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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行烟烟
她定身远望,宫廊蜿蜒尽漫落叶,这才唏然垂眼,回去熄烛掩门,然后便往睿思殿快步走去。
秋来肃杀,入夜之后风便冷得侵心。
睿思殿外站了一列内侍宫人,脸色都有些惶恐,显是被从里面喝遣出来的,此时候在外面,进不能退不能,人人都是尴尬不已。
孟廷辉随意问了个人:“卫寺卿田大人可还在里面?”
宫人摇头,小道:“皇上有言,让田大人回枢府去把事情同方、江二位大人说明白了,再与二人一同入殿。”
她听了不由蹙眉,道:“我求见皇上,烦请通禀一声。”
宫人犹豫了一下,半晌才答话:“孟大人若要见皇上,直接入殿觐见就是……”
孟廷辉知道这人此时皆是畏怕皇上怒火波及无辜,便也不多言,撩裙登阶而上,在外亦未叩禀,直接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案下落了一地地折子。其间兵报奏折上的朱字,一角惊目。
她反手关门,抬眼向上望去。就见他撑臂斜身坐着,一双长腿叠搭在案,后颈微仰,眸子轻阖,发后玉簪亦除,人似是在闭目养神。
若非这一地散章昭示着方才此处怒火倘佯,她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他脸上有何怒意残存。





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完结+番外 分节阅读_38
忽然想起当初她与他第一次单独在大殿之上相见时。他亦是这副慵散无羁之态,只一刹便令她心跳若飞。却不想,如今他已身登九五之位,还会露出这种模样。
许是不曾料到此时会有人不禀而入才会这么放松,直袒不为臣民所知地一面。朝臣皆知他自从登基以来便常常夜宿睿思殿,西华宫地寝殿根本就是个空壳摆设。她更是能够想像得到这段日子来他有多累,眼见他此刻疲态,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听见殿门开合之声,蓦然睁眼看过来。
眉梢犀利如常,眸色淬亮,目光直扫向她的脸。
她迎上他的目光,轻道:“陛下。”然后小步走上前弯腰将地上已成狼藉之状的奏疏折章拾起来,一本本摞好,放回他面前案上。
他的姿势没变,脸色亦没变目望了她好一会儿,才又阖上眼头到尾都没开口。
可他越是这样面无波澜,她便越是知道他心中是怎样的一片翻天怒浪。
登基尚不及半年,北境重路便出了此等逆天大乱。是无视他的帝威皇权,更是挑衅他的容耐之度。依照他那强悍心性,一营禁军哗变、占城杀将,当属罪不可赦。若非是乱军掳扣了沈知书,只怕他早已下令调兵清剿了。
沈知书自幼与他一起长大,做皇太子伴读数年间二人俯仰同处一殿,其后历太学、入仕直到出知青州前,更是他的亲腹之臣,此番遵他之意远赴潮安北路任青州知州,却偏偏遭逢此难
他心中又该是个什么滋味。
她站在案旁着他这张毫不带情的俊脸,隔了好半晌,才终是开口道:“陛下,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此番定会平安而返。”
他闻言,略微一挑眉,脸色愈发沉黯,仍是闭着眼不吭声。
她轻轻踮脚,伸手将他散乱的袍襟整理了一番,又道:“陛下心里面要是不痛快,就与臣说说话,这样憋着反而难受。”
他一把将她的手压在胸口。
良久无言。
一殿灯烛暖焰摇曳,细烟逶迤尽散,她的手被他攥得极痛,可却沉静而立,自始自终未再道一字。
她知他一向不善多言,可他越是不言,她心中便越是替他难受。她宁可他能够像她一样无所顾忌地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那又怎么可能。他是这天下最不该有所顾忌之人,可他却又是这天下顾忌最多之人。
殿外忽起脚步声,这回却有宫人前来叩禀,声音细小:“陛下,中书和枢府的大人们都来了。”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睁眼道:“宣。”一收双腿,一抖袍摆,坐正身子后,脸上一副沉肃之色。
方才的怠然神情顷刻间便没了影踪。
两扇朱门哗啦一下被人打开,一众紫袍玉冠鱼贯而入,列于殿上,纷纷开口道:“陛下。”
她退后几步,悄然望过去,见来者是尚书左仆射古钦、尚书右仆射徐亭、左丞周必、右丞王元德、参知政事叶适、吴清,枢密使方恺、枢密副使何澹、同知枢密院事江平,与卫尉寺卿田符、职方司主事陈源共十一人,满满当当地分列两边,令这一殿阁顿显狭仄。
方才听那小黄门说皇上诏二府重臣入议时,她绝没没到所诏之人会是中书、枢府、兵部、卫尉寺四处的十一臣,心里不由一沉,才觉自己来此是冲动冒失之举,当下便欲告退出殿。
那一列重臣们亦已看见这边的她,不由面面相觑,脸色皆不自然。
孟廷辉颇为知趣,低头道:“在下奉旨编修起居注,方才来殿请陛下加注昨日数言,此时不敢多扰诸位宰执议政,恕在下先行告退。”说着,便对上行了大礼,身退欲行。
“不必。”他开口,见她站住不动,才将目光探向古钦那边,冷声道:“可都已知晓了?”
田符忙上前道:“方才只来得及同枢府诸位大人说,中书宰执还不知详细。”但见孟廷辉在侧,言辞间便犹豫了起来,半晌才又开口,对众人简述了柳旗大营哗变一事之起因现状。
柳旗县在青州东一百八十里,因与北境交壤,数十年来皆有禁军驻屯,这些禁军将士们平日里虽不出巡檄,但粮饷一直比别的大营优厚。自年前两国互市之后,潮安北路转运使温迪便以北境事平之由,欲减柳旗大营虚废粮银。谁知柳旗禁军一贯骄悍,令还未至闻声作乱以抗温迪之议,柳旗县知县高海刑囚为首小校、将其杖刑处死,当下令一营将兵心生怨怒,群起为乱,杀知县高海、枭其首于木柱之上、日夜以箭射之。潮安北路安抚使董义成闻得哗变一事,不敢往报朝中,急令青州知州沈知书携粮银往柳旗县招抚作乱禁军,允其不减粮饷半分,却不料沈知书一近县城,便被乱军逮扣入营声称自知为乱乃属大罪、不信董义成不咎其罪之言,非要朝廷出诏赦众人之罪,乃肯释沈知书、投械归顺。
待田符讲完,古钦等人的色俱是大变口却无言。
她默声站在上,听得亦是心惊肉跳。虽知常年驻守北境禁军皆穷苦,却没料到这些营兵们能骄纵狠悍若此,全然不将王法放在眼中,连知县都敢说杀便杀,而沈知书此时被乱军扣于营中,便说是命悬一线也为过。
他低眼一扫众人神色,口道:“下旨董义成安抚使一职,暂代冲州府知府。升青州为青州府,潮安北路安抚使司自冲州府移至青州府。沈知书此番若得生还,便领青州府知府一职。安抚使一位暂缺待议。”
众又是一愣,本以为他定会先议该要如何处置叛军、使其释沈知书归返却不想他会面无表情地说出升州作府、挪移帅司之令。
古钦皱眉,率先前道:“陛下深谋远虑,眼下沈知书人在乱军城营之中,必得先想个万全之法以保沈知书无恙。”
老臣们都知太子太傅沈无尘就只有这一个儿子,沈夫人更是视其为心头肉,倘是此次沈知书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又怎能对得住这位为国为君数十年的两朝重臣。
他望着古钦,仍是面无表情道:“朕亲手书诏,于朝中择一重臣,携之赴柳旗县宣敕招抚之令,再于青州大营调万人随赴柳旗县外。若乱军肯投械便释其罪,去军籍而为民;若乱军不肯归顺,则尽数清剿于城中,坑杀殆尽。”
古钦怔然无语,半晌转头望向身旁数臣,众亦怔然不知所措。
没人想到他会这般心狠。
若按此议,倘若乱军不降,禁军一朝攻营清剿,沈知书定会被乱军抰杀在营。
孟廷辉的脊背不由一寒。想到方才他独自一人在殿时的神情,再与此刻这无情冷面相比,心底蓦地一酸,僵了许久。
……自己到底还是不知他。
他又看向方恺,道:“方卿多年来熟知各路军务,此番若由青州大营调兵,该由何人掌帅?”
方恺一时没回神,经身旁之人暗催才一晃目,看向上面,皱眉道:“回陛下的话,臣以为该由青州大营的游击将军宋之瑞掌帅。”
他微一点头,看着这一殿重臣,良久又问道:“朝中谁人可携朕手诏往赴潮安北路的?”
众皆默声不语。
谁都知道此事非两制重臣前往不能定一路军心,而乱军非见皇上所重之臣不能与之为信。可在朝的两制重臣中又有哪一个肯不顾自己性命前往乱军之前宣敕招抚之谕的?而朝廷又哪里能让两制重臣前去冒这个险?一时间只觉进退维谷,难以决定。
几人互相看了看,目光复杂而又犹。
徐亭抬头去望枢府几人,错视间忽然扫到站在一角的孟廷辉,目光当下一滞,转而又是一亮。
田符看见他的眼神,便也随之望过去,看见孟廷辉后先是怔然,而后脸上便露出明了之色。
其余数人见二人皆往那边张望,也都纷纷看过去,看清后,又不动声色地互换了下眼色,才重新注目座上。
孟廷辉怎会看不懂这些人的神色,瞳底不禁一暗,不待有人开口,便先出列上前,躬身道:“臣孟廷辉,愿携陛下手诏,往赴潮安北路乱军之前宣敕招抚之谕。”
章六十七 柳旗(上)
此言一出,与殿重臣脸上均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当下纷纷点头称是。参知政事叶适更是出列上前,道:“若能由孟大人持陛下手诏赴乱军之前,乱军必会相信朝廷是真心肯豁其罪。”
孟廷辉虽不似两制重臣那么位高权重,可论身受皇上宠信之度,只怕朝中眼下无人能出其右。以她为使往赴乱军之前,定能使乱军相信朝廷肯允释其大罪的诚意。倘是能得乱军开营投械、放沈知书出城,则孟廷辉不过代为君使、并无大功可叙;倘是乱军一时反悔、不信诏书称言,将孟廷辉一并掳扣或杀,朝廷亦不会就此而损二府之忠信良臣。
平日里这些重臣们对孟廷辉直可谓是恶不能近,可眼下却头一次觉得朝中有她存在,未必不是件好事。一时间,殿上无人不应叶适之言,就连古钦亦是微微点头,道:“孟廷辉入仕不到两年便身居馆职,未曾出知地方而久守君侧,此亦与朝制不合。倘是此番能够前往潮安北路行此招抚一事,朝中对其清议之潮或可暂压。”
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低眼望着足尖,听着身旁数人的议论之声,心中却做它想。
方才她欲退殿,他却道不必。明明是一朝重臣与君秘议禁军哗变之要事,他却不避她而让她在一旁只字不差地全听了去。这哪里会是他的作风?想必他是在见她之时便已料到事态会照此发展,定是有意要留她在这儿,好让十一位重臣借机指她为君使。
果然,身旁众人议论将毕,便听上颔首道:“就以孟廷辉为使,持朕手诏,往赴潮安北路,招抚柳旗乱军。”
她抬睫掠他面上神色,半晌又垂眼,道:“微臣遵旨。”纵是心虑重重,言辞间亦是毫不带情。
定了由她持诏出京此事又岂是三言两语间便能议决得了的。千里折报往返间那面不知又会有何变故,而这更是朝中头次派遣女官赴边地宣敕诏谕,一路上入驿与否,过州县又当如何,京中殿前司亲军马步兵又要派多少随行……更何况除她以外,更须得再择一人为副使一并前往。
待二府数臣大半议毕。时已入夜颇深。这边卫尉寺卿田符犹在与方恺争议该由何人为柳旗一营的新监军。而中书已提议由知制诰邓通为副使、与孟廷辉同行。
他漠不作色地在上听着臣子们地议,琐事皆委于中书过后再议,唯独听到要由邓通为副使时皱了眉头,道:“朕欲让神卫军至麾校尉狄念随孟廷辉同往,殿前司拨调八百亲军随行。”
枢府几人互看了看。面色微讶。
朝中从来都没有派武臣为招抚副使的先例。何况狄念身份特殊。已殁武国公仅此一嗣为继。更是万万不能有何差错。谁都没有想过皇上会让狄念担此一任。
他眼角带了血丝。脸上亦有疲态。似是不耐于此再耗下去冲古钦道:“明日中书诸事议毕后拟个札子呈上来。翰林院草诏后由朕亲自写。不论何事皆不得出一丝半点地差错。”又转向方恺那边。吩咐道:“相关军务诸事便劳方卿今夜多费些力。明早天亮之前务必拟定呈上来。”
众人皆点头称是,入夜以来没人不乏,此时见他发话不在殿上多议,纷纷告退还阁。
他允众卿退殿道:“孟廷辉留下。”
她知道他定是有话要与她说,便依言留下未走。殿中已没旁人了,才抬头看他,“陛下。”
外面秋夜风声瑟缩,再无人声。他的脸色瞬时肃起来,一扫方才疲惫之态,开口亦是冷厉:“柳旗乱军无论投械归顺与否,皆尽坑杀于城内。”
她心底陡震,肩头一颤,睁大了眼紧紧盯住他。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面对殿上十一位重臣,他明明是说……
怎能想到他会这般心狠手辣?想来那一营将士并非是人人为乱,若论要诛城掳杀朝官之徒,何必一令而灭这万千人之性命。
她手脚俱是冰凉不已,这才明白他为何盘算了要她去潮安北路招抚乱军。
倘是不称诏豁免乱军之罪,乱军必不肯开城释放沈知书;可若是乱军依他手诏归降而犹被坑杀殆尽,则他为帝之仁圣之名亦将殆矣。如以朝中两制大臣为使,则必不会依听他此等狠辣之计,定会跪谏劝上收回此心乃止。只有以她为使,才能替他行此之策,而保他英明不损一毫……
她的命是他救的,她为了他连死都肯,她爱他爱到凡他之愿便是她之心念,她又怎会不去为他做这区区一事。 br/




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完结+番外 分节阅读_39
她知自己会,而他更知她会。
睿思殿中御案金贵高高在上,龙座之后两柱书联刚劲苍松。他依旧坐得笔挺,看向她的目光冷而坚定。
许久许久,她才蹙眉轻应:“……臣谨遵陛下之意。”
他脸上利线倏然一软,冲她伸掌,道:“过来。”
殿中无人,她便走到御案跟前,抬眼望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他侧身屈腿,看向她的目光柔了些许,伸向她的手掌微弯,又道:“到这儿来。”
她会意,默声又上前两步,将手搁进他掌中,顺着他的力道偎入他怀中,身子被他抱坐在两膝之上。
他收臂揽紧她,偏过头去亲她的脸,嘴唇又移去她耳边,低声道:“此去潮安,调兵诸事皆委于狄念便可,你只管宣敕圣旨,万莫要近柳旗城营。”
她垂眼无言。
方才他是那般狠厉生冷,眼下却又这般旖旎缠情,她摸不透他的心揣不得他的意,愈发觉得他帝心难测圣怀难辨。
他见她不吭气,不由伸手去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仔细看进她眼中,眯眸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挤出个笑容,伸手去抱他的腰,埋头在他胸前,细声道:“没什么臣只是一时乏了。”
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又问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她点点头“臣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近城营一步。”
他的嘴唇微动,似是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再多言,只是抬手扳过她的头,俯首去亲她的红唇。
她的身子有些硬,却仍是闭上眼迎合他这个热烫的吻,觉出他探手过来解她的官服,在他腰后的手不禁轻攥,可是依旧没动,任由他用力地揉捏她的身子。
他爱她的身子,爱她能为所用之材,爱她事事皆是如此顺应……可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的这颗心?一想到之前他能不顾沈知书性命而下清剿不降乱军之诏,再想到他方才那句莫论归降与否皆将乱军坑杀的疾狠之令,她的心口忽地一酸,脑子混沌一片不知自己将来是否亦会被他如此对待。
本是不在乎,本是不在乎将来如何,生死如何,爱恨又如何,奈何他一次次地给她期冀给她希求之念,让她误会……误会他亦对她有爱,哪怕就一点点。
终是发觉了她的异样动作不由一停,暖热的掌心压在她的腰际声唤她道:“孟廷辉。”
她眼看他,见他眸子里满满都是情欲脸上却是隐忍迟疑之色,突然不知该要如何是好紧了嘴唇,无言以对。
他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抽手出来,又将的官服重新扣好,薄唇细致缓慢地擦过她的眼角眉梢,一字一句道:“我知你心中在怀疑我。”又低眼看她,沉声道:“也始终未曾相信过我的话。”
她的鼻尖忽一红,“陛下。”
他望着她。这个女子当初是如何灵动且无忌,那一双眼又是多么清湛透澈,只消一眼便叫他记住了她;可如今他已有许久没再见过她的那种笑容,这一双眼亦被世事朝政遮蔽了光芒,只有这颗心依旧是一如既往地倾附于他。
她触上他的这种眼神,不由动容,脑中忽忆那一夜他所说的话,当下仰头去亲吻他的嘴唇,急急道:“臣没有,没有不信陛下。”
他是一国之主、天下之君,他纵有割舍之痛却也不会于人前张表,她怎能用寻常世理去想他?纵是冷厉狠辣又如何,纵是令出无情又如何,她应当知晓他的难处,而不该这样疑他。他肯付她所信,让她代为君使往赴潮安北路,她却为何要这样辜负他的信任?
他眸火骤溅,一把箍住她的身子,狠狠地吻回来。
孟廷辉……孟廷辉……孟廷辉。
从那一年的大好春日直到现如今的肃冷秋夜,这三字不知已在他心头滚过多少遍,字字入骨。
她是如此爱他,不顾自己的一切也要爱他,事事遵他之意,从来不忍令他不豫,纵是他不多言语不多解释,她仍肯信他,纵是他身在帝位或会负她,她仍是爱他。
这样的一个女子……
让他如何能不爱!
唇舌纠缠衣带相连,她攀上他的身子,伏在他肩头轻浅喘息。
他扣着她的腰,猛地起身,将她压上御案,揽袖横扫案上器物,直直倾身亲抚她,动作极尽温存,口中哑声道:“待你归京,我带你去西山赏雪……可好?”
此去潮安近千里,待她归京,定是满城飞雪之寒冬银色。
她几乎要溺毙在他这难得一见的温柔话语中,眼底笑得明媚,满心欢愉,好像是头一回窥到了他心底一角,轻轻点头,“好。”
他看见她这般笑出来,嘴角竟也轻扬,两臂撑在她身侧,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的笑脸弯眸,忍不住又去亲了亲她,“孟廷辉。”
她口中应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的眉毛,他的眼角,他的嘴唇……怎么摸都摸不够他的体发肌肤。
外面秋风瑟瑟,横扫落叶卷滚而飞,满宫凄清。
殿中暖烛光影轻曳,映得他眸色灿亮,照得她两颊潮粉。
十丈皇锦,三寸软红,二心相印……一室浓情无处销。
孟廷辉持诏出京之日,先由宫中禁中诸班直侍卫一路护行北出城门后才上了由狄念所率殿前司亲军护卫的钦赐车驾。一路黄仗分行,华盖团簇,声势不可谓不大,足见皇上对其宠信之度。
朝中女官向来不放外任,莫论似此持诏赴边招抚乱军之事。因而孟廷辉之前虽被贬,此番却又重新被京中好事之民关注谈论起来。
城外官道上一片漫土萧索之象,随行的八百殿前司兵马皆已列装在道等孟廷辉与狄念下令,便可出发。
因见诸事皆已安排妥当,狄念便驱马行向车驾这边,远远地便唤她道:“孟大人!”
孟廷辉虽与狄念不曾见过几次面,可自己却曾蒙他出手相救,此次与他一并往赴潮安北路,心中竟是格外踏实。又因狄念与皇上一向亲近,她更是打心眼里地欢这个朝气蓬勃、身手不凡的年轻将领。眼下听他在叫她由将车帘撩起,看他走进,方笑着道:“有劳狄校尉,若无旁事,便下令出发吧。”
狄念亦笑,正欲回身斥令,却见城门那边有一人一马飞快地驰过来,不由皱眉停下。
那人红衣如火长袖逆风而飞,裸腕莹白,腰枝纤细,纵是骑姿英气十足,也可一眼辨出是个女子。
孟廷辉亦发现了那人那马要问此时怎会放人马出城走这条官道,却见那女子转身仰脸马直朝车驾奔来,开口冲她喊道:“孟大人!”
她定眸细望出是沈知礼,当下一愣。
狄念早已纵马上前去迎可沈知礼却似没看见他似的,扯缰便驰了过来。狄念无奈,只得一溜弯儿地跟在她马后又兜了回来。
孟廷辉出车,望着她,“沈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知礼翻身下马,跑过来,也不顾旁人眼光,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眶竟是一红:“孟大人这几日在府避不见客,我别无它法,只得趁此时来见一眼孟大人。”
孟廷辉蹙眉,因出仓促,前几日在府之时本就不多,又为免不相干之人来扰,便闭门不见客,不想沈知礼竟会跑到这里来找她,不由轻声问道:“沈大人有何要事?”
沈知礼看看周围,见无闲,才将孟廷辉往旁边拉过去一点,声音微哽:“孟大人,我求你保我哥哥性命!”
孟廷辉眉蹙紧,撇眸道:“沈大人何出此言?我这番去潮安北路,本就是要招抚乱军归降、开城释放沈知州的。”
知礼抬手抹了把眼睛,又道:“我自幼与皇上一同长大,皇上的心性我再知道不过了。孟大人此番去潮安究竟如何我不敢言,但求孟大人能保我哥哥性命!”
孟辉微微咬唇,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转头对狄念道:“麻烦狄校尉先送沈大人回城,再与我等一同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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