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离开西魏的时候,石磊问他:“公子,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石磊心里有点慌,以前还能借着西魏的事拖住公子的脚步,让他不至于又浪到不知何处去,可是西魏之事一了,他家公子又会去哪里?
上央先生来过信,让石磊想办法把石凤岐带回大隋邺宁城,他若再敢跑,隋帝真的会怒不可遏,龙颜大怒。
可是石磊哪里有把握说得动石凤岐?连上央都劝不动的事,自己怎么做得到?
石凤岐站在西魏的王宫里往外看,远处的山水迢迢,他的眼神明亮又坚定:“你知道的,我要去找非池。”
“公子你有鱼姑娘的下落了吗?”石磊问他。
“算是有吧。”石凤岐笑道,“别担心,邺宁那边,我会有交代的。”
“公子啊……”石磊想说什么。
石凤岐打断他:“你把西魏的事先处理完吧,有了之前在旧白衹的经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坐镇此处。如果可以的话,能不杀平民,就不要杀吧,都不过是一群可怜的人。”
石凤岐没有忘记,鱼非池说起鱼家之亡时,她脸上流露出的无奈和嗤笑,像是笑她自己,更像是笑石凤岐。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鱼非池这样的人,以前不知道,不明白,现在既然懂得了,就尽量珍惜每一个人的性命,每一个无辜的家庭。
石磊看着石凤岐离开,来时他是一个人一匹马,去时他也是一个人一匹马。
他单身匹马的一个人跟西魏作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他居然也能全身而退。
石凤岐占领了怀川,得到了西魏,大隋国立刻作了反应,增派了兵力前来稳住旧西魏的局势,一来防止西魏内部作乱,二来担心商夷会趁局势不稳的时候,从后偷袭,既然胜果已经得手,就绝无有再被人抢走的理由。
拉扯了有近小半年的西魏之争,在经历了万千种阴谋与诡计之后,彻底地落下了帷幕。
大概石凤岐是韬轲命中的克敌,不管韬轲想要什么,石凤岐都能抢先得手,处处与他针锋相对。
韬轲收到了回报,说他派出去的人尽数而亡,石凤岐阴毒无比,让他的人去破雨林难关,用商夷国士兵的尸体为他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也不知石凤岐踩着这些尸骨前行的时候,脚底有没有沾满了鲜血。
西魏事了,他也没有再留在边关的意义,苏于婳也是,于是在每一个春风吹得两岸绿的日子里,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退开,让大隋与西魏的接壤之地变得跟以前一样平静,那些激涌的暗流也归复平缓。
他只是想着,倒也没有有负于商帝,本来胜败就是兵家常事,只是有负于绿腰,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漫长的宫闱风月中,她经受得起几次失望?
说起绿腰,自那日商帝中毒,要求她前来服侍之后,商帝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伺候笔墨起居。
也不是把她当下人看待,只是商帝觉得,绿腰话不多,该说什么的时候,也极有分寸,而且心思通透,很适合在他身边伺候,日复一日地养成了习惯,也就不再换人了。
“韬轲没有拿下西魏。”商帝看完奏折,对绿腰说道。
绿腰给他呈上一杯茶,神色安详。
“你不难过?”商帝接过茶盅看着她安详的面容。
绿腰微低着头,声音也平和:“他已经尽力了,此时的他比我更难过,我何必再给他添烦恼?”
“你倒是耐得住。”商帝笑一声,喝了口茶说:“孤愿以为,你会盼着他大胜归来与他见面。”
“我盼着他活下去。”绿腰淡声道。
商帝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放下茶盅继续看着奏折,绿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无趣,她若是在后宫里天天寻死觅活,哭哭啼啼的,反而有声有色些,如此沉静,不骄不燥,商帝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扣错了人。
商帝是个开明的君主,他并不会因为西魏失利之事就对韬轲加以苛责,他知道韬轲已尽他全力,只不过时不与他而已。
除开绿腰的事,商帝对韬轲并不坏,以一国之君来讲,他给韬轲的信任与权力都是足以令人侧目的,稍有不忠的臣子握此大权都有可能反了他,商帝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依然给了韬轲这么大的权力,就看得出他对韬轲的不同之处。
开明的商帝并没有沉浸在西魏的失利之中,他摊开的是另一幅地图,他所图的是另外的东西,他不会被一个小小的西魏打击得消沉。
城府极深,心思极狠的他,计划与目光都在更远的地方。
《帝王业》七子第九篇·第七回·西魏之亡有云:自白衹亡后,西魏命数已定,圣手难救,七子初止背国叛君,虽乃智者所为,然为小智,非大慧也。
七子石凤岐屡犯愚事,本可早收西魏于怀中,然心志不坚,险失城郭,虽终有所成,然不值一提,实为七子行事之耻。
七子苏于婳锋芒刚露,手段之厉,心思之毒可窥一斑,大隋之地,实为首先,其人目光极是精准。
而七子韬轲重心并非西魏,商帝雄才,忍下此辱亦为常事,只叹世间怨男痴女,难有眷属之说。
七子鱼非池,迟归不现世,暗中助澜,未成大事,此处省墨不提。
西魏之事过于平庸,难着笔墨,不可与白衹相提并论,所用手段计策亦是乏趣,唯得一臣子初平治稍有颜色。
这位老人的笔墨,太过恶毒,只论结果,不计情份。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404章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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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在西魏大捷的消息传遍了天下,人们渐渐知道那位被囚在旧西魏的大隋贵人好像是石,名字是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那人睿智无双,胆气过人,他为大隋赢来了一个国家的土地,此等功绩,足以写进青史。
此等功绩,也可抵他在旧白衹的为情犯蠢之过。
关于旧西魏的传说和故事在这里成了一个最大的高潮,大家不再讨论那些花边新闻,只说起大隋是如何得到旧西魏的,那位石姓贵人又是何等的了不起来,言语之中的赞扬之词,不绝于耳。
鱼非池的面馆里,每日都是这些话题,她听得多了,疲惫不已。
这日面馆打烊的时辰晚了些,南九去东边的王大婶家里送刚做好的面条,迟归去西边的陈大哥家中帮忙,他家那宝贝闺女,明日可算是要出嫁了,今天晚上正准备着明日酒宴的饭菜,人手不足,叫了迟归过去搭把手。
留得鱼非池一个人坐在面馆里收拾完厨房之后,只等着两人回来,就准备回家了。
听到外边有响动,鱼非池在厨房里问一声:“南九,你回来了?王大婶的帐结了吗?”
外面没有回应。
鱼非池觉得奇怪,又问一声:“阿迟?”
外面依然无人应答。
她挑开了厨房的布帘走出来,看到一个人坐在桌子旁,他说:“来一碗面条。”
“好,您稍等。”
她在厨房里手指发颤地煮了一碗面条,滚烫的沸水险些烫伤了她的手指,清香透亮的汤汁,韧劲十足的面条,她煮过不知多少碗,却险些煮糊了这一锅的细面。
面条滋味不算顶好,勉勉强强过得去,跟玉娘的豆子面比起来差远了,但是这位客人他好像是已经饿了好久,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平日里,这样的客人是鱼非池最喜欢的,不多话,安安静静地吃面就好,不要没事就说那些八卦事,也不要时不时上来跟她搭讪,吃面嘛,就好好吃面。
她看到客人起身,也没准备问他要面钱,她的眼神显得有点慌乱,像是无处安放,带着些闪躲。
客人起身之后并未离去,他慢慢合上面馆的大门,插上了门栓,又关上窗子,扣了窗锁。
他一边慢慢地做着这些事情,一边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找到了你,我要跟你说什么。是跟你说,我有多想你,还是说,我准备把你绑起来,一辈子绑在身边,再派十个百个人看住你,将你囚禁,不管你的心里有多向往自由,我都不管了,我要看到你活生生的人一直在我眼前,你痛苦就痛苦,难过就难过,我不要委屈自己成全你,我成全我自己。”
“来的这一路上,我反复想了很久,我要不要这样做。这样做,我会变得有点恐怖,有些可怕,或许很多人会把我当神经病,当变态,不过,我不是很介意。就像你也不介意,会把我逼成什么样子一般。”
他合上所有门窗之后,转身看着鱼非池,脸上带着有些清贵,有些懒散的笑容,一步步走近她,依旧慢声说道:“在西魏的时候,我用尽方法把你逼出来,我知道你会不开心的,你甚至很讨厌我这么做,你总是讨厌一切逼迫你的人和事,不管是我,还是鬼夫子,又或者是其他人。因为你讨厌,所以你才想逃掉,可是你越逃,我就会逼你逼得越厉害,我像不像索命的厉鬼,与你不死不休?”
当所有人都不惜一切代价,下着豪注地做着一场赌博,要把鱼非池从躲藏的地方逼出来时,他知道,以鱼非池的性格,她一定不会觉得这是荣耀,她会觉得这一切很可怕,也很可憎。
她从来不曾插手过别人的生活,凭什么,别人却总是要逼她走上大家希望的道路?她从头到尾想要的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是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偏要让她不得安宁。
这样想来,她其实没什么错,是所有人,把对的事情摆在错的位置,逼着她认错。
以她骨子里的骄傲,她怎么肯答应?
他明白这些道理,他很早就明白了,然后他就失去了鱼非池。
“真正令你感激,让你牵肠挂肚的方法,是离开你,放你自由,让你自在地活着,这样,或许在你的梦里,在你的回忆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不过……”石凤岐逼近鱼非池,接着说:“我并不稀罕这样的牵挂,也不稀罕活在你的回忆里,我又没死,我凭什么只能活在回忆中?”
鱼非池宁可看到他脸上有愤怒有狰狞的表情,也不想看到他脸上如此平静的神色,他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就像是,只与她叙话家常。
鱼非池站起来,被他逼得慢慢后退,依旧什么话都没有。
他不急,鱼非池慢慢退,他慢慢进,这屋子总共就这么大,她再会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他看着鱼非池,她的容貌未有变化,身上的衣服简单普通,未着半点脂粉与首饰,她果然过得像个最寻常不过的平头百姓,清简雅致,忙里忙外,经营着自己那点小日子。
没有什么无为七子的光环,没有惊天的谋略与手段,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她弃之如敝履,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她籍籍无名,寻常到平凡。
他曾经对这个人日思夜想,想得肝肠绞碎,想到痛不欲生,恨不得一睁眼就看到她在眼前,可是当她真的在眼前之后,他却已经分不清心里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大的痛苦,把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从来没有人,令自己这样低三下四,放下尊严,求着她喜欢自己。
不管是他坦白赤诚,还是用尽心机,他所图的不过是让鱼非池留在自己身边,但是这个人,她丝毫也不在意的样子。
你看她神色多冷静,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后面是一张桌子,鱼非池踢到了板凳,身子不稳双手撑在桌子上。
他手指划过鱼非池的脸,带着冰冷的温度,一路向下滑到她细长的颈脖处,沁凉的感觉激得鱼非池脖子上的鸡皮直起,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的原因,连美人筋都高高凸起。
他笑了一声,嘴角挑起残忍的弧度,顺着美人筋,他手指滑到鱼非池的锁骨上,猛地抓住鱼非池的肩膀,将她翻了个个,压在桌子上,他低下身来,在鱼非池耳边低声说话的声音带着平淡的残忍,他说:“鱼非池,如果有一天我变成魔鬼,你不要忘了,是你逼我的。”
“嘶拉……”
已是五月,鱼非池身上的衣服也开始轻薄起来,经不起大力地拉扯,他手掌一用力,裂开了鱼非池后背上的衣裳,袒露出大片的光洁后背,在摇曳的烛光中泛出淡淡的光泽。
他没有半分怜惜,狂风暴雨一般地摧残着鱼非池的身体,凶狠地占有与侵略,被撕成碎片的衣物掉落了一地,强健而用力的手臂将她死死地钳制在身下,过份地用力在她手臂上留下深色的淤青。
他残暴的肆虐,像是一个暴君,疯狂地占有着鱼非池每一寸地方,他在每一处都留下他的痕迹,像是要在鱼非池身上打上烙印一般,密布在鱼非池身上的红印和淤青像是一朵又一朵怒放的花,带着血腥的美艳,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颗颗粒粒从她皮肤上渗出来。
于是两人紧紧相贴的肌肤之间黏腻湿滑,于是死死扣住的手指越发用力,像是宁可折断她羽翼也不肯再让她逃离的决绝狠气,于是痛不能言苦不能说,彼此折磨与好过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鱼非池始终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她的沉默自始而终,不管是痛苦还是痛快,她紧咬的牙关紧闭的双唇里都不曾发出一个音节,她沉默得像个死人。
汗死的细发黏在她脸上,蜿蜒曲折,弯出妩媚风情的形状,偶尔她因为造成淤青的痛感,而伸长的脖子不过是给了石凤岐侵略的破绽,他剧烈而沉闷的喘息声压抑而绝望,他希望听到鱼非池的声音,骂他,或者痛哭,都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得无声无息,让他觉得,他身下这个人,都已经不再是鱼非池。
原本的她,不是这样逆来顺受的人,反抗并且愤怒,才是她该有的姿态。
他翻过她的身体,扬起的黑发铺开在桌子上,他强迫鱼非池看着自己,他说:“说话,鱼非池,你说话啊!”
鱼非池看着他,目光明亮,灼人眼痛,她永远有一双平静得让人害怕的眼睛,她藏得住所有的情绪不泄露半分,她直直地看着石凤岐时,石凤岐觉得他的灵魂都要被她看穿,再对视着这双眼睛,石凤岐害怕自己会心软。
所以他低下头去,不与她对视,那些已经成了布条一般的衣物将两人紧紧缠在一起,像是捆绑。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405章 你其实一直知道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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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彼此折磨终于停下,鱼非池屈着双腿侧卧在桌子上,破布一般的衣衫不能蔽体,坦露在外的肌肤尽是淤痕,莫名地泛着靡靡的暧昧与情愫,像是一副色彩艳丽的图画。
图画中的人一动不动,也能散发着浓烈的艳态,泛起活色生香来。
石凤岐从后抱着她,手臂拥在她细腰之上,两人沉默无话。
时光好像凝滞,再也走不动了,就这样停在这里,停在两人之间。
鱼非池的眼神很涣散,或者说很空洞,不知望着哪里,屋子里的蜡烛燃到了最后,留下了堆堆烛泪之后,挣扎着熄去,屋子里一片黑暗。
石凤岐的呼吸就在她肩上,她可以感受得到,随着蜡烛的熄灭,石凤岐有一声漫长的叹息,带着轻轻的颤抖。
他说:“你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
鱼非池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南九两次写信的地方,一次是在业峰陵,一次是耳都,业与耳,邺,邺宁城,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藏在大隋,藏在我的眼皮底下。”石凤岐自嘲一笑,枉他用尽心思,找遍了天下,她居然就藏在邺宁城旁边的小镇上。
那时候他在月郡丢失了鱼非池,想着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去大隋那是非之地,又因为地上的马车辙子印记也是往南边而去,他一路顺着找下去,找过了无数的地方,用尽了他全部的人脉,鱼非池却杳无音讯。
她在大隋邺宁城附近,离得这么近,他却一路南下找遍了天下。
南九。
鱼非池也自嘲着发笑,早就该想到的,只能是南九。
明明她叫南九去的城镇静不是这两个地方,也是南九煞费了苦心,才找到了可以给石凤岐提供线索的地方,他应该是想着,如果石凤岐真的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要找到鱼非池,他就一定会发现这里面的端倪。
“从你带我去月郡你的老家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什么都知道。”石凤岐说,“你知道我是灭月郡的人,鱼家的灭亡与我脱不干系,当年武安郡三面临敌,压力过大,那时候急需一个地方缓解这样的压力,是我与上央先生商量,拿下月郡,将月郡变成前哨之地,以此舒缓武安郡的压力,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你全家,非池,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年……”
“你还是会那么做。”鱼非池打断他的话,烫人的泪水从她眼中划下,在漆黑的屋中半点也看不见,她的声音平静又平淡,“你和上央还是会派兵攻打月郡,因为那是必然之势,对大隋有利,所以,你还是会那么做。鱼家的人,也一样会死,我一样会家破人亡,没有什么区别。”
石凤岐闭上双眼,靠在鱼非池肩上,闷声道:“我本来准备到了邺宁,就把这一切告诉你,跟你说明白,到时候你要怎么惩罚我当年做下的事,我都不会反抗,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离开我。”
“不然呢,跟杀父杀母之仇的人在一起吗?没心没肺地继续和你生活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华富贵,过着富足宁静的日子吗?”鱼非池笑一声,“是这样吗?如果是你,你做得到吗?”
很久很久了,鱼非池很久以前就知道,石凤岐就是当年攻打月郡的人之一,当然了,那时候他年纪尚小,估计做出决定的人是上央,又或者是石磊,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当初在旧白衹的时候,石磊来劝她,让她与石凤岐重归旧好,不要再闹脾气。
鱼非池就说:石大人你可知道,我是月郡的人。
石磊便变了脸色,再无多话的退下,大家心知肚明,只有石凤岐死守着那一层薄薄的膜不愿揭开,不想面对,鱼非池便也配合着不说,相安无事了那么久,直到再也装不下去。
她再大度包容,再乐天豁达,也不可能忘记得了她姓什么,她来自哪里。
她一点也不喜欢须弥大陆这个世界,也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她曾经喜欢的,让她有归属感的不过是鱼家那一家人。
当他们尽数死去之后,怎么能指望鱼非池忘记呢?
就像她对南九说过的,忘却就是背叛,总要看着往日的伤口,才能想起疼是什么滋味。
“其实,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对吧?”石凤岐终于问了出来,终于敢直面这个问题。
“知道。”鱼非池说。
石凤岐闭着的双眼闭得更紧:“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年我们一起去大隋,从宫宴里出来,你带我去吃了一碗玉娘的豆子面,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久,你从来不说?”
“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那碗豆子面太过暖心暖肺,我想,被你收买一回也无所谓,后来的时候,是因为我知道,一旦说了,我就没有理由继续……继续留在你身边了,谎话有时候,比真相要美丽得多,动人得多,真相太丑陋了,丑得让人不敢面对。”
鱼非池的眼神依然空洞而涣散,划过鼻梁的泪水也依然灼热伤人。
都只怨她心肠狠,没有人知道她掩藏着的秘密是多么残忍,她一次次的妥协是受着怎样的凌迟。
退到无路可退,她除了离开,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么久不见,两人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与激动,没有倾诉衷肠的深情与缱绻,甚至没有心平气和坐下来,问对方一句:近来可还安好。
有的只是狂暴霸道的肆虐与鲜血淋漓的真相。
鱼非池真的不怨石凤岐疯狂地占有自己,她能够理解石凤岐心中的愤怒和恨意,也能够体会他的压抑和痛苦,鱼非池知道,石凤岐这段日子过得不够好,甚至很糟糕,他想惩罚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她只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石凤岐在分析出南九给出的线索之后,一刻也未停留,从西魏直接回到了大隋,到了皇城脚下,他都没有去见上央与隋帝,他心急着找到鱼非池,心急着见她,长久以来的思念早就快把他折磨疯了。
自从他认识鱼非池以后,他从来没有跟鱼非池分开过这么久。
往日里便是整日的提心吊胆,生怕鱼非池会离开,所以不敢告诉她真相,不敢跟她坦白自己的身份,活怕她一旦知道了,就会慌不择路地逃走。
当她终于离开的时候,石凤岐便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他终于承认:鱼非池什么都知道,所以她才一直想要逃。
他翻过鱼非池的身子,让她靠进自己怀里,鱼非池也不挣扎,由着他摆弄,靠在他胸膛时,也会懦弱,也会动摇,想要说服自己将一切都放下,反正自己总是什么都看得开,何不随他去也好。
但始终不能忘记,那日她站在小渡口,看到的满天火光。
也不敢忘记,旧白衹的时候,窦士君死得是何等的悲壮。
一旦离开这里,要面临的,就是疯狂地杀戮,她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看见的就是血光。
石凤岐吻过她额头,对她说:“跟我走,好不好?我犯下的过错,我用一辈子来弥补,我欠你的东西,我用一辈子来还,非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哀求,那样尖利的仇恨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那样恐怖的命运摆在他们面前,再往前一步,就是满路荆棘,但他依然不愿意让鱼非池离开,最多他在前方开路,铺一条平坦大道,让鱼非池远离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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