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低调了

    第二点是同样不难，郭靖身负襄城数十万百姓的安危，事务何等繁多，哪怕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来教导自己习武都难，当他发现教了十天、二十天，而自己却连最基础的武功都学不会，还能沉下心来继续教导人都是有耐性极限的，只要自己表现出努力练功但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废柴模样，郭靖总会有从厌烦到失望再到绝望的一天。

    何况自己也不用装，区区10点的最低限根骨和12点的悟性，堪称废柴中的战斗机，战斗机中的柴油机！除了能学会那上至九十岁、下至九岁、只要能喘口气都能掌握的新手剑法外，还指望自己能学会其余的武功么

    楚铮越想越是兴奋，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身精神百倍，一点小风寒立时便痊愈了，思维也更加活跃起来。

    第三最为关键，必须让郭靖产生自我否定、歉疚情绪。光靠第二点还不够稳妥，毕竟郭靖认真做到了师父的教导责任，他完全可以问心无愧，那就得靠自己来制造些让他问心有愧的事！

    无法从郭靖身上下手，就可以从他的家人、手下里动歪点子！

    楚铮细细回想起自己拜师时，那满庄子的家丁、家将、仆役们的羡慕妒忌恨，顿时眼睛一亮。

    混了十几年的江湖，他对人性的黑暗扭曲实在太清楚了。妒忌可以使人丑陋、更可以使人面目全非。

    现在意外成为郭靖关门弟子的自己无疑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与妒忌对象。只要稍加引导，这种妒忌就会发展为针对、敌视、排斥甚至是陷害。




第十一章 心方方的墨画
    怎样引导最容易导致这样的结果

    毫无疑问，人都是欺善怕恶的，一个忠憨老实还宽厚软弱的人，就最容易引起别人的欺负，而且会在妒忌的丑恶心态下迅速得寸进尺！

    论起装低调装老实装平庸，自己可是骨灰级演技！

    只要“无意中”被郭靖发现自己受人“欺负”，以郭靖的重情重义性格想会生出深深的歉疚，觉得强留自己在郭府也只是吃苦受罪又学不到什么武功，这时自己再提出要学铸造技能的事，郭靖必定会为了弥补自己，将自己引荐给最好的铸造大师，说不定连学费都一次全替自己交了……

    楚铮越想越美，忍不住嘿嘿偷笑起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己甚至可以把欺负人的反派角色安插到郭靖的大女儿郭芙身上，从情报来看，这大女儿胸大无脑……哦，人没见过不好评判身材，但无脑任性、鲁莽冲动与低情商是板上钉钉的，自己稍加撩拨就必定能成功，而且全程能控制得较为完美不露破绽。

    将整个计划仔细地推敲一遍，确保各方面都考虑到了，楚铮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计划完美无暇，perfect！

    楚铮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有成为宫斗高手的潜质！

    就这样干！

    这时外面天色渐渐暗了，已是黄昏掌灯的时候，楚铮正觉得有些饿了，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履轻盈，应该是个柔弱的女子，而且不会武功。凭着多年的经验，楚铮轻易就得出上述的判断。

    敲门声传来，只听那女子小声、带点畏缩地喊道：“楚爷，婢子给你送汤药来了。”

    原来是小丫鬟！小丫鬟不是最喜欢传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么

    楚铮精神一振，计划马上实施，就从这个小丫鬟开始！得让她将自己“软弱好欺”的名声传出去！

    ……

    墨画现在很慌。

    她到郭府当丫鬟已经有半年多了，城外的家宅田地早被蒙古大军夷为了平地，父母也倒在了蒙古骑兵的铁蹄下，只有她和弟弟二人混在逃亡人群中逃入到襄城，还幸运地被买入郭府做丫鬟，使她有了一份可以养活弟弟的工作。

    来到郭府后她谨小慎微，半点小错都不敢犯，就是怕被赶出郭府，到时她和弟弟就得饿死街头了。

    大概是因为墨画这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好脾气，她被安排到脾气最不好的大小姐郭芙身边当丫鬟。郭芙已嫁为人妇，但耶律齐极是疼爱她，几乎事事都依她，导致她的大小姐脾气比当闺女时还盛，整日里趾高气扬，从不用正眼看丫鬟们，要服侍这样的小姐，墨画更是连话都不敢多说，只管默默做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沉默寡言、从不乱嚼舌头的优点被郭芙相中了，于是今天安排她来执行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挑起郭老爷新收弟子的火气，最好惹得他性起扇上两巴掌，暴露出丑恶的嘴脸。

    郭大小姐为什么会安排这样的任务，墨画并不知道，只是从大小姐不满地嘟囔什么“降龙十八掌都没教全齐哥，还收什么关门弟子”中隐约地猜出些什么。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被派来执行这个风险极高、几乎没什么回报的任务，还偏偏不敢不做。

    不完成这个任务，以大小姐的脾气，轻则打骂，重则直接狠抽一轮鞭子赶出府去。

    可真要执行这个任务……就会得罪这个新来的楚爷。

    楚爷可是郭老爷的亲传弟子啊！没看到两位武爷在郭府里的地位待遇较之郭小公子郭破虏还要高些哪怕这楚爷新来乍到，地位及不上两位武爷，可也决不是她这样的小丫鬟能招惹得起的。

    何况哪怕真按大小姐的吩咐顺利惹恼了楚爷，自己也未必会得到半句表扬，能继续当个小丫鬟就阿弥陀佛了。

    所以墨画现在很方……方得都忘记慌字怎么写了，更不知道怎么办。

    但小姐的心腹丫鬟估计正在后面不远处监视着呢，墨画根本不敢退缩。

    正当她战战兢兢地敲门喊话时，门却出乎意料地开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墨画早打听过这楚爷的相貌，如今一见果然毫不起眼，几乎没什么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特征。

    也不知道是年轻男子要出门，还是墨画紧张之下身子前倾了些，她手中的托盘竟不小心撞到了年轻男子的身上，满满冒着热气的滚烫汤药呼啦地全洒到他胸前的衣襟上。

    药碗“哐”的一声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些许的药渣更是溅脏了年轻男子的布靴。

    墨画大脑“嗡”的一声，手脚冰冻，脸上更是半点血色也没。

    完蛋了，这回真真真完蛋了……

    犯了这么大的失误，别说是郭老爷的亲传弟子楚爷了，哪怕是个郭府的小管事，被这么滚烫的汤药泼了一身，都会气得用鞭子抽到她死去活来丢出府去。

    墨画动了动嘴，想要求饶，但紧张惊惧之下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全身更是僵硬得像块石头。

    见对面的男子嘴巴一动，似乎就要喝骂，墨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等着伴随着怒喝而来的大巴掌。

    “哎哟，抱歉，都是我不小心，你没伤着吧”

    年轻男子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憨厚与老实，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慌与歉疚。

    咦抱歉

    墨画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惊恐过度之下听错了。

    她从没听过郭府里的大人物说出这两个字，还有什么“都是我不小心”……难道楚爷被气晕了在说反话讽刺我之后才一巴掌打过来

    墨画完全懵了，她立地原地一动不敢动，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小心点后退两步，别踩着地上的碎片。”

    墨画傻乎乎地听话退后了两步。

    更让她惊奇、不，应该说是惊悚的事发生了。

    只见楚爷储物锦囊中从掏出一条毛布，却没去拭擦自己被洒了一身汤药的衣衫，反倒弯下腰，轻轻地替她擦去绣花鞋上的些许药渣。

    “好了，你应该没被烫着，就是鞋子和裤腿弄脏了一点，回去洗洗就行了。”楚爷一脸温和地说着，又从她手里拿过托盘，弯下腰小心地把地上的瓷碗碎片和药渣全捡了起来，放到托盘上，还用毛巾把地都擦干净了，才把毛巾也一并放入托盘中。

    墨画完全石化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爷，郭老爷的关门弟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郭府里地位仅次于郭靖老爷、耶律姑爷、两位武爷和郭小公子的男性，比大管家还要高高在上的人物，不但没狠狠扇她一巴掌出气，甚至还在做这些下人才会做的事

    这一瞬间，墨画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十二章 师娘黄蓉
    楚铮把托盘塞回她手里，还双手合什小声地恳求道：“这次都是我不小心闯的祸，得罪了小姐姐，小姐姐可千万别见怪，也不要和别人说。要是师父知道我浪费了这碗汤药，说不定会怪罪我。这些垃圾麻烦你偷偷处理掉，好不好”

    直到这时，墨画才回过神来了。

    楚爷……竟把所有的责任揽上身了！

    他刚才做的事，难道都是真心的世上真有这样的好人

    墨画有些不敢置信，颤声问：“楚爷……您身上的衣衫……”

    “哦没事，我自己呆会洗洗就行了。现在正是夏天，我洗了明天就能干。倒是小姐姐你先回去换上干爽的鞋子吧，吓着你了真是抱歉。”

    望着他真诚老实的目光，墨画终于确信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暖与感动立时弥漫在她的心头。

    来了郭府这么久，从来没人试过这样温声细气地和她说话，更别说在犯了这样的大错后不但没半点追究责打的意思，还如此温柔地关心她。

    暖流流遍她全身，让她发冷的身体恢复了温度，甚至连大脑都变得比平时灵光。

    回想刚才每一幕，楚爷无论是从一开始的道歉、替她擦去鞋子上的药渣、捡碎片、到最后那番看似恳求实质把责任揽上身的话……每一步都是在细心呵护着她受惊的心灵、以及那早已跌落微尘的尊严。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好人呢

    难怪能被郭老爷相中收为关门弟子，天下间也只有这样温柔好心的男子，能享受到这份福报！

    墨画的眼眶湿润了，她咬着嘴唇强行忍住滚动着要落下来的泪珠儿。

    “楚爷……谢谢。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墨画仰起秀气的脸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凑近他，用仅两个人听到的轻微声音说道：“楚爷，当心郭大小姐，她让我来激怒你好让你做出失当的举止，坏你名声。不过您放心，我决不会对外说半句不利于你的话！”

    啥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楚铮顿时傻眼了。

    自己刚才表现得如此老实可欺了，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我超级好欺负哦，你不用担心犯错，尽管四下传播我的坏话吧”，可怎么这丫鬟不但没半点得寸进尺，还一副瞬间被感动落泪被策反的模样

    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我的演技太差了按理来说演低调普通的老实人我都演了几年了，从未露过破绽啊……

    墨画退后两步，高声道：“我重新煮好药再给您送过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郑重地向楚铮躬身行礼，才捧着托盘离开。

    这时墨画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被大小姐赶出府、甚至是被打死，她也决不会再做出任何有一丁点儿危害到楚爷在郭府地位里的事！

    “喂……你真不用胡思乱想，放心按你小姐说的坏我的名声就好！”

    楚铮在心里忧伤地呐喊，但看着墨画倔强的身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喊出半个字来。

    真喊出来怕会被人当精神病。

    唉，不就是想让人认为自己软弱可欺嘛，怎么就这么困难

    楚铮无奈地摇摇头，回房间关上门，去衣柜找衣服换上。

    而就在二三十丈外的拐角处，郭靖夫妇在郭芙的“带领”下正好目睹了这一幕，除了郭芙功力太差只能看“哑剧”外，郭靖黄蓉的内功都已达化境，耳灵目敏，刚才的对话除了墨画贴近低语那两句外，都尽数听在耳中。

    与郭芙瞪着眼傻站在那不同，郭靖满脸笑容，呵呵道：“蓉儿，怎样，我新收的徒弟还不错吧”

    黄蓉俏目横了他一眼：“黄婆卖瓜自夸自。不过……”她随即也笑了，说道：“这年轻人确实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脾气比你还好的人。”

    郭靖眼中全是赞赏之意：“他不但脾气好，而且人品也好。别的不说，光看他刚才先人后己，还能放下身段给一个丫鬟擦鞋子，这份纯朴善良就世所罕见，连我也自愧不如。”

    “见微知著，这年轻人确实是个难得的品性纯良之人，倒让我想起初次与你相识，你那时不也是这样的傻小子”

    她想到丈夫那时与自己素不相识，却能仗义疏财、黄金貂裘宝马都毫不迟疑地相赠，若非被这份纯良打动，她又怎会倾心于郭靖这傻小子

    回想到这些往事，黄蓉不由心中柔软，连带着对看楚楼钧也顺眼许多，原本心里对丈夫未和自己商量就收个关门弟子的些许不满，也便烟消云散。

    “不过啊，我看你这弟子，可比你聪明多了。”

    “哦蓉儿你快说说。”郭靖知道妻子聪明机敏无人可及，不由好奇问道。

    “他故意说是怕浪费汤药被你知道会生气，再三要求那小丫鬟保密，其实是变相向小丫鬟说明，你放心吧，这事我对谁也不会说。无论是揽责任上身，还是以这样的说辞，他都是为了安那小丫鬟的心，免得小丫鬟吓坏了夜不能寐。这份聪明心思，换了你能在仓促间想出来”

    郭靖一拍大腿欢喜道：“没错！还是黄帮主你目光如炬洞察人心！”尽管黄蓉早不当丐帮帮主了，但丐帮弟子许多还习惯地叫她“黄帮主”，郭靖心情好开玩笑时也会这样称呼。

    是的，郭靖现在心情非常的好。

    发现自己这弟子不但人品好，脾气好，还不缺乏灵活机变，郭靖满意得不行，将之立为衣钵传人的心思更炽热了。

    旁边的郭芙越听越不对味，忍不住嘟囔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人才刚来，谁知道是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郭靖脸色一沉，喝道：“芙儿，哪有你这般在背后嚼人舌头”

    郭芙向来怕这严峻的父亲，赶紧躲到黄蓉背后。

    黄蓉却说道：“芙儿，我看你那个丫鬟笨手笨脚的，怕服侍不好你，以后就让她去照顾钧儿的起居。我再另外拨个丫鬟给你。”

    郭芙心中一颤，妈认出那是自己的丫鬟了而且这话里似乎隐含着警告的意味她素来知道娘亲聪明无比，心虚之下哪怕说半个“不”字只得小声应道：“妈怎么说就怎么办。”

    打发了郭芙离开，黄蓉笑道：“走，靖哥哥，去见见你的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