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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最好的时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匪我思存
“去吧,好好玩。”
没有谈静的病房,还是那样安静。因为谈静在的时候,基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而当你需要的时候,她却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身边。他输液的时候总会睡着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谈静坐在椅子上,很认真地用笔记本回复一些邮件。笔记本电脑是公司配的,她的职位不配新电脑,用的是公司it部门淘汰下来的二手机,但二手笔记本她也擦拭得干干净净,在她手里,什么东西都会格外受到珍惜。
他曾经在办公室看她把作废的a4纸翻过来,裁成小块当成便笺纸,她并不是小气,她只是惜物。可能贫困的家境才会造成这样的谨慎,不过大方的时候她也挺大方,救护车的费用就是她垫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过了好几天后,她才连同护工的费用一起,交给财务报销。盛方庭这两天已经可以看邮件了,不过医生只让他看一小会儿,他看到长长的邮件名单里总有helen,她虽然人在医院,但她自己基本的工作还是做完了,没有让同事代劳。
盛方庭觉得自己想谈静这个人,已经想得太多了。其实当初他把这个人弄进企划部,动机并不纯粹。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替你卖命呢?一个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得到这个职位的人,才会替你卖命。这种人安全,好用,是职场里最好的卒子。随时会为你堵枪眼,牺牲掉他们的时候,他们仍旧会感激你,因为你给了他现有的一切,你原本就是神。
但现在盛方庭觉得自己做错了,谈静确实老实、好用,自己说什么,她都会去做。这颗卒子他埋得既深且远,但还没有派上用场,自己反倒被扰乱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给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甚至让他觉得惶恐的失控感。这种感觉就像是上了一部没有刹车的汽车,你不知道安全阀在哪里。速度太快,快得让他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无法下车了。
盛方庭觉得自己要重新考虑这盘棋了,一个卒子,本来就应该只是一个卒子。他不能等人利用自己的疏忽失控,来将自己的军。他要把主动权拿回来,趁着还能够控制局面的时候。
盛方庭决定不再想谈静,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下属。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竟然还是谈静的手指,拿着那松软湿热的毛巾,温柔地触到自己的脸上。
谈静带着孙平去看梁元安和王雨玲的新店面。在临走前她打过电话给王雨玲,所以王雨玲等在公交站接他们,一见她就接过孙平,笑着问:“平平想不想王阿姨?”
孙平大声答:“想!”
“哎!真乖!”
店里还在装修,工程基本上已经收尾,新买的大烤箱也已经送来了,被塑料膜包得严严实实,因为店里在贴墙贴,怕涂料滴到烤箱上。梁元安在店里监督装修工人,孙平一见到他就大声叫:“梁叔叔!”
“哎!平平来了!快出去,这里头味道太难闻了,对孩子不好。”
几个人在店外头说话,周围都是居民楼,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远处还有一个大超市。谈静看了看,说:“这地段真不错。”
“是啊,开个蛋糕店正好。不过超市里也有面包房,但他们的面包,不好吃。”王雨玲兴致勃勃地说,“谈静你放心吧,我们的店一定挣钱!”
谈静只是抿嘴笑笑,梁元安说:“走,回家坐坐去,我们已经把原来的房子退掉了,就在这附近租的房子,谈静你还没去过吧?”
“好,我们去看看。”
“买个西瓜带上去,天气太热了。”
梁元安抱着孙平,王雨玲抱着西瓜,孙平在梁元安怀里,扭着身子跟王雨玲说话。王雨玲喜欢孩子,哄得孙平很开心,谈静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酸。这三个人多么像一家人,多么像一个正常的家庭。而自己,从来没有能够,让孙平享受过这样的温馨和温暖。
进门之后,梁元安把西瓜抱去洗了,切成块拿出来,大家一起吃西瓜。孙平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梁元安说:“谈静,你看平平这斯文劲儿,真是像你,吃东西都没啥声音,人家孩子吃西瓜,吃得稀里哗啦的,他倒好,吃起西瓜跟绣花似的。”
谈静笑了笑,王雨玲突然想起来:“对了,前两天我碰见孙志军了。”
谈静愣了一下,旋即很平静地问:“你在哪儿碰见他的?”
“家电城外头,他跟一帮送货的人在一起,像是在等活儿。”王雨玲觉得十分不解,“他不是在开叉车吗?”
孙志军因为打架丢了工作的事,谈静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现在王雨玲问起来,她也只是简单地说:“他没干那工作了。”
“为什么啊?开叉车人轻松,挣得又多。”王雨玲不解,“这人就是个败家子,好好的叉车不开,跑去卖苦力。我就是不明白,谈静你为什么嫁给了他,你们两个简直太不配了。”
谈静低下头:“什么配不配的,还不就是过日子。”
“他那人是过日子的样子吗?就算是过日子,那也看配不配。你这个人,斯斯文文的,还念过几年大学。他那个人,跟张飞似的,连初中都没读完,跟你站在一块儿,真不像两口子。而且喝酒打牌样样来得,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他自己花,从来就不管你和平平。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忍得了他,这种老公,有还不如没有呢!”
谈静突然说:“他不是坏人……最难的时候,他帮过我。生平平的时候我难产,大出血,没钱买血浆,他在医院抽了自己400cc的血输给我。平平生下来就有病,睡了七天的温箱,每天就得花一千多。出院的时候,我跟平平的医药费加起来,都两万多块钱了,他在结婚前攒的那点钱,都花在我和平平身上了。当时为了救平平,他四处跟人借钱……我和平平两个人的命,都是他救的……”
“哎哟,那不是应该的吗?他自己的老婆儿子难道他不应该想办法?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谈静低下头,没有再吭声。
王雨玲没好气地说:“你就是心肠软,就算他当初是不错,这几年他对你对平平,尽过半点责任吗?老婆孩子从来不管,成天就喝酒打牌,输了就管你要钱,你就算欠他的,也早就还清了。”
谈静仍旧没有做声,也许金钱上的债,她早已经还清了。可是有些债,却是永远无法还清的。
吃完西瓜,王雨玲拿了一堆单据出来,说要跟谈静汇报一下店子的情况。谈静觉得不好意思:“你们弄就行了,不用跟我说。”
“亲兄弟,明算账,你投了一万多块钱,怎么着也是股东,现在装修差不多快完了,当然要跟你汇报一下。”王雨玲很认真地一笔笔算给她听,租金花了多少钱,装修花了多少钱,买设备花了多少钱,最后预计开业的时候,一共投入进去多少钱。
总数还是挺惊人的,王雨玲说:“咱们手头的钱,算上你那一万多,可全用上了,一点也不剩了。不过开业就好了,一开业就有流动资金了。下半年生意好,年前就可以给你分红了。”
谈静笑了笑,说:“你们把生意做好,我就放心了。”
她们在那里说话,梁元安哄着孙平玩,拿面粉和了面团,扣进蛋糕模子里,再倒出来,就是漂亮的动物图案。孙平开心地笑,托着那小小的蛋糕胚一路飞跑过来:“妈妈妈妈,你看!我做的蛋糕!”
“慢点,慢点,别跑!”仿佛是印证她的担心,孙平突然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上。谈静冲过去将孩子抱起来,他脸色发紫,全身哆嗦,似乎喘不过来气。谈静将孩子侧放在地上,然后让他上臂和膝关节弯曲,保持呼吸道通畅,她焦虑地按着孩子的脉搏,看到梁元安跟王雨玲都吓傻了,谈静不由得大声说:“快打120!”





爱你是最好的时光 【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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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静学过心肺复苏,一边数脉搏一边做心肺复苏,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突然,她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事到临头,仍旧是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感觉。救护车来得很快,跟车的医生迅速接手,谈静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怎么进的急救中心,偌大的急诊室嘈杂的声音,到处都是病人和医生。她跟着推床一路飞跑,连鞋子掉了都不知道,还是王雨玲替她拾起来,追在她后面。孙平被推进了急救室,医生和护士都围上来,她听见跟车的医生在大声地交代病人情况:“孙平,男孩,六岁,先天性心脏病,法洛四联症,曾经在我们医院看过门诊,没钱所以还没动手术……”
接诊的医生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谈静失魂落魄,根本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
聂宇晟是在手术台上被叫走的,本来按照他的习惯,一般都会在一旁看着缝合才下台走人,但是今天刚看着助手缝了两针,护士进来告诉他,急诊那边有急事找他,他就提前下台,洗手脱了手术服去急救中心。急诊部永远是那样人声嘈杂,各种仪器的声音,病人的呻吟,医生的忙乱……满头大汗的李医生一见着他,就把他往病床边一拖:“你的病人,交给你了。”
“什么?”
“孙平,你那个cm项目的病人。”
聂宇晟愣了一下,看着床上那个脸色灰败的孩子,因为心脏供氧不足,整张脸都是紫的,在氧气面罩下,更加显得孱弱不堪。
李医生飞快地向他交代了用药情况和病人的心跳脉搏,然后就忙着抢救另一个心梗病人去了。
李医生的处理都是正确的,聂宇晟看了看仪器上的心电图,觉得不必再用别的药了,径直问护士:“病人家属呢?”
“那边。”
他看到谈静低着头坐在那里,大约是没有力气站起来,还有个女人陪着她,似乎在不停地安慰她。她脚上划了个大口子,流着血,没有穿鞋,赤脚就那样踏在鞋上,血把凉鞋浸湿了一半,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看那样子,似乎是什么东西割的。她就像没有什么知觉,只是很茫然地,盯着她自己的手指。
聂宇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平静一些:“孙平家属。”
谈静抬起头来,看着他。
“病人现在情况不太好,待会儿护士会给你们病危通知单。你们考虑考虑手术的事吧,不过这种情况下上手术台,风险也挺大的。请务必有思想准备。”
谈静身子晃了一晃,大约是被这几句话打击到了,聂宇晟不愿意看到她惨白的脸庞,转身就打算走人。没想到她突然扑出来,拉住了他的衣服:“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
“谈静!”旁边的女孩子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来扶她,周围的医生护士都被吓了一跳,急诊的护士长见多了这种场面,马上过来解围:“哎,你别急!咱们都会尽力的,你快放开医生,医生才好去救病人啊。”
谈静却说什么都不放手,将他的白袍攥得紧紧的,她的眼中满是凄楚,她的声音嘶哑:“我求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了!”她反反复复只有这两句话,聂宇晟从来没见过这样疯狂的谈静,她真的像疯了一样,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放。她的手指深深地嵌进他的手臂里,抓得他生疼生疼,可是更疼的一个地方,却是心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和挫败,因为看到她苦苦哀求,看到她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他唯一的知觉,却是心疼。
他曾爱过的女人,他曾视作珠玉的女人,他曾为之痛哭的女人,他曾一千次一万次觉得自己应该痛恨的女人,他曾一千次一万次觉得自己终于不爱了的女人。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只要看到她痛苦,他仍旧会觉得心疼。
更多的人上来帮忙,所有人都七手八脚地去拖谈静,想要掰开她的手指,却只是徒劳。她就像是一株菟丝草,虽然瘦弱,却有一种拼命似的蛮力,紧紧地依附着唯一的乔木,就是不肯松手。最后是护士长急中生智,说:“快!你孩子醒了!你快去看看!”
谈静听到这话,猛然一撒手,聂宇晟几乎栽了个趔趄,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他才站稳。旁边的人趁机把谈静推开了,聂宇晟就看到她惨白的脸色,眼神像绝望一样空洞。谈静的指甲划破了他的手臂,旁边的护士看见了,直叫“哎哟”,护士长把聂宇晟推进值班室,一边亲自拿碘酒往聂宇晟胳膊上擦,一边甩着棉签嘀咕:“真是什么人都有!聂医生,你吓着了吧?”
聂宇晟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比谈静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的失魂落魄。护士长只当他是真的被吓着了,于是安慰他:“急诊里头什么人都能遇上,昨天一个喝药自杀的,送来早就没救了,家属那个闹啊……差点没把急救室给拆了……这年头的病人家属,都跟医院欠他们似的……医生又不是神仙,能救不能救,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护士长已经利索地处理完伤口,对他说:“行了,天太热,就不给你包扎,免得发炎。洗澡的时候拿保鲜膜扎上,洗完记得自己擦点碘酒。”
聂宇晟抬起头,对护士长说:“您把病人家属叫进来吧,我跟她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啊,先心都不做手术,都拖到这分上了,生生把孩子给耽搁成这样,还好意思闹呢!”
“您把她请进来吧,我有话跟她说。”
护士长嘀咕着出去了,没一会儿谈静被人搀进来,她倒没有哭,就是整个人像傻了一样,搀着她的那个女孩子替她拿着鞋,她脚上还在流血。
聂宇晟看那女孩子还算镇定,于是问:“你是?”
“我是谈静的朋友。我叫王雨玲。”
聂宇晟从她手里把鞋接过去,说:“王小姐,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跟病人家属说。”
王雨玲好奇地打量了聂宇晟一眼,这个医生看上去似乎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他一脸的严肃,虽然不像是生气,但是看上去也挺冷淡,拒人千里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伸手从自己手里,把谈静的鞋拿过去。她以为是有什么医疗方案要跟谈静说,所以虽然满脑子疑惑,但很听话地退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聂宇晟回身拿了碘酒和棉签,蹲下来,替谈静处理伤口。那道伤口很深,碘酒触上去很疼,她终于本能地畏缩了一下,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谈静,你心里也清楚,你孩子的病拖到今天,手术风险越来越大。你认清一下事实,所有急救措施都是正确的,但目前如果不手术,就只能保守地延缓病情的发展。他现在必须住院,每天的医疗费用,可能要超过三千,你有多少钱,够他住多久的医院?”
她的眼泪掉下来,正好落在他的头顶上,隔着头发慢慢渗入他头顶的皮肤。他手中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顿,她的眼泪是温热的,暖暖的,像是心的一角碎片。他知道心碎的那种感觉,他也知道,此刻的她,根本不是在流泪,而是把已经碎成一片片的心,慢慢地,撕裂开来。原来她也会心碎,为了另一个人。
她伤口里有细碎的砂粒,他用镊子一点点挑出来,当然很疼,但她一声也没有吭,她说:“我有三万。”
是上次自己给的那三万块钱?他本能地抿起嘴,压抑着胸中的怒意,冷淡地说:“不够手术费。”
“聂宇晟,我求求你……”
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不会再给你钱。”
她不再说任何话,只是低着头,像是一朵被风雨打残的蒲公英。
他已经处理完那道狰狞的伤口,如果这伤口再长再深一点点,或许就需要缝针了。他折好消毒纱布盖上,撕下胶带粘紧,最后,替她穿上鞋。这些动作做完,他才觉得自己有些傻,蹲在地上替她穿鞋,过去也做过,可是现在再做,是真的傻了。在给她穿鞋的时候,到底触到她的伤口,她疼得全身都一哆嗦。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脱口想说,谈静,你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可是话到嘴边,他忍住了。他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比路人还不如。凉鞋上全是她的血,他随手用纱布擦了一下,也擦不干净。这种塑料凉鞋穿起来,一定会磨到伤口的,即使没有受伤,她也不应该穿这种鞋。
她曾经是他的公主,应该住在城堡里,穿水晶鞋,等着他去请她跳舞。
珊瑚的宫殿早就崩塌,过往的曾经是一段难堪的回忆。只是他管不住自己,只要他稍微不留神,同情心就会溜出来,他总是下意识地心疼她,哪怕,她早已经不必他去心疼。
他直起腰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对她说:“你筹钱去吧,要么手术,要么住院,都要钱。”
“我想不出来办法了。”谈静麻木地,认命地,像是待宰的羔羊,“我连你的胸针都卖了……家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我也没有朋友可以借钱……”
“那么就先住院吧,你去交押金。不过钱用完,医院就会停药,你要想清楚。”
她突然抬起眼睛来看他,在那么几秒钟,他几乎想要下意识别过头去,不愿意和她目光相接。她的眼中有太多哀求,有太多他不愿意见到的悲伤,还有一种深深的、绝望般的痛楚。她像是被逼到绝路上的野兽,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很快地接听,正好借这机会,避开谈静那令人刺痛的目光。
是舒琴打给他:“晚上吃什么?”
“我有个急诊,也许要做手术。”
“那也得吃饭啊,聂医生,我可以到医院送饭的,包邮哦亲!”
他有点尴尬,舒琴有时候挺喜欢开玩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特别不想接到舒琴的电话,尤其是这个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谈静,说:“等下,我过会儿给你打回去。”
“不方便说话?那我说你听也行,芹菜饺子行不行?我自己买点肉回来剁馅,比外边好吃,而且饺子送到医院,凉了你用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
“都可以。”他打开门走出去,对舒琴说,“我这里正跟病人家属谈话,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好吧,那我去超市买菜了。再见!”
“再见。”
他挂断电话,定了定神,转过身却看到谈静已经走出来了,她的脸色仍旧很苍白,但她的声音已经不再发抖了,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对他说:“谢谢您,聂医生,我马上去筹钱,麻烦您先办住院手续吧。”
然后不等他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朝走廊外走去了,走廊里不分昼夜都亮着的白炽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他只看到她的背影,萧索得像是秋风中的野草一般,脆弱得似乎用手指轻轻触一触,就会粉身碎骨。
谈静走出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关于钱。她在医院中心的小花园里坐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没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她把自己所有的亲戚和朋友都想了一遍,亲戚……自从母亲去世,她已经和亲戚们都断了往来。朋友,她最好的朋友是王雨玲,而那个即将开业的蛋糕店,已经花尽了她和梁元安的积蓄。在刚刚的一刹那,她差点就说出一句可怕的话来,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如果聂宇晟的手机没有正好响起来。他接电话的时候,她很庆幸,生活的苦把她整个人都磨钝了,磨透了,可是她仍旧能猜到是谁打电话来,是聂宇晟的女朋友,护士口中挺漂亮的那个女人,面试自己进公司的,舒经理。聂宇晟接那个电话的时候,整个人神色都不一样,她想,是因为聂宇晟很在乎舒经理吧。
她跟聂宇晟才是真正地般配,举手投足,都像是一路人。不像她和聂宇晟,已经隔着山重水远的距离。也许今生今世,她都不该和他再有任何交集。
尘归尘,土归土,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任。她撑住自己滚烫的额头,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最后她把手机拿出来,打给盛方庭。这个时候他应该输完液了,一般来说,他会趁这时机,上网收发一下邮件,顺便看看新闻。
果然,接到她的电话,他说:“我有时间,你过来吧。”
她说有事情想和他谈,盛方庭有点意外,本来她请了假,说今天要带孩子出去玩。但是现在她突然又打电话来说有事情想到病房来跟他谈,语气中除了焦虑,只有疲惫,他想昨天她走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让她变成这样。
见到谈静的时候,他也微微吃了一惊。电话里她的声音只是疲惫,而现在看起来她整个人,都像是已经换了个人似的。她走路的样子不太对劲,他这才留意到她脚受伤了,从包扎的纱布来看,那伤口应该还挺大。他把目光从她脚上的伤口,重新移回她的脸上,她一定是哭过了,因为她眼角微微红肿。他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谈静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是盛方庭耐心地一句句问,再从她凌乱的回答里,总结出来她遇上的困难:她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送到这家医院来了,但是目前她没办法筹到医药费,希望可以预支一部分薪水。
她还在试用期,如此艰难的开口,想必真的是被逼到了绝境。
他想了一想,对她说:“对不起,公司没有这样的先例。我想即使我替你向上申请,获得通过的可能性也非常渺茫。”
她低垂着头,轻轻地说:“我知道,我只是来试一试。”
其实她也根本不抱希望,只是所有能抱了万一的机会,她都得试一试。
盛方庭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在职场中,他杀伐决断,从来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反击的余地。在生活中,他冷静理智,把自己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厌烦自己的这种理性。
偶尔冲动一下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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