目光闪烁左右一环,仍对霍去病微笑提醒道:“此处人多,冠军侯低声甚言呐。”
霍去病面色不变,傲然道:“陛下面前霍去病也是这般说辞,无甚好惧。你只为我解惑,我定不说与旁人便是。”
东方朔淡笑道:“要解此惑还得侯爷自己想想,侯爷想这陛下是何时开始停了家人子遴选的?”
这个问题好答,霍去病直接道:“两年前,自二皇子过逝。”
东方朔颔首继续道:“那二皇子病重又与谁相关?”
“前协律都慰李延年之妹,前夫人李氏。”
这个问题更是人尽皆知,当时长安城的谣言甚嚣尘上,天子为给李夫人保胎调走赵无心,至使二皇子忽然病法无法急救。
东方朔满意的点点头道:“侯爷说的不错,想当年李延年向陛下献歌盛言其妹李氏容颜,言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什么倾城倾国,我看是红颜祸水!”霍去哼了一声道,“若非此女那李广利怎能领兵上阵,畏战迷途在前,投降卖国在后,令单于遁逃反扑,使我泱泱大汉十万将士白白葬身大漠,害得大将军疾病复发险像环生!”
“正是。”东方朔点头,也有些感慨道,“单于逃走,大战失利,冠军侯因此役封爵都如此愤慨,那陛下之怒,陛下之痛,可想而知。自古红颜多祸水,可江山更替王朝兴哀又岂是几个女人之祸可以左右?夏有妹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后人皆谓之红颜祸水,可是真正被天下指责的,却是宠溺纵容‘祸水’的夏桀商纣周幽王呀。”
霍去病听了似有所悟,竟一时无言。
东方朔又他前倾了倾身子,于乐声中低声长叹道:“自古先有昏君再有祸水,陛下终究是明白人,十万大好儿郎啊,就这么死于一个美艳宠妃为自己兄弟谋爵的自私上,还让陛下因她痛失嫡长子,这般经历过后,倘若陛下再不对后宫内事自省引以为戒,那可就真是昏君作派了,需知红颜祸水并非一个李氏,任何不了解的美丽女人都有可能啊。”
“所以陛下不再将美人充入宫中,才顺水推舟悉数行赏?”
东方朔两撇小胡须一翘,满意的点头总结道:“陛下一来是防止自己对宠妃之言再有疏露酿成大祸,宁愿自罚绝了心中所患,二来,唉,陛下也确实是性情中人,情之所衷心有所愿,不然怎会日夜斋戒,请那么多术士呢。”
霍去病听罢眉间隐隐露出不解和惆怅,低声轻念好似自语道:“但二皇子已故……他倒底负了天后,如今再一意孤行,一厢情愿,又有何意思。天后若死心,自当该有一番新的生活,岂会为这如同隔靴搔痒般的补偿所动?”
鼓乐声歇,灯火通明,正是酒气微醺面若敷脂的新郎陈君爱来给满坐宾客敬酒,于是东方朔与霍去病的这番言谈也就止于此处了。




大汉天后 第309章 太主生辰(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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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过后有一日刘彻获悉陈家少子因娶新妇,太主欣慰高兴借明日生辰之便于侯府举行家宴。
太主的生辰又逢亲弟弟刚刚迎娶,陈娇这个皇后于情于理都会到场,这一点刘彻心里非常明白。所以刘彻得知此事后立刻命曹小北将明日准备为太主庆贺寿辰赏赐下去的丝薄礼品加倍,又推了明日诸多闲事,打算暂且隐瞒他人明日便装亲自去堂邑侯府。
第二日晌午,堂邑侯府的正堂上家人齐聚,珍馐满桌,馆陶大长公主揽着三皇子刘麟与皇后陈娇坐于主位分桌列席,左右下首陈季须与李吉儿,陈蟜与隆虑长公主还有陈君爱和有些娇羞的新妇张婧均按家中位次坐定,后面便是陈琼和几个外家的陈氏族人及家眷,加上他们的数个子女在场,真是满堂绫罗济济,侯府热闹非凡。
堂中大长公主举杯正要开宴,忽闻家人上来禀报,说天子驾临为太主贺寿,已到中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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