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之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老徐娘
宾主一坐定,宋文公首先发难厉王爷,他说:“厉王爷,本次会盟可是要歃血的。”言下之意你能做得主吗?
厉王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问:“执牛耳者何人?”虽然答非所问,却表明了自己不但能做主,而且对拥戴谁坐霸主也是有主见的。
宋文公向晋成公看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自然是晋成公。”
厉王爷继续微笑着点点头,又仰头看了一眼楚庄王和屈巫,不再言语。
宋文公见厉王爷如此神情,暗自一乐,算你郑国识相,今儿个能站到我们这一边,否则我一定撺掇晋成公打你个落花流水。既然今儿个我们是同盟,那就放你一马吧!
屈巫看着相貌比女人还妖媚的宋文公,行为举止也似女人一般,内心一阵鄙夷。放眼天下,只有这个男人是靠美貌当上了君王,而且靠美貌坐稳了君王之位。
屈巫不由得感慨起来,若说姬子夷与桃子的关系尴尬,与宋文公相比则要高尚的多纯情的多了。
姬子夷与桃子年龄相仿两情相悦,而且桃子识大体顾大局,隐身多年毫无怨言,后来为不给姬子夷带来麻烦自己决然而去。任他凡事清浊,只为你一笑。
而这位宋文公,竟是被孀居的祖母看上,虽不是嫡亲祖母,辈分上却是大了两辈。为讨他欢心,那位惊世骇俗的祖母帮他杀兄夺位,甚为荒唐。传说他是拒绝了祖母的霸王硬上弓,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上蒸下报,言之丑也。
如此坐上王位的宋文公,自然是根基不稳,众多诸侯国一片绞杀之声。宋文公审时度势,居然以旁人不能及的手段,迅速抱上了晋灵公的大腿。
晋灵公荒淫无道,除了对女人贪得无厌,也喜龙阳之好,何况宋文公比女人还阴柔妖媚,晋灵公自然乐此不彼,成了宋国的坚强后盾。从此,宋文公才算坐稳了江山。
背后狗血不堪,人前道貌岸然。看他那眼神,保不定又与晋成公勾搭上了。哼,算个什么东西。屈巫暗自激愤。
“歃血?诸侯盟誓早已定下规矩。只盟书,不歃血。”忍无可忍的楚庄王终于按捺不住,瞋目扼腕地说着。
晋成公这才抬眼看了下楚庄王,见楚庄王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由得宛然一笑。别看晋成公比楚庄王年轻,城府却有点深,脸上竟是不动声色。
他慢慢吞吞地说:“只有牺牲,只有歃血,才见诚意。”
楚庄王怒道:“前期定下的‘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殊无诚意乎?”
“早年的盟誓自当遵从。然时至今日,是否可以添加新的议题呢?”晋成公不急不慢地说。
楚庄王正要回答,却被坐在后面的屈巫扯了下腰带。楚庄王当即明白过来,仰头不再理会晋成公。
屈巫深知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他知自己的权谋虽不能预知天命,却可以测知人事。自在郑国与厉王爷及姬子夷交谈之后,他已做了充分的准备。他要等,等到晋国亮出底牌,楚国再做应对。
一见楚国君臣都不说话,宋文公便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他眼神妖媚地看了下晋成公,然后又定格在厉王爷身上,细声细气地说:“公推盟主,确立纳贡。”
不等有人答话,宋文公又急急忙忙地说:“晋国早就是被周天子承认的霸主,自然当之无愧。”
厉王爷捋着短短的胡须,颌首表态说:“吾国也有此意。”其它小国一见趋势明朗,自然也附和起来。
宋文公对着厉王爷妩媚地一笑,心想这位王爷可比郑国其他的人够意思多了,倒是幸亏他来了,自己不唱独角戏了。
厉王爷盯着一直回避自己眼神的陈灵公,说:“陈灵公,说起来你也是我的子侄,今日何处?”
陈灵公看了眼楚庄王,神情朗朗地说:“厉王叔,这就毋须再问了吧?”
“你可知,今日我们的小公主正嫁往陈国?”厉王爷语气毫不含糊。
陈灵公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愧色,扭着头沉默不语。
“如此看来,与我们世代姻亲的陈国就此分道扬镳咯!”厉王爷依然不放过他。
一旁的屈巫听到小公主几个字,心口又猛地痛了一下。他眼光冷冷地看着厉王爷和陈灵公,幽幽地说了句:“今日诸侯会盟,不是来叙亲戚的吧!”
厉王爷气得刚要说话,宋文公赶紧说:“依本王看,各国还是表个态,晋国为中原盟主,其它事宜暂且搁下。”
楚庄王气得豹眼圆睁、髯须虬扎,猛地一拍自己面前的长几,“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楚国屈巫等一干重臣全部站了起来。
屈巫上前一步,慷慨激昂地说:“周天子早已令吾王,全权处置纳贡事宜,当今盟主非吾王莫属。”
“遑论!”晋成公毫不退让地站了起来。只见他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大臣们全部从长几下摸出刀剑拿到了手中,屋外不知何时也已被黑压压的禁卫所包围。
那阵势是要用刀剑说话了,小国的诸侯们面面相觑,不是不让带刀剑吗?怎么事先藏在了长几下?这不是拿我们老实人开涮吗?宋文公真他妈不地道!。
楚庄主冷冷一笑,对屈巫说:“果然如爱卿所料。”
屈巫小声说:“大王,晋国带了一千战车在城外,不过,我们的黑甲部队已经围住了他们。”
“哈、哈、哈,好!今日就看鹿死谁手!”楚庄王高声喊道。“哗”地一声撕掉了自己身上宽大的礼服,露出了紧身的黑色铠甲,冷笑着拔出了藏在里面的玄铁剑。
楚国一干人等全部按照他们大王的示范,整齐划一地显示出紧身黑色铠甲和玄铁剑。
几个领教过黑甲部队厉害的小国,一见这架势,小腿立刻就软了。黑甲刀枪不入,玄铁剑削铁如泥。何况自己这些人现在手无寸铁,一旦开杀,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陈灵公率先站了出来,说:“诸位,莫伤和气,有话好商量。”
几个小国的君王也忙不迭地说着:“对,好商量,好商量。”
正在这时,赵盾接到了外面传递进来的密报,楚国的黑甲部队已将他们带来的战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盾小声告知了晋成公。原本他们想以千乘战车来炫耀自己的实力,逼迫诸侯国向自己纳贡,现在看来,有点难度了。
晋灵公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战略,楚国黑甲部队的威力虽未领教却已有耳闻,而且大殿里的阵势自己明显处于下风。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晋灵公哈哈大笑,转身训斥自己的臣子,说:“尔等不得无礼,立刻放下刀剑。”
赵盾心领神会地放下了刀剑,其他臣子知有变故,也放下了刀剑。
楚国君臣一见,只得放下了手中的玄铁剑,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一场腥风血雨顷刻化解。最后,竟是陈灵公提议,尊晋楚两国为共同盟主,一众小国向双方纳贡。
晋楚两国虽是不情不愿,终归还是点头作罢。
倾国之乱 四十四、辞故里伤感万千 奔他乡思绪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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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姬心瑶在奕园住了几日之后,依依不舍地回了王宫。一到漱玉斋,姬心瑶就将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哪也不去。
直到十八日的清晨,姬心瑶出了漱玉斋,径直向穆公的寝殿走去,这是她第一个要告辞的人。
姬心瑶伤心地想着,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毕竟叫了他十五年的父王,也被他疼爱了十五年。现在他已病入膏肓,而自己远嫁异国他乡,再要相见,怕是今生无望待来生了。
跪在半死不活的穆公床前,姬心瑶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穆公颤抖着能动的那只手,摘下自己贴身的玉佩,颤巍巍地递给姬心瑶,口中含混不清地说:“保、平、安!”
姬心瑶接过玉佩,情不自禁地伏在穆公的身上,哀哀地哭了一会儿,才说:“父王,心瑶就此拜别,您多保重!”
姬心瑶第二个要告辞的人是陈王后。
恨她害死了自己的生母,却又念她抚养了自己十五年。今生今世,再不相见,也就罢了!爱也好,恨也罢,都随风而去吧!
姬心瑶规规矩矩地给陈王后磕了三个头,认真地说:“母后,心瑶今日离去,再要母女相见,怕是不易。心瑶自幼被您宠爱,常有任性之处,望母后多予担待。也望母后多多保重,免心瑶挂念之苦。”
陈王后眼圈红了,她拉起姬心瑶,不由得梗咽起来。半响才喃喃地说:“去吧,去吧!”
姬心瑶终于将宫中该拜的人都拜了一遍,她甚至没忘记姬子蛮的两个侧妻。
姬子蛮死后,陈王后欲将她们一并处死。却因其中一人有了姬子蛮的遗腹子,姬子夷动了恻隐之心,便求陈王后赦免了她们,并住进了文旎夫人的院子。
姬心瑶踏进文旎夫人的院子,不由得百感交集。
恍惚间,遍地芍药争奇斗艳,文旎夫人晃动着头上的金步摇,摘下一朵芍药似笑非笑地问:“小公主,芍药赛过牡丹乎?”。
恍惚间,姬子蛮从芍药丛中钻了出来,眉开眼笑地说:“心瑶,让我好找。”
姬心瑶不禁垂下泪来。子蛮哥哥,心瑶与你告别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属于我们的快乐时光。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妹。我们还在一起玩耍嬉闹。
姬心瑶回到漱玉斋,抱起母亲留下来的木匣子,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寝宫,便头也不回地向宫门走去。
嫁妆和送嫁的仪仗则早已动身,足足蜿蜒了三里路,引得郑国百姓全都咋舌小公主出嫁的排场。
宫门口的马车前,站着依然一袭白衣的姬子夷,只不过,今日的他稍稍有点惆怅。
姬心瑶刚被姬子夷拉上马车,远处匆匆跑来了姬子坚,他一边跑一边喊:“心瑶,心瑶,等等我。”
姬心瑶欲下马车,却被姬子夷拦住,他掀开车帘问道:“子坚,何事?”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陈国。”子坚气喘吁吁地说着,就爬上了马车。
“胡闹,快下去,母后一会找不到你该着急了。”姬子夷赶紧说。
姬子坚突然委屈地说:“你们都走了,谁也不理我,没人陪我玩。”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变了调。
姬心瑶见状暗想,平日里是你总不理我,也没见你找我玩啊。今儿个我要走了,你却又如此这般。
姬子夷拍拍姬子坚的肩膀说:“大丈夫怎可有小儿郎之态?大哥将心瑶送到陈国就回。下去吧!”
姬子坚扭捏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的九连环,默默地递给了姬心瑶。
姬心瑶接过,见九连环水滑光亮,知是姬子坚每日必玩的心爱之物,刚要推辞,姬子坚已经跳下了马车跑开了。
想到自己以前多次讨要玩一下,子坚都不舍得,今日竟然送给了自己。姬心瑶不禁唏嘘起来。
马车悠悠地出了城。姬子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伤感的姬心瑶说:“心瑶,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路途遥远,需得两日才到。”
姬心瑶摇了摇头,她想了一会儿看着姬子夷说:“大哥,母亲的事可以告诉我了吗?”
神情哀哀的姬心瑶,让姬子夷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算了,都告诉她吧,此去经年,怕是再无机会了。
“那一年,桃子十六岁,我十四岁。”姬子夷慢慢地叙述着。
“那是个桃花微雨的下午,我去后花园练拳,见到桃子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回廊里,望着细雨空蒙的远处,不知为何悄悄地落下泪来。
我走过去问她怎么了,为何一人暗自落泪。我在母后那里见过她,知道她是父王最小的妃子。
不过,她只比我大两岁,我觉得自己还是喊她姐姐比较顺口。”
姬子夷说着,脸上飞起了红云,眼神竟然迷离起来。
姬心瑶暗想,母亲已经死了,姬子夷这模样依然像刚刚恋上她一样,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情种。难怪母亲为他痴迷,为她不惜一切。
姬心瑶突然心念一动,问道:“母亲那时有我了吗?”
姬子夷看了眼姬心瑶,答道:“应该是有你了,她的腰身已经日渐臃肿。”
“后来,她让我去找师傅要夕颜的种子,我才知道他是师傅的义女。”姬子夷微微地笑了起来。
“夕颜?”姬心瑶想起了那个小院里白色花朵,在月光下皎洁的花朵。当时他说是飞鸟衔来的,却原来是特地种的。她不解地问:“既知是薄命花,母亲为何要种它?”
姬子夷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除了俗称薄命之外,夕颜还有另外的意思,纯洁的爱,永远的爱。”
姬心瑶一怔,原来如此。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忽然间,姬心瑶明白了姬子夷曾经吟诵的诗的含义。
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颜,生命中永不丢失的温暖。姬子夷似乎看到年少的自己,与桃子开心地种着夕颜的场景。
自己拿着铁铲在地上挖了个坑,将夕颜的种子埋下去,再填上了土。桃子笨拙地端着水盆,小心翼翼地浇上水。然后,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笑了起来。
再后来,他们天天盼啊,天天看,终于,种子破土发芽了,长成了一棵绿油油的小苗,慢慢地长大攀援,显出了花蕾。
姬子夷永远也忘记不了,第一朵花儿绽放时,自己与桃子的开怀大笑。遗憾的是,不巧父王正好去了,见他和桃子对着一朵花大呼小叫地,自然免不了狠狠地一顿训斥。
“你的师傅是我母亲的义父?”姬心瑶明知故问起来。她想要了解母亲的事情,可姬子夷说着说着就沉浸到自己的回忆里去了。自己不问,他就不说话。
“是的。他也是桃子的仇人。”姬子夷说着。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姬心瑶在心里恨了一声。
这回姬子夷不等姬心瑶发问,就说道:“为了当七杀的掌门人,师傅灭了桃子全家,却又收了桃子为义女。可怜桃子日日被仇恨噬心,却下不了手复仇,她太善良了。”
姬子夷眼神空茫地抬起了头,那一刻,姬心瑶忽然觉得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仇恨。他太爱母亲了,若是母亲开口,他一定会为母亲报仇;甚至有可能无需母亲开口……姬心瑶的心里竟有了这样的感觉。
“母亲是如何到了奕园?”姬心瑶刨根问底地追问着。
姬子夷的神情似是不再黯然,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奕园,承载了他和桃子太多的美好,太多的往事。
春日里,桃子在花丛中用团扇追扑着蝴蝶,她哪独特的磁石一般的笑声引得蝴蝶都不舍得飞去。
夏日里,自己坐在书房里看书,桃子则在一旁静静地为自己打着扇子,缕缕的幽香伴着清风在自己的身边缠绕。
秋日里,桃子总是喜欢极目远眺,有时候会望着一队南飞的大雁发呆,有时候就那样看着蓝天白云一动也不动。每一次看到她那样,自己的心都会很痛,自己多么想能早一点给她自由啊!
冬日里,桃子似乎更喜欢下雪。每当天空飘起雪花,她就会倚门盼着自己,看到自己从雪上走来,就会说白雪被你踩痛了。自己只好凌空移步飘到她的面前,她就会开心地伏在自己怀里“咯咯”地笑着。
昔日良宵,千金一诺,一梦醒来,竟是水中月镜中花。姬子夷摇了摇头,从回忆中走出,简要地对姬心瑶叙述了桃子生下姬心瑶后,自己如何重建奕园,桃子如何假死出宫,如何不得已丢下姬心瑶的相关情节,直说得姬心瑶泪眼婆娑,也说得自己心酸不已。
姬子夷坐到了姬心瑶身旁,搂过她用丝帕擦着她脸上的泪痕说道:“心瑶,桃子当年丢下你,确实万不得已。假死出宫,不可能带上你。纵然带上你,你又怎么可能藏得住?不要怪她,这么多年,她每一次见到我,都是先问你的情况,她其实是放不下你的。”
姬心瑶心中明白过来,难怪大哥总是在早早晚晚地去看望自己,询问自己的状况,原来,他是为母亲而来的。只能怪自己太迟钝了,那日在奕园竟然说出那么伤害他们的话。她伤心地伏到姬子夷的怀中又哭了起来。
倾国之乱 二、泣别离再难回首 堕红尘空自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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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的送亲队伍终于到了郑陈两国的交界。
马车走的很慢,原计划两日可到。姬子夷心中终是不舍,因而拖到了第三日的中午。
迎亲的队伍,远远地看去甚为模糊,但总体可以看到规模和仪仗,稀稀拉拉不过几百人。
姬子夷跳下马车,见陈国的迎亲队伍比郑国的送亲队伍规模小得多,立刻脸就拉了下来。郑国的送亲队伍可是蜿蜒了足足三里地啊!
按说,姬心瑶是归在王后名下的公主,身份待遇无异于嫡出,而夏御叔不过一公孙,且是续弦。心瑶属于下嫁,男方应该更为隆重才能说的过去。
夏御叔的几个叔伯兄弟,倒是来了几个,可都不过是世袭的公子公孙,并不在王宫中担任要职。连个大夫都没有吗?难道都去参加诸侯会盟了?这岂止是对心瑶的轻视?这更是对郑国的轻视!
姬子夷这时已彻底后悔将心瑶嫁到陈国的草率决定了。当初为了让晋国不起疑,“六礼”中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是一并而成的,后来通知他们请期提前到正月十八,他们倒是没说什么,可没想到他们的亲迎竟然如此简陋,太委屈心瑶了。
夏御叔和几个叔伯兄弟都从马上下来,走到姬子夷身旁,一一见过了礼。
夏御叔见姬子夷冷着脸,便打着哈哈说:“世子表兄?我们还是头回见面吧?有劳了!”
姬子夷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庚的表弟,不高兴地问:“亲迎之后如何安置心瑶?”
夏御叔说:“自然与我一同回都城。”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暧昧。
姬子夷见夏御叔油头粉面的样子,心中更为不快。说道:“庙见礼之后心瑶才能真正入主公孙府,期间这三个月,自是不能与你相见的。”
夏御叔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地道:“何拘礼乎?”
姬子夷脸一沉,说:“礼,不可废也!”
夏御叔嘿嘿一笑,幽幽地说了句:“如此说来,世子表兄高抬愚弟了!”
姬子夷立刻明白了夏御叔的意思。按礼制,世子为未来君王,自己娶妻无需亲迎,更不亲送王室女子出嫁。一般委派其他公子或六卿,对小国甚至只要派个大夫即可。
姬子夷姐妹众多,至今也只是第二次送亲。嫁到晋国二公主姐姐,虽说另有缘由,好歹嫁的是个王爷。而这次,心瑶嫁的不过是个世袭的公孙,自己亲送确实是越了礼制。
姬子夷知道,自己此举虽有躲避诸侯会盟上屈巫的原因,终究还是内心里觉得亏欠了心瑶。若是桃子活着,自己或许还能看开一点。桃子临终让自己照看好她的女儿,可自己却轻率地将心瑶嫁到陈国。如今看这个夏御叔似是纨绔子弟,心瑶怕是要受委屈了。
姬子夷压制下自己的心情,佯装不理会夏御叔的暗讽,说道:“前面应该是你的封地株林,心瑶就安置在那吧!”姬子夷暗想有房庄主和紫姜在,心瑶应该不会出问题,自己也可放点心。
夏御叔也不争辩,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几辆小马车,竟然问道:“随小公主媵嫁(注)几人?”
姬子夷一听,心中的那个气啊!恨不能立马上前扇他两个大耳刮子,恨不能立刻调转心瑶的马车回王宫。
心瑶嫁你本已委屈,你竟然还计较我王室姐妹几人媵嫁!难道我堂堂郑国比不得你陈国?不就是陈灵公抱了楚庄王的大腿吗?竟然举国上下都气粗起来。
姬子夷忍着愤恨说:“心瑶乃吾国最小公主,别无其他姐妹。只有宗室中未成年的一位郡主媵嫁,另随嫁侍妾两位,宫女数人。”
“尚未成年?啊,好,好!”夏御叔假笑着,就想往马车前面凑,那意思是要看看姬心瑶的模样。
姬子夷毫不客气地将马车的门帘理好,招手示意房庄主过来,沉着脸说:“房庄主,见过御叔公子。”又看着夏御叔说:“房庄主,心瑶的近卫。”
夏御叔从马车前怏怏地退了回来,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几下,说道:“近卫?就不需要了吧!府邸绝对安全。”
房庄主虽然远在马车的后面,却练就了一副千里耳。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再见那夏御叔似不是诚实之人,心中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了。
房庄主规规矩矩地给夏御叔施了个礼,然后挺直腰杆说:“御叔公子,在下实是小公主的家奴,她到哪我必须到哪!”说着,便将自己的手指掰得“咔吧、咔吧”直响,那意思你同意我也得跟着,不同意我更要跟着。
家奴?夏御叔看了眼房庄主,心里嘀咕着,公主怎么会有家奴?王宫内院有宫女和阉人,外院里有禁卫。家奴何从说起?一脸的胡须,怎么看也不是个阉人啊,倒像是个练家子。哼,保不定是姬子夷专门找来对付我的。
夏御叔想到这里,哈哈笑着说:“世子表兄,放心好啦,小公主绝不会委屈的,这个房、房庄主愿意跟就跟着吧!”
姬子夷不再理会夏御叔,让房庄主去喊紫姜,自己转身上了马车。
姬心瑶在马车里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姬子夷与夏御叔的谈话,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也听出了夏御叔非厚道之人。
不过,姬心瑶并不在乎。她既不在乎陈国公孙迎亲的礼数,也不在乎夏御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品。对于她来说,今生嫁不了子夷大哥,嫁给谁都一样,一切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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