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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骨(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秦子
闻於野,你怎麽都死了,还不放过我。我想死还是想活,与你何干,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何苦还要干涉我。敬帝只感到全身剧痛,通体冰寒,可能是几年前的旧伤又再次复发了,他的喉咙收缩哽痛的十分厉害,那药被迫灌入,这甚至还引发了眼疾,初始是眼角沾惹了湿润,後边,有泪水便止不住地淌落了下来。你不过一年的爱恋,竟然要了我一生来奉陪。闻於野,你太狠心了。
徐桓小心翼翼地把敬帝放下,为他盖好被子,之後触见他无声泪流的样子,这完全不似他记忆中的陛下。不再冷傲清高,变得消瘦枯萎,病入膏肓,心病最难医治。徐桓缓缓屈膝跪在卫胤床脚下,几年前心性怯懦的他也变了,变得成熟了,也沈重了,他柔声开了口,说:“陛下,这药是闻於野临终前托付臣炼制的,等他死後,取他心口一片,依法炼成粉末便有起死回生的疗效,能解百毒。”他顿了顿,俯首盯著自己挖心制药的双手,轻吁了道长气,继续好言规劝,“陛下,闻於野一生从未强迫过人,对臣是,对陛下也是。他当初不顾一切为了陛下,只求您高兴,就怕你忧愁,所作的事情也从不求陛下回应零星半点,而现在他大概要强迫您一次了。臣恳请陛下看在闻於野真心的份上,看在他命不久矣时还想著陛下的安危,求陛下顺了他的心意,保重龙体,好好活著。”
话道尽,徐桓很久都没得到回应,只有床上微弱又吃力的喘息,交织著若有若无的哭腔。敬帝紧闭著双眼,他想再见见闻於野,很想很想,但无奈他怎麽努力回忆,眼前总无法浮现他的容颜,只有疼痛的感觉那般强烈,逼得他不得不鼓足了力气,以低微几不可闻的嗓音,说:“当年,你没有找我,没有告诉我,怕自己见不到他……可是,你却让我,见不到他,最後一面,徐桓,你知道吗,我想杀了你,又怕他伤心。”他的神情淡漠却又凄苦,多年来首次提及那些往事,显的这般笨拙,“那个小孩,放火烧了宁安殿,他住过的地方,也没了,我很难过……也想杀他,又怕他不肯。”
久埋住的悔恨又被翻出来,徐桓把头垂得更低,他不敢打断敬帝比微风更轻的言语,听见他沈沈地怪笑几声,又笑又哭,混乱颠倒地呢喃著:“最可恨的,不是你们,是他啊,徐桓,你知道麽,可恨的是他,是他啊……”说这事太需要勇气了,他说著便开始呜咽,享受著撕心裂肺的错觉,粗哑的声调越发颤抖了,“你说说,他怎能那麽可恨?连说也不说,让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等我,不告诉我,你说,怎麽会有人,这麽可恶呢……”
四周弥漫著黑暗,徐桓也怀著万分酸楚,想著,这就是在万丈谷底了。他回了家乡陪伴老母,慎儿随了道士云游江湖,他们都展翅远离了,只留了卫胤还在这里。最痛苦的人以最麻木的姿态生活在过去里,在那副看不出异样的躯骸下早已被心魔蚀空了,日夜折磨,硬生生痛得他都不再觉得痛了。
……
天子病愈,重掌朝纲。与此同时,他下令徐桓重整宁安殿。若是执念已成了心魔,那便容了这心魔在体内存活吧,就像闻於野的心又回来了一样。心和心魔,总不会寂寞。历时半载,宁安殿恢复原貌。卫胤前往观览,旧景重现,一刹那时光仿若倒回,那些日子复又尽现跟前。可惜了,当初,合该多看他几眼的。
宁安殿功成後半年,敬帝封西宫容妃皇後头衔,同时又罢免了容将军的官职,撤除他一切职务,赏赐他後半世从此清闲。不出半月,容将军的亲儿,皇後容妃的兄长,南伯侯容行云全家招致杀戮,妻儿丧尽,伯侯首级下落不明。顷刻间,天下诸侯皆是人心惶惶,恪守臣礼,唯恐祸事殃及自己。敬帝秘密送予了皇後一份薄礼,木盒中盛放她至亲首级。
容可儿一生都绝情无心,兄长惨死也不见多伤痛欲绝,只有事败的悔恨。不过,她这样一个妇人天性中,偏根深著母爱。她将太子视为天下至宝,任何人事都不可比拟的,她的琛儿。他出生时,她便为他一刀刺死产婆,以保全他的秘密。唯恐有日藏不住儿子身体上的怪异,到时面临废贬的悲哀下场,在父兄的怂恿下,她遂动了杀机,唯有将他稳稳扶上帝位才是万全之计。如今事已败露,也怨不得人了。
特务府的库房中,最高机密档案仍留有皇後容氏毒害天子这一宗卷。天子批示,经朕查阅,此事不实,压下不发。
又过半年,敬帝下旨退位,後全不顾文官力阻,武将以死谏言,毅然让位於储君。太子见琛年弱幼小,他登基皇位,昔日容妃今贵为皇太後,她垂帘听政,与数位监国大臣共同把持朝政。卫胤与她共商,太子不能无母亲在身旁,她也是有所实才,他将扶她上位,但无论现下往後,容氏一族只可享皇亲国戚之富贵荣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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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从贾,永不能位列朝纲。
容可儿当然毫无意见,她本是向敬帝求情,可否不要杀她,只废她身份,拔她舌根,断她一手,让她往後以一名普通宫婢的身份,照顾太子起居。这些敬帝都没做,他为他们母子安排妥当,就卸下黄袍,去了宁安殿。
不过三日,一得道高僧应太上皇之请入宫,金刀为他净发,剃尽三千烦恼根。卫胤从此隐世不问朝政,不见闲人,时年还不满三十三岁。他在宁安殿中凡事都亲力亲为,打扫庭院,洗衣烧水,安享自在清幽的日子。
或许并不需闻於野付出一年,或许只要偶然的惊鸿一瞥,便已够他惦念有生之年了。卫胤後来心绪不再紊乱,便觉得,就是惦念著,也是甘之如饴。有这麽一个人,他值得。
昔日梅花凌寒又开,昔日的敬帝如今常伴青灯,镇日敲讼经佛。有抹鲜红色的游魂,她也回来,今後依然在宁安殿流连不去,只是现在她也不再执迷,还留著就为等著某天,她亏欠许多的慎儿也可能会再来,她想亲眼见得他长大成人。
卫胤讼经,她也在旁倾听,她多次浮荡到他面前,迷惑至极地问他说:“陛下,日夜诵经,你心中可真的有佛?何以我时时听著,却从未被超度?”敬帝不少次见到过她,他的手停了一停,又继续敲打著木鱼,只淡淡说,我的佛就在我心中,我的经,也只有他听得懂。
我的心魔,即是我的佛。这是敬帝仅有的一次回答。她听不懂这回答,迷惘地轻飘出了门外,从此也就再不问了。
敬帝平时鲜少搭理那个女人,不过他也有疑惑的时候,他曾问她说:“他可也在?为何我见得到你的亡魂,他却从未出现?”游魂飘坐在梅树的枝梢上,她纵观整个宁安殿,替他寻找无果,无奈地把头摇摇,笑著对他说:“他从来就没在这里。他那个人,心如轻风了无怨恨,亦无牵挂,早已奔赴地府。现在只怕饮下了孟婆汤,忘尽了前尘旧事,也放下爱恨嗔痴。陛下,你也早日放下的好,你是再见不得他的了。”
“我不信。”敬帝闭眼,继续无声诵念,不再言语。再不能相见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闻於野,他不会狠心至此的。
……
闻於野不在人间,是事实,并非他避而不见。他那条黄泉路,足足走了有三年都走不完,每往前一步,他都听见有人轻缓柔和的告诉,极为动听,诱惑他停驻脚步。他一路磨磨蹭蹭,也算不清耗尽了多少年,总算是到了忘川河畔,他也就索性不走了,盘腿坐在河岸上等那人前来寻他,好问究竟。
结果好不容易那人来了,他却在黄泉路等了十年,早已忘了要问的事了。有一日,闻於野在忘川边看人成群地渡河,远远有人一步步走来,他好奇地凝望著那人,待他行至眼前,好像不是很认识。两人对面而立,那人先主动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说道:“抱歉,来晚了。”
闻於野努力回忆,奈何脑海是全然空白,他只好仔细打量著这相貌尊贵的人,不解地问道:“兄台何人?找我有事?”那人神色黯淡了几分,沈默了一会儿,才答话说:“我叫卫胤,找你有事,想为你讲一个很长的故事。”闻於野皱了皱眉宇,有点敬谢不敏的意味,他望住对方的胸膛,又看了看自己,认真道:“兄台,我是喜好听闻各种故事,可如今我已没有心了,听了,怕无法领会其中真挚,枉费了你的用心柔情。”
卫胤轻抚他空虚冰冷的胸房,是怜惜和懊恼,而後便又释怀地笑了:“无妨,我将你的心带来了,它就在我的心里。”话毕,他就朝闻於野伸出了手,递出最温柔的邀请,“来,牵著我,跟我来。”闻於野低头许久不语,接著,他将自己残缺的双手举到卫胤面前,委屈地瘪了瘪嘴,说:“我断九指,如何还能牵得住你?”
看了他空荡荡的心,他毁坏至此的两手,卫胤强忍著情绪,他依然笑意不减,不愿再浪费心思去疼痛後悔了,现在他只要轻轻牵住了闻於野唯一完好的左尾指,吻著他的额头,小声对他说:“那就我牵住你,以我的手做红线,永远牵住你的小尾指。”
闻於野侧首思索了许久,迎上了卫胤诚挚又满含期待目光,他如若受了那份深情的蛊惑,一时间无心竟也能萌动爱意,终於他是缓缓点了点头,走进了卫胤的怀抱中,从他的胸腔里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原来,我的爱在他这里。闻於野微眯著眸子,察觉到卫胤将他拥抱得很紧很亲密,他的脸颊贴近爱人的心口上,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九指断尽换来两情相悦喜,这已足矣。
如你坚持以深情相待,我便回你真爱,你既赴黄泉相寻,那我许你相伴,又有何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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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伯侯所在的东升城地界内,有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名唤登仙山。登仙山奇峰险峻,青山绿水,树木繁多,从远处眺望,时常见得有烟云聚拢在山尖上,虚虚渺渺,旋动飘浮,彷若一阵阵仙气在盘山缭绕,实在是壮观的景象,使人望之心境宽阔,为这巍峨气势折服。因所处的地带偏僻,路途曲折,距离最近的小城镇都要二千里地,平日罕见有闲人上去,这处久而久之便成了世外高人隐居的首选地址。
在半山腰,有一处竹屋。这小房舍简而不陋,安坐在树海之间,倚山傍水,日夜享受悠闲清净。有位老道长常年居住在此,道号方虚子。这人年老而不衰微,精神矍铄,蓄留有一把仙家长白须,眉发染尽岁月的风霜雪色,成就仙风道骨。他从来就是潇洒独身的人,只是当初受了徒弟所托往皇城天祥走了一遭,回来手上就多拎了一个九岁男娃子。现今也过了年月有八载。
清晨,微光方透出云层,方虚子从山上小路慢步行回居所,昨夜露宿山野上,今早才按原路折返。他这日穿戴蓝色道袍,腰间缠著素带,衣袖飘逸,好有道家风范。莫约走了半个时辰,他到了寄身的竹屋。
在苍天古树的树荫内,篱笆围起的庭院里,素衣少年早已练完功了,并且将劈好的柴木摆放得整整齐齐,斧头收拾妥当,正在将木桶的水倒进角落的水缸。有几只鹅黄小鸡,围在他脚边在啄著他的脚趾,他也不动,由得它们去啄得异常欢乐。
当日收到徒儿闻於野的书信托付,前往天详领回小徒孙,方虚子心下感慨不已,真是时日匆匆。遥想当初,这孩子来到登仙山乃是一个黄口小儿,晃眼是八年,小树苗在风日里成长,如今一朝猝不及防便长成顶天好男儿,不仅身怀绝佳武学,还色相英俊出众,生得是眉若飞剑目若寒星,额庭饱满,多年习武亦是练得体魄高挑颀长。他不愧闻於野所说的武学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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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不在人世的徒弟,方虚子轻声叹息,关慎争闻声望来,他随即放下木桶,微躬身行礼,尊称道:“孙儿见过师公。”他的语调总是恭谨有余,感情不足,方虚子无奈地摇摇头,径自推开木栅门进了屋舍。小孙儿几乎无可挑剔,学武能勤奋耐受苦劳,平日操持家务也是有方有法,就是性格上太淡漠冷然。方虚子至今尚未想通,如此彻底相反的性情,小孙儿怎拜得他那疯疯癫癫的徒弟为师。
关慎争把剩余的两桶水倒进水缸,翻上木盖,将几只还要啄他的小鸡放进了竹编筐里,然後便绕道厨房准备早饭。不消多时,备好一碟小咸菜,一锅小米粥。现值盛夏,他把红砂锅放在窗台上闲凉,先抱了小堆干草去喂马。前日师公托人从山下送来了一匹棕马,养在後院里,也不知有何种用处。
把马喂完,顺便取了笤帚清扫马粪。马粪臭得很,他走到树林深处去埋进土里,这才算是了事。折回竹屋,关慎争洗干净手脚,穿好布靴,小米粥也摊凉了。他端上托盘里,再放上两副木制碗筷,关上窗门回到主厅房。方虚子坐在桌边看信,见他进来了,就把信纸折叠,放进衣袖之内。他倒不是在怕小徒孙会偷看,这少年武功精绝,可竟不识得字,也不愿费半点学武的心思去学文,至今都只写得自己名字。
关慎争压根没去理会他这有点隐秘性的动作,仅默默将早饭摆好,盛上半碗粥放到他面前,说:“请师公用早饭。”方虚子拿起筷子,端起饭碗,看了一眼仍然站立著的徒孙,禁不住皱眉道:“师公和你说过多少次,不用等到我让你坐才坐,我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死老头。”多年前,总有个不肖徒弟骂他死老头。
“是,孙儿知道了。”关慎争淡淡应道,他在次位坐下,端起了碗筷用饭。他虽答应了知道,但下次肯定还是跟愣木头似地戳在那儿,口头说说,屡教不改。方虚子憋了几句话想拿出来训训他,後面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想去说他了,埋头就喝粥。
关慎争人不多话,为人处世有条不紊,吃饭也是缓慢安静,反倒是方虚子把粥喝得呼啦啦作响,很是不雅。如此连续喝了四五碗米粥,方虚子心满意足地把碗放下,顺捻著胡须,打了一个饱嗝。关慎争喝了两碗,用衣袖把嘴一擦,起身就要收拾桌子,方虚子却制止地握住他的小臂,道:“不忙不忙,先放下,师公有事告诉你。”
“是。”关慎争把手臂收回,他在原位坐好,眼尾余光瞥见了窗外明朗的天色。现在大概是卯时三刻,他还有剑要练,希望师公莫要唠叨得太久。方虚子清清嗓音,一改用饭时的失态失仪,他端起师尊长辈的架势,对少年说:“你去凤凰城寻师公的一位故友,帮我带把剑回来。”
原来不是又要训斥他的性情是怎样不好,关慎争略觉意外,他不解地盯著方虚子:“师公这次为何不自行前去?孙儿还有一套剑法未练成。”方虚子顷刻就沈下脸,说是面如锅底也不为过,怒道:“你这忤逆徒孙!师公让你去办事,你居然胆敢推诿,还大咧咧问我怎麽不自己去,也不想想我岁数有八十七!这样不孝子弟,镇日只知道练剑打拳,我要你有何用!”
料不到一句无心的话会钓来这番厉声呵斥,关慎争有点不可理解,他微微低下了头,认错道:“师公,孙儿错了。”方虚子见他当真以为自己动气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了,暗暗骂自己用词没分寸。他一生只收过闻於野为徒,受他托付照顾关慎争,只把这孩子当徒弟的孤儿来看待。不论这层关系,他也真是从心眼疼这个少年,在这深山里,将他放在身边抚育成人,这种情感不亚於亲生祖孙。奈何这孩子只知沈迷武学,将来恐怕会一生孤独,哎,於野当初求而不得,他真希望小孙儿能有个伴儿,有生之年能见得他成家。
听不见他再给吩咐,关慎争心有几分不安,他只得抬起俊脸,却不经意撞见方虚子落寞不语的样子,怔住了。他印象中的师公,在人前是温和雅致的道长,私下是麻烦又精力充沛的老头,几时曾有过这等神伤的时候。
忖度了片刻,关慎争总是冷凝表情难得有了小变化,他慢慢靠到方虚子身边,说:“师公,孙儿错了,您别生气。”这道歉的话一出,方虚子皱起的老脸显得更伤心了,他可怜兮兮地看著关慎争,逼得关慎争只得忍住怪异感,轻轻去挽住他伸过来的手臂,尽量让语气听来温柔,问:“师公,凤凰城在哪里?姓甚名谁?孙儿几时启程?”
方虚子顷刻笑了起来,就像一朵将要枯萎的花朵又重新绽放了,他的笑脸灿烂极了,慈祥地拍抚著小徒孙的手背,说:“你下了山,就直往西边去,过了关卡就出东升地界了,你仍继续往西,就会走到凤凰城。我那故友是凤凰名人,你到时拦人借问铁口算命许老头何在便可,会有人告诉你的。”关慎争全身都有些发僵,这般如若撒娇的姿态,他不敢动弹,只感到骨头都在发麻,忍耐著又问:“师公,几时启程?”
他问得急切又积极,方虚子不做多想,只递出了师令:“後院的棕马给你骑去,带上你房里的小包袱,即日启程。”闻言,关慎争便立刻放开了师公的手臂,他快步冲去房里取了包袱和随身的青玉佩剑,去後院牵出了棕马,匆匆行礼拜别了方虚子,往西伯侯辖区内的凤凰城而去。
方虚子还没能多享受他的乖巧,关慎争就已引马穿过树林踏上了山间开辟出的小路,他只得惋惜地作罢,在那少年未走远之际,呐一声喊:“你此去路途遥远,路上万事要多加小心,包袱里有盘缠路上莫要去偷去抢,也莫要和人撩事斗非,但也万万不可受人欺凌,落了我登仙山方虚子的脸面,切记切记!”
夏季,山野里很是凉爽,有微风习习。铺就尘土和明媚阳光的道路上,少年跃身翻跨上马,远远地,听得他隐约回了一句孙儿遵命,师公放心。方虚子目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这是八年来,这少年第一次下山。那是一把为关慎争寻来的剑,他本是准备自己去取剑的,可是身边有棵小树苗长大了,也得经历经历风雨,此後才能更加茁长,扎根於大地更深,站得更稳。他再不舍得,也必须收起自己的枝桠,让这少年去世间闯闯了。
十七岁,当年,闻於野也是在这年纪被他撵下山去的,不同的是他们师徒两个,前者是兴奋得光著脚就跑掉,直恨不得立即投入红尘,後者则是缓步行去,只想留在深山不入凡世。方虚子回忆起往事,一切都仍历历在目,他笑叹世事不可思议的奇妙,而时光重叠,当年事重演,在骄阳炎日下,关慎争的身边仿佛多了另外一位英姿少年,两人截然不同地策马下了登仙山,奔向各自前方,各自谱写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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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了登仙山,一路上通出关卡,穿过树林,翻越山岭,关慎争日行夜寐地赶了三个月,才抵达了凤凰城。这个城市是西部最繁华的地方。它是有名的宁静水乡,一条渡银河贯穿了大半个都城,大部分楼阁都是建在水上的,包括王室宫殿。不同於天祥城那至高王者般威严庄重,凤凰感觉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子。每当在夜晚点起万盏纱灯,河面上浮满一艘艘精美画舫,水榭里传出巧手抚弄的琵琶调子,美人如云,凤凰城温柔得仿佛是梦境,全不失为明楚皇朝中的八大绝景之一。
并没有受到故意的刁难,关慎争通过了守城士兵的盘问,他单肩斜跨著包袱,牵著他那匹疲惫的棕马,徐步踱进了城门。受不起这般不间断的路途颠簸,本就老迈的棕马已是骑都骑不得了。大约又行了五里地,他到达了凤凰的核心地区,所见到的是非常繁华的景象,市集上沿街全是商家,路边也摆满了摊子。
凤凰城不仅是游玩的好去处,更拥有一条通达四方的水上路线,拥有十余个大码头,故而云集了天下商贾。西部有四成的货物是在凤凰城输入送出。这也是关慎争进城很轻易的原因,每天出入凤凰的商人不计其数,风尘仆仆,他这样一个少年也就没甚值得关注了。
现下大抵是巳时,是集市里最热闹忙碌的时刻了。关慎争牵著老马,他年少却沈稳得过分,丝毫没有被任何新鲜事物吸引住目光,只是觉得人太多,吆喝和争执议价的声音也多,烦吵得厉害。应该先去找个落脚处,他如是思量著,天气闷热,身上都有股怪味了,这样不便去见师公的故友,马匹也得休息了,否则死了便得走著回去。
阳光很毒辣,路人的行人都晒得脸红耳赤,有些小姑娘就打著纸伞在挑选胭脂,旁边有几个大老爷们就光著膀子在装卸货物。凤凰民风便是如此,女的毫不故作羞涩,男的也无心冒犯,就各有各忙,不相干涉。关慎争相中了街道尽头的一家客栈,他拉著马就过去了,身上所剩的银两不多,它正好,挂著特价房的横幅。
关慎争在来往的路人当中缓缓穿行,途中经过了地官府,还经过了一间非常不普通的酒肆。它的门前悬挂著的镶玉大招牌,并且熔化了真金铸上了三个字,凤归来。他只管往尽头去投宿,目不斜视,自然也就没看见凤归来二楼的窗口,正坐著一个小孩儿。
关慎争常年在深山居住,对世事向来不闻不问,所以不知道风归来的背景,也就全不奇怪。他即使是知道,大概也不会有甚麽特别反应。凤凰城无人不知凤归来,尤其酒食行当。他是伏阳城中梧桐山庄的叶惊澜在这所开的,叶家六兄弟,他排行老五,经商手段堪称一绝。
而此刻在窗边雅座上的小男娃,就是他小弟,叶惊鸿。那个在阳光的普照下,犹如仙童般精致贵气的男娃儿。
叶家六兄弟都各有所长,老五经商了得,惹了一身的铜臭,可他的小弟叶惊鸿就大不相同了,那可是有名的神童,四岁能吟诗,五岁能作画,小小年纪就大显文人才华。叶惊谰实在讨厌他的小弟,无奈贪图他那点名声,所以把他从伏阳接来,白日里就将他摆在窗边作画,还给他加高了凳子怕人看不见他,以此招揽多几门生意。
叶惊鸿画出的作品多还是不入流,只是他这年纪确实是太难得了,再加上兄长有意的吹鼓,没多少时日也在凤凰城中有所名气。关慎争入凤凰当日,他正是得意之时,在窗边画了三四副作品,画完还让人挂到窗外去展示。外边街道站立了不少姑娘,她们全都在仰望著他,一个个都发生了,他也在往後的十年里牢牢记住了一个名字,日日夜夜都不肯罢休地记著他,这个少年,三个字,关慎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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