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闻谈

    “这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妖或者修行者。”小锦皱眉，“他把我们修炼的那一套传给普通人类了，可普通人类哪有修炼的能力。”

    墨皓点头：“那一批树妖做的剑，有可能就是给了某些花钱多的人做奖励。”

    “那这奖励也太大了！”小锦反驳。

    “可能真的花了很多钱，这样的话，参与者里应该有这座城市里上层圈子的人。”存星觉得事情突然明了了，“我们现在就去那个新地址！”

    几人往医院外走，正看见竹青和月之迎面而来。

    “转身转身。”存星上前扶住月之的肩膀，把月之调转了个方向，“有新线索了。”

    月之感觉到存星的喜悦，也就任由他推着自己往回走。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久违的呈现出湛蓝色，依稀可见些云彩在空中慢慢移动。

    存星刚出门就伸了个懒腰，若非在医院，他怕是一定要大叫一声的。这也怨不得存星如此兴奋，本以为断掉的线索，今日突然又柳暗花明，换了是谁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我得先回家收拾一下行李，你们先过去吧。”小锦将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个圈，“我还有好多好看的小裙子想换着穿。”

    墨皓也表示赞同，二人商量着谁送谁的问题就先离开了。剩下的月之三人一合计索性打个车直奔地点，午饭迟点吃也不打紧。

    “死者的面部已经全部烧焦了，警方是怎么发布认尸的”几人上车后，竹青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我本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提取dna在基因库里查找，很快就能锁定死者的身份，锁定了身份一切就容易了。”月之耐心解释，“这也是现在悬案越来越少的原因。”

    竹青笑道：“只要没有其他毁灭性因素影响，社会科技的发展是真的很快。”

    “你以后会长留在人类社会吗”月之问了句。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竹青面色温柔，“别担心。”

    月之眨眨眼，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意外。初听时惊讶，可再细想其中意味却不自觉红了脸，又联系起先前小锦说的话，不觉面上又红了几分。

    存星先叫出了声：“你跟我姐进展这么神速的吗”

    “没有！”没等竹青回答，月之先捂上存星的嘴，“我想说的是科技发展很快，十年二十年变化都很大，一段时间离开后再回来都需要重新适应。”

    “不是”月之看了眼前视镜里的竹青，“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之声音渐渐低下去，竹青却是面色不改始终挂着笑容。

    存星挣扎想说话，月之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待存星点头同意后，月之才放下捂住存星的手。

    “竹先生！我姐没谈过恋爱！”存星迅速贴紧车门和月之拉开距离，“你做我姐夫的话那我以后出门横着走！”

    “你”

    月之气不打一处来。

    “那我尽快。”竹青转过身看着月之，眼神宠溺，话却是对着竹青说的，“让你尽快横着走。”

    月之生气的表情僵硬在面上，刚褪去的绯红又以极快的速度爬上她的耳根。

    “姐，你有没有对竹先生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存星来了劲儿，把他看过为数不多的爱情里的桥段都往里编，“那种跨越千年只为见一次的一眼万年。”

    竹青她奈何不了，只能将矛头对准存星：“这种时候你就特别能说是不是局里年终总结上也没见你口才这么好。”

    “咳咳”竹青咳了两声，强行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有没有能永生的办法”

    月之瞪了存星一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司机。

    存星已知失言忙补了一句：“我猜只要每天对上帝虔诚祈祷，死后就能获得永生。”

    “有，修行者的生命是定数，妖的生命可以通过修行增加，但两者都说不上永恒。”

    月之大惊。

    竹青解释道：“这位先生也是妖，不必惊慌。”

    言罢，那司机吹了声口哨，两只白色的兔子耳朵从头上竖了起来：“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竹青微笑点头，继续刚才的话：“这世上只有一种生命称得上永恒，那就是神。”

    “神”存星惊讶，“我昨天还看到个讨论，关于神到底是住在平流层还是对流层，没想到天上真有神仙”

    “我也看见过，那人还说阎王住在莫霍洛维奇不连续面。”月之补充，“指的是地层和地幔的分界面。”

    “我们可能理解的神不一样。”竹青又被这两姐弟俩的发散性思维折服了，“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神，是指所有非生命体孕育的生命。”

    月之和存星安静的不说话，听竹青继续往下讲。

    “比如我是蛇就是蛇妖，这位先生是兔就是兔妖，墨皓是燕子就算鸟妖。”竹青说，“所以哪怕我们修行再久，生命已一眼看不见尽头，也都不算是神。”

    “神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大地之子，他们由万物灵气汇集而成产生了生命，能力随万物兴衰而强弱，一般归隐山林镇守一方，我们称之为山神。”

    竹青补充：“我们的w市其实就在云阑山的管辖范围内，这也是为什么局里派了那么多力量去灭火。倘若云阑山的生灵大量消亡，山神的力量也就会被削弱。到那时若有图谋者趁机发难，后果将不堪设想。”

    月之存星二人听得入神，就差拿支笔记笔记了。

    “第二种是严格由非生命体孕育而成的，比如水里诞生水神，风中诞生风神，火焰中化形的就是火神。他们天生便拥有了所属之物的最强法力，滔天巨浪在水神眼中也不过一个水花，墨皓的天赋是风，可他哪怕修炼上万年，也不会及风神的千分之一。”

    竹青顿了顿，“他们的天职是维护世界的稳定，当人类遭受了不可抵御的自然灾害时，他们就会出手了。”

    “不过我印象中神的位置空缺很多，起码我就没有听说过风神现世。”

    月之问：“那现在有哪些神了”

    “水神！水神出在我们那儿！”司机激动的插了话，“清河大人是我们钟夷山诞生的。”

    “嗯，水神是目前现世的神里最有名的一位，水的形态千变万化，凝水成冰、化水成雾，没有所谓的冰神雪神，世间之水只汇聚他一人之手。”

    司机对这番夸赞很受用，车速都提了几格。

    “那第三种呢”月之问。

    “第三种是化神池。所有开了灵识的生命跳进化神池中，都有可能成为神。”竹青说，“不论是普通人类、修行者，还是妖。”

    “山神出生的地方就会有化神池，在每座山的最中心，也是一般山神居住的地方。”

    存星跃跃欲试，头伸到了前座：“那岂不是很多人去跳”

    “并不是。”竹青摇头，“其实化神池的位置本来就限制了普通人类，他们根本无法找到准确的位置。至于妖和修行者，化神池一旦跳下便没了回路，不是成神便是灰飞烟灭再无世。”

    “所以不敢赌。”司机又插了话，“其实我就知道钟夷山的化神池在哪儿，但我从没想过跳进去。我辛辛苦苦修炼是为了享受生活，不是为了一瞬间灰飞烟灭的。而且神身上的责任也，活的太不舒坦了。”

    “那成神有什么条件吗比如修为越高胜算越大”月之把存星按回座位，用手指了指他让他别瞎想。

    “不知道。”竹青摇头，“目前我知道的，没有一个人从化神池里活着出来了。”

    存星倒吸一口凉气。

    月之看着存星：“还想去吗”

    存星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去了姐，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儿好好活着。”




地下室的女人
    到了目的地存星还在唏嘘着成神不易，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前仆后继、尸横遍野的场面，没想到却是几乎没什么人乐意去跳那个池子。

    “他们都不搏一下吗”存星抓了抓头发，“万一呢”

    “你能不能别想这事儿了”月之无奈，“千万年都没从里边儿活着走出来一个，说不定成神是假的，里面装的其实是化尸水。”

    “那魂飞魄散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从脚开始一点点融化，还是一接触就瞬间消失了”存星又开始思维发散，“到底是先死了再融化，还是亲眼看着自己被融化”

    竹青面色却是奇怪，似乎没想到存星对化神池这么感兴趣：“云阑山离得最近，想去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好啊！”存星应得飞快，“姐，竹先生说要带我去的，你可不能拦我。”

    可能是因为线索失而复得，气氛相当轻松，几人几乎是一路聊着天走到地点门口的。那住处是个普通的两层独栋别墅，比之前住的居民楼是好多了，前后有花园，装修风格也相当欧式。

    三人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闻见这楼里隐隐传来臭味。那臭味并非尸体般的恶臭，而是垃圾场里那股食物腐烂发酵后的酸味。

    “这……”月之捂住鼻子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房子窗户都开着，内里的陈设一览无余，“这看起来也没有能堆垃圾的地方。”

    存星想建议之前和墨皓的那套，由竹青变回原型钻进去给他们开门。话还没说出口，竹青就已经暴力拆开了一楼的防盗网。

    “走吧。”

    竹青背着手信步而入，存星赶紧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进了楼后臭味更大了，似乎每一块地板都在染发着异味，可面上看起来并无异常，这墙壁和地面甚至可以说的上光亮可鉴。

    “底下有地下室吗”存星用力踩了踩地板，“没有的话就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味道了。”

    话音刚落，地板底下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以存星修行者的听觉，他还能隐约听见铁链晃动的声音。

    “乌鸦嘴吗”存星拍了下自己的脸，“不至于吧”

    竹青已凝神静听，动物的本能使他对声音十分敏感，听声辩位于他而言更是不在话下。

    “要是墨皓在就好了。”竹青走到一处墙边开始敲打，“我看不见风的流动，只能听见人被关在哪儿。”

    月之也学着竹青敲打四周，这墙壁瓷实的很，敲了半天手疼了也没敲出什么不同声响。

    “存星，你还记得追踪术的口诀是什么吗”月之小声问了句。

    存星也小声回道：“不记得了。”

    月之“哦”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

    竹青那边找出了地下室的门，机关做的并不精巧，直接在门的外面一侧刷上了墙粉了事，样式也是个最简易旋转门，竹青轻轻一推就开了。

    存星欲往地下去，竹青拦住了他。

    “怎么了”存星一脸莫名，“活的线索近在眼前了竹先生！”

    竹青却是摇头，仔细观察了门后又用手擦了一指墙灰。他觉得事有蹊跷但说不出具体哪里蹊跷，可这人去楼空的房子还有明显新涂上的墙漆，着实处处透露出奇怪。

    竹青往地下室走了一段，楼梯很深底下一片漆黑。蛇的眼睛有益于常人，黑暗并无法使他恐惧，可他心中总觉有怪异之处。

    月之和存星跟在竹青身后，他俩都没有火的天赋，只能点了个打火机后又用法术令光强了些，虽不够照亮整个楼道，但可视范围内还是清晰了不少。

    地下室藏得很深，一般房屋不会有如此构造，应该是被买下后重新挖来的。越往里走空气愈发稀薄，血腥味和腐烂味儿一起混杂在狭小的通道里，使人闻了不自觉头晕犯恶心。

    楼梯的尽头是一块空地，空地的尽头又有一间上锁的牢房，正是那牢房的门被猛烈撞击发出声音。

    真相近在咫尺竹青却越发不安，前几日的连连碰壁使他确定了这是个布的很深的局。可从意料之外的**起，一切又太过于顺利，就像是有人故意斩断了所有的支线，只留了一条路供他们走下去。

    整个地下室没有灯，只有墙壁上有安放火把的台子。存星捡起墙角还残余些的火把，点燃后插在了墙上。

    火把的光照亮了一面墙壁，他们这才看清那面墙竟已经完全被血斑驳成了黑色，墙边垒着人的断肢和血肉，其中还夹杂着森森白骨。

    月之虽已经工作了许多年却是没见过这般景象，一时胃里翻涌几欲呕吐。她忙运功压下这股恶心劲儿，勉强站直着不弯下腰去。

    几人站在原地保持静默，门里的撞击声也停了。虽没了巨响，铁链颤抖震动的声音却仍在，“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里传来。

    存星月之修为尚浅，竹青却已从气息中感知到内里关着的并非妖物。

    竹青靠近牢门，月之将存星挡在身后，手中结下一个法印。

    “房子里的人已经走了，你安全了。”竹青叩了几下门，“我们是来救你的。”

    门内先是毫无声响，而后里面的人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巨大的撞击声一声声的在地下室回响，内里的人恐怕是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门上。

    渐渐声音小了下去，撞击声停了只能听见那人沙哑的嘶吼，听声音是个女人，嘶吼中还伴有哭泣。

    慢慢的嘶吼声被哭泣完全取代，那女人的声音也弱了下去，最后只剩断断续续的抽泣和指尖划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月之和存星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惊骇。

    “请离门远些，我要打开门了。”

    里面锁链的声音在往远处移动，待声音停止，竹青生生拧断了拴在门外的锁。

    存星将火把递到竹青的手上，竹青先跨进了这间牢房。

    牢房内血腥味更浓了，还伴有比外面更重的尸体腐臭味和食物的酸味。竹青用法力将火把的光芒变强，牢房的全貌终于得以显现。

    月之和存星想要跟进来，却是被竹青拦在外面示意靠后些等待。

    这牢中的惨状比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四五个人被铁链拴着早已变成了一堆腐肉，完全密闭的环境里竟然有苍蝇嗡嗡作响，仔细看去那腐肉里已是生了白蛆。

    那女人就缩在墙角，发上衣服上尽是血污身上还有伤口，一双眼睛已经难以聚光，看向竹青的眼神空洞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