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小师姐你要跟我说什么。”迟归睁大了眼,充满了欢喜,鱼非池还愿意跟他说话,便足够令他欢喜。
“所有借爱之名,行恶之事的人,都是在抹黑爱这个字。爱情,从来都不是行凶的理由,哪怕为了所爱,去杀死一只知更鸟,都是罪恶。我知道你不爱这个世界,你只爱我,也知道你从头到尾,从学院到此时,想要的一直只是我,始终没变过,但是你有问过我愿意吗?你一直只希望我离开石凤岐,你以为离开了他,我就会跟你在一起吗?不会的,我喜欢的人,未必要是世间最聪明之辈,但他必须善良,必须仁爱,必须正直,必须是我所愿,我所想,我所爱。”
“可能会有人同情你,可怜你,觉得你可悲可叹,可怜可恨,一切不过是源于你的执念,你爱我太深,却不知如何来爱。但是于我而言,不管旁人怎么想,你都是该死之辈,不为别的,为了那些死在你阴谋之下的人们,你也该以死谢罪。我谢谢有人这样爱过我,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对不爱的人,从来不会觉得抱歉,爱我,是你的事,我给不给出回应,是我的事,我尊重你的付出,感谢你的真情,但我,不会因此混淆了爱与感动。”
“很多时候,人真的很奇怪,我们感动的是只是自己,偏生希望别人动容。”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无视你,像是从未认识过你,那是因为,我真的从未认识过你。我认识的迟归,笨笨的,傻傻的,天真的,我从来没有因此而看不起他,直到有一天,他撕下了伪装,我想,我见识到了恶魔的模样。”
“所以,我这样的人,怎么会与恶魔共舞呢?”
石凤岐就站在那里,笑看着鱼非池双手抱胸缓声说着话,不急不徐的样子,偶尔还会露出俏皮的小表情,比如挑眉,比如皱鼻,她总是这样活色生香的可爱。
但是,她若来得再晚一些就好了。
而迟归呢,很明显,这些话只是鱼非池对迟归所作所为的自我见解,而迟归是一个从不受他人影响行事的人,哪怕这个人是鱼非池也不会改变他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的看法。
所以,迟归并无异样。
这样的话,其实根本无法再让迟归受伤。
他是恶魔,他从来都知道。
只不过,他也从来没想要做好人。
同样的,鱼非池也知道,这些话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只是啊,有一些话,有一些事,总要有人去伸张,总要有人去反驳,总要有人告诉迟归,他是错的,哪怕他从不觉得他有错。
“所以,连他的生死,你都不在意吗?”迟归吸着红通通的鼻子,跳过了鱼非池所有的话,委屈得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孩子,只是追问着他最关心的问题:“小师姐,你宁可他死,也不要离开他吗?”
“对,我宁可他死,也不会离开他。”鱼非池说,“你以为我是戏里的女子,会为了救心爱的情郎,就下跪恳求,答应你的一切条件吗?不,我是个狠心的人,我绝不会妥协。”
鱼非池看着迟归,缓声道:“我连命运都不曾妥协,又怎会妥协于你?”
她又看向石凤岐:“去死啊,你不是可以为我去死吗?去啊!”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827章 杀了他,只用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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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凤岐微微笑,看着鱼非池。
聪明的人他知道,鱼非池她只是,再也不能让迟归左右棋局,再也不能如他所愿,再也不能,使她自己成为迟归的筹码。
哪怕两败俱伤,哪怕摧毁一切,哪怕前功尽弃,无妨,但,不能再向他妥协,不能再被邪恶和黑暗占据上风,光明来得如此不易啊,不是吗?
聪明的人他还知道,他再也得不到如何留下鱼非池的方法。
以石凤岐的能力而言,他又怎会被迟归一直压着气势呢,他不过是……想知道,要怎么做,才可以让鱼非池留在他身边罢了。
哪怕这一次要让她不如意,也是想试一试的。
毫无意外,她对不如意之事,总是要反抗。
石凤岐微微叹,低头看短剑。
短剑在轻颤,握着短剑的迟归显然没有明白过来鱼非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宁可看着自己去死,也不愿跟他谈一场交易。
他似乎忘了,鱼非池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破坏游戏规则,不按套路出牌。
其实他已经开始目眩,再动一动,应该就要昏迷,没有及时止血,血失得有点多,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痛得有点厉害。
面色也开始由苍白转至惨白,就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迷离昏花的眼前只看得见鱼非池的影影绰绰。
我的爱人啊,你真是个狠心的人,你断的不止是迟归的邪念,你还要断了我的妄想,你决意要离开。
他突觉这一切,好像挺没意思。
于是他张开双臂,面带笑意,往后倾倒,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沉入了一月末的湖水中。
鱼非池看着他沉入水中,胸口抽搐得像是快要不能呼吸,却笑看着迟归:“你还能拿什么要挟我呢?天下吗?迟归,你错了,我从来不要天下,我要的是什么,你从来也不知。”
迟归看着沉水的石凤岐,握着短剑的手垂下,收在身手,乖巧地看着鱼非池,“那小师姐,你要什么呢?”
“我要的,是这天下安稳,海宴河清,百姓安宁,福泽延绵。我要的,是盛世太平。”
她要版图做什么,她要天下做什么,她要的,是这世界变更好,而版图与天下,只代表权力和疆土,不代表苍生是否会更安稳,不代表未来是否会更光明,鱼非池要的,迟归从来不懂。
“我可以给你啊,小师姐,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迟归低低地声音里尽是哀求,连看向鱼非池的眼神都像乞讨,“只是求求你,小师姐,还是我把当你的小师弟,好不好?你看我要的真的不多,你看看我,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我错了,好不好?如果你想让我认错,我认错。”
“迟归,你不再是我的小师弟了。”鱼非池笑着摇头。
“你是恨我吗?小师姐?”明明强大到无人可比的迟归,面对鱼非池的时候,却脆弱得如同冬末的雪花,一碰即要消融,即要溃败。
“我也不恨你。”鱼非池还是摇头,“恨一个人很累的。”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从未知,原来“没关系”三个字,还可以这样用,还可以这样伤人。
连篇累牍的话未可使迟归崩溃,而“没关系”三个字,使他溃不成军。
他连步子都摇晃,身子都不稳,仓皇而凄凉地看着鱼非池,他原本清澈透亮的双眼被哀伤和绝望密集而快速地侵占,神色如龟裂的大地,密布着伤痕和悲怆。
原来,抹杀一切,只三个字就够了,原来杀了他,也只要三个字就够了。
他布下这一局时,已做好了万种设想,他觉得他可以承受起鱼非池的任何话,毕竟,已经没有什么能再使他更受伤,在他设想的游戏结局里,他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然后便是一碗让她忘了一切的药,小师姐,到时候,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原来很多事,没办法重新来过。
他败在他的始料未及,败在,没关系。
“对了迟归,南九挑来青色纱巾,不是因为石凤岐,是因为我救下南九的时候,穿的是一身青衣,那是我与他之间的小秘密,你不该杀他。”鱼非池笑看着他,虽然如今提起南九,心头依然会隐隐作痛,但是已能很好地接受,接受生死无常。
而迟归怔住,疑惑不解地看着鱼非池,他杀南九之时,毫无歉意,只觉南九如其他人一般,杀了便杀了,不曾有半点心软和动容。
那是他以为,南九背叛了他。
其实啊,从来没有任何人背叛过他。
一把匕首从后穿透了迟归的心脏,鲜红的血在他白色的袍子上开出了绚烂的花,绿腰的声音在发抖:“为韬轲。”
迟归却望着鱼非池,和着清泪的脸庞笑容天真而无邪:“小师姐你看,不是只有他可以为你而死,我也可以,你看到了吗?小师姐……非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痴缠的目光绕在鱼非池的脸庞,鱼非池却转身,跃下了湖面。
迟归猛地往前,甚至不去管身后双手染血的绿腰,蹒跚着步子走入湖水中,红色的血浸入湖水的蓝,分不清是谁的血反复来往的纠缠,他反复地念:“你看啊,你来看啊,我也可以为你而死的,非池……小师姐,我是阿迟啊……小师姐……”
“小师姐,因为是你,哪怕给我一碗毒药,我也会喝下去的啊,你看,你要杀我,我绝不反手……”
“小师姐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求求你,回到过去,你来拍拍我的头啊,小师姐……”
“小师姐,你知不知,其实我长你两岁,可是我愿意做你的小阿迟。”
“小师姐,我喜欢了你整整十三年,你这么聪明,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还会继续喜欢你,小师姐喜欢的东西,我也会继续喜欢,可是小师姐喜欢的人,我却做不到一起喜欢,这样好难过啊,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杀了他吧?这样小师姐你才会只喜欢我一个了,对不对,小师姐?”
“小师姐,只要你高兴,死在你手里,我也是喜欢的,可是你连杀我,都不愿意亲自动手呢。”
“小师姐,我不后悔,一点都不。”
“小师姐。”
他跌入湖水浅滩中,努力地找着已经去救石凤岐的鱼非池,努力想让他的小师姐看到自己的可以为她而死,一如这十三年来的努力。
来看看我啊,像个小丑的表演,小师姐,你可开怀?
可是鱼非池只是去救石凤岐,她的眼中,她的心里,从来都容不下第二个人,一如这十三年的生死纠葛都不肯松手。
于是迟归只能茫然地望着,茫然地念着,茫然地在浅滩水里爬着,伸长了手臂想要抓住他永远也抓不住的人,那个人,正全力以赴地要救另一个人,留下他在这里死守着不肯回头,不肯上岸,在无尽苦海里挣扎着不肯轮回。
他保持着追随的姿势永远地留在了月牙湾的湖水里,这一次,他真的死去。
他用了一生来爱一个人,他用了一生来错误地爱一个人。
等一个不爱你的人,就像在沙漠里等一艘船。
至死他也不明白,他浓烈而炙热的爱,只会焚烧一切,摧毁一切,而爱的本质,应该是美好,那才是人们一直向往与追求的原因。
于是他至死都以绝望的方式,望着另一对连死亡也无法使之分开的人。
爱而不得有多苦,苦到我宁可愿你永不爱人。
鱼非池在冰冷的湖底拉住石凤岐的胳膊,看着他在水底沉静的面庞,粼粼水光映在他脸上。
她吻着石凤岐的薄唇渡着气,有很多很多无奈的,无可选择的眼泪融入了湖水里,她觉得,这湖水该是咸的,因为盛过她太多的眼泪。
石凤岐,不是我不愿意留在你身边,是我不得不走。
你别怪我,最亮的星辰,是要如日如月,照亮这片大地的。
独坐岸边的绿腰看着死在浅滩上,半个身子浸在湖水里的迟归,看着那把还立在他后背上的匕首,她设想过无数次杀了迟归为韬轲报仇时,她的心情和感受,却从未想到过是这样的空虚和茫然。
就好像,杀了他,也不算是报了仇。
于是她好像,觉得从来没有过仇人。
天地很大,黄沙万里,凄风苦雨,她在努力地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的理由。
找一个要努力活下去的理由,原来是等韬轲,后来是为韬轲报仇,现在呢?好像不应该为了他人而活,好像应该要为自己的精彩而存在,但又好像,怎么都找不到使自己过得精彩的理由。
绿腰从来都是一个特别通透明事的人,其实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看穿了生命本就无可挽留。
别人的,自己的,都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迅速老去,化为乌有,是不是活得有意义,看在这白驹过隙地时光中,抓到了什么。
她在怔然之际,听到鱼非池的声音:“绿腰,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绿腰看着浮在水面抱着石凤岐,冻得嘴唇都发紫的鱼非池,有些被惊醒的感觉。
“升个火呗,水里真的好冷啊!”鱼非池哆哆嗦嗦地说着话,牙关都打颤,咧着嘴笑着发抖,说话嘛,依旧是出人意料,总是心大,就好像刚才那场让人心肠绞碎的对话,她连见都未见过一般。
绿腰突然笑起来,抹掉了滑落面庞的泪水,拉着鱼非池上了岸,捡起了一堆枯树枝,起了一堆火。
鱼非池给石凤岐包着伤口,绿腰给鱼非池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听得她说:“放心吧,我会活下去的,我总会找到活下去的那个理由的。”
鱼非池反手拍拍绿腰的手背,笑道:“我就知道,绿腰你啊,是活得最明白的人。”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828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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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沙漠很漂亮,那样阔远的星空浩瀚无边,群星闪耀着璀璨,只看着,便觉自身渺小。
绿腰回去送信,鱼非池枕着手臂躺在篝火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冲她眨眼,满目倒映着的尽是星空,好似她纳浩瀚繁星于眼中。
“那是北极星,我以前很喜欢跟南九一起看星星,教他认的第一颗星就北极星,认得北极星,就认得清方向,知道路该怎么走。”鱼非池望着北方最明亮的那颗星星说道。
石凤岐在一侧闭眼浅睡未说话,呼吸均匀,胸口起伏不大,包扎过后的伤口不会再危及性命,只是失血过多又浸了寒水需要休养。
鱼非池转头看着石凤岐,浩瀚的繁星自她眼中消失,她一双瞳仁中只倒映着石凤岐的侧脸。
“你想知道游世人的事,可以问我,我不会瞒着你。”鱼非池轻声说。
“我不是想知道游世人的事,我是想知道,怎么留住你,而你,不会告诉我。”石凤岐缓缓睁开眼,对上鱼非池的双瞳。
鱼非池嘴唇动了一下,又抿紧,半垂了目光。
“所以,我才要问迟归。”石凤岐轻笑着。
“我可以告诉你。”鱼非池突然说,又看向石凤岐,“七十二根金针入体,封我周身大穴,再将我放在无为学院藏书楼七楼,引七根长命烛封我七窍,我便不会离开世界了。”
石凤岐眉头轻皱:“什么?”
鱼非池笑着说:“然后我便会像活死人一样活着,你还记得温暖吗?如果我不猜错,迟归是从温暖金针封喉之事上得到的灵感。金针封喉封的是她最后一口气,七十二金针和七根长命烛,封的是我三魂七魄。你希望,我那样活着吗?”
石凤岐侧过身子,看着鱼非池,篝火照映下的她眉目如画,这一双眉眼里的气质一变再变,但是很古怪的,她如今的模样竟跟当年一般,她以前,有一双平静的眼,如今这双眼,归复了当年的平静,而长眉之中飞扬的依然是桀骜和不羁。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鱼非池在跟她自己较了那么多年的劲之后,周旋了那么多年后,终于做回了原本的她自己。
这是鱼非池,不是游世人。
“非池……”石凤岐轻声唤她,手指抚过她面颊,认命一般,“跟我说说游世人吧。”
“游世人,是守护者,来这世间游历一回,尝遍红尘,体验众生,明白什么是苍生,什么是责任,再去守护他们。”
“没了你,苍生不可活吗?”
“没了游世人,须弥会重蹈覆辙,黑暗与混乱将再次降临。”
“可以……让我来做这个游世人吗?”
“不行,我是应乱世而来的人,我要平乱世而去。”
“你可以温柔一点,任性一点,对我怜惜一些,委婉一些。”
“石凤岐,你会一直陪着你,我永远都在你身边,风是我,云是我,花木是我,星月是我,世间万物一切都是我,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你听风声,是我在唱歌,见云卷,是我在起舞,露水是我的泪,朝霞是我的笑,我会一直在。”
“但那都不是你。”
“对不起。”
“有关系。”
夜晚的沙漠很冷,冷到紧紧相拥的两人依然觉得身体冰凉,就好像身处万年寒冰地窖,燃得再旺的篝火他们也无法汲取一点温暖。
他们说了整整一夜的话,那些话儿就像是这沙漠里的沙子一样,怎么也数不尽,怎么也说不尽,更像这些沙子一样,风一吹就要被带走,说了也就说了,无法改变任何。
石凤岐陷入了近似死亡的沉寂中,双目之中除了渐盈渐满的悲伤和绝望,再也盛不下任何东西。
满天繁星,都进不了他一双漆黑深邃如漩涡的眼。
鱼非池靠在他怀中,感受他肌肤的温度,倾听他心脏的声音,还有闻过了这么多年的他身上的味道,她有些害怕,如果她归途,是否还能再次感受。
石凤岐怀里抱着鱼非池,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那人一身土黄色的破烂衣衫,背着书篓,湛亮的目光比天上任何一颗星辰都有明亮迫人。
石凤岐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期待,还看到了无尽的沧桑风霜。
北斗九星,七现二隐,鬼夫子为左辅,他为右弼,左右须弥,辅弼天下。
玄妙子站在那处看了许久,最后背着书篓转过身,走入了更深的夜色里,不见踪迹。
他们在这沙漠里,度过了此生最短也最长的一个夜晚,天亮时,听到了马蹄声响起。
瞿如四人携军而来,跪拜行礼:“陛下。”
石凤岐牵着鱼非池的手,看着这列人数不算多的军队,还看着招展的旗帜中迎风而动的“隋”字,看着瞿如他们严肃紧张的目光。
果然一旦被绑上了历史的车轮,就再也不可能下去了。
该负的责任,该做的事情,总要去担起,去完成。
“走吧,我执天下,送你须弥。”
鱼非池坐在马车里,马车合门时,她看到石凤岐昂首阔立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只看得见一个宽厚有担当的背影。
车门合起,她平静地双眼无端两行泪籁然而下。
车轮一动,她知,该赴向使命了。
吱吱呀呀地车轮声似是碾在她心口,一点一点撕裂碾碎她心脏,她抽痛到不能呼吸,却弯起双唇,带起笑意。
“绿腰,你不是说,要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在你找到之前,先帮我照顾他,好不好?”
绿腰递来一方白帕,低头垂泪道:“可是除了你,他又还要谁呢?”
二月初一,商军大营。
鱼非池坐在商帝对面,喝了一口他亲自泡的茶,两人相谈已有多时,不时有笑语传出,外面的士兵一阵纳闷,听说那是敌军陛下的心爱之人,为何能与商帝相谈甚欢?
“孤听韬轲说,无为七子里唯一一个不擅音律之事的人是你?”商帝闲话道。
“韬轲这不是污蔑我吗?我也是会唱曲儿的好吧?”鱼非池不满地反驳道。
“哦?”商帝听罢,翻了一管玉笛出来:“不如孤给你和曲?”
鱼非池偏头想了想,说来有点羞涩,她大话夸出去,会唱的曲儿却还真没几首,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她觉着她最拿手的只有“风曾抚我情,雨曾滋我心”那一首。
她轻声唱,商帝为她吹笛相和,明明该是水火不容生死相向的二人,和奏起来却无比和谐。
一曲终了,商帝放下玉笛,看着鱼非池:“听着不像须弥哪国的曲调,世上可有人会与你共唱此曲?”
鱼非池点点头:“有的,但他已不在人世了。”
“你身边之人死伤无数,孤竟不知该问你是哪一个。”
“如今商帝陛下你会了,吾道不孤。”鱼非池笑道。
商帝看着鱼非池,扶盏轻笑:“听说天下大定之日,是你殒道之时?”
“陛下耳目一向灵敏。”鱼非池笑应。
“若这天下归孤,你还会甘心殉道吗?”商帝好奇地问她。
“当然会,游世人只与须弥有关,与哪一国哪一帝无关。”鱼非池说着笑起来,笑眼之中透着狡黠,“不过,鱼非池就不一样了,鱼非池一心只为大隋。”
商帝听来有趣,也忍俊不禁:“看来你是向孤挑衅来了。”
“嗯,商帝陛下,大隋一定会赢的。”鱼非池信誓旦旦地说。
“哦,何以见得?商夷之强,莫非你不知?如今石凤岐有旧疾在身,还有心病难医,怎么看,胜算都不大,不如你把筹码放在孤这边,或许可以大赢一把。”
龙章凤姿,从最初就最具帝王气像的商帝商略言,他看向鱼非池的目光透着压迫与威严,那样的目光足以威慑无数人。
鱼非池迎上他的目光,从容道:“商夷是强大,这无可置疑。但是强大不是伟大,大隋是伟大的。”
商帝认真地看着鱼非池双眼,像是想从她双眼之中看出软弱与迟疑来,也像是想明白为什么鱼非池会说出大隋是伟大的这句话。
两人对视良久,商帝未能从鱼非池眼中寻到答案,最终只笑:“很荣幸有你和石凤岐这样的对手。”
“有商帝您这样的帝君作为最后一战的敌手,也是我们的荣幸。”鱼非池笑道。
“如果不是孤,是卿白衣,你们会不会更满足?”商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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