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辛夷坞
周陶然了解封澜,她决定要拍,就不是说说而已。冯莹也闻声从隔间走了出来,封澜朝她打了个招呼,冯莹没有回应。
封澜并不介意,她从年轻的孕妇眼里看到了警惕。对方若是与她握手言欢才叫“见鬼”。两个半月前,一想起冯莹和周陶然背着她的那些“勾当”,封澜就好比吃苹果发现半条虫。但现在封澜想通了,她要感谢冯莹在自己未和周陶然结婚时撬动了她的墙角,让她把损失减到最轻。
“该不会是你们客户太多,排不下我的预约吧?”封澜笑着对冯莹说,顺便环视一圈冷清的店面,“就算再忙,也让我插个队吧,就当同情一个刚失恋不久的女人。”
她用挑眉回应周陶然和冯莹的意外。
“没错,你丈夫已经是我的前男友了。就算吃回头草,我也会选比较新鲜的。”
三天后,封澜接到了“陶然婚纱摄影工作室”打来的确认电话,通知她第二天去拍外景的是工作室的老板娘。
冯莹当然会想通,封澜和周陶然感情正浓时,她尚能赤手空拳抢走这个男人,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制胜的法宝。
封澜一口气挑了七套白纱,她订的是超级豪华至尊套餐,把周陶然外聘来的化妆兼服装师累得够呛。周陶然忍不住感叹,她拍个婚纱照都比别人凶残。封澜反呛回去,若不是自己光顾,他那些质量不怎么样的婚纱只会在服装间落满灰尘。
他们整整拍了两天,第二天下午,周陶然试图说服封澜换上一套极其简单的休闲服,他说那天无意中撞见她时,她身上的打扮与以往不同,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封澜明白周陶然的创意,她见过那样的婚纱照,小两口穿着貌似随意的情侣衫嬉戏打闹,的确别有一番情致。但是她独自一个人打扮成那样岂不是很可笑?她拒绝了周陶然的提议,转过身,眼前仿佛晃过一张脸,嘴角上扬,一侧酒窝深刻,似笑非笑地讥讽她,说:“封澜,别傻了,难道独自去拍婚纱照就不可笑?”
他们最后一个外景地选在远离市区的一个城堡式酒庄。那天天气晴好,时机却不妙,一连来了几个旅行团,想要找到好的角度,又要避开熙熙攘攘的游人实属不易。
周陶然急得满头大汗,中途休息时,冯莹忙着给自己的丈夫擦汗送水,封澜去看相机里的照片。她穿着婚纱,不久前还以为会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就在身旁,他手里却拿着相机,不远处站着他怀孕的妻子。她对他们的恩爱浑不在意,真是一出好戏。
抛开周陶然和封澜的过去不谈,他的摄影技术不赖。好几张照片封澜都觉得拍得还不错,只可惜背景都是人。
“后期可以把背景处理掉吗?”封澜问周陶然。她心不在焉地翻看下一张,忽然有些晃神,又按了返回。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担心效果不理想……”周陶然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担忧和技术上的难点,封澜静静地听。冯莹在一旁的树荫下乘凉,周陶然近距离地看着身畔的女人,用自己的双眼,而不是镜头。
封澜盘着发,侧脸的轮廓秀美而安详,露肩的礼服显得她肩颈的弧度美好。
周陶然并非没有在心里幻想过这一天,她身披白纱站在他身边,只是封澜的强势总让他犹豫、退却。如果她不是居高临下地“让大家冷静一下”,而是换成恳求,或是什么都不说,只需专注而安静地看着他,就像她此刻端详照片一样,他会妥协的,用不着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什么都会答应她。周陶然选择了冯莹,所有的熟人都笑话他,但他没有后悔过,封澜不会为他改变。他不会娶一个让自己如履薄冰的妻子,哪怕她再好。冯莹才是更适合他的女人,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与她一起打拼,分享平凡、窘迫和幸福。
应许之日 第60章 赠送幸福的套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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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澜……”他想问的是,离开他以后,她短暂爱过的那个男人到底做过什么,让她失魂落魄,满脸是泪。然而他发现封澜并没有在听他说话。
“你能马上把这几张照片给我吗?”她忽然问道。
“当然可以。”周陶然纳闷地说,“急什么?你喜欢的话,我回去好好修一修照片再给你。”
封澜坚持道:“不用,我现在就要。”
她拿到了周陶然发给她的照片,后面的拍摄也没有再继续下去。
他们回到工作室,封澜提出结账。周陶然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假装看不见冯莹冒火的目光。他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只是内心深处总觉得对封澜有所亏欠,而他能为她做的事着实有限。结果周陶然一如既往地败在封澜的坚持之下,她付了全款,没有接受任何折扣。事业的起步阶段大多艰难,他的客源有限,冯莹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总有用得着钱的地方。
回到市区,封澜把康康叫出来吃饭。她在自己家附近的一家小餐厅订了位子,这里距离康康的学校也不远。
在餐厅门口,迎面匆匆走来一个女人。封澜当时心事重重,胳膊撞上那人才回过神来。对方走得太急,这原本并非封澜的错,只是她站稳之后,一眼就看到身边这个女人微凸的肚子,意识到对方是个孕妇,赶紧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封澜的肩膀。
“澜姐!”
封澜回头,康康站在那里。
“你朋友?”康康对封澜身边多出来的一个女人有些好奇,那是张生面孔。他还以为封澜只约了他出来吃饭。
“不是的。”封澜再度看向那个女人,问道,“你还好吧?”
那女人依旧没有作答。她个子矮小,抬起头望着封澜,那眼神竟让封澜背上冒出了一股寒气。
就连康康都察觉到对方的不友善,解围道:“我饿死了,没事的话我们快进去吧。”
封澜犹疑着,和康康一道走进餐厅。那女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口。
“澜姐,你认识她?这个人看起来怪怪的。”康康又探头看了看门口处,小声道。
“不认识。刚才不小心碰了她一下,谁撞谁也不知道,还好没什么事……”封澜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她刚才的迟疑不仅来自于对方的异样眼神,还因为那张面孔有几分眼熟,一时间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现在她想起来了,前天下午这个女人也走进了她的餐厅,服务员问她有没有预订,她四处看了一下,又出去了。封澜当时在招呼另一桌熟客,只是无意中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心里感到有些奇怪,但平时这样的客人也不是没有,多半是不满意餐厅的就餐环境,或是来找人的,她也没有深想。没料到今天又遇上了。
换作以往,封澜只会把这当作一个巧合。但是她有过两次被抢劫的经历,其中一次差点丢了小命,在丁小野的提醒下她才知道,有些贼作案前还会踩点。
该不会她又被瘟神缠上了吧?可对方是个女人,还怀着孩子,有什么必要阴魂不散地跟着她?是为财,还是为别的?对方眼底的恨意让她如芒在背,可她却整理不出半点头绪。
好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分散封澜的注意力,不容她胡思乱想。她找出手机,放到康康面前的餐单上,说:“别光顾着吃,替我看看这几张照片。”
自从丁小野走后,封澜和康康更亲近了一些,三天两头会找康康单独“聊聊”。康康起初以为封澜是怕他嘴不严走漏了风声,所以时常督促他守住秘密。可封澜又绝口不提丁小野,以至于康康自恋地怀疑过老板娘是否在失去丁小野之后移情到他身上,毕竟他比丁小野更年轻,长得也不赖。为此,康康短暂地纠结了一段时间,直到残酷的现实让他放弃了这种念头。
比起丁小野和舅舅曾斐这些让康康看不懂的男人,康康更能理解封澜和崔嫣。康康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封澜只是太寂寞了,整个餐厅对丁小野讳莫如深的态度,有时会让她怀疑丁小野是否存在过。康康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目睹丁小野离开的人,如果他是真实的,那就证明丁小野并非只是出现在封澜幻觉里的人物。
手机里,封澜身着婚纱的照片让康康吓了一跳,他赶紧问:“你要跟谁结婚?”
那几张照片里只有封澜一个人的影像。封澜想要他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这里。她指着照片背景的某处角落,提醒他:“你再好好看看,有没有看出什么?”
康康把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大,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他问:“这照片是三维的?”
“三你的头!”封澜放弃和康康打哑谜,直接用指尖戳着那个角落,神秘道,“我看到丁小野了。”
康康吓一跳,立刻凑近去看。他把手机屏幕拉远拉近,颠来倒去,又将照片放大数倍,只看到无数模糊至极的人影,每张脸只是照片上的一个白点,别说是不是丁小野,就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
“是不是他?我知道我没看错,化成灰我都认得那个王八蛋!”封澜急切地想要获得共鸣。
康康不忍她失望,挠了挠头,违心道:“我眼睛不太好……是有一点点像!”
封澜眼睛一亮,然而她片刻就醒悟了过来。她淡淡地对康康说:“你把觉得像的那个人指给我看看。”
康康低头。他当然指不出来。
封澜默默地收起手机。不怪康康谎言拙劣,她其实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已经不止一次有过这种错觉,仿佛丁小野并没有离她太远,他就在某处静静地看着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大概是病了,又在垂死挣扎地给自己寻找救命稻草。
“康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康康没来由地抖了抖,他以前最喜欢八卦,但最近撞见了太多秘密。电影里这种人通常命不久矣。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要再塞给我秘密了,我还是一棵祖国的小树苗,你们让我知道这些事,真的合适吗?合适吗……
封澜才不管康康内心的挣扎,托着头,有些惶恐地说:“这一次我好像缓不过来了。”
封澜是相信爱情,也不缺勇气。她曾经对自己的坚强和愈合能力充满自信,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还怕找不到下一个爱上的人?可是如今她渐渐地没那么笃定了。因为光阴给女人的优待太过吝啬,不容许她放肆。她对自己承诺过,会一直等到爱的那个人和对的那个人出现,才心甘情愿走进婚姻殿堂。然而父母在催她,卸妆后的容颜在催她,越来越不知心动为何物的那颗心也在催她。
不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封澜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惜豪言壮语说出来容易,一如重病的人喊着要活一万年,心有余,力不足。她每一次重整旗鼓都要消耗更多的气力,每一次伤口愈合都带着厚痂,每一次收拾自己的心都盼着是最后一回。与周陶然四年的拉锯已然让她很疲惫了,否则也不会短暂地动过嫁给曾斐算了的念头。面对丁小野时的全面沦陷,她其实比谁都焦灼,这无异于她在感情上的拼死一搏,激烈得如回光返照一般。明知他不靠谱,还是放任自己打了针强心剂,只因那颗心为一个人怦然而动的感觉太过美好——结果疯狂过后,他理性地走了。她若无其事地生活,把自己收拾得比任何时候更好,可腹腔中仿佛揣着一笼火炭,烫得她如烧如燎,不能碰,不能说,否则就只剩下灰。
一个人去拍婚纱照的感觉太傻了。可封澜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等到那一天,她开始怀疑那一天是否会降临,这让她惊恐,才想趁自己尚且美丽的时候留下点什么。别人说,穿婚纱的女人总是美的,从服装师和周陶然的目光里封澜看得出来,身披白纱的她不比任何一个女人差劲,然而她长久地凝视镜子,那里面只是换了种装扮的自己。
事实上美丽的不是婚纱,而是女人眼里的幸福。她的超级豪华至尊婚纱套餐里附带七套造型、两处内景、四处外景,还有记不清数量的水晶相框和超大相册,唯独忘了赠送她幸福。
应许之日 第61章 千年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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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的婚礼在封澜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举行。应新郎新娘要求,从接亲开始,整个婚礼封澜全程陪同。她为司徒玦整理婚纱时再一次深刻体会到,“穿婚纱的女人”和“新娘子”之间的距离,远远宽过了世界上最大的鸿沟。
“你们能在一起,真让人高兴。”封澜笑着说,“我很好奇,吴江是怎么向你求婚的?”
回忆起这个,司徒玦语气轻快,说:“那天我在他家吃饭,他给我的hifiman配了副好耳麦。我在沙发上听音乐,他洗好碗坐在旁边看新闻。忽然我听见他说‘司徒,我们结婚吧’。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上一次……在很久以前,我没答应他。我怕这样的婚姻会让我连最好的朋友都没了。”
“这一次变得不一样了?”这是封澜最想不通的地方,司徒玦和吴江都做了三十几年的朋友了,最后居然能以夫妻的形式共度余生。
司徒玦自顾往下说:“他说了一遍,以为我耳边的音乐太大声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次。我摘掉耳麦,对他说‘好啊’。”
司徒玦说得简单,封澜毫不怀疑。真正水到渠成的“在一起”就该如此自然而圆满,无须多余的藻饰。她知道他们并非将就,因为从他们相视的目光里,封澜看到了默契和欢喜。
仪式进行时,封澜的姨父姨妈笑得无比舒展,而司徒玦的母亲推着她中风数年的丈夫,流下了欣慰的眼泪。不远处坐着封澜的父母,她什么时候能让他们也放下悬着的心呢?
新娘抛花球的时候出了点小乌龙,司徒玦手偏了,花球越过一堆争抢的女宾,砸中了坐在前排的曾斐,他用手挡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封澜遭了殃,花球落进她的汤碗里,溅了她一脸的汤汁。
曾斐连连向封澜道歉,封澜自然不会和他生气。曾斐原本应该是吴江的伴郎,但他以自己没办法喝酒为由推掉了。封澜觉得有点奇怪,她和曾斐吃过很多次饭,也一起喝过酒,他的酒量明明好得很。
大家都起哄说“良缘天定”,下一对结婚的说不定就是封澜和曾斐,唯独顶替曾斐成为吴江伴郎的张天然坚称弹开的花球恰恰说明他二人没有可能。
封澜也认识张天然,虽不像与曾斐一般熟识。前一阵吴江以请吃饭为由正式将张天然引见给封澜,为此还被封澜责怪了一顿。吴江解释说自己也是被缠得没办法了,他身边条件不错的单身友人只剩曾斐和老张,老张的态度不像开玩笑,封澜反正单身,考虑一下他也不无不可。
那次见面后,老张明确地向封澜表示了好感,追得她很紧,连封妈妈都知道有这号人存在,打听过老张的来历后,持乐观其成态度。平心而论,老张不是封澜过去会喜欢的类型,她本觉得吴江这次的拉郎配比促成她和曾斐还不靠谱。无奈好女怕缠男,封澜再铁石心肠也扛不住老张密集的攻势,两人一起出去吃过两次饭,老张每天给她打很多通电话。她最初坚决抗拒,后来发现老张看似油滑,实质上很细心,懂得照顾人,说话诙谐幽默,时常哄得人发笑。更重要的是,他看来是真心喜欢封澜的,他这个年纪看上一个女人,多半是奔着结婚去的。
封澜意识到过去的自己似乎钻进了死胡同,一边是她爱得发疯却靠不住的丁小野,一边是完全不爱她、纯属友情的曾斐。她其实完全没必要在错误a和错误b两个极端之间做选择。除了这两个男人,她还可以有很多可能性。也许是老张,也许是旁人,不用爱得死去活来,但同样拥有默契和温情,愉悦而踏实地厮守,相互体谅,相互尊重过一生。
就像吴江所说,太刻骨的爱最易消磨,和谐的婚姻却是彼此包容。
出于这种考虑,封澜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彻底断绝和老张之间的可能性。她坦白对老张说,自己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恋情,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老张表示不为难她,心甘情愿等待。她有空的时候也愿意听老张在电话里说说笑笑,不是太敏感的环境下也可以一起出去坐坐,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
婚礼仪式结束,新郎新娘礼成。封澜一边用纸巾擦拭自己的脸,一边和曾斐聊天。
曾斐看着对敬酒来者不拒的吴江,笑道:“老吴今天是真的高兴。”
“那当然。”
“对了,封澜,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曾斐忽然问道。
封澜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曾斐似乎考虑了一下,才决定据实以告,“你最近出入最好多留个心眼。我以前的同事老钱告诉我,上次因为抢你的车被捕的那个劫匪家里有个同居多年的女人,两人都是吸毒者。那个女人大概有点……想不通,去看守所闹过,还扬言如果她男人坐牢,她也活不下去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担心她迁怒到你身上。”
封澜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双阴狠怨毒的眼睛。她求证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怀孕了?”
“怎么,她找过你?”曾斐的反应无疑证实了封澜的猜测,“他们有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小的在肚子里。”
“那就没错了。我见过她两次,她有段时间好像在跟着我,后来又消失了。”封澜回想起最近确实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毫不怀疑对方对她的敌意,可那个女人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曾斐皱起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封澜说:“我当时只是感到有点不对劲,没有想到那一层。什么都没发生,我总不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去麻烦你吧?”
“这可不是小事。”曾斐摇头道,“老实说,我怕对你造成心理负担,原本没打算直接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上周我和老钱的一个手下去了那女人长期租住的房子,她带着孩子搬走了。房东说她回了她娘家所在的城市。”
“也许她说的报复只是吓唬吓唬我们罢了。”封澜自我安慰道。
“她如果只是口头说说,绝不会暗中跟着你。所幸你没出什么事,你在明,她在暗,下手的机会还是有的。现在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没下手,又忽然搬走了。总之你还是要多留点心眼,平时尽可能找个人陪同,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应许之日 第62章 千年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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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澜无可避免地想起丁小野,他在的时候,她还可以找理由赖着他。纵使他的感情再捉摸不定,可在他身边时,封澜从来没有畏惧过任何外在的风险。她相信他会护着她,这信念毫无根据,可她偏偏从未怀疑。
“有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没空还有康康……老张肯定也是愿意做护花使者的。”曾斐也听说了老张的事,不忘打趣封澜一下。
封澜笑道:“放心吧,我看起来像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的肥肉吗?”
曾斐没有再说什么。为了驱走脑子里那张招人恨的脸,封澜目光追随着一对新人,没想到无意中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谭少城?
谭少城不可能出现在吴江和司徒玦的宴客名单里,她不请自来,莫非又要使出什么阴损的招数?
封澜担心谭少城搅局,坏了婚礼的气氛,借口要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刚才溅到身上的油渍,起身朝她走去。
谭少城原本坐在最远离礼台的位置。吴家和司徒家在本地都拥有诸多亲朋,来的人多,混进一两个不速之客也难以引起注意。礼成后,谭少城便起身离席,封澜尾随她走出宴会厅,在酒店的廊道左拐右拐,最后进入了远离宴会大厅的一个洗手间里。
谭少城行事古怪,心怀叵测,封澜不愿贸然入内,在门外静候了一阵,未见对方出来,但她绝不相信谭少城来这一趟毫无目的,正犹豫是否该进入看看,刚靠近洗手间外门,耳边隐约听到了诡异的声音。
这个洗手间在酒店一个冷僻的角落,平常鲜有人来。封澜胆大,推开了里面唯一一扇虚掩着的门,看到的竟是席地而坐、背靠马桶痛哭失声的谭少城。
这给封澜带来的意外甚至超过了目睹谭少城在背后使坏。
狭窄的洗手间里酒气熏人,谭少城面色酡红,蜷缩着,哭得撕心裂肺,像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小孩。她意识到眼前有人,缓慢地抬起头来,迷离的眼神在封澜脸上晃了晃,又闭上了眼睛,一行眼泪滑落在腮边。
封澜冷冷地打量着谭少城,一如丁小野离开那天,谭少城冷眼旁观封澜的痛苦。只要谭少城别给吴江惹出什么麻烦,别的都与封澜无关。就让她哭吧,哭死好了,管她演戏也好,真的也罢,都是活该,封澜有些快意地想。
她重新掩上了门,走出洗手间,即将回到宴会厅的时候,脚步又慢了下来。谭少城面前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封澜叹了口气,弯腰去拉她。
“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谭少城又哭又笑,“看到我这样,你高兴吗?解气吗?”
封澜不说话,忍耐着对方身上的酒气,使劲扶起她往外走。
“我们真有缘,总是能看到对方最惨的样子。”谭少城的手软绵绵地垂在封澜的胳膊旁,“你带我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我让门童给你叫辆车,滚得越远越好,今天没人想看到你。”封澜没好气地说。
谭少城俯身欲呕,封澜赶紧躲开,谭少城又软倒在地板上。即使醉成这样,她的眼神依旧让人不适。
“你以为今天的喜庆和你有关?哈哈,封澜,你心里不也猫抓似的?我看到你坐在那里心神不定的,还在想丁小野是怎么把你给甩了,哭都哭不出来吧?”
封澜咬牙,只当没有听见,再一次把地上的人搀扶起来,往洗手间外走去。醉后的人身体沉得厉害,封澜架着她走了一小段路已感觉吃力,又担心在走廊遇到熟人,被别人问起缘由,传到吴江和司徒耳朵里徒惹他们闹心,于是随手推开一间无人的小包厢,把谭少城往椅子上一放,考虑着是否该给曾斐打个电话让他来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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