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洛武神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二人再争锋
唐姓妇人收起了手中那如柳枝一般的细剑,摆了摆手,道:“算啦算啦,我与郭妹妹的修为不相伯仲,就不献丑了,我这一关,也勉强算你过了,接下来,就看你蒋姑姑的厉害喽。”
说着,与身负重剑的郭采羽站在一处,哪怕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姿态,却也依然成了一处绝美的风景,惹得场外不少人连眼睛都挪不开。
三人之中,郭采羽试的是剑,唐姓妇人教的是理,三人此行,本就是为此而来的,自然不会太过刁难沈剑心,有些话,带到了,也就够了,能不能记在心里,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毕竟不是什么路,都得给他铺好了才行,若真这般娇贵,也别当武夫了,无论是做个纨绔大少爷,还是研读经典考学入仕,都远比这个来得轻松,最起码前两者要不了命。
与此同时,那身穿灰衣,一直旁观的蒋姓妇人也走上前来,抬起手中的子午鸳鸯钺,沉声道:“请!”
沈剑心亦随之抱拳,恭恭敬敬地道:“请蒋姑姑赐教!”
话音刚落,便主动出手,这一剑直直递出,可谓中正平和,毫无花哨,甚至可以说是极粗糙的一剑,顿时惹得不少人心生疑惑,但他们不知,这太玄剑经就是如此,第一剑随心所欲,就好似修建高楼打地基,要得是一个四平八稳,绝无过错,之后全凭对手如何出招再去变化,见招拆招,后发制人,故无敌也。
那对敌经验极其丰富,已不知与多少剑客过过招的蒋姓妇人见状,似也看出了些许门道,并没有丝毫轻视之心,毕竟尊重对手,才是尊重自己,无论对方是谁,只要站在了对面,就是需要自己全力以赴去击败的对手,当下她抬起右手的子午鸳鸯钺,试图去锁住对手刺来的长剑,左手握着另外一柄,往上一撩,便攻敌必救之胸口。
攻守合一,虚实相合,妇人显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沈剑心见状,也随之变招,其实若放在往常,他反倒不敢真正地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太玄剑经所雕刻而出的意象之中,原因无他,任何一个人,在一开始都不可能不相信自己辛苦修行磨炼出来的剑招,而改去试试那“无招胜有招”之法,这就是武道中的“障”,跨不过去,就永远领悟不到精妙处,只有跨过去了,才能真正做到与自身绝学相合。
先前几次大战,沈剑心其实都只使出了太玄剑经的部分玄妙而已,或者说只是单纯靠着得天独厚的双眼与太玄剑经配合所产生的“见破”之能,再辅以自己所悟的剑招败敌而已,虽然百试不爽,但越是如此,他反而会离真正的剑道越远,也无怪都说修行之路上处处皆是障碍,这句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然而这一次,因心知对方是自己绝对可以信任之人,亦不必再担心失败的下场如何如何,物我两忘,形神合一,他反倒是成功地跨入了太玄剑经的无上玄妙之意境中。
剑,是剑客的命,剑客,是剑的心,无命剑客便死,无心剑不能活,剑与剑客,相辅相成,剑随心动,身随剑走,身,心,剑,三者合一,忘却招式,忘却章法,随心而动,这,便是太玄剑经的玄妙之处,如水之道,千变万化,气象万千,煌煌如银河落九天,滔滔似黄河转千里,看似无招,皆为杀招!
身与剑合,剑与心合,舞动之间,丝丝缕缕细微却凌厉的剑气便自然地滋生而出,这乃是剑客与天地间无形的剑道产生了共鸣,所谓自助者天助之,便是说的此理。
寻常百姓们自然看不出端倪,只觉得这姓沈的小子似乎总能后发先至,不断地以手中长剑拆解掉妇人的进攻,没什么招式可言,但只要出剑,便绝不落空,这一幕,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那些修为眼光皆不凡者,却已离座。
“白大人,听说长安武库中藏有半部太玄剑经,可是被这小子拿去了”
“小小年纪,便能触摸到剑道本质,如此天资,白大人可否割爱毕竟说到底,他本就是我们渝州的孩子嘛。”
“你想得倒美,长安镇武司连那把剑都给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怪只怪你们渝州司一穷二白,留不住人呀!”
“敢于修行天品真经者,不是自命不凡的狂傲之徒,便是天资契合的未来宗师,我敢断言,将来这里必然有一把椅子是属于他的!”
“厉害,真厉害,想不到你们长安镇武司有一个裴旻还不够,竟还有这沈剑心,天下剑道共一石,未来此二人恐占十二斗!”
言下之意,是其余剑客倒欠二人两斗的意思,可见此刻说话这人究竟有多看好这两位后生。
同一时间,底下本在静心温养剑气的裴旻忽然间睁开眼来,身旁长剑颤鸣不止,竟是在主动请战,裴旻抬起头,看到那无穷剑气如游龙一般环绕,于三尺之内连人都看不清的恢弘气象后,却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好,这条路上我已寂寞太久,如今终于能有个像样的对手,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况且,他还是自己的晚辈,有意思,真有意思。
身材魁梧,一个要比寻常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深渊的大手(上)
归程途中,又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瞧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而这一次,李轻尘在向身边的同伴们低声嘱咐了一句后,便直接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一身大红色的圆领袍衫,斜倚白墙边,并不故作姿态,却自有一股入世仙人的潇洒风采,惹得路旁不少女子频频回头的魔罗抬起手,笑眯眯地向李轻尘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
李轻尘早在其五步之外便已经驻足,听到这话,当即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先前在鹿儿镇的时候,此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轻易地唤出了自己的心魔,导致自己险些就此堕入魔道,虽说也算间接帮助自己恢复了修为,但若不是之后的药王谷之行,见到了那位圣人心性的药王爷,被其感化,之后又在老爷处得了一番大造化,于幻境中历经百年,彻底消除了心魔,如今的他,只怕早已是杀孽深重。
鹿儿镇上杀死襄州镇武司的武侯,之后又在范阳城中大开杀戒,其实都是因为他所导致的,自己心性上的转变,似这样可怕的一个人,又能是一个简单人物么,况且他先在观武场外现身,此刻又故意再次让自己瞧见,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此人究竟有何目的,他又究竟是什么人,李轻尘自然很是好奇。
魔罗摊开手,微微地耸了耸肩,两道细长的柳叶眉往下一撇,神色忧伤地道:“我就是我呀,有幸遇见故人,来打个招呼也不行么,轻尘老弟何必如此紧张”
李轻尘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戒备。
“不要叫的这么亲热,我与你可不是什么故人。”
魔罗闻言,一只手捂着心口,作出一副极伤心极沮丧的模样,道:“哎呀呀,轻尘老弟这句话可就真伤了哥哥的心了,你我又怎能不算故人呢,半年前你我便已经见过面了,当时若不是轻尘老弟,只怕我早就已经死在了那胖头陀的手下,连血也被抽干了呢。所以轻尘老弟于我,实有救命之恩呀,这次来到长安,见轻尘老弟竟已经加入长安镇武司,哥哥我是特意来祝贺的呢。”
李轻尘听得一阵犯恶心,虽然不知这人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热络,但潜意识中的警惕心让他当即摆手道:“免了,我对你没什么救命之恩,你也不必来祝贺我什么,我们不是故人,更不算朋友,明白么”
魔罗反问道:“那轻尘老弟为何执意要来见我呢”
李轻尘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只是想知道,当初鹿儿镇的惨案,是不是与你有关”
没什么理由,就只是一种特殊的直觉罢了,李轻尘只是觉得,像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又怎么会在鹿儿镇那种小地方,被胖头陀那种废物给抓住,以及为什么他当时会对自己说出那些话,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很好奇,这才是驱使他来找到对方的真正原因。
魔罗抬起手臂,将中门空档完全漏给了对面,语气间极无奈地道:“我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罢了,轻尘老弟若不信,大可随意查验便是。试问像我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本事做出那些事呢我都说了,我就是个可怜的倒霉蛋而已,我是在陪妻子回鹿儿镇省亲的路上,不幸遇见了那个凶徒,之后我妻子死在了那胖头陀的手上,我......”
话未说完,李轻尘便赶忙打断他道:“打住,打住,你说的这些事,我既不感兴趣,也不会相信,现在说说吧,你处心积虑地找到我,到底想做什么”
“哎,这怎么能说是处心积虑呢,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与我,注定会相逢。”魔罗说着,朝着左边一伸手,邀请道,“轻尘老弟,不如先随我移驾他地,你我再好生叙叙旧,如何”
李轻尘正要一口回绝对方,却见他忽然竖起三指指天,言辞凿凿地立誓道:“我知道,轻尘老弟是在担心又是什么圈套嘛,不过我敢对天发誓,我对轻尘老弟,绝无任何的坏心思,若有,就教我天打雷劈而死!”
说罢,他放下手,等了三息之后,又笑嘻嘻地道:“你瞧,天公未发怒,足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嘛。”
见李轻尘转身欲走,魔罗赶忙道:“好吧好吧,我认输,实话实说了,我呢,在京城也算有些人脉,轻尘老弟心中一些久未解决的疑惑,说不定我可以为你解答哦,就当是报恩嘛,万万不用跟我客气,毕竟轻尘老弟,可是我的大恩人呀!”
李轻尘回过头,看着对方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口中之言,似乎也隐有所指,神色顿时变得古怪,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就跟你走一遭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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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河上,青莲庵中,抬步上得了二楼,魔罗赶忙走到窗边的长椅旁,躬下身,用自己的袖子仔细地擦拭了好几遍垫子后,这才热情地招呼道:“快坐吧,轻尘老弟,这垫子保管比我这颗心都干净。”
在他身后,罕见地穿了一身淡黄色素雅长裙,而非平常那样,如乡野村妇一样打扮的黄花听见这话,不由得咧了咧嘴。
李轻尘望向那脸上
第二百八十章 深渊的大手(下)
汹涌澎湃的真气于刹那之间化为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狱,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内,然而,身在其中的人,却远比李轻尘想象得更要镇定,不但那满脸伤疤,奇丑无比的黄裙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就连眼前这个的确没什么修为在身的男人,脸上也没有一丝畏惧的表情,相反,看他的模样,竟是那般的闲适,就似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一般。
可是,如今这小小的青莲庵,上上下下皆在自己神意笼罩范围之内,李轻尘敢担保没有高手藏身于此,他们凭什么这么镇定,不怕死么
魔罗往后一倒,神情慵懒地靠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地问道:“是我做的吗你再想想,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的答案。”
见他这幅泰然自若,云淡风轻的模样,李轻尘反倒一愣,随即不禁开始低头沉思了起来。
是啊,是他么
杀人的,是那些闻风而来的江湖武人,而纵容他们的,是襄州镇武司那些坐视不管,只求自保的武侯们,这关他什么事呢,以他的实力,他是断然不可能做成这一切的,难道,是自己错了
他颓然地坐回了原位,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从哪头找起。
魔罗见状,却是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道:“是我,可我不过就是丢了一块烂肉在路边,引得一群野狗跑来争食,最后它们自己把自己给咬死了,哦,对了,争食的时候,它们的确顾不上路边的花花草草,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轻尘心神大震,他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猩红的血丝,咬着牙,声音中满是压抑已久的愤怒。
“你承认了!天魔化血功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魔罗点了点头,并不否认,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认道:“对啊,是我,可你再想想,他们控制不住心里的贪欲,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怎么,我说着玩玩的事,有人当了真,最后出了事,也要怪到我头上吗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连茶楼酒馆里的说书先生也该被抓起来呢”
李轻尘不想理睬他的诡辩,只是沉声质问道:“为什么”
魔罗笑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好玩儿呀,没什么其他的原因,难道你要问一个孩子踩死路边的蚂蚁是为了什么吗我告诉你,就只是因为好玩儿罢了,蚂蚁的不幸,能怪得了孩子的天真吗”
李轻尘的眼神冰冷至极,骆仙儿自尽之前那种由衷的绝望,他依然历历在目,手中升腾起金色的烈焰,那是誓言要烧去一切污秽的大日金焰,他冷冰冰地道:“好,那你的确该死,我发誓,我会一寸一寸地烧掉你,保管你最后只剩一个头的时候,也依然能感受到蚂蚁的绝望!”
魔罗闻言,并不畏惧,哪怕他明知对方的确一只手就能轻易地捏死自己,但正如他所说的,世间最厉害的绝学,其实是人心,而掌握人心的他,无所不能,故而他十分自信地道:“我相信你可以,但我更相信你不会。”
李轻尘冷声道:“为什么”
魔罗笑眯眯地道:“杀了我,谁来告诉你真相呢”
李轻尘不屑一笑,道:“我大可以自己去查,更何况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么”
魔罗探出半个身子,将脸凑近,一边轻轻摇头,一边啧啧叹息道:“可怜,真可怜,我的轻尘老弟呀,你怎么还能如此天真呢,真相除了你,谁会在乎这狗屁真相,是朝廷还是谁”
李轻尘咬着牙,明明手已经抬起,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大日金焰痛痛快快地印在对方脑门上。
魔罗撇撇嘴,赤着脚走下了地,双手负后,慢悠悠地念道:“幽州镇武司没了,难道就只对真武殿有好处么当然不是,你怎么就忘了,还有那位白衣兵仙呢!啧啧,我真是讨厌这名字,装神弄鬼,但不得不承认人家的厉害,总之,幽州,凉州,陇右三司呈掎角之势,镇的是谁,还不是朝廷为了钳制那位白衣兵仙而设,你想杀上真武山报仇我告诉你,这不过都是痴心妄想!”
“长安城数度扩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这座城本身成为一座厉害的大阵!加之长安城中高手如云,远的不说,你们长安镇武司的武督,十方镇魔狱的狱长,这些都可算是世间可数的高手了吧,可为什么上次这些高手们都没出现,而是任由真武殿在长安城中胡作非为,一直到最后才跑来收拾残局呢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他们不敢,他们怕死,只要洛阳那位武神大人不开口,他们加起来也不是那位真武殿主的对手,明白了么来,现在你再来告诉我,你们凭什么杀上真武山,就凭你们这大猫小猫三两只快别逗我笑了!”
“轻尘老弟,你是不是在想,那朝廷为什么还要
第二百八十章 心若向阳光
青莲庵的二楼,死一般的寂静,忽然间,一身淡黄长裙的黄花咧开嘴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极为渗人,比鸦鸣沙哑,比鬼哭凄厉,若是夜里被人听见了,只怕能将人吓得当场瘫倒在地。
倒在墙边的魔罗浑身是血,肚子上有一个巨大的破洞,连肠子也在断裂后一并流出,花花绿绿的一大滩落在地上,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只是低着头看着。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机会欣赏到自己的内在,对吧”
下一刻,大门打开,公输恨背着一个巨大的铁桶迈步走了进来,一伸手,打开了铁桶的盖子,霎时间,一股浓郁的药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公输恨朝内一伸手,道:“大人,我扶您进去吧。”
魔罗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放心,我最起码还要再过一刻钟才会死,先让我多感受一会儿这久违的痛苦,它会使我更加清醒。你们说,我到底是哪里弄错了呢”
黄花迈着优雅的,与她那惨淡的面容极不相称的小碎步,轻盈地落在李轻尘先前所坐的位置上,伸出手,抚摸着尚带着余温的坐垫,柔声道:“看来,这把刀不属于你。”
魔罗靠着墙,偏过头来,自信满满地道:“不,他是我的刀,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其实他和我,都是一类人,他不过就是......”
话未说完,魔罗忽然闭嘴不言,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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