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寸方舟
这话真是大有深意,但容辞早就不想跟这一家子计较什么了,这些话就当过耳的堂风,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接着,顾宗霖带着容辞走到顾宗齐和小王氏王韵兰面前。
“容辞,这是大哥大嫂。”
顾宗齐比顾宗霖大两岁,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相相似,性格却是天差地别,顾宗霖冷静、强势又果断,而顾宗齐看上去却温和得多,只是身体十分不好,据说是先天不足。
容辞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兄长,见过嫂嫂。”
顾宗齐温和地笑了笑,伸手虚扶了她一下:“弟妹不必多礼。”
王韵兰却没有笑,她举止端庄,行为也不违礼,但在眸光深处却带着一种冰凉的意味,看上去并不好相处。
按理说,她是恭毅侯夫人的亲侄女,出身名门,才貌双全,未嫁时也是名满京都的才女,性格上总有些骄傲,看不上出身不高又没什么名气的妯娌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容辞知道,小王氏表露出的这种不友好,可不只是因为这个。
王韵兰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只玉镯递给容辞:“这是我们夫妻二人送给弟妹的见面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语调平淡的说:“祝二弟和弟妹琴瑟和鸣。”
这确实是谦虚了,这镯子通体碧绿,触手温润,带着通透的微光,一看就价值不菲,也只有王氏的嫡出千金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这东西不好。
容辞双手接过来,交给敛青,又福了一福:“多谢大哥大嫂。”
她抬起头来,正对上王韵兰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波澜的眼睛,看到容辞抬头,也不移开视线,反倒用那古怪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令王韵兰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位尚且一团孩气的“霖二奶奶”竟也没有怯懦的回避她紧迫的目光,而是一边与她对视,一边慢慢露出了一种说不出意味的微笑。
在众人察觉出不对之前,最终还是王韵兰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顾宗霖没有察觉出什么,他将容辞引向下手的一对夫妇:“这是三弟宗亮和三弟妹。”
顾宗亮是恭毅侯的侧室所出,身为庶子又生母早逝,长相也不如两个哥哥出众,只是中人之姿罢了,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受什么重视,他的特殊之处在于娶了一个泼辣的妻子,并抢先在兄长们之前生下了府里的长孙。
即便如此,他的存在感还是不如站在身边穿着鲜艳的妻子孙氏,甚至不如被抱在乳母怀里的儿子。
容辞虽然年纪小些,但她是嫂子,因此这次是他们夫妻两个向容辞见礼,以“嫂”称之,容辞忙还了半礼,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了过去。
孙氏从乳母手中接过了儿子,笑着道:“二嫂真是相貌不凡,举止有度,”说着,逗了逗怀里的儿子:“烨哥儿,来瞧瞧二伯母,来跟二伯母打招呼呀!”
这孩子大名唤作顾烨,刚满周岁,圆滚滚的身子,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粉嫩嫩的小嘴儿,虽不怎么会说话,却也不认生,被母亲摆弄了两下,竟当真伸开手臂要容辞抱,嘴里还“啊、啊”的不知在叨念着什么。
容辞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认为他们娇气难养又不懂事,满地乱跑调皮捣蛋,还偏偏被一众长辈护着疼着,因此虽有几个堂侄堂侄女,却一点儿也没有培养出所谓的母爱。
可到了二十来岁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那个时候年岁渐长,到了该有孩子承欢膝下的年纪,身边又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这时候她才渐渐渴望能有个孩子排解寂寞,这种念头越来越重,以至于到了最后,她甚至连当年那个来得特别耻辱的孩子都开始怀念,慢慢开始幻想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这种想法跟孩子的父亲是谁一点关系也没有,单纯是容辞在极度渴望一个心灵寄托时出现的。
现在她回到了十五年前,怀上这孩子时的痛苦与仇恨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变得不那么清晰,而那刻骨的孤寂和对儿女的渴望却是直到昨天还在折磨着她,导致了这份渴望瞬间压倒了那一天所受到的羞辱。
而现在,顾烨这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儿正在容辞面前张着手臂要她抱,这叫她怎么能抵挡得住?
她马上忘记了上辈子对小孩子的不屑一顾,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眼里带着微微的渴望望向孙氏。
孙氏是个十分擅于交际的人,见状马上一边把孩子递给容辞一边打趣道:“哎呦呦,我们烨哥儿这是看见伯母长得好看了,连亲娘都不要了。”
容辞有些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地将顾烨接在了怀里,她有些不着所措的看着这个小男孩儿,生怕力气大了把他捏碎似的。
说来奇怪,不知是不是容辞怀着孕,身上有了母亲的气息的缘故,即使她这是头一遭抱孩子,手法十分生疏,顾烨在她怀里却也待得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嫌弃,反而是容辞自己束手束脚的,生怕自己抱坏了这宝贝儿。
孙氏见状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二嫂大胆抱就是了,这小子皮实着呢!”
容辞这才抿着嘴多用了一点力气,将孩子贴身抱了,轻轻摇晃起来。
顾烨张开嘴“咯咯”的笑了,还将小脑袋搭在容辞的肩膀上蹭了蹭。
容辞眼中尽是柔和,她亲了亲顾烨的小脸蛋儿,不由得开始想象起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会是什么模样。
会不会像烨哥儿这样又乖又可爱?还是会像二叔家的岩哥儿一样调皮捣蛋?
孙氏在旁仔细看了看容辞,见她是真心喜欢孩子,兼之她又不知道这桩婚事的内情,不由道:“二嫂虽还年轻,但想来不出多长时间就会有好消息的,到时候还怕没有孩子抱吗?”
容辞听了这话,瞬间把心从柔性蜜意里拉了出来,淡淡地挑眉瞥了一眼旁边,果不其然看到顾宗霖立马皱起的眉头。
有什么了不起,容辞在心里直撇嘴:以为我想要孩子就非得找你不可吗?我自己不用你也能生得出来。
这样想着,看着怀里的烨哥儿,容辞的心情又恢复了愉悦,抱着他亲热了好一会儿,直到顾宗霖提醒后面还有三个妹妹才舍得松手。
顾宗霖将容辞引到三个少女面前,首先介绍为首的蓝衣少女:“这是悦妹妹。”
那少女微微低了头,浅浅地一福身子,便抬起头来:“二嫂好。”
这女孩子是侯夫人王氏所出的嫡长女顾悦,乃是顾宗齐与顾宗霖的胞妹,自幼娇惯着长大,对于琴棋书画都颇为精通,养成了一副目下无尘的性子,性子十分傲慢。
她跟王韵兰几乎是被同一种方式教养出来的,二人性格相似,是一起长大的表姐妹,关系十分亲密,因此自然和容辞处不来。她现在这种略显轻慢却又不能算失礼的态度容辞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放在心上也懒得理她。
这时,接过礼物的顾悦却突然开口:“我方才见到二嫂那般喜爱烨哥儿,连我们姐妹都忘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给我添一个小侄子?”
孙氏方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她那是不知情下的调侃之语,而对作为王氏的亲生女儿,对整件事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顾悦说出这话,却带了一丝恶意。
这是在暗讽她永远也不可能有孩子。
容辞的眼神波澜不惊,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娇羞:“这……大嫂都还没有消息,我、我怕是还早呢。”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都不知这话是容辞无意的还是有心的,居然一针见血,正中靶心。
顾悦懊恼地反应过来,她那话不仅讽刺了容辞,可能更伤到了进门三年都未有所出的大嫂王韵兰,她和王韵兰感情甚好,情急之下急于补救,竟脱口一句:“那是大哥身体不好……”
“够了!”
坐在上首的龚毅侯顾显脸色发青:“悦儿还不住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下面坐着的顾宗齐白着脸一言不发,脸上惯常带的笑容也消失了,反而身旁的小王氏面色如常,竟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侯夫人王氏若有所思;顾宗霖欲言又止;而孙氏则是一反平常的活泼,和身旁的丈夫一起噤若寒蝉;剩下的两个女孩子一个低头不语,另一个悄悄抬头瞅瞅顾宗齐又瞅瞅顾宗霖……
这顾府百态,每个人所站的立场与所代表的利益,在这一刻竟表现的如此隐晦又是如此的明显。
容辞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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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容辞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以前只觉得顾悦性子有些别扭,乍一看她态度高傲的十分能唬人,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虽刻薄,其实脑子不太能转弯,一点儿没学到她母亲的智慧,直到现在才发现顾悦居然蠢得这样离谱,简直不像是王氏亲生的姑娘。
“可能之前也是被她那浑然天成理直气壮的傲气给吓住了吧。”容辞心想。
正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众人谁都没有开口,还是王氏轻描淡写的打破了沉默:“霖儿,还愣着干什么?你两个妹妹还没见过她们二嫂呢。”
顾宗霖看了一眼容辞,发现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既没有尴尬,也没有惶恐,不由一怔。
容辞察觉了他的视线,轻笑着问:“二爷?”
顾宗霖回过神来,将脑中的疑惑抛开,向着低着头的黄衣少女道:“这是怜妹妹。”
顾怜向容辞行了礼,细声细语道:“见过二嫂。”
其实顾悦今年十七岁,顾怜十六,都比容辞年长,但出嫁从夫,理应按照夫家的排行算,因此容辞面不改色的喊了比她大一岁的顾怜一声:“怜妹妹好。”
顾怜是这府中唯一的庶女,母亲原只是王氏屋里打帘子的通房,因生了女儿这才得以扶为姨娘,这个女孩子性格看似懦弱谨慎,遇到事情等闲不开口,是个锯了嘴儿的葫芦。
但这样的顾怜却是相当聪明的,她七八岁上才被抱到王氏屋子里养着,之后除了王氏吩咐,就再没有主动去找过生母,也没在顾显面前为她说过一句好话,遇上王氏生的两个嫡女,从来都是百般忍让,从不与她们起冲突,将身段放得很低,把明哲保身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再有就是,容辞一直觉得,他们这一房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顾怜心里都明白,从一开始容辞嫁进来的内幕,到最后他们夫妻二人彻底翻脸的原因,顾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从她对容辞的态度变化就看得出来。
一开始容辞嫁进来做了顾宗霖有名无实的妻子,实际上只是个摆设,顾怜的态度就是遇上了就打招呼,问候几句,遇不上则不谈论也不与人提起这个二嫂,纯当府里没这个人。
后来容辞和顾宗霖相处的久了,两人关系日益亲密,虽然顾宗霖嘴上不承认,但容辞心知肚明二人之间渐渐有了情分,相处起来也有了夫妻的样子,而顾怜却在容辞自己意识到这点之前就已经看明白了,她不动声色地变得殷勤起来,尽管那时候她已经嫁人了,却过年过节回娘家的时候都不忘单独看望容辞,准备的礼物也格外用心。
再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让顾宗霖和容辞那点微薄的情分烟消云散,两人与对方几乎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容辞也搬出了三省院住到了静本院,按理说这是顾家的私事,对外肯定瞒得紧紧的,可顾怜从那之后,别说亲自看望了,连托人问候一句都没有,她还是经常回娘家与兄长联系感情,可是却再也没从她口中提起容辞一个字。
虽道世人都爱锦上添花,不爱雪中送炭,可像顾怜能做的这样果断而不留情面的确实还是少数。这样的人在你得势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能把人捧得舒舒服服的,但你一旦失势,她虽不至于落井下石踩上一脚,但翻脸的速度绝对比谁都快。
对于这样的人,对于她的变化迅速的红脸白脸,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容辞都不会在意——哪怕是在前世,在经过了顾怜一开始敬而远之的态度之后,容辞对于她之后的讨好以及疏远就都没放在心上了——她又不傻,不至于对别人的突然亲近受宠若惊,也不至于因为原本就不亲近的人的疏远而愤愤不平,顶多也就是对她审时度势的速度之快感到略微惊讶而已。
今生也一样,以顾怜的性格,绝对不会像顾悦一样主动招惹她,这就够了——本就是陌生人,又何必结缘份呢?
容辞和顾怜平淡的见过礼之后,那个穿粉衣服的女孩子主动靠过来,不用顾宗霖介绍,就带着笑主动行了礼:“见过二嫂,我是顾忻。”
伸手不打笑脸人,容辞也道:“忻妹妹好。”
顾忻上前拉了拉容辞的手,歪着头有些俏皮地说:“二嫂好年轻啊!我属兔,咱们两个谁大谁小呀?”
容辞道:“我也属兔。”
“那你是几月生人?”
“二月,”容辞补充:“二月二十九的生辰。”
顾忻一听,顿时高兴了:“那你比我大,我是七月份生人。哈哈!还是我最小!”
容辞也觉得好笑——总算三个“妹妹”里,有一个是“真”妹妹了。
说来也怪,顾显这三个女儿,不论嫡庶,性格竟全然不同。
顾悦傲慢却愚蠢,顾怜内秀但势力,顾忻机灵又圆滑,当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顾忻跑到王氏身边,撒娇道:“我还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可不许偏心二嫂。”
王氏脸上此时已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场风波的痕迹了,她爱怜的抚了抚顾忻的头发,嗔怪道:“你这猴儿,有你二姐姐一半儿文静,我就谁也不偏,单偏心你。”
说着唤容辞上前,拉着她的手道:“你们姐妹亲热,可不许学这猴儿,嘴上没个把门的。”
这话说出口,其实是在敲打容辞和顾悦,把顾悦说的涨红了脸。
而容辞最烦的就是她这种故作高深的语气,一开始听觉得高深莫测令人生畏,听的久了就觉得烦得很,偏其他人居然都觉得这是一种有教养的表现,争相效仿。
按理说都是高门大族,靖远伯府虽然妯娌间互相讽刺时有时也会用这种口气,但大多数时候还都是正常说话,也不知宏昌王家教女孩子用的是怎样的方式,他们家出来的女儿一个两个都是这种调调,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带着深意,狠不得有个七窍玲珑心才能参悟。
每当这个时候,容辞往往只有一个应对——装听不懂,一声不吭。
不然的话,应和她一句,你来我往之间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像这样让人烦不胜烦的语调灌入耳中。
她现在每一天都很宝贵,享受都来不及,可没有时间陪婆婆小姑子打机锋。
于是她笑着沉默、沉默、再沉默,直到这次请安结束了也没主动说一句话。
顾家的两个长辈反倒对新儿媳妇儿的沉默寡言颇为满意——毕竟寡言才不会乱说话。
王氏细细的打量着容辞,越看越满意,不禁更得意于自己的谋算,这个儿媳妇话不多,性格软弱,还因为这桩婚事被娘家排斥,想来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把事情闹大,当个摆设也只会忍气吞声,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霖儿的婚事一波三折,也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立世子的事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正皱着眉喝茶的丈夫。
自己丈夫的状况王氏当然心知肚明,他的身体每日俱下,这一段时间夜里整夜咳嗽不止,严重时甚至不能喘息,用了药也总不见效,怕是不大好了,这再不立世子恐生后患啊。
其实照理来说,这些公侯王族中,嫡长子在三四岁立住之后,其父就会上书请立世子,但顾宗齐先天不足,小时候病病歪歪,三灾八难的,顾显生怕他养不活,就一直把立世子的事拖着,后来有了顾宗霖,他从小就健康聪颖,越长越显得文武双全,端的是个可造之材,就更加不肯早下决断了,他想的是如果留不住顾宗齐,就直接立次子为世子,如果再大些顾宗齐身体好了,就立长子为世子,这样也免去后顾之忧。
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顾宗霖是越长越显才干没错,可顾宗齐几次病危,竟都磕磕绊绊的活了下来,三年前还娶了姻亲宏昌王氏的表妹为妻,加之顾宗霖又为了一个不可能属于他的女子屡次忤逆父母,立誓独身,就更让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的这些考量王氏都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也曾多次商议,当时王氏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不论立谁都是她亲生的儿子,只要龚毅侯不会脑子一热产生想立顾宗亮的想法,她就不会着急。
可眼下的局势让王氏有了危机感。
万一真如顾悦所说,顾宗齐夫妻无子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那他今后再有子嗣的可能也不会很高,毕竟除了侄女王韵兰之外,她给顾宗齐的几个通房也一直没有好消息……
而顾宗霖这边,儿媳妇懦弱寡言虽是好事,但怕是不能指望她这样子的能让霖儿回心转意了。何况就算霖儿有所回转,她这年纪也太小了些,要想圆房怕是要等一、两年。
本来王氏的耐心是很足的,但顾悦那句话却让她突然觉得等不得了。
长、次嫡房均无子,难道这偌大的家业要落到三房手心里吗?
王氏盯了尚还被乳母抱在怀里的顾烨一眼——
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容辞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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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王氏在暗中思索的事,也正是容辞要考虑的事。
此刻她与顾宗霖二人正走在回三省院的路上,一路上都在努力回忆这几年将会愈演愈烈的世子之争。
其实说实话,容辞虽对顾宗霖的一切都颇为诟病,逮着机会就想要挑毛病,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只要不涉及那个女人,在某些方面他的人品确实是值得肯定的,比如他虽然有能力将兄长排挤的彻底失去地位,但他却真的从没想过夺取世子之位,遇到兄长总是习惯退让,为了让顾宗齐放心,他明明武艺出众,却从不碰恭毅侯府赖以起家的军功,而是走科举的路子,希望不靠家里的爵位也能走出一条路子来。
不幸的是,他没有要争位的想法,但他的那位看上去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好哥哥却早已将他视为假想敌,欲除之而后快了。
顾宗齐看似翩翩病弱佳公子,见人三分笑,从不与下人为难,顾府内外都觉得他是个无比温柔的人,但实际上常年的病痛,父亲的失望忽视,弟弟逼人的优秀,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折磨得他的心灵早就扭曲了。
他无疑也很聪明,但限于身体原因不能常在外走动,更无法习武修文,踏入仕途,从小接触的都是些内宅之术,手段也只在后宅小道着手,从不走阳谋正道,但就是这些小道在之后的几年让他们二房防不胜防、颇为困扰,毕竟谁也没想到这些麻烦都是一脸风光霁月的顾宗齐想出来的,也就谈不上破局了。
直到五年后发生的那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而最后一击几乎要了容辞半条命,这才让她反应过来顾宗齐在这里面做了什么——事情一开始是巧合,但中间的推动和最后的毒手确实是他一手谋划。
那个时期容辞先经历了丧母之痛,和顾宗霖决裂,锁朱敛青被赶出府,又失去了……第二个孩子,愤怒之下忍无可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了阴谋手段,一出手就料理了这个仇人,也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唯一可惜的是这间接便宜了顾宗霖,使他没脏手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世子之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何更况那时候容辞已经隐隐想明白了——她和顾宗霖其实早就两不相欠了,他骗婚,她失贞,如果这不足以偿还她的隐瞒,那五年来她的殷殷照料、千依百顺,五年后他的不信任,那个没来得及察觉就失去的孩子,这些种种种种也足以抵消了一切恩怨了,他们两个是豁子吵嘴——谁也别说谁,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看看有没有办法利用这种局势来解眼下困局……
容辞正想得入神,不防听见顾宗霖突然说了一句:
“你不该说那句话。”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宗霖挥手让下人们退去十几步才又开口:“你不该把话题引到大嫂头上,这会让大哥大嫂难堪,悦儿也下不来台。”说着他微俯下身,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还短,但我看得出来——你很聪明,那句话绝不是无意间说的。”
容辞与他对视数息,发觉自己对他的容忍度简直下降了好几个水平,居然听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两句话,就想扇他的脸,明明上一辈子不论顾宗霖说出怎么难听、充满警告意味的话,她都能忍住,继续做他逆来顺受的贤妻的。
难不成没了愧疚,她的耐心就这么低吗?
这么想着,容辞二话不说就要扭头走,可没走两步就被顾宗霖抓住了胳膊:“我说的话你不懂吗?”
容辞回过头来看着他,语气凉薄道:“夫君,您的话既然不算数,我为什么要听呢?”
顾宗霖带着怒气和疑惑问道:“我说的怎么不作数了?”
容辞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那我请问您,昨天新婚之夜,您与我说过什么?”
顾宗霖想了想:“你是说我另有所爱,不与你圆房的话?”
“呵,原来您只记得您对别人的要求,自己做出的承诺却只是随口说说吗?”她讥讽一笑:“让我来提醒您,您说‘除了没有夫妻之实,该有你的一分也不会少,你仍是名正言顺的顾二奶奶’我记得没错吧?”
顾宗霖看着她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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