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闻谈

    月之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竹青，可能是见惯了平日温和的模样，这般面孔令她心中生了几分惧怕也更多了敬畏。

    王宇吓得快哭了：“师父教了我们修炼方法和口诀，只要我们花钱就能得到法器，花的钱越多法器就越好。”

    “最好的法器是什么

    “师父带我们捉过树妖用来造剑。”王宇近乎哭喊，“他们真的是妖怪，我没有犯法，我为民除害了！”

    玻璃外的月之终于听到了这个答案，她看了眼墨皓，墨皓冷漠的脸终于有了微微松动。

    “节哀。”存星拍了拍墨皓的肩，“凶手锁定了。”

    “这个人需要活着吗”墨皓透过玻璃看向王宇，王宇早已不复最初的冷静。

    月之思考片刻：“从案情上来看，他交代清楚后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但从法律上说，我们没有权利处以私刑。”

    “好，那出了这个门，他生死有命。”墨皓答道。

    墨皓眼里的杀意任谁都能看出来，月之叹口气，王宇应该是活不过今晚了。

    “你的师父是什么人”竹青继续问。

    “是神使，他带来了神的旨意。”

    “他还教了你什么口诀”

    王宇急了：“我不记得，太长了，我老师说这一句一定要记住，如果被抓了能保命。”

    “看来你师父也不惜你的命。”竹青冷笑一声，月之几乎能看见从他嘴里吐出的蛇信，“怎么找到你师父”

    “去他家就能……”王宇在桌上找笔，看见笔后牢牢抓在手机，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别杀我，我把地址写给你们，我出去了什么都不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竹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用眼神示意王宇先写，王宇像得了特赦一般飞快写下一个地址，字迹潦草却勉强能辨认。

    王宇看着竹青等待他的指示，却见竹青眼中青光一闪，攥着他的手将最后门牌号的3改成了2。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竹青将王宇狠狠推出去，王宇直接撞在墙上，剧烈的疼痛使他瘫坐在地上。

    王宇捂住脊椎，眼里疼出了泪花：“你怎么会知道，师父已经被你们抓了吗”

    “很快就会被我们抓了。”

    竹青转身出了出了审讯室，王宇跟在他身后爬了几步，最后扑倒在审讯室的门上用手一下一下挠着门。

    “想不到还是个情深义重的。”存星看着王宇有些慨然，“这时候还想着保护师父，要不是竹先生会读心，就被他骗了。”

    “王宇怎么处理”月之问竹青。

    “扔出去自生自灭。”

    月之看了眼墨皓，打了通电话给楼下的保安，不一会儿上来两个穿警服的人，将王宇拖了下去。

    小锦问：“他泄露秘密怎么办”

    竹青看了眼墨皓，眼神相交时二人已心领神会：“会有人让他永远闭上嘴。”

    小锦还想问什么，竹青抬手阻止了她。同时墨皓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审讯室。

    “这里还会有人吗”月之看了看纸条，在手机上定位出地址。

    竹青犹豫了，显然他还有别的担心：“整个案件并不缜密而且处处透出蹊跷，倘若有除妖师余孽参与，那么以他们的处事风格和雷霆手段，王宇根本不可能被我们捉住，要么藏匿的更深，要么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有没有可能不是除妖师这法咒是偶然得来的。”小锦问。

    “如果如你所说，那倒是也解释得通。可我总觉得线索得来太过轻易，推测步骤也是理所应当。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那个**的人为什么会选在火锅店，而且正巧我们都在。**才是所有线索的开端，前面的蛛丝马迹都被巧妙的抹去了，唯有这一条如此开诚布公，不得不让人怀疑。”

    月之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背后有除妖师在操控局面，他只让我们知道他想让我们知道的。”

    “这个除妖师应该不会是王宇的师父吧听你们的口气，除妖师不至于这么蠢。”小锦嘟着嘴又看了一眼那个地址，“而且这个地址也不是什么富人区，还没救出段安的那个地段好。”

    “去看了才知道，扮猪吃老虎也不是不无可能。”竹青看了眼时间，“不用等墨皓了，现在就出发。”

    众人走下楼时墨皓正迎面而来，他正用纸擦拭着手上的液体，那纸巾已被血迹染得斑驳。

    他们看了眼墨皓并未多问，墨皓便也什么都不说，简单交流计划后，众人一起向车库走去。




是结束也是开始
    除妖师这三个字终于被摆到了明面儿上，暗室里一个黑衣人抬头看着墙壁，那墙壁上是用鲜血画成的法阵，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血已成了近乎黑色的暗红。

    那黑衣人身披斗篷，帽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在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都是统一的斗篷加身黑巾覆面。

    暗室不大，整个房间内只有两盏灯位于墙壁的左右两边，火焰也并非红色，而是如萤火虫般的幽幽绿光。

    “王宇死了吗”那黑衣人开口问道。

    “死了。”

    “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吗”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黑衣人满意点头，转过身来看着众人：“有人说竹青还活着”

    “是。”

    那黑衣人笑了一声：“身边还跟着个女孩”

    众人沉默，有些摸不准黑衣人的意思。他们只奉命去查了竹青，虽也看见身边确实有两个女孩跟着，但似乎无关紧要他们也就没有在意。

    “调查组里有两个女孩。”有人应答。

    “去把那两个女孩的底细查清楚，我要知道全部。”黑衣人又问，“周游那边呢派人去了吗”

    “都已安排妥当。”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背过身去又仔细端详那个足有一面墙大的法阵。

    有些许的光漏到黑衣人的脸上，依稀可见那竟是个女孩。女孩生的很美，有种病态娇弱的美感。她皮肤尤其得白，林黛玉似的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眼睛里不含喜怒，既清澈又透明，仿佛是什么误入凡间的仙子。

    “辛苦了。”女孩声音也轻轻的，羽毛似的在风里慢慢飘，最后飘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退去，暗室里只剩了女孩一人。女孩往前走了几步贴近墙壁，双足上的足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竹青，我又找到你了。”女孩喃喃，忽的咧嘴笑了起来。

    另一边，月之他们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抓到了王宇口中的老师。

    破门而入时那人正在吃饭，几碟小菜二两白酒吃得好不惬意。客厅里摆满了各种神像，佛教道教混着来，佛像和耶稣也肩并着肩。还有常见的什么地藏菩萨、托塔天王、关公像，送子观音竟然也有一座。

    刚进门时几人都惊了，烟雾缭绕中小锦一眼看见了个安拉的供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冲错了门。

    存星和墨皓在那人反应前就已经将他压在了地上，墨皓谨慎试探他的气息，却发现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你这是……什么混搭”小锦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劣质的熏香熏得她头疼，“墨皓你把这风吹吹。”

    月之打开窗，强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客厅。

    空气终于清新了些，小锦松开紧捏的鼻子长吸了一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我报警了啊！”那人被存星压着，脸贴在地面上变了形。他拼尽全身力气挣扎也动不了存星半分，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发出质问。

    “你还报警我们就是警察！”小锦凑近他，掏出局里签发的警察证，“王宇什么都招了，我们就是来抓你的！”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身体僵在了原地，随即又挣扎起来。虽仍大声叫喊，底气却没上次足：“我不认识什么王宇！”

    “别跟他废话了，押回局里！”

    存星给那人带上手铐，将他双手铐在背后，推搡着他的胳膊一路下楼去。

    楼下正经派出所的人已经在等着了，为首的那个是个修行者，与存星打了个招呼后将那人押进车里铐好。

    “你们审还是交给我”那修行者问了一句。

    “我们审，你帮我想个办法干扰摄像头。”

    “行！”

    众人坐着警车前往派出所，那人被竹青和墨皓夹在中间仍左顾右盼试图辩解，墨皓本就厌恶人类，忍受一会儿后朝他后颈来了一下，他彻底安静了。

    为防他醒了又闹，等把他安置在审讯室铐好后才将她唤醒。方法也是简单粗暴，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这人的待遇比王宇好多了，他一醒，只见五个人围着自己，这次的审问是五对一。

    “我……”

    那人又欲辩解，月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掏出手机播放了王宇的审讯视频给他看。

    他满脸不可思议还想开口，可看了两分钟后咽了下口水，识趣地闭上了嘴。

    “说吧，王宇说都是你干的，你是老师。”

    “不是啊不是我！我不是主谋！我只想要钱！”那人慌忙解释，“还有那些树妖，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人！我只是个算命骗人的！”

    “那是谁指使的你，是谁告诉你那些法咒和理论”月之问。

    “一个铸剑师！铸剑师啊！他不是正常人！他真的会法术！他说跟着他不仅可以赚钱还能长生不老，我相信他了就跟着他做事！”

    铸剑师……

    众人皆是一愣，周游的名字出现在了脑中。

    “去抓周游！快！”竹青厉声道，他突然感觉曾经给周游种下的印记有所波动，心中已知凶多吉少。

    墨皓和存星同时夺门而出。

    月之看着面前的男子，向外抬手示意打开录像机：“现在我问你答，答的好可能会减刑。”

    男子忙不迭点头。

    一番审讯后，已经坐实了他们进行传销和组织邪教的罪。男子招得很爽快，把责任全推给周游，邪教里其他人员的名单也从他的手机里搜了出来。

    他承认犯了罪但避重就轻，认了传销不认杀人。段安没看清他的脸，地下室里也没有任何指向性线索，月之虽有意定重罪，却也无可奈何。

    外面的人示意已经录制完毕，月之点了点头，而后靠近男子。

    “你犯了一个错。”月之在男子耳边轻声说。

    男子只觉毛骨悚然，脖子上露出一截鸡皮疙瘩。

    “你不该去窥探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月之眼神狠了几分，食指中指并拢点上了男子的咽喉。那男子挣扎，初时未觉有何异样，可慢慢他的声音开始嘶哑，到最后只能发出极少的单音节。男子看着月之满脸惊恐，随后眼中尽是怨恨，可他已无法再说话了。

    月之看着男子的眼神，面上仍是冷静，可心中却是抖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男子的嘴中不可吐出半点和修行者、妖有关的事情，可当真看见男子的怨恨时，她退缩了。

    她做了一件自己一直避免的事情——用高于人类的力量去惩罚人类。

    竹青看出了月之的异样，示意外面的人将男子关押起来，先带着月之出了审讯室。

    “你做的没错。”竹青安慰道。

    月之点头，神色有些勉强。

    这中间也没多久的功夫，墨皓和存星已经赶回来了。他们神色凝重，应是事情不顺。

    “怎么了周游跑了吗”月之问。

    存星皱眉，面色相当难看：“他死了，割腕，死在浴缸里。”

    月之大惊，竹青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只是叹了口气。

    “他留下了一封遗书，用血写在墙上。记录了是如何残忍虐杀树妖后将他们造剑的，写尽了对妖的怨恨，欲除之而后快。还说修行者中有非常多和他志向相投的。别的事情只字未提。”墨皓说道，“进去实施抓捕的都是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有修行者有妖，他们都看见了。”

    “还是慢了一步……”竹青转向月之，“这样恶性的残杀事件必定引起妖族不满，你现在立刻汇报给管理局高层，让他们出面干预舆论。”

    月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其实城市里一直都存在杀人事件，修行者与妖都身怀异能，摩擦间谁把谁杀了实属正常，且一般这种事情都没有目击者，管理局随便以什么借口搪塞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不同，这么多的妖都看见了。他们的同胞被修行者虐杀，修行者非但没有悔意，反倒明说了他的追随者不少，这任谁都无法接受。

    和平来之不易，有人已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

    “我一直感觉事情不对，有的线索毫无踪迹，有的却又如此明朗。”竹青说，“他们绕了这么大一圈，等的就是这一刻。让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亲眼目睹这封血书，先从管理局内部开始嫌隙两族关系。”

    “有可能把这个血书的事情压下去吗”小锦问，“让看见的人都闭上嘴。”

    存星摇头：“除非都杀了，否则绝无可能。而且杀也得当场就杀，现在只怕消息已经传开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月之一边与科长联系一边往派出所外走，刚掏出手机就被消息刷了屏，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妖都在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存星他们来去短短半小时的时间，事情已经被传出了好几个版本，而且一个比一个恶劣，一个比一个残忍。

    科长的电话打不通，月之突然想起她昨天去了云阑山。云阑山大火形势也不容乐观，w市管理局高层几乎倾巢而出。

    几个电话的功夫，月之收到的消息越来越多，这其中有关心有质问，大家都在求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