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还在这里(全文)+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辛夷坞
“你喝多了,我先跟你回去。”苏韵锦轻声说。程铮迷茫地看了一下她、宋鸣和孟雪,挣脱了她的手,“你先回去,我没醉,还可以再继续。”他挣开的力气太大,整个人站不稳,顿时摇晃了一下,孟雪眼明手快地扶住他,他半倚着孟雪,方才站稳。
苏韵锦上前几步,拉过他的手,“程铮,别闹了,跟我回家。”她的声音有了些许哀求的意味。程铮再度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揽住孟雪的肩膀,“说了不要你管,你要走就自己先走。”场面一时有些难以收拾,就连旁观的宋鸣也感到一些尴尬。
苏韵锦静静看了他一会,随后平静地对宋鸣和孟雪说:“既然这样,我先回去。麻烦你们多照顾他,别让他喝那么多,别让他开车。”她从包里翻出记事本,匆匆写了几个字,“这是我们家的地址,拜托等下散了给他打辆车,上车后给我个电话,谢谢。”
直到苏韵锦坐上的计程车消失在街角,程铮才慢慢地站直,眼里醉意退却,只余失望,他像忽然意识到自己与孟雪的贴近,连忙将她推离,简单说了声“对不起”,转头就往刚才聚会的地点走。
“程铮!”孟雪在他身后叫住了他,他疑惑地回头,不料正迎上她扬过来的一巴掌,程铮反应及时地在她的手落下之前一把拦住,愕然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第十五章我们分手吧(4)
他看见了孟雪的眼泪。程铮和孟雪一起长大,她在他心中一直是个假小子形象,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
孟雪流泪抬起头道:“这一巴掌,就当是把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全部还给你。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这么利用我,你明明知道从小我就爱你,却把我当做你们两人感情游戏的道具,这样很残忍!”
程铮松开拦住她的手,觉得无比混乱,“对对对,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错了。如果这巴掌打下来能让你比较好受,那你就动手吧。”
孟雪擦干泪冷笑道:“可是现在我又不想动手了,因为我发现其实你比我更可怜。你不就是想用我来激苏韵锦嘛,可惜呀,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么多年了,你苦苦爱着的是一个你自己也不清楚她爱不爱你的人,你以为你得到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
他颓然地用手捂住脸,好像这样就可以听不到她的话,半晌,他对宋鸣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她。”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家已经很晚,灯还亮着,苏韵锦还在,这多少让他有些安心。她没有换下外出的衣服,平静地看着电视,屏幕上变幻的光让她的脸色有些莫测。
“回来了。”她随手放下遥控,如同以往无数次的等候。
“我回来了,你还没睡……有话要跟我说?”程铮不安地把手插进裤袋里,又放出来。
苏韵锦扬起脸打量他,“我只想说,程铮,你真的很幼稚。”
程铮跌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膝上,“我是很幼稚,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可以刺激到你,以为你会为我吃醋,为我生气,这样才能证明其实你很在乎我。”
苏韵锦脸上看不出情绪。
程铮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不爱我,所以才可以这样平静。”他一直不敢想不敢面对的一件事,如今亲口说了出来,竟有了种心如死灰的释然。
“我们分手吧,韵锦。”
原来你还在这里 第四部分
楔子
他没有想过等待,就像静止的岛屿明知等不到偶尔栖息的鸟。
作为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他渐渐地已不再抗拒父母、亲友、热心同事安排的各种形式的相亲。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中,有同行,有女公务员,有外企白领,有律师记者,或聪颖、或温柔、或甜美,无一例外的动人。他如期赴约,另一半灵魂每每悬浮到半空中,看着剩下一半的自己微笑,点头,寒暄,告别……末了,他自己问自己:“她们是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他工作着的医院也有荒谬的小道流言:普外科的纪医生大概是同性恋吧,否则年近三十,为何身边一个走得稍近的女人也没有。
别人向他转述,他只觉得好笑。他明明没有想过单身,不过是没有合适的罢了,真的,一个都没有。
他有时会无意中经过旧教工宿舍区的那条小路,慢慢绕到角落里,那片小草坪居然依旧如故,有一次,他看到别的孩子在那儿写生,背影瘦瘦的,无比专注。他在那里停留了许久,然后回家。
那天晚上,他那在大学执教汉语言文学的母亲发现儿子独自在书房待了很久,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面前摆着她书架上的一本旧书,她看了一眼,翻开的一页不过是首《鹧鸪天》。
“……梦中未必丹青见……人间久别不成悲。”
第一章你为什么会哭(1)
1989年夏天,纪廷跟随工作调动的父母第一次来到南方的这个城市,那天他正好十一岁。
纪廷的母亲是北方人,父亲纪培文却是自小生长在南方。
纪培文年轻时北上求学,专业是物理,毕业后留校任教,妻子也在同一所大学中文系执教。传道授业十几年,两人也算桃李遍地,但纪培文始终不能习惯北方冰冷干燥的气候,于是在儿子小学五年级这年,终于说服了妻子,在与家乡省城的g大取得联系之后,举家迁回了南方。
工作调动的过程中,纪培文自幼的好友,g大经贸系的副主任顾维桢多方协调,从中帮了很大的忙。所以纪培文一家在学校的教工宿舍安顿好了之后,当晚便全家登门造访顾家。
故友相见,开怀自是不必多说 。寒暄过后,纪培文问起了顾维桢的孩子,“怎么不见你那一对掌上明珠?”
顾维桢夫妇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今年刚八岁,几年前两个女孩刚上幼儿园的时候,纪培文曾经见过一面,冰雪可爱得少见。
顾维桢闻言便问妻子,“是啊,两个孩子都跑哪里去了?”
当时正是晚饭过后的黄昏时分,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
顾维桢的妻子汪帆笑了笑,说道:“孩子们吃了晚饭,可能跑出去玩了吧。”
教工宿舍区里有不少跟顾家双胞胎一样年纪的小学生,经常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在整个大学校区里到处玩,天黑了才回家写作业。顾维桢听了妻子的话,也不以为怪。
因为丈夫与纪家的交情,汪帆跟纪培文的妻子徐淑云也是旧识,两家大人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顾维桢夫妇没有儿子,见到年少懂事、俊秀斯文的纪廷不由得大加赞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对纪培文笑道:“老纪,以后我们两家住得近了,就要像一家人似的,要是真的能成一家人,也是一桩美事啊。”
纪培文夫妇听懂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几人不由相视大笑。汪帆微嗔地笑骂丈夫:“女儿这么点大,你就开始打这个算盘了?”
“就算是算盘,也是个如意算盘。老纪家教出的儿子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只是不知道哪个孩子有这样的福分。”顾维桢道。
这边纪培文夫妇谦词连连,可是看着儿子,心中不是没有喜悦的。
纪廷坐在一边,他已经完全能够明白大人玩笑里的意思,微微红了脸,他没有说话,从小在父母的严厉教导下,他一直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但听到这些,慢慢地生出了几分无趣之感。
到底是母亲了解儿子,徐淑云察觉到纪廷有些坐不住了,只当他少年心性,不喜掺和大人间的谈话,便对他说:“要是无聊的话,就在附近到处逛逛吧,第一天到这里不是很熟悉,只是别去太远就好了。”
纪廷如获大赦,偏又不便表现得太过高兴,于是跟顾维桢夫妇打了招呼,这才走出顾家。
当时的教工宿舍还是十来栋高不过三层楼的旧房子,这些小楼都建于十几年前,很是老旧。楼与楼之间都隔着枝叶繁茂的花木,各栋的前后都有一小片绿地,郁郁的爬山虎和其他的藤蔓植物沿着潮湿剥落的墙壁爬满了小楼朝阳的一面,远远看去,倒也别有风味。
当然,十一岁的纪廷并不欣赏这些,他的新家就住在跟顾家一栋之隔的另一座宿舍楼,他沿着有些苔藓的校园小径,好奇地四处走走看看。
由于教工宿舍区与学生活动区域相隔了一段距离,所以,在这里并没有感受到大学的沸腾和人气,只有三两成群的小孩子追逐嬉戏地跑来跑去。纪廷想:也许父亲提到的顾伯伯家的双胞女孩也在其中。
彼时,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后,嬉戏的小孩子少了很多,纪廷感觉自己越走越远,渐渐连散步的老人也看不见了,四周更显冷清。在日光下茂盛可爱的花木丛林成了一簇簇黑影。他心里不由有些发怵,正想原路返回,不小心走近小路边的灌木林,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细细的呻吟,不禁暗暗吓了一跳。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微微拨开枝叶,藏身在树丛里的赫然是一对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年少的纪廷哪里知道这是大学里司空见惯的校园野鸳鸯,乍然一见,把自己惊得面红耳赤。那一对鸳鸯反倒没有他那么尴尬,男生还粗声说了一句:“看什么看!”
第一章你为什么会哭(2)
纪廷忙松下自己拨开枝叶的手,转身落荒而逃,直到确定把那一幕抛在脑后,仍止不住地感到羞赧。他这个年纪,已经大致可以猜想到自己撞见的是什么。
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紧张心跳,纪廷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成片灌木林已经在身后,月光渐渐透出云层。这时,隐约传来了几声低微的抽泣,当他屏息细听时,却又没有了声音。
这个时候,饶是男孩子,也不禁毛骨悚然。他本想离开,天性的好奇心却驱使他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坡月季,眼前竟然是一小片开阔的绿地。哭声来自于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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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还在这里(全文)+番外 分节阅读_21
纪廷想,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心中都会有个最柔软的地方,等待着那么一个时刻,那么一个场景,那么一句话,或者是那么一个人来轻轻触动。对于纪廷来说,现在就是如此。这样的月光下,哭泣的女孩脆弱如琉璃,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里。
小女孩听见脚步声,止住了哭泣,只用一双流泪的眼睛默默看着陌生的男孩。纪廷走到她身边,像她一样蹲下,问道:“妹妹,你为什么哭?”
她迟疑了一下:“因为我怕黑。”
她的眼泪已不再流了,纪廷看进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不由得一阵心疼。这个男孩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想要好好保护一个人的愿望。
“如果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他微笑看她,笃定地一如许诺,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会陪我?”女孩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我会呀,不过你先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家住学校里。”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不语。纪廷想起,父母也经常教育他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名字。于是他露齿一笑,“我也住学校里,今天刚搬来的。我叫纪廷。”
女孩犹豫了一下,“我……叫顾止怡。”
由于顾维桢早已替纪廷在g大附属小学办好了转学手续,为了尽可能地不耽误儿子的学业,搬来的第二天早上,纪培文夫妇就为纪廷打点好书包课本,让他上学去。纪廷刚上六年级,而顾家的双胞姐妹上三年级,于是纪培文与顾家商量好,让三个小孩一起到学校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还没有走到顾家楼下,纪廷已经远远看见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女孩。说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昨晚他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在心里许诺要保护对方,谁知道两人一起往回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辨不清方向,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简而言之就是他迷路了,最后还是女孩把他带回了通往教工宿舍的正确方向。显然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她比他熟悉很多,左拐右转之下,等他欣喜地看到教工楼在眼前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的去向。他早该想到,姓顾的人家并不多,原来她就是顾伯伯家双胞胎中的一个。想到这里,男孩的心中不由泛过一阵轻盈的喜悦,凭着两家的亲厚关系,以后他跟她玩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
他偷偷藏好心里的高兴,跟着爸爸走到顾伯伯面前,乖巧地喊了声,“顾伯伯早。”然后才笑逐颜开地对低头调整书包背带的小女孩说,“止怡,我又见到你了。”
女孩闻言抬起头来,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她全没有了昨晚上的脆弱和娇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毫不避人地直视纪廷和纪培文。纪廷在她的目光下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那双眼睛和天使一样的脸孔他是不会认错的。
女孩刚微微张嘴,顾维桢就笑了,“咦,纪廷怎么认识我们家止怡?不过你认错了,这个是止安,止怡跟她妈妈还没出来……哎,汪帆,正说着你们呢……”
纪廷望向顾伯伯身后,只见汪阿姨牵着个跟他面前这个“止怡”样貌穿着别无二致的女孩走了出来。
顾维桢笑着抓住女儿的手,“止怡,你是怎么认识纪廷哥哥的?是不是昨天晚上遇见了?”
第一章你为什么会哭(3)
止怡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纪廷哥哥。”
纪廷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不由有些窘意。顾维桢笑道:“你也不是第一个把她们认错的人,不过以后你们认识了,就肯定不会弄错了,她们两姐妹还是很好区分的。”
终于把书包背带调整好的止安撇了撇嘴,“笨蛋当然认不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纪廷哥哥是你纪叔叔的儿子,就是你的小哥哥,以后你们一起上学、回家,要听哥哥的话。”
止安没有再顶嘴,但脸上全是不以为然的神情。
还是汪帆解围,她笑着说道:“上学去吧,要不就迟到了。”
纪廷看着止安和止怡,不禁困惑,原来他真的认错了人。
人们都说,双胞胎的姐妹或兄弟,只要两人是同一个性别,通常都是性格迥异。顾止怡和顾止安也是如此,即使在孩童时候,她们也是属于在别人眼里第一次见到时感觉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稍微熟悉之后就再也不会认错的两个人。
止怡是姐姐,止安是妹妹,据说两人的出生时间只相差一个小时。
在跟她们姐妹俩认识了之后,纪廷常常觉得,自己在那一天早上将两人认错,是相当可笑的一件事情。因为顾止安绝对不会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地方哭泣,她只会让别人哭泣。小学三年级的止安跟止怡一样,是个看上去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但她是g大教工宿舍区同龄人中不折不扣的孩子王。她大胆、灵活、好奇心强、精力旺盛,更有一种男孩子也比不上的狠劲。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本来也是难免,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她或者是止怡,不管对方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年龄比她还大几岁,只要一动上手,她就有一种不打到对方苦苦求饶誓不罢休的气势。更让人头痛的是,她有个坏毛病,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不管是其他孩子的玩具还是小人书,别人越喜欢她就越想要抢到手。可是千辛万苦从对方手上夺来的东西,她偏又不爱惜,摆弄几下就扔到一边。如此一来她身边自然争端不断,有时也会因为年龄和体格的差距吃了亏,可她这孩子从来不肯服软,就算被推倒在地,摔得满身是伤,或是流着鼻血,也会拼命爬起来再冲到对方身上去又踢又咬。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即使是骁勇的男孩,有几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仗势,所以在止安的战争中,通常以她的胜利告终居多。久而久之,她的名声也渐渐在外,g大这一片的孩子以她马首是瞻,通常都是放了学以后,她带领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g大校园的各处“探险”,疯得不亦乐乎。
纪廷刚来的时候经常听人说起止安的光辉“事迹”,心里总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他知道止安不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孩,然而这样看上去跟止怡一样精致纤弱的琉璃宝贝,怎么可能是大家口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看到她骑在比她高上一个头不止的男孩子身上,边打边训斥的模样,才不得不目瞪口呆地相信传言非虚。更让纪廷诧异的是,那次她“教训”那个男孩,无非是男孩偷走了止怡养的几尾金鱼。随后他亲眼看见,当她成功地夺回用塑料袋盛水装着的金鱼后,自己撕开了透明的塑料袋,然后看着失去了水的金鱼在泥地里无望地扑腾,直到死去。
因为止安的顽劣,学校的老师和其他孩子的家长没少到顾家去告状,顾维桢夫妇也颇为头痛,实行爱的教育也好,严厉呵斥也罢,小小年纪的顾止安软硬不吃,屡教不改。起初他们还以为止安抢别人的东西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往往承诺她,如果想要什么东西的话都可以对父母说,只要不是他们这个家庭难以承受的,都可以买给她,但这些送到手上的东西她完全不屑一顾。有时候顾维桢看到她做错了事情,说她几句,她还脖子一横,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好几次都要打破夫妻俩教育孩子决不体罚的约定,每回都是汪帆强拉住他,让他冷静下来。夫妻同心,他怎么会不懂汪帆没有说出口的话,所以顾维桢训斥到最后,往往是自己一声叹息,偃旗息鼓,而小女儿照样我行我素。这个时候他们通常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还好有止怡。
第一章你为什么会哭(4)
是呀,止怡是他们贴心的宝贝,没有人不心疼这样的孩子。她话不多,也不会刻意地说讨大人开心的话,她的可心在于她会在父母最疲惫的时候给他们倒杯水,最生气的时候拉住他们的手。看着她会说话的一双大眼睛,顾维桢夫妇觉得一切的不快都会消失无踪。顾维桢常跟汪帆感叹,从小生长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天差地别?不过让他们担忧的是止怡的内向,她不像同龄孩子一样活泼好动,大多数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唯一的爱好就是养鱼,她对自己养的那一缸金鱼爱若珍宝,将上学之外的大多数时间都倾注在上面。有时候她的父母也搞不明白,几尾只会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不会说话也不会逗人开心,有什么魔力可以这么吸引一个小女孩,有时他们也会问她,可是止怡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说喜欢就是喜欢。既然她有这个爱好,顾维桢和汪帆也乐于不断地给她买鱼,以及简单的家庭养鱼画册,久而久之,顾止怡俨然成了半个养鱼的小行家,多处摆放的金鱼缸也通常成为客人初到顾家的第一印象。
乖巧固然是件好事,可一个正当最活蹦乱跳年纪的女孩这么内向就不是件好事了。顾维桢夫妇也经常鼓励止怡多到外边去跟小朋友在一起玩,所以有时止怡也会跟着止安在校园里到处跑。无奈她长得漂亮,性格太过于良善,一些恶劣的小男孩经常喜欢作弄她,也有的平时吃了止安的苦头敢怒不敢言的,便将她做了出气筒,所以一旦止安不在身边,她便很容易成为小朋友欺负的对象。她吃了苦头一般都藏在心里不说,要是被止安发现了,就又成了打架的根源。
说来也怪,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孩子,从小就格外亲,也只有对着止安的时候,止怡才有说不完的话,有好的东西她都愿意让给止安,偶尔止安让父母大动肝火,每次止怡也都护着妹妹。止安虽然嘴上不说,也不太喜欢去玩的时候带着止怡,更不喜欢姐姐的金鱼,但是如果被她看见有人欺负止怡,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旁人看了都说,这是自然的,还有什么比双胞胎的姐妹更亲的人,顾维桢夫妇听了,也只是苦笑。不过两个姐妹的感情深厚,也是他们最值得安慰的事情了。
第二章只道是年少(1)
日复一日的一起上学、放学,纪廷和顾家姐妹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其实严格地说,他也只是跟止怡熟悉了而已,虽然两家的父母都让他们三人放学一起回家,彼此有个照应,但放学的铃声一响,止安往往跑得没了影踪,有时在路上或者在顾家见到她,她也是撇撇嘴,并不怎么理睬。
纪廷也试过加入止安的游戏行列,可是从小父母就教育他:一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循规蹈矩、博闻强识的孩子才是个好孩子。所以除了正常的学习任务外,还给他的课余时间排满了兴趣班的课程,他的书桌上总是摆满了父母给他订阅购买的书刊,好不容易到外边透透气,哪里见识过止安他们在学校后山漫山遍野跑的疯劲。开始的时候只觉得新奇好玩,就跟着止安一起专门吓唬在僻静处幽会的情侣、做弹弓打鸟、捉蟋蟀、玩藏宝挖宝游戏,止安也乐于多了个大她几岁的小跟班。可是纪廷毕竟比止安懂事,又做惯了乖孩子,有时止安调皮捣蛋,或者做太出格的恶作剧的时候,他往往就不会助纣为虐,而是出言阻拦,饶是如此,好几次他一身是泥的回到家里,还是挨了父亲的狠狠批评,止安这边也嫌弃他啰里啰唆,碍手碍脚,渐渐地,也不再跟他玩了。
倒是止怡跟纪廷投缘。说来也怪,一向内向羞怯的止怡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止安外,就喜欢跟纪廷在一起,也乐于将她心爱的金鱼和养鱼的经验跟纪廷分享。慢慢地,纪廷也开始明白看起来差不多的金鱼,原来也有这么多种类和千奇百怪的名字,什么龙睛、虎头、罗汉,他都基本上可以分辨得出来。止怡也愿意耐着性子,听他讲那些从教中文的母亲和书里得来的典故和传说。两个安静的孩子经常一起在纪家或顾家的书房里写作业,或者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各看各的书,可相互心里都觉得自在安详。
纪廷有时在心里想,止怡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这么的乖巧可爱,偏偏身体弱,大病小病不断,一生病就只得在家里养着,大概这也是导致她性格内向的原因之一。由于身体的原因,连带着学习成绩也受影响,好在顾伯伯和汪阿姨并不在乎这些,在他们的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女儿的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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