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秦子
韩衡蹲坐在树杈上,将最後一根银针也刺入了门徒的穴道,对方身上扎了许多的针却安然无恙,他殊觉奇怪,那人飞不上他这棵树,在下面埋头疯狂刨著树干,偌粗的树干刨穿了大半,要倒平了。范元智实在是和他的对手缠累了,他足下一点,也旋身跃上了韩衡所在的大树,忿恨道:“打不死的怪物,我还往他喉咙抹了一剑,居然没血!”他说话时龇牙痛叫了一句,韩衡慌忙扳过他的上身来看,方知他的後肩处被抓出了四道伤痕,衣服破破烂烂地搭挂著,也不知是否伤到筋骨了。这伤势映入视野之中,韩衡阴沈著脸色,底下有两个门徒在合力刨树,他一语不发,探手抓了两把树叶,两指夹住一片往下射,又是一片。他自幼习的是指上功夫,这看起来不甚使力的掷射动作,反复多次恐怕能剃光了两个门徒的血肉。范元智暗中佩服了,银针射完了还能射树叶,那叶子单薄一片注入了内力,那是比钢片还锐利,这假娘们还真有两下子。
他们在树上扔叶子,关慎争在底下揪住那蓝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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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襟,把他扯到旁边避了熊伟的锋锐,接著摁在地上照脸狠揍两拳,出了口恶气之後,便将手心压在他的胸口,指头扎紧了他的皮肉,狠狠将掌中凝注的紫光揉进了他的心口,闻见护心镜破裂的清脆声响,内力打穿了他的心脉,他仅来得及惨声地嚎叫,眼耳口鼻就迸出浊臭的污血,蹬动了几次双腿,变作恶鬼冤魂归了地府。韩衡见了这过程,知道乃是他们的死穴位置,同范元智打了眼色,两人协作著跳下大树,一个抓住门徒的衣领将他仰面翻过身,一个握拳往他心口重击,打碎了护心镜,切断了心脉根,很快又给地府添了两名新丁。
那若干的喽罗知势不妙,把刀剑扔了,求爷爷告奶奶地哭叫了一番,连滚带爬地四散了。他们三人注心观望著还在交手的两人,横卧的树木中间,熊伟迈开大步,重达百斤的大刀在他手中视如儿戏,他不再稳站原地了,只见他慢吞吞抬起右腿,很费力的样子,想不到的是他足尖刚然碰地,真是个好快,高壮的身影猝然已蹭到了邵朗面前,三人心中吃了一惊,但凡强者总有与其较量的渴望,於是不约而同地赶去加入恶战。霎时,幽魂林中五道寒光上蹿下跳,四人将熊伟围在中心,刀剑望他周身前後见缝便使劲儿去招呼,兵刃互砍,顷刻火花四溅,杀意弥漫,熊伟大喝道:“邵朗,以多欺寡,你做的好是公平!”怒不可遏地横刀向他的脑袋劈去,邵朗立即滑动两步撑开一字马,身子倏地降低,俯低了上身发梢堪堪避过,又如羚羊般腾跃到乱木堆中,盛气凌人地笑道:“我是山贼,说话向来当放屁,你个驴子信我!”
熊伟暴吼两声,把掩月刀高举至头顶,两手牢牢握住,交替著快速旋转起来,四周刹那间骤起了狂风,风中暗藏著拂肤见血的锐气。“这招厉害!”范元智惊异地喊道,持剑挥砍仍是破不了风力,四人均被逼退了十几来步,邵朗的俊脸刮上了几处伤口,刚然破相,他可就是真正大怒了,道:“他奶奶的!你们闪开,看我收拾了他!”三人灵巧地施展几个纵跃绕到他的後方,他把斩刀刺进了树干,腾出双掌运足功力,凌空向熊伟用刀舞出的风漩打出劈天掌,一个个连接的凌厉掌风打在了疾速盘动的内力上,两阵对峙,倾力只在一战,双方周围响开了惊雷爆声,树木尘土炸的纷纷扬扬。
,范元智咬住指头吹响了胜利的口哨,韩衡拈起树叶奏曲,柔柔的曲调送予这恢复平静的幽魂林,剩下那邵朗举剑指向了苍天,声音朗朗地喊了一句大胜,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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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邵朗等人战了一个潇洒的胜字,从林里寻回了马匹,返程前去与武年他们会合。他们几人都挂了有伤口,其中属范元智的肩伤至为严重,他跨在马鞍上坐得有些摇摆不定,随住马蹄的颠簸在垂晃著脑袋,待到勉强撑了好一段路,他突兀地发了声,闷沈沈地问道:“唉,大哥,俺们不如直接回去了,俺想回虎峰寨吃肉喝酒。”这八成是浑噩言语了,先前他们动身时商讨过的,齐去寻武家母子同到关慎争的故友处问伤,他这便给忘了事了,邵朗胸中盘生了不祥之感,拍马靠到他身边,稍带担忧地看著他的肩膀,却是不应他的问话,又转向了关慎争,道:“小兄弟,你那位行医的故友离这里有多远?”关慎争思索了片刻,回道:“用不上半个时辰的路。”邵朗的脸色异常的沈重,他发觉范元智的肩伤四周都微微发黑,韩衡向来心细如发,他这早按捺不住了,将缰绳抛给了邵朗,自己双手撑在马上借力一翻,利落地翻到了范元智的身後,与他共乘了一匹马儿,搂紧了他将将欲倒的身子,低声道:“你忍著点儿,我们马上找到大夫了。”范元智的视力模模糊糊的,他软弱地靠在韩衡怀抱中,嘴上还拗著性子在逞能,道:“你干啥抱著俺,俺又不是娘们,俺自己能骑。俺现在还能打老虎咧。”韩衡抿著唇不说话,见他面门的颜色仿佛笼著一层泥灰,只恨不得又调头回去戮尸,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他发恨地抽打著马臀,那马儿喷著气撒蹄狂奔。邵朗拉著马紧追,关慎争也不落後,晓得这情况怕是不妙。
四人驾马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净莲正盘腿坐著与武夫人心不在焉地论说领悟,远远听了狂乱的马蹄声,他悬了半日的心几乎要绷裂了,放下经书赶忙迎了上去,一见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范元智身受重伤,几人身上也显是沾惹了罪恶的血腥味,喜的是四人去四人回,一个也不曾落下。他们虽说是山贼草寇,可他这一路相随,也知不是伤天害理的恶徒,能平安总是好的。“邵施主,可需小僧帮忙?”他颇为关怀地问道,邵朗无有功夫再去调戏他,匆匆把他挤到了路边,和韩衡两人合力把范元智抬进马车,武年在车内吓了一跳,即刻给他们让了位,转身拿来了盛水的竹筒,递给了他们:“这个给他洗伤口。”韩衡忙中抽空道了谢,小心地翻过范元智让他趴卧著,先撕裂他的上衣,而後扯断自己内衣的衣袖,汲了水给他擦拭後肩的伤口。武年瞥见那伤势,不忍直视地别开了脸庞,暗叹江湖凶险。马车能容纳的人不多,邵朗又开窗出去了,让武夫人上了马车,关慎争带路,立马往徐桓的老家赶去。
果真不需半个时辰,他们出了幽魂林,大抵又走了十里地,到了一个四五百户人家凑成的小村落。那时天色尚有余晖,徐桓在庭院里收著药材,蓦然见前方风尘滚滚地来了一夥人,他定神细看,居然是多年不见的关慎争,“那个人是慎争?他下山了?”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搁下了竹编笸箩,抢先几步站到门前,喜道:“小徒弟,你怎会来的……”关慎争没给他机会叙旧,他们刚然勒马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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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握住了徐桓的手臂,扯住他奔到马车前,道:“有人受伤了。”徐桓探身入车内,看到了昏迷不醒的硬汉子,一时也顾不上追问来历了,连忙吩咐了里边的另外两名男子,道:“赶快把他抬进来!”武年和韩衡合作架起了范元智,经过净莲身边时同他说:“师傅,麻烦照看一下我母亲。”净莲躬身受命,邵朗在前掀起了门帘,他们簇拥著抬了范元智进房间。
这夜可谓闹腾了,徐桓在内房为范元智驱毒疗伤,他们守在厅间等候消息。徐桓是独居,他分身不暇便无人招呼他们,要知他们奔波厮打了一日,还都是些年青男子,差不多熬到亥时初刻,那肚皮哀嚎的咕咕声便响个没完了。韩衡陪在房里,净莲在角落打坐,邵朗有点颓废地瘫在椅子中,仰首望著屋顶发怔。他们任由饥肠辘辘,关慎争则不行,他靠在墙壁站著,两眼泛著饿光,估计看见什麽都像吃的。武年将在场的人打量了一遍,忖想了想,他靠近母亲的耳边,带著几分询问地说:“娘,我去准备些吃的来。”武夫人撑著下颔在休息,轻轻地颔首同意了,嘱咐道:“去吧,多准备一些,他们都该很饿了。”武年不好打搅他们,只能悄然退了出来,自己摸索到厨房的位置,幸而食材是有现成的,他当下在灶台忙碌开了,捡了柴火烧了热锅,且做且算,共计是七人。人还真是不少,独居的家庭怎麽也备不下恁多的菜肉,他免不了为难了点儿,最终准备了五碗肉片面汤,十来个水煮蛋,另外再煮了两碗斋面,希望够他们吃的。
武年寻了晒药材的笸箩,做一次给端了过去。他人还未到,那肉汤的香气先飘了进屋,他们都挺直了背脊,就是净莲也不禁去闻闻味道,等到他把东西放下,还不用招呼,大家夥儿已不客气地各自取走了面汤和筷子,捧起碗呼噜噜就吃。邵朗关心著弟兄的安危,奈何他今日耗力过甚了,再不进食恐是要发昏了,他对武年投了一个感舒畅了不少,他的手在净莲的胸口蹭了几蹭,拿他的僧袍当了回抹布,接著也不安慰他一句,只理所应当地命令道:“小和尚,你替我顾著两位弟兄,我寻我大哥去了。”话讫,他转过脚跟往外便走,净莲慌忙拉住了他,从自个儿的衣袖掏出一个小罐子,递给了他:“这是徐施主给的,治你脸上的伤。”邵朗摸索著面部的三道划痕,两道在左眉角,一道横在了鼻梁上,血倒是早止住了,只是皮肉绽裂的,怕会留下疤。他带了药罐子,道:“帮我同他说声谢,我眼下没啥钱,以後再还他。哎,我别留疤才好。”自言自语地说著,解开缰绳拉了马出去,跨上马鞍抽鞭便走。净莲为难地搓了两下头顶,心想同人家说会还钱肯定是骗话,那还是不说的好。徐桓小寐了会儿,去药房煎了碗药端来,净莲果是没说,他唯一代了邵朗好好道谢。
徐桓还是从前的温开水般的性子,他同净莲谦让了许久,又用手扇了扇药碗上飘著的热烟,把汤勺舀动了几回,把碗交予了他,道:“小师父,那这药便拜托你给里边的人送去了。”净莲颇注意地接了药汤,碗沿还很烫,他又不如徐桓捧惯了热锅的,一下烫得他的指头去捏住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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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散热,来回换著两只手进屋。武年恰好掀起帘幕出来,让身给他经过,彼此点头而已。徐桓看见了武年,仿佛是看见了和蔼可亲的太阳,立即去执住了他的双手,连声道:“这位兄台,真是多亏了你帮我收拾,不然我那些药材今儿全没了。多谢多谢。”武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挣开了他的紧握,道:“徐医士不必多谢,你让我们母子留宿,我替你做点活儿也是应该的,举手之劳而已。”
徐桓听了更加喜欢了,举手之劳便做得这般细微,他热切地望住武年,期盼道:“阁下不如再在我这处盘桓几日?”武年闻听怔住了,那人不费几日怕也会寻到这处,他仍勉强地撑著笑容,一边走到水井边打水,一边稍嫌低沈地道:“我们母子在赶路呢,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徐恒大失所望,道:“既是这样,那我也不便强留了。”於是也伸伸懒腰,倒了井水泼了把脸,长吁了一息,精神顷刻振奋了不少。武年也不再说话,他借了水盆装了水,端到房间给武夫人洗漱。
早饭无疑还是武年准备的,待到处理好了厨房,他陪著武夫人在房里喝茶,正在商量几时动身,不意有徐桓在外敲了敲门,问道:“武兄弟,在房里麽?能进去麽?”这本是徐桓居住的主人房,还反让他敲门求问了,武年连忙应了话语,去把门打开,让道迎他进门,不解地问:“徐先生有事找我?”徐桓先和武夫人各自施礼见过,而後才在桌边坐定,对武年道:“小徒弟和我说你不舒服,我来给你号号脉。”武年心中不知怎地忽生了许多的不安,暗暗以眼尾瞄过了武夫人,发现她在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他别无选择,犹豫著坐到了徐桓身边,将左手腕搁到了桌上,低道:“那有劳徐医士了。”武夫人又为众人斟上了茶,徐桓搭了武年的脉象,刚才诊上了,他面上的表情倏忽大变,满是质疑地上下打量著武年,半晌,极其茫然地问:“武兄弟,你可是男儿?”武年浑身难以忽略地震了一震,他垂目避开了徐桓,收回了左手,笑得有点不大自然,反问道:“您怎麽这样问?我这模样也不似女子。”徐桓想也当然,他忍不住抓了武年的右手来号脉,准确无误的迹象使他瞠目结舌,非常震惊地呆望著武年,这表现武夫人已有所察觉了,她马上使开了武年,道:“年儿,茶干了,你再去沏一壶过来。”
武年的眼中似有三分忐忑,他想开口又寻不著话头,终是咬了咬嘴唇,端起了茶壶,手中的重量明是还有近半的茶水。他甫出了门槛,武夫人便敛容正色,她倒是直接揭开了底儿,甚为阴沈地向徐桓发起问话,首先问道:“徐先生,年儿可是有身孕了?”徐桓原是端茶在手的,冷不防听她这一问,他惊得翻反了茶杯,磕磕碰碰地道:“呃……呃,好像是,哈哈,真是好怪呢,哈,这个,男人也会怀了,老天爷真太有意思了。”他尽量使口吻轻快,执了衣袖在桌子上胡乱抹了几下,吓了一个半死,逐渐就消了声气了。武夫人很镇静,她娴雅地端坐著,转了转腕上的玉镯,又问:“可知几个月了?”她身上透露的得体却冰冷的气质,徐桓瞬间仿佛回到了皇宫中,他突然感到好大的压力,使劲儿想了想,方才干巴巴地回道:“怕是三个月有了。”武夫人的两边唇角往上掀浮,隐隐显著怒意,她再问:“徐大夫,不知现下配得起堕胎药否?”徐桓坐在位上瞪眼,有个男人怀了孩子又要堕胎,他的思绪打了七八结,怎麽也想不通,好一阵子过去了,商量道:“配是配得起,可这不是很好吧……”武夫人掏出了银子,放到他面前,笑容可掬地道:“劳烦徐先生了,越快越好。”
徐桓的後背都僵了,貌似痴呆地抓了银子往外跑,等他回过神来,他已伫立在房门口了,“怪了,我那麽怕她干什麽?”他喃喃自问,又将事情思索了一通,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眼晴凑巧往前一看,是武年在院里晒衣服,“嗯,虽说贤惠,但他还是不像女的。太不像了。”可他还是不太肯定,在武年的背後死瞪了老久,最终颓败地放弃了,把银子揣进袖口,把脖子一扭,“好吧,我去给一个男人煎堕胎药了。”徐桓再次钻入了药房,还捡了几根武年劈的干柴。武年全不知徐桓的举动,他晾完了衣服便蹲在了院子里,望住那些衣服上跌落的水珠,水打湿了地面,他出了神儿。他想他不至於笨到那个地步,他猜到自己怎麽了,可他却一点也不知道该怎麽办。
坦白说了,从离开叶惊澜开始,不管是卖了房屋,还是逃离了凤凰城多少里,武年都没有真实感,他只觉得这些天就像颠簸在梦境里一样,睡醒了,他还是躺在叶惊澜的身边。武年的眉心紧锁了几分痛苦,他低头埋在了双膝间,平静的表面下,那种不安和恐慌几乎要压垮了他。他现在还来不及为自己怀孕的事害怕,他该怕的,是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留下。
武夫人十分了解武年,反之亦然。徐桓这药煎不了多久,他始终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把药送到了武夫人房里,顺道叫了武年,他说时有点犹豫了:“虽然我闹不懂是怎麽来去的,可你得想清楚了,有些决定做了可不能反悔。”武年沈默著越过他,走到了武夫人的跟前,脸上带著复杂的神情。徐桓只能摊了摊手,给他们带上门,去寻了关慎争一同上山采药去了。武夫人将药碗推前了些许,不露丝毫的颜色,淡淡道:“喝了它。”武年的视线落在了漆黑的药汤,那苦味似乎先传到他喉咙内了,他苦的忍不住笑出来,道:“娘,您真当我是您的儿子吗?”他别的可以无所谓,只是现在这种大事,她对他始终是决定,而没有过关怀。武夫人缓慢起身,她捧了药碗,一步步送到了武年面前,放柔了语气,诱哄道:“年儿,娘不当你是儿子,会小心看著你走的每步路吗?这个孩子不能留,你想想,你是个男儿身,怎藏得住十月怀胎?你想别人会怎麽看待你?年儿,喝了它,这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把药略微送前,就搁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武年默默地听完了,她说的都对,他接过了药碗,抬眼定定地对上母亲殷切平和的目光,将药举到了唇边,却又拉开了些距离,药碗倾斜,内盛的药汁却是往地面倒了下去的,武夫人见状大为震怒,喝道:“年儿!”武年随之反了一贯的懦弱,换上了满脸的认真,大声道:“娘,这是我的孩儿,您的孙子,我不能杀了他!”他们母子将要争执,与此同时,关紧的房门叫人一脚踹开,一道阴冷的嗓音响起:“武年……我可找到你了……”武年背对著来人,他的手抖了抖,瓷碗摔撑了几瓣,他好不容易聚齐的勇气泄了干净,苦不堪言地想著,这回,他恐怕是死定了,也许会被扒了皮。
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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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子奔波得满身沙尘,他的长发披散著,形容十分落拓,俊俏的脸容显得有小许肮脏,下巴的冒著小胡渣,“武子,你太不小心了,怎麽把衣服晾在外边了?你说,你哪件衣裳我没见过?”他语意温柔地笑道,手上拎著一件武年早晨晾起的衣裳,过度用力的指尖竟然刺穿了布料,“下次逃跑,千万要改掉这点呢。”从开了门起,叶惊澜的眼光便只盯著武年,他越是平静,叶近秋越感觉他的气息很,不巧有人敲了门,是叶近秋的话语打散了旖旎的氛围,且笑且说:“老五,方才入门时,他倒了一碗药,我闻到了点儿味道,刚刚想了一想,你料不到的奇怪,那味儿似乎是配的堕胎药。我去他们药房看了药渣,也都是堕胎的方子。我不太信,一个大男人喝啥堕胎药?你开开门,我进去瞧仔细了。”
叶惊澜贪婪地吸著甜美的小肉果,借著武年的味道抚平内心的狂躁,听闻了叶近秋的话,他怔忡了一刻,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肚子,喉间逸出一个简短音节:“嗯?武子?”察觉他的声线覆著霜雪,武年冷不丁自迷雾中清醒了,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帘,陡然记起自己所忘的大事,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叶惊澜对他了如指掌,这神情的出现,无疑是坐实了叶近秋的话了,他冷静得不可思议,轻柔抚摩著武年的腹部,近乎笃定地问道:“你怀了身孕?有我的孩子了?”武年从他身下爬出去,先穿好了衣服,接著抱起枕头来挡住叶惊澜,胆怯地缩在枕头後,小声道:“嗯,好像是……”同样是简短音节,效果大不相同了……此後的半个时辰,房间有人又跳又叫,又喜又怒的,激动得无处发泄去拆了窗户,甚至折断了桌脚。叶近秋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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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听见了自家老五在里边蹦跳,他试探性地又喊了两句,没人搭理,只有出到客厅去和武夫人继续谈判了,还有稳住自己在路上拣来的大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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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惊澜让武年今番折腾可苦极了,他自打这老实人忽生坏水离家之後便无有歇过好的,更无须提及仪容相貌了。两人叙了些别後的事情,彼此的心疼怜惜不在话下,又为武年腹中的孩儿欢喜了一阵子,待到心绪逐渐稳定了,方才记起了眼前的窘况。武夫人无疑是他们通往幸福生活必经的一座城池,这城只恐不易攻破,这事乃二人心中自知的,可叶惊澜静坐在床榻边,靴子上沾了许多泥土,他也不主动和武年商讨,只顾拿鞋底儿在地面蹭著,把结块的泥巴给磨了下来。武年侧目望他,意,自语道:“哎,谁说的你没本事,你本事大著了,生了一副男子汉的外在却是贤妻的底里,不止可以给我打点家事,还能给我生许多儿女,遇见你是我的福气,就是不知你将来能不能泌些奶水来喂娃娃。”想著,手掌悄悄摸住了武年的胸脯,握在手心试探著挤压了几次,不但手感绝佳,还有些结实鼓胀,“这奶子没女子丰满,但鼓鼓的肌肉揉软了,应该也能抓得起来,多揉揉,孩子都能生了,奶水该是有的。将来出了奶了,给我讨来喝。”这些龌龊心思,武年是半点不知。两人相依相偎,彼此总是倾诉了许多绵绵情话,只是武年心间悄然萌生几缕愁绪,暗忖道:“方才匆匆一望,也不知道叶三爷是怎样的人,他能接受我是男儿身?我娘不喜欢,那对方又能欣然接纳我们?而且……我的孩儿又怎生是好?男子怀胎,这总是惹人惊骇的罢。”他愈往深处思索愈感到惶惶不安,又不敢拿这些话去刺忙完了,才能给诸位准备饭菜了。若是饿极了,可先行到邻居家中借用。”
净莲登时面红过耳,他连忙摇手,後退两步,惭愧道:“小僧并无催促的意思,施主只管忙你的。”又和武年深深行了礼,道:“那小僧不便叨扰了。”埋首望左边的第二间房去了。净莲这来问全是让范元智使唤的,那大汉醒来後便操著大嗓门叫饿,韩衡也拿他无法。他们三人在一处,不过萍水相逢的人物,也不宜介入武叶两家的家事,只有范元智性子粗莽,嚷道:“咦咦,是伏阳城的叶山庄?这等名门竟也出兔儿爷?忒稀奇了,那姓武的好福气!”韩衡忙制住他的胡话,这番说辞却隐隐传到了武夫人耳边作怪,她的神情冷如冰霜,叶近秋更是说她不开了,内心不禁有两分发恨:“好厉害的妇人,不论我好说歹说,便是不肯松口!倘若不是老五的命栓在她儿子身上,我何必听她消遣?我不信便说不下武家这门亲事!”他满面堆起了笑,舌尖上翻下卷,顶出去的又是一套好样的说法,而这时,那硬是要坐在他大腿上的男人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背咬住了皮肉,咕哝道:“我饿了!”叶近秋吃痛,抽了回手竟印有两排牙印,他的胸口似堵著闷气,睁了二目盯住著男人,齎怒道:“你这呆子,居然咬我!肚子饿自己找吃的去,吃我的手作甚?呆子!”男人低了头,轻微地啜泣了一声,叶近秋见他这阵仗,几近痛苦地把头仰住,骂道:“你到底够了没有,不许哭!我不带你上路,你跟我哭,我不哄你睡觉,你也哭,我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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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唱曲儿,你还是哭,现在你非得往我大腿上坐,我都没哭,你居然也哭!”男人叫他数落的十分伤心,趴到他颈间哭了起来,不依地扭著身子,道:“你骂我,你对我凶,你不喜欢阳阳……”叶近秋起初是在骂的,骂到後边又无从选择地去拍这人的後背,嘴上也转成了哄小孩的语气:“阳阳不哭了,普天之下,谁他娘的敢不喜欢你?你不把人全家都给哭死了?哎哟,我的好心钓来了你这大包袱,我是多作孽我在路上捡了你……不哭了不哭了,马尿收收,别把鼻涕往我脖子上蹭!”二人好像打情骂俏的景象,武夫人尽收了眼底,仅是冷笑不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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