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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无奈排第七
薄太后情绪不高,面对来给她请安的刘彻道,“天子看呢?”
刘彻本来对这些后宫之事不太关心,无可无不可,刚要答应又忽然闭了口,犹豫了一下道:“母后,去年冬至才刚起过坛两宫邪祟皆除,朕又在长乐宫造铜仙承露台,这一回也未必有太多不干净的东西,朕看就让宫里的术士做做法便是,兴师动众的在未央宫起坛恐怕要扰了阿娇。”
薄太后摇头道:“你呀,虽说是天子,到底年纪轻,这些事经历得少。哀家看不但要在未央宫大作法事,还要给阿娇宫里好好看看,没什么事最好,就怕哪路的神仙落错了地方,那些精怪打错了主意。你是天子,身上自有至阳的天命罡气,你在椒房殿时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敢过去?现如今天子不在椒房殿下榻,阿娇的身子弱,又是星宿转世,最怕这个时候有些东西趁虚而入蹭了她的灵气去,多几个术士看看,真么什么事就放心了,也好让阿娇有个清静的修养环境。”
刘彻一听心里就有些担忧焦心,自从那天之后,这几日大长公主都陪着陈娇住在路寝套阁,他几日不见陈娇只是听那些侍女传话说她身体尚可正在恢复。刘彻对鬼神之事想来敬畏有加,不听薄太后的话也就罢了,这么一听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再也放不开了。
“母后说的是,的确应当如此。”刘彻心事重重的点头。
薄太后颔首道:“早上哀家请太主过来商议过这件事了,太主也是十分赞同。既然陛下觉得可行,那哀家便让姚翁准备,择日入宫做法。”
刘彻从长信殿出来步速极快,他一边走一边吩咐曹小北道:“备撵,立刻椒房殿。”
刘策疾步走入椒房殿后殿时,大雪正在命宦官给后殿各处安放新采摘的鲜花,看到刘彻面容严肃的大步进殿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皇后最近可好?”刘彻一眼看到大雪便急切的问。
对于天子的急切,大雪有些莫名其妙,心说天子不是日日都来吗,怎么忽然这么问。
天子寻问大学不敢耽误,赶紧上前伏地道:“启禀陛下,娘娘凤体虽然并未痊愈,但日日都有见好。”
刘彻听罢私下打量着椒房殿的后殿,眼神锐利而凛冽,这种专注和冷厉让大雪觉得天子似乎在大殿内凭空寻找看不到的敌人。
“最近椒房殿可有什么不寻常的是发生?”
大雪莫名其妙的摇摇头,随着天子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内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小心道:“陛下,娘娘虽在病中但太主对椒房殿上下严加约束,奴婢并未见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当真一切安好。”
刘彻听了这话才逐渐放松警惕,轻轻出了口气。
大雪看看周围就地跪下的宦官使了个眼色,宦官们放下花瓶纷纷退了出去。
见殿内的宫人所剩无几大雪终于小心的开口询问道:“陛下,今日的羹汤是否还要……”
刘彻不等大雪说完便对身后的曹小北吩咐道:“去生火。”
“喏。”曹小北这几天跟着刘彻来椒房殿基本上也就干厨房粗使宦官的差事,倒也锻炼出来了,生火烧水轻车熟路。
刘彻花了大半个时辰在小灶前面熬羹,大雪在旁边给他打打下手扇扇子,曹小北在在一旁看火添柴,刘彻熬羹的态度倒是全神贯注,专注的神态丝毫不比在宣室殿看奏章差。
大雪把熬的差不多的红枣薏米羹盛出来,小心的搅动去热,又吩咐宫女拿来铜盆温水为天子净手。
就在红枣薏米羹温度差不多的时候,路寝的们却被小寒打开,一出门便喊大雪:“大雪,去快遣人去长寿殿请太主回来,再把太医令找来,娘娘在睡梦里腹痛的厉害,醒过来也止不住的疼,意识都有些不清楚,出了好些汗了。”
刘彻方才正在净手,听了小寒的话抛下方巾便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惊慌的小寒急声道:“怎么回事,阿娇这几日不是都好好的,怎么忽然又疼的这边厉害?!”
小寒这才注意到天子也在殿中,被刘彻拉着说话都有些紧张:“陛,陛下,奴婢也不清楚,娘娘昨晚半夜醒了一次,后面睡得不好,黎明时分才睡安稳,刚才刚才在梦里就皱着眉头,不舒服的样子,这会儿醒了疼得很厉害……”
刘彻不等小寒说完推开她就朝路寝而去,还不忘大声吩咐曹小北道:“去,传朕的旨意,把太值房当值的所有太医都叫来,两柱香的功夫见不到人,统统下狱!”
这个时候小寒和大雪也没了主意,殿内所有都有些慌乱着急,眼巴巴的指望着天子下令,谁还敢拦刘彻进入路寝,只跟在他后面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刘彻用力推开路寝厚重的雕花门,毫不迟疑的大步走到榻前,撩开艳红的绞纱帐唤道:“阿娇?”
陈娇侧身面壁而卧,身体蜷,一手缩捂住小腹,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着锦衾,疼痛令她的指节都微微泛着清白。
刘彻从未见过陈娇如此痛苦的模样,说他此刻心如刀绞一点都不为过,哪里还管的了更多,倾身将陈娇抱在怀里,一报之下才感到她背后的小衣皆被汗水湿透。
“阿娇,看着朕,朕在这里。”刘彻焦急又心疼,接过侍女呈上来的锦帕擦拭着陈娇额上细密的冷汗,然后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陈娇意识不太清楚,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得全身无力冷汗频出,恰在这时忽然觉得被人抱起,温热的身体让她觉得不再恶寒不止,暖热的掌心附在她疼痛的小腹上让她略感舒适,这感觉仿佛快要溺亡的人得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喘息机会,虽然仍旧身在水中却是极大的宽慰和希望。
陈娇用力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紧接而来的另一阵疼痛让她咬紧牙关闷哼出声。
“阿娇,阿娇……”刘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慌乱而不知所措。
疼痛好似要抽干陈娇全身的力气,她挣扎着也用尽全力忍耐着,终于抵不住体力的过分消耗慢慢安静下来不再动弹。
陈娇的忽然安静让刘彻彻底慌了,他说不清为什么,也没有更多时间去想为什么,他只是心底恐惧的要命,双手用力箍住陈娇摇着她的身体大喊道:“阿娇,你怎么了,阿娇你说话,阿娇我是刘彻你应我一声!”
也许是慌乱中刘彻太过用力的摇晃然短暂昏迷的陈娇恢复了一点意识,陈娇趴在他的肩上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大喊:“阿娇你说话,阿娇我是刘彻你应我一声!”
“刘彻……”陈娇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楚,但刘彻对她的声音和名字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立刻激动道:“是,我是刘彻。”
陈娇的一时非常模糊,头脑里一片混乱,剧烈的疼痛中她甚至想不起“刘彻”这个名字到底代表了谁,只是潜意识里隐约记得这个人与她很亲近很亲近,对她很重要很重要……
“刘彻……我好疼,刘彻,我疼!”陈娇用尽全力说完再也抵御不了腹中的疼痛,张开失去血色的唇狠狠咬在了刘彻肩上。
刘彻眉心一紧,却没有发出声音,任由陈娇用力的咬着自己的肩膀,他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恨,恨透了当初那个逞强倔强的自己。





大汉天后 第165章 询问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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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肩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中的疼痛,他看着慢慢脱力,渐渐松口的陈娇,满心都是悔意。
陈娇的最难熬的那一阵腹痛过去之后,她喘息着软在刘彻怀里,刘彻为她擦干额上的汗水,然后俯下身轻轻吻了她颤动着睫毛的眼睛。
陈娇的唇动了动,刘彻立刻附耳过去细听,却听她在意识模糊之时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刘彻……你,有没有,很疼……”
这一声轻若无物的问询于刘彻而言却像一把攻城杵,撞击着他心中的懊恼越来越痛。
他不确定陈娇这个时候有没有认出他,但她潜意识里还有“刘彻”,还记得“刘彻”,在这个时候她还在意刚才咬刘彻咬的疼不疼……
刘彻鼻尖微微泛酸,不过他不会让在场的宫人发现他内心脆弱的感情波动,他抱紧了陈娇在在耳边轻声龃龉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轻拍着陈娇的后背疼惜的宽慰道,“你好一点了没有?”
陈娇已经没有了回应,刘彻抚着她的脸连声唤她,陈娇已经晕了过去。
“陛下,御医令来了。”
门口的大雪带着鬓发星斑的御医令快步走了进来,御医令又要问脉看诊又要施针通穴,刘彻在此多有不便,只得再看两眼昏睡的陈娇不太情愿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大长公主伴着太皇太后也赶了过来,一起来探望的还有朝元长公主,再后来连薄太后也驾临椒房殿。
关心的人越多,刘彻心里就越着急,御医令没有出来之前他也不想再待在椒房殿后殿接受太皇太后和诸位长辈的询问,索性走出去在院子里等消息。
恰巧苏一过来禀报,太中大夫田蚡和御史大夫王臧宣室殿求见,刘彻虽然放心不下也只得移驾宣室殿。
半个时辰后田蚡和王臧才离开宣室殿,刘彻传苏一前来问话,苏一回禀尚在椒房殿的曹小北还没有回信儿,皇后的病情况尚不明朗。
刘彻心烦的摆摆手让苏一退下,他起身在殿前踱步徘徊,最后心事颇重的走出了宣室殿,在汉白玉的廊道上凭栏远望。远远看到广场上换班的卫青向公孙贺交出了禁军卫队的值令,正向宣室殿的方向而来。
卫青原本只负责禁军卫队的操练和巡视,而刘彻的近身护卫则一向由公孙敖、公孙贺两兄弟担当,只是前几日公孙敖骑射受伤告假半月,卫青便由刘彻钦点暂代公孙敖之职,与公孙贺一起带领执戟郎轮流守护在宣室殿门外。
“下臣卫青拜见陛下。”刚刚换班的卫青走上御阶便见天子双臂打开,有力的手掌撑在汉白玉栏杆两侧,微蹙眉心凭栏而望。
“起来。”刘彻依旧看和远处的,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在看什么只是心里很乱,只是习惯了主宰了掌控的他不愿面对此刻无所适从的自己。
卫青不多言语,起身后便站在了刘彻三步远的地方,笔直站立尽职尽责的履行护卫天子的职责。
天气渐暖,微醺的春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起刘彻玄黑的冕服宽袖。
片刻后刘彻收回视线,忽然问卫青:“卫青,你曾为了什么事非常懊恼过吗?”
卫青沉默半晌道:“下臣没有。”
心中烦乱的刘彻听到卫青的回答似乎很意外却也对这个答案有了几分兴趣,他眉梢一挑回过头看着卫青道:“你就从没做过后悔之事?”
卫青自认光明磊落,他虽行事谨慎却一旦拿定主意便再不后悔,可是如果真的让卫青说懊恼的事,确实有一件,那就是他没有劝止三姐卫子夫与天子来往,更没有及时得知并阻止三姐入宫伴驾。
得到天子赏识之后他就超越了大哥卫长君成了家中的梁柱,如果他早些说出他对宫廷的隐忧那么母亲很可能就不会让三姐入宫,如果三姐不如宫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太皇太后的眼中钉,不会下落不明他让家人万分担忧,也就不会有宣室殿前雨帘里的那一幕……
思及此处卫青暗叹一口气,这些毕竟都发生。
卫家出身低微,三姐又是阖宫都避之不及的存在,如今她的情况他哪里有门道能够打听出来,只是隐隐从相熟宦官的口中隐晦听说三姐大概被贬黜到浣洗局为奴,其他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卫青虽然心地纯厚也没有傻到向天子打听三姐下落的地步,天子曾向他保证会善待三姐子夫,可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再多的金口玉言也不过是空口无凭。他深知天子对此事不愿提及,作为臣子他最好就是不知道,而三姐能够在太皇太后和太主的震怒下留住性命,就已经是天子开恩了。
这些话卫青不能说,所以他只能回答天子,没有,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没有过令他后悔懊恼之事。他不说假话,除了这一件他现在想来确实没有做过任何后悔的事情。
“回禀陛下,下臣从未做过后悔之事,若是日后后悔,下臣当日绝不会做。”卫青低着头话却说得沉稳有力。
“呵”刘彻发出极轻的一声嗤笑,而后仰起头又放空了眼神,良久他才淡声问道:“卫青,那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曾经非常痛恨自己。”
痛恨吗……
卫青垂下了眼帘,想起那个大雨倾盆而下的正午,未央宫宏伟的大殿在雨帘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围城,艳红的鲜血在他的眼前盛开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然后又在大雨中迅速的凋零萎谢,变成一片淡淡的红。
他想起自己怀中那张极美的苍白的脸孔,痛苦的,无助的唤出他的名字,那一刻的震惊中他确实痛恨过自己的无用,并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没有像那天一样痛恨。
“下臣……有过。”卫青眉心一紧垂首回答。
“是一种身那么样的感觉?”刘彻靠在汉白玉廊柱旁,神色晦暗,“你据实相告,朕想听你的真实感受。”
卫青沉默了好长时间才答道:“犹如狱火煎熬,很痛苦。”
刘彻没有再追问下去,狱火煎熬这四个就已经说出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陛下恕下臣无能,无法向陛下描述当时的心境。”留情见刘彻没有发话,以为是自己让天子不悦,连忙躬身谢罪。
“没什么,你何罪之有。朕还没谢你,那日,幸而你及时将皇后带回大殿。”刘彻抬头望着远处未央宫宏伟的屋宇语气怅然的对卫青说。
“下臣不敢。”卫青抱拳道。
虽然卫青的心绪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沉稳平静但他清癯的面容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垂首敛眉尽职尽责的站在刘彻身后。
刘彻看向远处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一个小步奔跑的身上面,他虚眯双眸看清曹小北后立刻紧走几步来到御阶处,
不多时曹小北便跑上了御阶,在刘彻身前匆忙下拜伏地道:“启禀陛下,娘娘醒过来了,御医令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没有大碍?什么叫没有大碍,没有大碍好好的会痛成那般光景?!”
刘彻得知陈娇无事本事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他一想起陈娇疼痛时的模样,火气就噌噌向上冒。刘彻其实气他自己,可是这种他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因此最容易迁怒于人,而被迁怒的人中首当其冲就是御医令。
“皇后醒了就算没事了吗?!若是连病因都查不出来朕养太值房这群饭桶做什么!”刘彻火冒三丈怒道,“御医令到底是怎么说的!”
天子一怒廊下站立值守的羽林郎纷纷单膝跪地,大殿门边宫女宦官更是跪了一地。
曹小北算是第二个被迁怒的人,他一个宦官宫监又不是御医哪里懂得那么多,可是面对盛怒的天子只能战战兢兢的回忆着御医令给大长公主的回话:“禀陛下,御医令说,呃,说娘娘忽然小腹剧痛是因为,是因为小产之时血流不净,或者是,是那个,啊,是吃了相冲的食物,引起的凝血……凝血脱落,表现起来就是剧痛无比。”
御医令说话往往不比术士强多少,也是玄之又玄,其间还有些医用辞句,曹小北能说个差不多哦已经够难为他了。
“到底是什么相冲的食物?说!”
“陛下息怒小人不知。”
曹小北这下是真的没招了,御医令也只能推测凝血脱落的原因是食物相冲,只要有些活血用途的食材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结果,话说谁又能晓得皇后恢复的一天比一天好竟然腹中仍有凝血呢。这种事也是看天运,想要完全避免根本就不可能,还要说清具体是哪几种食物相冲,御医令都不清楚他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刘彻见曹小北也没什么能问得出来的话了,冷喝道:“把御医令和今日会诊的御医都给朕传到宣室殿来,立刻!朕要亲自问问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还敢在朕的宫里混!”
刘彻吼完一甩手转身朝大殿而去,留下一脖子冷汗的曹小北。
刘彻走后单膝跪地的卫青站起身,看着曹小北已经跑远的背影心里好似五味陈杂,混合在一起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听说她已无大碍后,他郁堵的心口终于有了片刻的轻松。




大汉天后 第166章 争执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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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刘彻的帝驾再次驾临椒房殿,进了前院便问迎上前来接驾的小寒道:“皇后身体如何了?”
“回陛下,娘娘已经没事了,目下还在路寝小憩。”小寒紧随着刘彻的步伐在他身后边走边说。
“皇后晚膳可曾用过了?”刘彻穿过复道继续向后殿走去。
刘彻身形高俊颀长,走得快时步伐很大,小寒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后面。
“娘娘凤体虚弱嗜睡,还不曾用晚膳。”
说话间刘彻已经穿过了后园来到了椒房后殿,他环视着被四架朱雀十二碗铜灯照亮的大殿侧身问小寒道:“太主为何不在?”
小寒一路追着天子,刚赶到殿门口,有些小喘着回禀道:“回陛下,太主,太主守了娘娘一下午不食不休,刚刚被太皇太后请到长乐宫去用膳了。”
刘彻微微点头,这种为至亲至爱寝食难安的心绪他如何会不懂,若不然他也不会到这个时辰都不曾用过晚膳。
“朕进去看看皇后,你们不必跟着了。”刘彻说着便向路寝而去。
廊柱下守在路寝门边的大雪见刘彻大步而来慌忙伏地道:“陛下请留步,娘娘凤体太过虚弱,浅眠多梦,只怕陛下现今进去娘娘便睡不成了,还望陛下三思。奴婢多嘴,请陛下恕罪。”
刘彻本是急于进去看陈娇,他早就想好了今晚谁若再敢拦他他必定将那人治罪,就算是大长公主拦着都不行。说到底这是他的未央宫,他今晚有备而来,卫青带领的禁军卫队就在椒房殿外待命,大长公主要是真敢拦他他就算得罪也要用点强硬的手段。
可是听了大雪的话,看着她跪在门面伏地磕头,句句诚恳,无比坚定的刘彻此刻竟然犹豫起来。
大雪见天子踯躅不前面带郁色赶忙继续劝道:“若不然奴婢们伺候陛下先用晚膳,待娘娘醒了陛下再入内探望,岂不两全。”
刘彻从不认为天下有哪个宫人配得上跟他讲条件,可是想起陈娇当时疼痛脱力的样子他最终压下了立刻进去见她的强烈*,轻出一口气冷声道:“你可知皇后晚膳要进什么?”
大雪怕激怒刘彻,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奴婢听御医令吩咐,娘娘除了服药只进粥羹。”
刘彻想了想又问:“晌午那红枣薏米的羹她可曾用了?”
刘彻今日特意询问过御医令红枣薏米羹是不是造成陈娇身体不适的食物,得到否定回答他才松了口气,否则这半月有余岂不是他亲手害了陈娇。
大雪今早亲眼看着天子为皇后熬好红枣薏米羹,只是后来皇后忽然腹痛难忍,所以这碗羹就没有吃。
如今天子问起来大雪虽然害怕却也不敢不照实回答:“禀陛下,早上的羹……娘娘腹痛难忍,除了药今日都不曾用其他饼饵羹汤。”
出乎她的意料,最近一贯脾气极差的天子并没有发怒,只是微微颔首道:“既如此你吩咐人准备食材,朕在这里为皇后重新熬煮便是,皇后若醒了也好吃点东西。”
红枣薏米羹熬好不多时陈娇便醒了过来,她的腹痛下午便已经缓解消散,不过是身体虚弱嗜睡,这个时候醒过来灵台清明精神也好了很多,小寒问她是否进食,陈娇便点头应允。
刘彻闻听陈娇愿意吃东西心里也很高兴,这一次他要亲自将羹送进去,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
陈娇靠在软枕上看着走进来的刘彻一时间没有想到他会出现,怔怔然有些发愣。
刘彻并不多话,走到榻前的席位上跪坐下来,九碗灯火下跳跃的火光将他本就明亮的黑瞳照的如曜石般光亮。
“你为什么会进来?”陈娇看着刘彻,眼神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冷却下来,语气里也多了一分抵触和敌意。
“朕来看你。”刘彻神色自如,从曹小北呈上的托盘里拿起黑底红边的漆器羹碗,抬起眼睛看着陈娇平声道,“红枣薏米羹,你今日没吃。”
“我想不想吃。”陈娇看了一眼刘彻手中的羹冷淡的回答。
刘彻见她没有动,取过银匙舀起一勺羹道:“朕喂你。”
“不必,我说过不想吃。”陈娇不为所动,充满警惕的看着刘彻,“请你出去。”
陈娇只要看到刘彻就会想起那场滂沱大雨,想起她在雨中失去的孩子,她现在情绪不稳深怨刘彻,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如可以她甚至想把他赶出去。
“一直空腹服药对你身体恢复不利,你吃半碗朕就出去。”刘彻将那勺羹送到陈娇唇边,只等她启唇将羹汤服下。
陈娇微微后倾远离那勺羹然后扬起下颌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冷声道:“请陛下出去,臣妾现在不想面圣。”
面对陈娇的拒绝刘彻情绪很平静,他将银匙向前送了送,非常镇定的说:“你吃下去,再跟朕讨论想不想见朕的问题。”
又是这种让人厌恶的自以为是的态度!陈娇心中忽然升起无名的火气,但她也没有发作,无视眼前的银匙却伸出手接过了刘彻手中的羹碗。
刘彻有些吃惊陈娇的动作,但下一刻他已经因陈娇的行为完全愣住。
陈娇将羹碗拿在面前,然后反手倒扣,当着刘彻的面将温热的薏米羹全部倾倒在了榻前。
“第一,你送的东西,我不想吃也不会吃。”陈娇把空碗递给刘彻,眼睛直视着他的黑瞳,她眼底燃起了叛逆的快意,报复性的微笑盛开在苍白而绝美的脸上,有一种病态的轻狂美丽:“其次,我也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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