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大明不负卿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十光
“娘,怎么了”
“你咋懂得那么多咧还知道孝顺!”
见李太后一副认真的样儿,朱翊镠只得撒娇起来。
他挽着李太后的手:“娘,孩儿本来就孝顺啊!至于娘诧异孩儿懂得多,可能是因为受到观音娘娘的点化之故吧。”
“那镠儿的意思是,准张阁老告老还乡”
“是啊,这样对谁都好。”朱翊镠内心真是这么认为。
无论张四维是不是在演戏,这时候准他告老还乡,既不会阻碍申时行,更不会给他机会推翻张居正的改革。
与张四维本人而言,可谓急流勇退,可以回家尽孝道陪伴双亲。
官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内阁次辅,一品考满,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已是吹不尽的牛逼了。
若接着按照原本的历史剧本走下去,张四维在首辅位子上不仅没能待多久,最后反而落得一个极坏的名声。
这时候让他致仕回乡,在朱翊镠看来是在帮他。
首辅是官员生涯的巅峰,
第051章 上任上火 头大如斗(一)
第二天上午,李太后刚用过早膳,申时行就跑到慈宁宫求见。
旨意上不是说了吗遇有不能决断的大事,请示慈圣皇太后。
作为张居正的门生,申时行其实很想去请教他那位座主。
无奈张大学士府眼下戒严,不让人随便进出,而且两宫太后、万历皇帝明确有旨,养病期间不能打扰首辅。
所以申时行只好求见李太后。
慈宁宫本不是外臣随便进出的地方,但事态紧急,没办法。
刚一担任临时代理首辅,就遇到三件让他头疼上火的事。
昨日流民、叫花子们与巡城兵士冲突起来大打出手,以致死了十几个人还只是其中一件。
在申时行看来,另外两件事同样棘手,不容忽视。
但他认为,李太后最关心的肯定还是流民叫花子闹事的事件,所以这件事得先陈述。
此时,朱翊镠也在。
他很想看看是否真如后世历史评价,或叫诟病的那样,申时行是一个“不作为”,甚至是“左右逢源”、“首鼠两端”的人。
毕竟,张居正终究会离世,张四维已经没有机会了,那接替首辅的十有**是申时行。
申时行恰比张居正小十岁,看起来年轻又儒雅。
在暖阁里,他首先将昨日宣武门流民、叫花子闹事的情况,简明扼要地作了一番禀报。
李太后昨晚也没休息好。
虽然抱着试探申时行办事能力的心思,决定全权交给他处理,可死了十几条人命,也算是非常严重的突发事件了。
万历皇帝昨晚因为着急,还特意过来慈宁宫一趟。
年关在即,若处置不当,会留下祸机,甚至引发民变。
所以,李太后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好不容易快到天亮时眯了一小会儿,又做了一个大噩梦。
梦见京城大街小巷满世界都是饥肠辘辘的流民和舞枪弄棒的叫花子,吓得她一身冷汗。
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直到朱翊镠早上去请安,她才挣扎着起来,感觉周身酸软,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
好在朱翊镠这两天懂事,帮她又是捶又是捏,她才感觉舒服了好多,去用早膳。
刚一吃完,申时行就来了。
李太后听完陈述,急着问:“死的是兵士还是流民、叫花子”
申时行回道:“兵士死了三个,其中有一个是哨长。流民和叫花子共死了十一个。”
稍顿了顿。
申时行又补充道:“冲突打架中死去的有六个,还有五个是在慌乱中被人踩死的。”
“原因调查清楚了没有”李太后问,“为什么他们要哄抢店铺不知道那是违法的吗”
“已经调查清楚了,但巡城御史的紧急条陈尚未写出来,所以奏本还没有送到通政司。”
“你打算如何处置”
“臣一大早求见娘娘,就是想赶在奏疏送达陛下手里之前。因为陛下昨晚传过口谕,要将带头闹事的流民叫花子们统统抓起来,严加惩处,限五城兵马司三日之内,把所有流民叫花子逐出京城。”
“申阁老是觉得不妥吗”
“不知太后娘娘以为如何臣是觉得不妥当,担心会引发民变。”
“有这么严重”李太后愕然的神情与语气。
“有,臣昨日听说事故后,连忙让巡城御史找来两个流民、两个叫花子询问,才得知一些实情,哄抢店铺怕只是表象。”
“那真相是什么”
申时行又做了一番陈述。
原来找来的四个人分别来自大名府、保定府、真定府、密云。
原因大致相同。
从万历八年起,晴雨季节不按时序,春夏宜雨,却一直干旱;秋天宜阳,又淫雨不止。
导致年景荒歉收成微薄,有些田地甚至颗粒无收。
这对于以农为本靠天吃饭的社会来说,简直就是大天灾。
但是,官府全然不念及百姓受灾实情,催缴田赋一如既往。
农户人家本来有几个有隔夜粮的遇到老天爷不长眼,哪还能上缴赋税
可官府不管这些,毕竟朝廷是要收赋税的,那对下只有一招,
第052章 上任上火 头大如斗(二)
“娘娘,额有所定当然不假,但逢天灾**,地方官员应当及时向朝廷奏明实情,请求蠲免租赋。”
申时行虽然语气平和,可话里的弦外之音,分明是在数落地方官员,而向着那些流民叫花子。
李太后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嗯,这两年来,好像是不见地方官员有奏疏呈上,奏明灾情。”
“娘娘,臣窃以为这或许就是症结所在。官吏催收赋税,对底下的百姓如狼似虎,百姓还以为这是朝廷的主张,许多怨气无法排泄,自然会迁怒于朝廷。”
“嗯。”李太后同意。
“古人讲官逼民反,臣想应该就是这么个理儿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望娘娘三思。”
“申阁老,我明白了。”李太后的感动明显要大于欣喜。
似乎悟出了申时行一大早求见她的原因以及用心良苦。
但有些地方似乎一时又想不大明白,不禁问道:“可是申阁老,既然发生那么大的灾情,地方官员为何一直隐瞒不报呢”
申时行犹豫起来,因为这涉及到座主张居正的另一项政策。
他也不是不敢说,只是在斟酌如何用词更为妥当。
这时,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非常敏锐地提醒道:“娘,想必是考成法的缘故吧。”
申时行眼睛顿时一亮,不禁诧异地看了朱翊镠一眼。
朱翊镠装作没看见。
考成法是张居正的一大创举,旨在“立限考事”、“以事责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很有成效的考核与监督制度。
但也因为缺乏张力、对事不对人完全一视同仁,显得过于严苛而遭到同僚的反对。
一经提醒,李太后立马儿幡然醒悟过来:“哦,地方官员隐瞒不报,是怕误了政绩。”
申时行这才说道:“潞王爷和娘娘说得对!考成法有明文规定,地方官若催收赋税不力,有司必纠察弹劾。因此,地方官员为了应付考成法,保住自家前程,便全然不顾老百姓的死活。”
“嗯,”李太后微微点头,道,“这里面的情由,于法可商,于理难容。那申阁老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呢”
申时行再不作为,他也明白这是担任临时代理首辅遇到的第一件大事,需要用心。
李太后正在考他呢。
他需要向李太后交一份试卷。
申时行理了理思绪,将早已想好的话迅速组织一遍。
“娘娘,昨天因为调度京营的两千兵士前往镇压调解,局势才得以控制,但如今,聚留在京城的流民乞丐,少说也有几万人。”
“这么多”李太后惊讶。
“是的,娘娘,但这些人也并非成心闹事,其实并不可怕,他们只是想有口饭吃,可如果对他们施加武力,将他们全部驱逐出京,终是失道之举,恐怕引发哗变。”
“那要如何”
“臣建议不要强行驱赶他们,先在京城多开几处粥厂赈济,让他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另外,紧急敕谕户部,调运通州仓存储的漕粮,运往有灾情的州府赈济抚恤。如果,如果……”
申时行又犹豫起来。
朱翊镠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申时行的性子如同他的长相一样,偏向于儒雅。
说白了,就是缺乏果决。
或许是因为刚接任临时代理首辅的缘故,总给人一种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感觉。
看来,后人评价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也不是完全对他的诋毁。
“如果什么”李太后不得不催道。
“娘娘,如果张榜告示,减免京畿及附近受灾数府近两年的赋税钱粮,已经强行征收的一律退还,臣以为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
“好!”李太后当即拍板,“我让皇帝马上下旨各有司衙门,就按申阁老说的办。”
一来,申时行所言确实颇合李太后的心意;
二来,这是申时行担任临时首辅决定的第一件大事儿,必须给他信心和鼓励。
申时行很是欣慰,大为感动地说道:“娘娘,灾民们如果知道您如此谅解民意,一定会奔走相告,感念娘娘的好!”
“可是,申阁老,授人
第053章 上任上火 头大如斗(三)
“还有一件事是,恳请娘娘挽留张阁老,莫让他致仕。”
李太后不禁看了朱翊镠一眼,稍顿了顿才问:“申阁老,你是认为这件事与刚才两件事一样重要吗”
申时行回道:“娘娘,站在臣的角度,是这样认为的。”
朱翊镠嘿嘿一笑。
那笑……听起来阴嗖嗖的。
好不瘆人。
申时行有一种蛋疼的感觉。抬头一看,发现朱翊镠冲他直摇头,俨然一副夷然不屑的神情。
李太后语气一沉:“镠儿,你笑什么”
朱翊镠脱口而出:“孩儿笑申阁老认识不够!”
申时行脸色一红,心想就潞王爷你……嘿嘿,居然还笑我认识不够我也想笑。
“休得胡说!”
“娘,孩儿没有胡说啊。张阁老要辞职,申阁老居然不站在国家的角度看,而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娘你说,他是不是认识不够”
这下,申时行脸色更红了。
朱翊镠接着说道:“娘,不说站在国家的角度看,最少也得站在内阁的角度看吧”
申时行辩解:“潞王爷,眼下内阁只有臣与张阁老两人,臣幸蒙隆恩,如果张阁老这时候致仕,臣心里惶恐不安啊。”
“申阁老有何惶恐不安依本王看,张阁老致仕不正好吗你也不用受人掣肘,一心一意沿着张先生的路往前走就是了。”
“……”
“至于内阁人手不够,你当恳请我娘增加阁臣才对,而你却要挽留张阁老,是不是认识不够你以为这样显得你很大度吗要本王说你这是迂腐。”
“……”
“申阁老虽然还只是临时代理首辅,不是首辅,但你现在行使首辅之权,不是应该选择得心应手的人吗你要挽留张阁老,是觉得自己能很好地驾驭他吗”
“……”
申时行几度懵逼。
朱翊镠竹筒子倒豆一般,打定要让张四维致仕回家,所以将申时行怼得怔愣当场说不出话来。
好在知道潞王仗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宠爱,一向嚣张跋扈,什么话都敢从他嘴里说出来。
所以申时行也只是觉得在李太后面前难堪,却并不觉得朱翊镠故意怼他。
关于张四维致仕的问题,因为李太后先头与朱翊镠、付大海讨论过一番,这时候并不急着表态。
像上一个问题一样,李太后说道:“这事我知道了,申阁老回去先将流民乞丐的问题安顿好,至于他们何去何从,需要好生琢磨,年关在即,不驱逐他们出京,别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臣明白。”
“申阁老还有事吗”
“打扰娘娘与潞王爷,没事了,臣告辞!”
申时行深深一揖,然后转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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