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辛夷坞
“还能走,看样子没内伤也没骨折。”丁小野说。
但是封澜想吐血!
她太震惊了,反而一时间无法表达。今晚发生的很多事都超出了她的人生经验和理解范围。估计是脑子坏了,她只呆呆地说了句:“你知道我的包里有什么吗?你知道那个包多少钱?”
“不知道。”丁小野再次驱赶着她往大路走,“我只知道你没脑子。命没包值钱?对了,他不一定会要你的命,你好歹是个女人。”他若有所指地盯着她身体的某个部位,封澜下意识用手护在胸前,借以抵挡他不怀好意的视线。
“我要报警!”她像溺水的人想到了浮木。
“要去你自己去。这样的案子你知道每天发生多少次?今天算你走运。后面的事不要扯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封澜的话还没说完,丁小野就拦停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把她硬塞进车里,同时塞进来的还有几张十块钱的钞票。
“就这么多了,借你的。不够的话你就走回去,反正也没包可抢了。”
封澜微张着嘴,她也算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不知怎么今晚就变得像傻子一样。眼看着他从外面重重关上车门,还是手足无措。
丁小野看着她这副样子,态度终于没有那么强硬了。他清咳了一声,弯下腰透过半摇下来的车窗补充了一句。
“行了。宝蓝色很适合你。”
应许之日 第7章 输人不输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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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澜一大早起来就给曾斐打了电话,曾斐赶过来陪她去了辖区派出所报案,又把她送回了店里。
曾斐是警察世家出身,曾是一名很优秀的刑警,只不过几年前辞了公职,但在公安系统人脉犹在。他曾经的职业本能也让他始终对于封澜大半夜独自在僻静街道上狂奔以至于被抢劫这件事充满不解。
“以后晚上开不了车,要不打电话叫朋友,要不就打给出租车公司。这次人没事算是万幸。”曾斐随封澜走进餐厅,“你确定当时没有目击者?”
这个问题在录口供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一遍。封澜进店后一眼就瞧见了正式开始上班的丁小野,她咬了咬牙,答道:“没有。要是有的话那小贼还不一定能得手,除非在场的是个见死不救的人渣。”
康康看到舅舅来了也高兴得很。
“老舅,你看我在澜姐这里拖了一个月的地板,肌肉有没有结实点?我的发型好看吗?像不像纯爷们?”
曾斐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扫了康康一眼,问封澜道:“有什么不同?”
封澜忍住笑,支开一脸失望的康康,“去给你舅拿杯喝的。”
“既然来了,吃午饭再走吧,我让后厨专门给你做点好吃的。”封澜也坐下来陪着曾斐。
曾斐摇头,“不了,公司还有事。”
“最近生意还好?”
“要不要我让人给你们店里重新装一套安防系统?”
封澜还没说话,曾斐的手机就响了。这时丁小野送来了一听啤酒。封澜有些纳闷康康哪去了,难道因为他舅舅毫不认可他朝纯爷们路子所做的努力,躲一边伤心去了?
“老板娘,康康说这是你们要的。”小野站在桌旁说。
封澜五味杂陈地抬头看他。他已经换上了店里服务生的制服,看起来很合体。封澜对自己的眼光表示满意——她指的是制服。重点是,丁小野面色平静,与封澜照面时也毫无异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曾斐听着电话,示意服务生拿走啤酒,换一杯水就好。
“店里的桶装水昨天就没有了,暂时只有刚烧开的热水可以吗?”丁小野看来还比较胜任服务生的角色。
封澜替曾斐回答道:“热水就热水吧,联系送水了吗……”她忽然想起,店里昨天就没了桶装水,那昨晚上丁小野迅速端给他的那杯温水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但她不能当着曾斐的面现在就问,还有很多账她等着和丁小野一起算。
曾斐还在接电话,从他微皱的眉头看来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封澜听见他说:“……这种事不要找我。胡闹,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不行……别废话,我挂了!”
他这种语气,意味着对方只可能是崔嫣。封澜了然地问:“崔嫣又怎么了?”
曾斐拿起小野重新送过来的热开水,太烫,实在喝不下去,他又放下。封澜提到的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仿佛也是个烫手的玩意。
“越来越不像样。”他有些难以启齿,想了想还是决定向封澜求助,“那个……女人用的脱毛膏要去哪里弄?”
封澜一听就乐了。康康听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又凑了过来,“是不是我姐?她要买脱毛膏?我知道哪里有。”
“那正好,你去给她买了送过去。我都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家要那玩意干什么。”
“为了美呀,谁不喜欢光滑?尤其穿得少的时候。”康康答得很溜,“我有几个牌子可以推荐。但我不能替你去买,她又没叫我,我还要上班呢。”
封澜在曾斐决定削他之前让康康滚远一点。她想着曾斐去买脱毛膏的样子,竟有几分期待。
“崔嫣急着用?她干吗让你去买,没别的女性朋友了?你让秘书买也行啊。”
“她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需要那个。”曾斐摇摇头,“你说你们女人脑子里想什么,谁在乎她那几根汗毛,还催得十万火急。还有,你们一般什么时候需要用那个?”
封澜言简意赅地说:“勾引男人的时候。”
曾斐愣了一下,才疑惑地问:“她才几岁?”
“你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二十岁早就是大姑娘了。”封澜果然制止了曾斐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要求,“我不去,我待会有事!”
曾斐不耐烦地用指节敲打着桌面,“麻烦!”他起身对封澜说,“那我先走了。”
封澜同情又羡慕地说:“又当爹又当妈,我怎么没有你这样的‘长辈’。”
“是朋友就别落井下石。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她。”曾斐脸色并不好看。
封澜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目送曾斐离开,康康嘀咕:“偏心。他对我有对我姐一半那么好就不错了。”
“谁让你是你爸妈亲生的呢。”封澜不以为然地说。
“其实我也很可怜……”
封澜受不了一个大男生的发嗔,恰好送水工来了,她推了康康一把,“去帮忙,展示你肌肉的时间到了。”
说完封澜走向吧台,取个空杯子放在小野的面前,他正在给顾客榨果汁。
“学得挺快。给我也倒一杯。”她尽可能地让自己语调平静,不能一开始就失了气势。
“等一会儿。”小野头都没抬。
“昨晚上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不是开水,也不是冷水,当然是你要的温水,老板娘。”小野居然笑了,一脸无辜。
封澜警告自己不能为色相所迷,她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多半是喝了自来水。
“你知道我可以很轻易就炒了你吧?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欺负?”
小野看着她没有说话,女服务员芳芳过来取走榨好的橙汁。
封澜等到芳芳走远以后才继续说道:“你今天还能继续留在这里上班,是因为我不想对康康解释为什么要让你滚。”
“为什么?”丁小野虚心地倾听,“因为我看了老板娘的屁股?”
“别逼我灭口!”封澜警惕地环顾四周,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一副轻易将她拿捏在手的模样?她又怎么容忍能他继续站在她的地盘上?“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我付工钱让你在这里为我打工,你以为你是谁?”
“对不起,老板娘,我以前没做过这种工作,很多东西还在学。”
这个态度还稍微让封澜感到满意一些。
“你来这里以前做的都是什么工作?有钱人家大少爷?”封澜疑惑地问。她自己是不相信的,丁小野虽然看起来不算很土,但他的手粗糙长茧,不是长年累月劳作的人是不会有这样一双手的。
小野回答说:“放马、种贝母。
封澜一时想不起贝母是什么,这不重要。她对小野强调:“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现在你在我这里,就要遵守我这里的规则!”
“昨晚上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小野说。
封澜没来由的耳根一热,他的语气倒像是他们昨夜有过什么苟且。“本来就没什么事!”
“是没什么可说的。”他又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封澜怀疑他暗指她的屁股没什么看头,但又不能仅凭一个笑容向他追究。怎么可能,翘臀一向是她比较自信的地方。
应许之日 第8章 输人不输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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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野,你很需要现在这份工作吗?”她正色问道。
小野毫不迟疑地点头,“昨天晚上我最后一点钱也借给你了。”
他强调了那个“借”字,封澜受不了地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拍到他身上,“看你那小气样,双倍还你。”
她嫌弃地看着小野二话不说把钱收进了口袋里。
“既然你需要工作,也需要钱,就好好干活,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小野没有反驳,封澜顺利地往下说:“待会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干什么?”
“参加一个婚礼。”
“不去。”
丁小野的拒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封澜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生气。她拿钱包指着他的鼻尖,“你当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是吧?”
又有顾客点了果汁,小野一边切水果,一边说:“我在你店里上班,就会做好属于我的本分工作。其余的事我不干。”
“我今天付你三倍工钱。”
“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你很帅,我很虚荣。我需要你跟我一起。我可以把你的试用期调整到一个月,转正后每个月会比现在多三百块。”封澜直言不讳地与他谈条件。
丁小野看起来远比封澜想的有节操。“你觉得我会为了每个月多三百块出卖自己?”
封澜面无表情地说:“好吧。只要你肯去,没有试用期,今天你就是正式员工,刘康康在仓库里的床位也属于你。”
丁小野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刀,果断道:“成交。”
封澜心满意足地笑了。没有啃不下的骨头,只有不够硬的牙齿。不就是一个小服务生,她还以为他多有能耐。
她朝小野走近一步,笑眯眯地抬头看他,轻声道:“待会我们要参加的是我前男友的婚礼,如果你让我出丑,我会撕了你。”
封澜个子不矮,又穿着高跟鞋,头顶正好在小野的鼻子下面。今早她特意弄了头发,整个造型她自己很满意。他们离得很近,小野闻言,不经意低头,她的发丝扫过他脸颊,小野退后一步。
“你怕我?”封澜故意问。
小野说:“我怕coco小姐。我鼻子不好。”
“正好毒死你!”封澜做出个要揍他的姿势,又逼近一步,“站着不许动,不许屏住呼吸,使劲闻3分钟。”
小野失笑,晃了晃手上的半个水果,无奈地说:“你披着头发,就不怕发丝掉果汁里被顾客投诉?”
封澜没有和他再纠缠下去,“把围裙脱下来,换掉制服,我们要出发了。我车上有套衣服。”
“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新的,我送你还不行?”
“不用。否则你另找别人。”
封澜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妥协了。
“不许穿得像个要饭的。”她做了个“撕人”的动作。
丁小野与封澜坐在周陶然的婚宴现场。他穿得很随便,半旧的圆领t恤和牛仔裤。尽管封澜很怀疑那条刷白的牛仔裤和刘康康同龄,但她没有多说废话。丁小野穿成怎么样都不会太丑。她刚认识周陶然的时候,他全身上下的衣服鞋子加起来也不到三百块,现在他带着她送的三千块的衬衣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贱。
今天的场合封澜可以不来的。还是那句话,“输人不输阵”。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不能让别人以为她今天躲在被窝里哭。周陶然昨晚的一番话也让封澜反省,这段感情她付出了,但并不代表着她一点都没错。既然爱已死,她就当这是她和周陶然感情的葬礼,在一起四年,好歹走完最后一程。
谭少城也来了,和封澜他们在同一桌。一坐下来她就靠近封澜笑着道:“我以为你不会来,对门口那两人说‘恭喜’的感觉如何?”
封澜嗤笑,“没什么感觉,反正是虚伪的客套话。我不恨他,但也没必要祝福他。他过得好不好不关我事。哦,不对,他过得不好我可能会幸灾乐祸。”
“拿得起放得下。我喜欢你这样。”谭少城的赞美也不知是真是假。她看着小野笑道:“发展得还挺快。换成是我,我也会马上放下旧的东西。”
丁小野专心吃花生,好像浑然没有他半点事。
客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其中不乏封澜和周陶然共同的朋友。只有几个人刻意上来和封澜打了招呼,封澜知道,其余的都在一旁看着呢。
“还是封澜你大度。”
“周陶然那小子眼睛估计长屁股上了。”
“以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回头姐给你物色一个。”
“嘘……你们说新娘子不会有了吧?”
封澜一一应对,笑得无懈可击。她站着与人寒暄,有人戳了戳她的背,她回头,丁小野坐在他的位置上,伸手递了她一块苹果,看样子是从果盘里拿的。
“我替你尝了好几种,就这个最甜,你再嫌弃就自己去挑。”他漫不经心地说。
封澜低头看那块苹果,已经被人吃了一口,上面牙痕清晰。她凑过去,也细细咬了一口,皱眉道:“这也叫甜?我不要,你自己把它吃完吧。”
“女人就是难伺候。”丁小野混不吝地一口吞掉那块苹果,再没有搭理她。
那些与封澜攀谈的人很快就离开了,她猜想他们有很多想法需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相互分享。她坐回原位,附在小野耳边说:“挺会演,小看你了。”
丁小野笑嘻嘻地吃花生,“钱花得值吗?”
“性价比还行。以后这些场合你都跟我来吧,婚礼,葬礼,同学会……”
“你真有钱。苹果明明很甜。”
“你让我吃你的口水,我当然也不能吃亏。”
“你没传染病吧,老板娘。”
“吃死你,要是你今晚口吐白沫,我报销医药费和丧葬费。”
“我的服务不包括今晚。”
他们咬着耳朵私语,看起来聊得甚是忘我。很快新人伴随着音乐入场,仪式正式开始。
“那个就是你以前的男人?”丁小野表现出少有的兴趣。
“怎么样?”封澜倒是想听听他的评价。
丁小野说:“他旁边的女人还行。”
封澜脸沉了下来,不再理会他。丁小野也不哄她,专心看着台上的一对新人。
“现在人结婚都这样?我很久没有参加婚宴了。”
封澜原本想说,“你以前是住在原始部落的野人?”想想又觉得没趣,不愿意搭理他。
司仪讲了一堆废话,丁小野笑着问封澜:“他还要啰嗦到什么时候?”
封澜还是装听不见。
“生气了?”丁小野歪着头打量她,“你长得比她好。”
“切!”封澜表面不领情,眼色已缓和不少。她承认自己肤浅,女人就是喜欢赞美,管它是否真心。然而丁小野的下句话让她呕血。
“但她比你年轻。”
“你今天拿了我三倍的工钱,说句好听的话能让你七窍流血?”
丁小野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娶个样样不如你的,你就高兴了?他选个丑八怪都不要你,这样你脸上很光彩?”
封澜语塞,她这一刻无比后悔今天找了小野来陪她,这些话没有一句不戳中她的痛处,偏偏她还无力反驳。
司仪还在叨叨那些成腔滥调:“……新郎和新娘,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美丽大方。一年前,他们点燃了爱的火花,一年后,他们携手开启新的人生旅程……”
台下的宾客应景地鼓掌,封澜却噌地站了起来,差点打翻面前的酒杯。
好一个“一年前他们点燃爱的火花”。算上各自冷静的时间,她和周陶然也不过刚分开六个月,这不明摆着,封澜和周陶然还没分手的时候,台上那两人就已经在一起了,居然还堂而皇之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他们都拿她当猴耍!
丁小野扯着封澜的手,强行拉她坐下来。
“现在的女人脾气都像你这么急?一句话不好听就炸了?”
“滚!没你的事!”封澜气得全身发抖,“你听见刚才的话了?他们在一起一年了!”
丁小野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即给封澜倒了杯酒。
“你今天是为什么来?喝酒!咽下去就没事了。”
封澜一饮而尽,第二杯的时候她却缓缓将酒杯放下,她有些迷茫地看着丁小野,口气悲哀,“我咽不下去,凭什么?”
应许之日 第9章 让我们冷静一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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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澜和丁小野中途离席,窝在她的车上喝丁小野从婚宴顺出来的酒。没有杯子,反正也不是没喝过对方的口水,两人对着瓶口,你一口,我一口。
“我妈经常对我说,对待自己的男人就好像种树,你得费心思,经常给他浇水、施肥,如果他长得不好,还要给他修枝、除虫……她怕我嫁不出去吗?又怕我吃男人的亏,经常一套套地教我……”
“没有嫁给那男人,你觉得很吃亏?”丁小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将瓶子递给封澜,“反正你们已经一拍两散了,何必管他以前是不是背着你偷人。这个还重要吗?”
封澜说:“当然重要,你懂什么?昨天晚上我见到你之前,他把我约出去说了一大堆话,我还以为是肺腑之言。他说因为我太好,所以他不能和我在一起,我给他的压力他受不了。真的,我已经在反省我自己了。就在来参加婚礼的路上,我还在问自己,我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有错,甚至我的错可能更多。我不该自作主张给他找活干,不该送他吃的穿的,不该只把自己最光鲜亮丽的那一面给他看,更不该在他爸爸生病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掏了钱。我以为这样是为他好,打死也没想到这在一个男人看来会是种负担。”
她喝得太急,差点被呛住,“这棵树我种了四年,最后长成了什么样子?我可以忍受栽树的人和收获的人不是同一个。这种事情常常发生。我输给冯莹,技不如人,我认了。可是我不能忍受在我还在一天又一天浇水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我树上的果全部咬坏,结果我还以为一无所获是我的错!”
丁小野纳闷地说:“那哥们也挺有意思,一只脚踏两船。踏就踏吧,大喜的日子,当着大家的面何必说得那么直白?吃饱了撑的。”
“我告诉你周陶然为什么敢这么不要脸,他吃定了我再气愤,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我是谁,我是吵架了只会‘让我们冷静一下’的倒霉鬼。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你就回去闹给他看,我不拦你。”
封澜冷笑一声,“让他颜面扫地容易,可是我能得到什么?大家都不要脸了,我当众糊他一身的脏东西,在别人看来我又能干净到哪去?”她低头黯然,“他是对的,我做不出那种事。”
“这就结了。”丁小野说:“你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
封澜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人生一世不就是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吗?我以前也觉得自我比什么都重要,可是一个人再好,再坏,再美,再丑,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看见,又有什么意思?被关注,被遗忘,被羡慕,被笑话,被喜爱,被厌恶,被保护,被需要,反反复复,这才是普通人的一生。难道你只为自己活着?”
“我没想过,能活就已经很好。”
“四年了,每一天他都说很爱我,我也信了。我信他只是不够成熟,也信他只是没做好准备,我等啊等啊,等到三十岁,等来一堆烂理由,等来他不要脸的‘一年前’和‘一年后’。你觉得新娘子年轻?我也曾经很年轻,我不是没有选择。他早告诉我,我会缠着他?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没有婚姻的爱情是什么,是暴尸荒野,是孤魂野鬼!我现在样子像鬼还是像个怨妇?”
丁小野把椅背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抱在头后说:“我们那边有个说法,女人恋爱就像解扣子,每失败一次,就解一颗,慢慢就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纯洁少女脱成衣不蔽体的荡妇。怨妇还不如荡……”
丁小野吞下了剩下的话。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封澜闭上了眼睛,眼角湿答答的,竟像是有泪。
他一把夺走她手上的酒瓶,“算了,别喝了。”
封澜笑了,也不管那颗眼泪滚了下来,“照你这么说,我还不如脱光了好。”
想不到这滴眼泪对于看起来油盐不进的丁小野还具备一定的干扰性。他有些懊恼,“说吧,要怎么样你心里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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