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寸方舟
是,单看顾二爷这个人是没什么好挑的,出身名门,才华横溢,相貌更是满京城也挑不出几个比他更周正的郎君了,女儿嫁了这样的男人,无怪乎有人说是占了便宜。可在温氏心中,此人齐大非偶,性格过于强势又不怎么体贴,和她心目中的女婿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说顾侯夫人张嘴就给自己闺女套上了个不守闺训、勾引姐夫的罪名,这更让她余恨难消。
当时老太太罚容辞领了十棍子,险些把腿给打烂,那一棍一棍落下来,是打在容辞身上吗?那分明是打在温氏心窝子上。这怪谁?还不是怪恭毅侯府张口就敢胡说八道,毁人清誉。
而自己从小宝贝大的女儿,就要一辈子待在这样的人家了。
拿容辞和容婷比,却哪里有可比之处?温氏觉得陈氏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是可以高兴的放手了,但自己怕是一辈子也难安心,真当自己的女儿和她女儿一般幸运吗?
这么想着,不由又流下泪来,唬得容辞手忙脚乱地安抚了她好半天,才能勉强止住泪,不舍地将二人送走。
……
不提容辞那边,却说这边二太太陈氏扶着哭得浑身发软的温氏回西小院,到了门口本来应该回去了,却又犹豫的问了一句:“……三弟妹,你瞧着顾姑爷和四姑娘相处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
温氏那边立刻抬起头,哭也不哭了,悲也不悲了,急切道:“怎么?你觉出姑爷有哪里不好吗?”
陈氏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过关心四姑娘,白问一句罢了。”
温氏这才放松下来:“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他哪里有问题,我没看出来呢。”
陈氏的目光闪了闪,随即笑着道:“可见是弟妹你多心了。”
送了妯娌进屋后,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斜倚在榻上想着今天的事,想着容辞和顾宗霖的表情,他们的动作,甚至还琢磨了一下在老太太屋里,两个人的手相握的那一瞬间,最后回忆了温氏怎么劝也不能放心的神态。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趣,里头包含的一丝一缕线索都别有深意,也值得探究。
她一整个下午都在榻子上辗转反侧,不停地推敲着这一天所见所闻,直到晚上许讼回来,两人躺在床上,她还在想。
她突然坐起来,伸手把身边的人摇醒:“老爷!老爷!”
许讼被她惊醒了,捂着胸口不满道:“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老爷,你今天见着四丫头家的姑爷了没有?”
“顾宗霖?他专门去前院见过我们了,”许讼疑惑道:“不只今天,他去年进士及第,如今与我同殿为臣,之前我就见过他,怎么了?”
陈氏压低声音道:“前一阵子四丫头不是因为这桩婚事受了罚么?……就是说她私会顾宗霖,以至于人家弃了三丫头非要娶她的那件事。”
许讼当然知道这事儿,闻言不由皱紧了眉头,他是个传统古板的男人,对这种事总是厌烦的:“那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如今还提它做什么?没得丢人。”
陈氏道:“按照龚毅侯夫人说的,顾宗霖宁愿得罪咱们大哥大嫂,也非四丫头不娶,那他对四丫头就算到不了生死相随的地步,起码也该是情根深重了,可我今天眼瞅着,他们两个可生疏的紧呢。”
“兴许是人家刚成亲,还害羞呢。”
陈氏不满道:“你这个人!这夫妻两个之间有没有爱意我还看不出来么?不说别人,单说咱们容婷和姑爷,那才是相亲相爱的夫妻俩呢,一时不见就挂念,等见着了眼里就没有旁人,两个人对视的时候都能不自觉地傻笑……这才是互生爱慕的样子呢。”
这些情景许讼也见过,不由生出了点兴致,他半坐了起来,示意妻子继续说。
陈氏道:“这两个人都有些不对头,顾宗霖呢,好歹还有意看顾他娘子,遇到路不平的地方还能略略扶一把;咱们四姑娘就更不像那么回事儿了,按理说她既有那心思勾搭他,便应该细心留意,时时注意人家的心思才对,可不论是跟老太太请安时,还是午间用膳时,她居然一眼也没往旁边看,要不是顾宗霖有时问她两句,看样子她能全当没这个人。当初咱们姑娘可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长到姑爷身上呢。”
“你是说……”许讼迟疑道:“他们之间本无私情,是咱们冤枉了侄女?”
“呸呸呸!什么咱们,明明是老太太和大嫂她们给人定的罪,当初我可一句话都没说。”陈氏啐了他一口:“我之前就说这事儿有猫腻,容辞那个性子……不像是能干出这等事来的人,要说是四房的那两个丫头干的我倒信。”
四房的五姑娘许容佩和六姑娘许容真都是庶出,陈氏一向看不惯她们的轻浮性子。
“你这时候放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还能跑到老太太跟前去替容辞洗刷冤情不成?这事儿都过去了,你再提它不但老太太嫌你多事,大嫂认定的事你要去驳,不怕她生撕了你?”
陈氏讥讽地说道:“我算是怕了大嫂了,哪里有那么大胆子敢去驳她?”说着又正色道:“我是觉得,既然容辞的品行没有问题,咱们不妨与她多亲近亲近,我看她今天的举止行事,倒像是个能在侯府站稳脚跟的,咱们若是跟顾家打好关系,到时候多个朋友多条路,岂不好么?之前我不提,是觉得她人品有瑕,不想跟她多打交道,如今……”
许讼腾的一声坐起来,盯着她道:“你要这么多条路做什么?老太太总不会亏待我们。”
陈氏一下子就上了火气:“是!老太太是你的亲娘!可你看看这些年,从有了吴氏之后,伯爷还像是你的亲大哥吗?咱们都是做祖父祖母的人了,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孩子们想吧?大房潇儿至今只有两个女儿,可咱们岑哥儿九岁,岩哥儿也都五岁了,大嫂看着他们两个的眼神都泛着绿光,叫我怎么能不怕?”
许讼眼神暗淡下来:“何至于此……”
“我也不是说要害谁,只是未雨绸缪罢了……”说着陈氏流下泪来:“如今老太太还在,大嫂就敢这样,平日里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着沛儿媳妇也没个好声气,等老太太哪天走了,不管她打什么主意,咱们防的住吗?”
许讼虽有些迂腐,但到底不忍见妻子如此伤心害怕,只得道:“行了,快别哭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管了还不成吗?”
陈氏马上收了眼泪,破涕而笑:“我就知道你这老货还是有些良心的。”
容辞 第 15 章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容辞最新章节!
第 15 章
这厢顾宗霖与容辞回府后,两人便分道扬镳,一人去了前院书房,一人回了后院。
容辞一进屋,刚把其他人遣走,便被李嬷嬷拉进卧室里,按坐在罗汉床上。
容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李嬷嬷沉着脸将手探向了她的腹部,摸了两下觉出不对来,道:“可是带着束腰?”
其实容辞对李嬷嬷是有点又爱又怕的感觉,她虽疼她,却也十分严厉,遇到她做错了事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来,容辞小时候调皮捣蛋,许谦和温氏性子都软,管不了她,那时都是李嬷嬷出手教育她。对她来说,李嬷嬷既像慈母又像严父,自是对她十分敬畏。
这次她自己自作主张差锁朱去迷晕李嬷嬷,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的,更别说锁朱了,她领命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由此便可见李嬷嬷平日里积威之重了。
她这时有点怕李嬷嬷秋后算账,因此格外乖巧,问什么就紧赶着快答:“带着呢,也是怕别人看出不对。”
其实李嬷嬷早把迷药的事抛诸脑后了,毕竟在她心里,就是她自个儿的生死也不及容辞重要,这个紧要关头,她哪还有心思追究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姑娘,咱们把束腰去了,让我瞧瞧。”
等容辞听话的除了束腰,只穿了里衣站在她面前,她便重新仔仔细细用手丈量了一番她的肚子,又掐了掐她的腰身,沉吟了片刻,便示意容辞把外衣穿上。
“嬷嬷,怎么样?”
“我瞧着你这肚子比大多数这个月份的孕妇要小一些。”
容辞一听有些着急:“是不是胎儿有什么不好?”
李嬷嬷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道:“那倒不是,应该是你的子脏天生靠后一些,人又不消瘦,才显得肚子小了些。”
容辞闻言松了口气,又听李嬷嬷道:“这是件好事儿,那束腰你且暂时用不着,你的肚子并不明显,用了反倒伤及胎儿,等过一两个月肚子大起来,那时候就是深冬了,人人都穿着大毛衣裳,你到时穿得再厚一点,必不会露出破绽……但这法子最多也只能用不到两个月,再大些就真的遮不住了,姑娘,咱们得在那之前想法子避出去。”
容辞点点头:“这事儿我已经想过了,这顾府里的老夫人眼看就要不行了,替她诊脉的太医说,也就是这一、两个月间的事了,到时候以这丧事为契机,咱们再做点什么推波助澜,一定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不过这具体怎么安排,得劳烦嬷嬷替我描补了。”
李嬷嬷倒是有些震惊容辞如今能想的这么周全,毕竟在她心里,容辞还是那个要她时时刻刻护着、搂着的小姑娘,尽管也不失聪明伶俐,但到底年幼,行事免不了冒冒失失,谁承想不过几天不见,就成长了这么多。
她目光一暗,拉着容辞低声道:“姑娘,这顾府里到底有什么神神鬼鬼?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我可不是太太,你胡诌的那些话,哄得了她,可哄不住我。”
容辞苦笑道:“我也没有那么自大,觉得能瞒得过您,我正打算跟您说,让您帮着拿主意呢。”
说着,就把新婚之夜顾宗霖说的那些话跟李嬷嬷描述了一遍。
李嬷嬷越听脸越沉,她在宫里见过不少勾心斗角,略一动脑子就知道恭毅侯府当初为什么干那缺德事,听到最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骂了一句:“真是不要脸!”
她气的直哆嗦,反倒要容辞来劝慰她:“嬷嬷别气,要不是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我不早就没命了吗,如今反倒该庆幸才是啊。”
李嬷嬷气道:“那要不是他们打这个主意,你也遇不到那腌臜事儿,如今也不必小小年纪就受这个罪。”她心里想着怪不得姑娘对这孩子的态度有如此大的改变——这也许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亲生骨肉了,肯定舍不得拿掉了。
不得不说,李嬷嬷还是太高估容辞的母性了。上辈子她也知道自己可能就这么一个孩子了,但拿掉它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手软。
容辞还开玩笑:“这话听着像是锁朱说过的,您不是一直嫌她不如敛青稳重吗?怎么如今却向她学起来了?”
其实容辞也知道,受辱那件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行事不谨慎,顾府纵有千般错处,也和那事儿关系不大。但她听到亲近之人不顾原则的偏向自己,总是开心的。
那边李嬷嬷一方面欣慰容辞已经看开了,一方面又对顾府恨得牙痒痒:“为了骗婚,给一个小姑娘身上泼脏水,他们这一家子可真干得出来啊……”
最后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咽下这口气,爱怜的把容辞搂进怀里,喃喃道:“要不是现在姑娘的身体重要,受不得波折,我非叫这些人好看……”
……
却说顾宗霖那边在书房看了一下午书,又练了好一会儿字,天就开始昏沉了。
他正将写好的字小心卷起来,就见朝英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便把他唤进来:“朝英,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朝英无法,只得走进来,犹犹豫豫的问道:“我是想问问二爷,今天您的晚膳是在哪里用啊?”
顾宗霖将手里的纸卷放进瓷桶里,想也没想就道:“当然是回……”他突然顿住了。
按理说短短的三天,远不到形成什么习惯的时间,但他现在却下意识的想要去容辞那里,完全没有一开始的避之不及,甚至忘了当初他们约定的时间也只有这三天,是什么让他的想法变了?
是因为在容辞能放松下来,不用端着架子吗?还是发现这个妻子比想象中的有趣好多倍?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种变化都让他恐惧。
眼前朝英也是一脸尴尬:“您还是回后院吗?”
顾宗霖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纸,垂下了眼:“自是不回了,当初说的是只留三天,全了她的脸面,要是再住下去,若她想多了,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希望又该如何?”
朝英这几天在顾宗霖身边跑腿,他旁观者清,也渐渐地开始了解容辞的性子,如果说他们二爷是刻意冷淡以拉开距离,那这位二奶奶则是完全不经心的冷淡,她没想刻意疏远,但就是不经意间就会无视她的丈夫。
其实要朝英说,任哪个女子在新婚之夜被丈夫捅了这么鲜血淋漓的一刀,怕都会生气,可二奶奶那态度怎么也不像是赌气,反倒十分自在。要不是她年纪太小,平时也没机会接触什么外男,朝英都要以为她也另有所爱,二爷和她说的条件正中她的下怀呢。
但他此时也实在不敢去提醒他的主子,他的这位妻子可能也不是很欢迎他回去,说不定早把他忘了,只得应道:“那我让当值的留画姐姐去后院知会一声。”
他等了许久,才听到顾宗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嗯。”
……
朝英不愧是十五年后能跟着顾宗霖飞黄腾达的人,他琢磨的容辞的想法非常到位,留画去通知后院顾宗霖不来了的时候,容辞其实早就吃完饭了,顾宗霖忘了的事她可没忘,毕竟她现在特别容易饿,早就盼着能提前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日子了。
到了晚上,她便缠着李嬷嬷一起睡,被这个如母亲一般的女人搂在怀里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了。
恍如隔世……或者确确实实就是隔了世……
人在晚上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她被李嬷嬷搂在怀里,不由自主得想起了前世,李嬷嬷就在一个月后外出的时候出了意外,连人带马车翻倒,当场便摔断了气,听母亲说,她本是要去庙里烧香,想替容辞求个护身符的。
想到这儿,她的眼泪便滴滴哒哒的流了出来,浸湿了李嬷嬷的前襟。
李嬷嬷察觉出不对来,赶紧低头一看,这可把她心疼坏了,连忙去帮她擦眼泪,又是拍又是哄的,却不想本来没人搭理她,她哭一阵子也就好了,但此时哄她,她却越发觉得难过委屈,从默不作声的流泪,到小声哽咽,到最后竟大声哭了起来,怎么安慰也不管用。
没办法,李嬷嬷只得重新搂着她,拍着她的背给她唱着童谣,像小时候一样哄她。
拍了一会儿,就听见哭声越来越小,直到渐渐消失。
她低头一看,容辞抓着她的衣裳闭着眼睛,脸上还挂着泪,呼吸却已经非常平缓了。
她睡着了。
容辞 第 16 章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容辞最新章节!
第 16 章
顾宗霖如今已经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过完了婚假之后每天都要应卯,只有晚上回府,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心躲避,他和容辞能好久见不上一面。
容辞这段时日也颇为舒心,除了每天早上在王氏屋里干坐一会儿,听她敲打敲打这个,拉拢拉拢那个之外,就只需要在三省院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受李嬷嬷无微不至的照料,要不是有时候顾怜和顾忻偶尔过来坐坐,她能过的更逍遥一些。
但她也知道,这种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眼下她就有几场硬仗要打。
这天是顾宗霖连续工作了大半个月后头一次休沐,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前一天便差人通知容辞要早膳回后院用,陪她一起去王氏处请安。
要说有长辈照料的人和没有的人过的日子确实是天差地别,李嬷嬷没来的那几天,因为容辞刚刚从前世的病痛中摆脱出来,自觉已经过的很好了。但李嬷嬷来了之后,她才是真正被泡在了蜜罐里。李嬷嬷因心疼她怀孕辛苦,往常管教她的严厉也摆不出来了,不自觉的一味顺着她,除了怕她的肚子长得太大,限制她的食量外,意外把她前世留下来的那份郁郁之气给纵的消磨了不少。同时对一些事更加不耐烦了。
很明显,跟顾宗霖打交道就是“一些事”之一。
要说半个月之前,她虽不耐跟他相处,但多少还装装样子——前世她因为婚前失贞觉得愧疚,就对他格外体贴忍让,硬生生的装出了一副深爱丈夫的贤妻形象,这辈子就多少留下了点后遗症。
可是如今她胆子更大了,上一世的阴影在李嬷嬷的细心照料,百依百顺的抚慰下已经渐渐淡去,自然不愿再搭理他们。
之前的经验已经告诉了她,任凭你千依百顺温柔贤淑,也不会让顾宗霖更高看一眼,平时看着再像那么回事,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说舍弃就舍弃。但你对他不那么恭敬,他也不会用下三滥的招数来故意为难你。
于是她直接跟来通传的朝英道:“你去回二爷,就说我这几日身体不适,吃的不香,怕打扰了他的兴致,这事儿就免了吧。请他自在前院用罢。”
朝英满脸尴尬的来,又灰溜溜的回去,从此打定主意,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叫朝喜来办,再掺和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他就是狗。
容辞觉得这事已经过去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第二天早上居然还是在餐桌前见到了久不露面的顾宗霖。
顾宗霖也有些不自在,两人心不在焉的吃过早膳之后,才解释道:“我今天休沐,若不一起去请安,怕母亲担心。”
容辞面上称是,心里却在想顾宗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傻瓜,他难不成还以为自己对王氏幕后做的那些事一无所知吗?居然找这么蹩脚的理由。
不过容辞却也不想琢磨他的目的了,反正男人总是反复无常的,谁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李嬷嬷暗地里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冷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
本以为今天的请安还是做个背景板,没想到这次却有了不同。
王氏对着容辞道:“这几日你大哥身体不大好,韵兰一直在照看他。”
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怎么见着王韵兰,也没见她再撺掇着顾悦来给她找事儿。不过顾宗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应该不至于特地提出来吧?
又听王氏继续说:“这本与你不相干,但过几日就是宫里头娘娘的千秋,宫里想来要摆宴,我得带着一个女眷去,往常都是你大嫂同我一道,现如今她不得空,你就跟着我进宫罢。”
容辞心里疑惑,上一次并没有这一出,顾宗齐生病是常有的事,若王韵兰次次都要留下照顾,那她压根就无法外出交际。上一世都是顾宗齐病他的,王韵兰做自己的,二者并不冲突。
因此容辞问道:“大哥病的可重?”
王氏摇头道:“也不算,不过是平常事罢了,只是你大嫂定要推辞,说之前你没进门,她总腾不出手来照顾夫君,如今你来了,正好让你去见识见识,她也好专心侍奉齐儿。”
容辞一听就知道王韵兰在胡说八道,若她真有这个心,那她上一世怎么一次都没提让容辞去“见识”。
虽知王韵兰肯定没安好心,但容辞也不能推脱,因为王氏这种身份的贵妇进宫朝拜,是肯定要带一个媳妇随行的,王韵兰咬定不去,若容辞再推辞,那就只能带孙氏,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王氏肯定不会答应。
因此她只得应了。
“不知是哪位娘娘芳辰?”
“是承庆宫德妃娘娘。”
这位德妃娘娘是为数不多被容辞所知的娘娘,因为她在现在以及之后十五年一直是位份最高的妃嫔。
其实今上御极还不到半年,他原本是太上皇元后所出之嫡长子,两岁便被册为太子,不幸元后早逝,后宫之中又颇多内宠,这些宠妃们个个有子,枕头风日复一日的吹,终于在太子及冠的那一年成功把亲爹吹成了后爹——昌平帝正式下召废除太子,改封其为燕王,谪居北地。而太子本无过错,昌平帝找得理由自然是十分牵强,满朝文武强烈反对的不在少数,据说那一年流放的、砍头的朝臣是近十年的人数之和,昌平帝废除嫡长子的决心,由此可见一斑。
结果不到六年,这位废太子便秘密进京——据说是奉了密诏,然后剿灭了逼宫造反的三皇子陈王一系,替被陈王屠杀的太子、五皇子、七皇子报了仇,据说昌平帝感动的泣不成声,表示愧对这个以怨报德的儿子,当场写下禅位诏书,传位于燕王,燕王几番推辞,终不忍违背父愿,只得无奈听从。
——说真的,这些怕只有三岁小孩儿才会相信吧。
反正容辞没信,也不知朝中的大臣是以什么心理摆出一副深信不疑的姿态的。
这些扯远了,话说回德妃身上,今上的后宫人数并不多,他登基的时间短,还没有充裕后宫。之前若不算通房,原有太子妃一人,侧妃两人,良娣两人,孺人四人,可如今正妃因为行事狂悖遭到贬斥,幽于冷宫,并没有被册封为后,于是现在位分最高的就是原本是侧妃之一的德妃,其余侍妾便按照之前地位一一册封,并没有显出偏爱来。
这位德妃虽不怎么有圣宠,但地位倒还稳固,容辞记得即使之后选女入宫,一般也是进宫什么位份,几年后依旧什么位份,并没有人能越过德妃。
当今的后宫在之后十几年里其实算是少见的平静,几乎算得上是死水一般了,除了皇帝从不偏宠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子嗣,别说皇子了,就是公主都一个也没有,这没个孩子,妃子们为了什么争,又替谁去争?
但那是多年后,现在皇帝刚刚登基,谁也摸不准他的喜好,各个都想去拔一拔头筹,想博得圣宠生下皇长子,朝中大臣们也都跃跃欲试,屡屡进言后宫空虚,应当充裕后宫,想要通过女儿或者外孙为家族增添荣光,等他们发现好好的女儿送进去一点水花都泛不起来,无论怎么勾心斗角都生不出孩子之后,也就渐渐消停了。那时就算皇帝的妃嫔依旧不算多,也再没人提充裕后宫的事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