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剑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喝柠檬奶
    二十年前,天道国败北后,天下大定;越来越多的南疆人,开始往北迁移,可是有能力北迁的南疆人,总归只是极小数;更多贫穷的南疆人,却只能听天由命,田地在哪儿,他们就只能留在哪儿,守着庄稼地,等着一年四季的收成。
    可是天灾不易躲,也难逃。
    留着南疆的贫苦百姓,除了守着土地,还要对抗那些时不时出现的蛮族人。
    有人评价南疆人“悍不畏死”,事实是如此,可也无奈是如此。南疆人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不悍不畏死,他们就守不住一亩三分地,所以他们只能比残忍嗜血的蛮族人,更加“不讲理”,才能在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不过还好,朝廷派老将军徐天宝镇守南疆,那些喜好嗜杀的蛮族人,最近也开始往南迁移了。
    近些年,黄泥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过蛮族人的身影了,这让居住在黄泥村的百姓,稍稍喘了口气,稍稍安心了些许。
    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里,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农,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抬头又看了眼,似乎永远不见大日的天空。
    老农已经七十好几,若是放在烟雨江南的繁华地,这个年纪的老人,大多数都留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老农经验丰富,几十年的劳作,让他在麦田里如鱼得水,仅仅一个上午,便将一处麦田割尽;老农伸手到后背,捶了捶酸痛的后背,他艰难的立起伛偻的老腰,遥遥望着远处。
    因为眼力不济,老农只能眯着眼,因为个子不高,他只能踮起脚尖,望着跟随长辈一起收麦的孙子;向着远处呼喊了一声,老农对着孙子招了招手;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便飞快跑了过来。
    老农轻轻的拍了拍孙子的脑袋,让他去旁边荫凉的地方歇息一会,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就去往田边的树下坐着。
    坐下喝了口水,休息了一会儿,孩子便准备去继续收麦。
    麦田的道路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穿黑衣的高瘦男子;孩子看着忽然出现的高瘦男子,呵呵一笑,有些天真无邪的不明所以。
    那人径直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边田垠旁,虎头虎脑的孩子,看着一袭黑衣的高瘦男子,举起手里的水壶,满是质朴气的问道:“你喝水不”
    高瘦的男子腰间挂着一柄铁链捆锁的黑色长剑,他望着田间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身影,轻声问道:“这里近些年如何了啊那些蛮子可还过来”
    孩子憨憨说道:“徐天宝将军来南疆后,那些蛮子已经好几年没动静了。”
    “你口中的徐天宝,何许人也”高瘦男子问道:“镇守南疆,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为何要来南疆啊”
    孩子哪知道徐天宝为什么要来南疆,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我听爷爷说,徐天宝是好人,是朝廷的大官,是个很厉害的将军,帮我打蛮子;前些日子,我还听爷爷说,徐天宝将军,打了大胜仗,好多的蛮子都往南边跑了……”
    听着孩子离题万里的话语,高瘦男子嘴角微翘,却不做声。
    孩子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爷爷说的话”,高瘦男子也很好脾气的坐在一旁,听着孩子的话,点着头。
    老农又收了几处麦子,再抬头时,发现孙子身边多了个陌生的年轻人;老农心中担忧,便离开了麦田,走向孙子的方向。
    老农还没开口,高瘦男子却站起身来,他对迎面走来的老农弯腰作揖,说道:“老丈,不必担忧,我也是南疆人。”
    孩子听见这话,站起来,问道:“那你是南疆那里人呀”
    “本地人。”
    老农露出黑黄的牙齿,说道:“你口音似乎不像啊。”
    高瘦男子无奈,只是说道:“我离开故乡有些岁月了,但听得懂,却忘记如何说了。”
    老农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坐在孙子也高瘦男子中间,喝着壶水。
    高瘦男子望着麦田,悠悠开口道:“我记得早些年,这里是一个名为‘梅岭’的村子。”
    老农听见这话,这才放下心中的警惕,说道:“这里,早些年却是梅岭村,只不过后来让蛮族给屠了,还推起了一大座尸山,据说只有一个孩子,逃过一劫。梅岭村被屠以后,就荒废了,后来便被开垦成了麦田。”
    “原来如此。”高瘦男子点头,看了看已经准备午饭的一家老小,剑无极起身,对老农“告辞”了一声,便离开了此地。
    遵循着记忆中的脚步,他来到一处杂草横生的荒地。
    他记得,当年将父母荒的残缺刨出来以后,便埋在此处。
    看着浅浅的两个土坑,高瘦男子神情恍惚,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此时在想,却也只能想起,父亲那蜡黄的脸庞,与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将坟头杂草,一根一根拔去,再将坟头盖上新土。
    高瘦男子的神情不在恍惚,他转身,开始往西北而去。
    他叫剑无极。
    他生于南疆,剑心刚决。
    他从九天剑宗而出,从通天海而来,只为磨砺剑心。
    那一路,整个东南沿海,赤海千里,云海下垂。
    那一战,通天海内仅存的四位显圣妖王,再死两位,而龙王却不敢应战,只留男子孤身离去。
    那一日,他结成了结丹。
第十七章 人间大炼狱(一)
     李长安往西北而去,越临近红云城,便越能明显感觉到压抑的气氛。
     官道上熙熙攘攘的凡人,行色匆匆的成群结队往南而去,希冀着能躲开这场攻城战。而一队队士卒却义无反顾的踏着方步,往着北边的红云城而去,这种场面,越靠近红云城便越多。
     红云城门口的守卫,修为都不算高,炼气期七层而已,李长安只是稍稍感应,便将城门口一队守卫的修为摸了个清楚。
     红云城是修士与凡人混居的城邦,但因为大战在即,城中的凡人皆陆续迁移,而此时还留在红云城的人,几乎都是拥有修为的修士。
     城中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凡人了,只剩下巡逻的士卒与偶尔三三两两路过的修士,这些人无一例外,面色都很是沉重。
     红云城中的商铺,家家大门紧闭,这些商铺的店主们,估计也是怕席卷进两国之间的战争,早早关门大吉,逃难去了。
     李长安找了许久,终于在天黑时分,找到了一家修士开的店铺,商铺的主人是个炼气期五层的中年人,大腹便便,眯着双眼,看起来很是精明。
     店铺里摆放的物品,都是些低级丹药与材料,店主也在收拾着家当,估摸也是准备跑路了。
     店主见有客临门,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对李长安招呼道:“公子要什么物件,随意挑选,决定好了,招呼一声就是,不过最好快点,我收拾好家当,就要关门了。”
     李长安扫了一眼店铺里摆放的物件,便直接询问道:“店家,可有主飞符”
     店主擦了擦汗,回了句:“这东西可很是稀罕呀。”
     “价格好说。”如果能购买的主飞符的话,李长安也不建议做回冤大头。
     店主讪讪一笑,说道:“公子莫要误会,我那话,可不是为了抬高价格,而是我家店铺真的没有主飞符。”
     李长安皱眉问道:“那你可知,城中那里能购买到主飞符”
     “主飞符这么珍贵的东西,本来就少见,以前‘鸿运斋’倒是偶尔有货,但此时大战在即,我估计‘鸿运斋’也关门了吧。”
     李长安诧异道:“主飞符不是寻常物件嘛怎么就是珍贵物件了”
     店主听了这话,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打量起李长安,他越看越觉得这位白衣公子不同寻常;首先是修为,自己根本就看不透,然后是衣着服饰,一看便知不是便宜货色,最后是言行举止,他一琢磨,便猜测这位白衣公子,应该是出生名门大派的修士。
     店主开玩笑道:“公子这话,就有一番‘何不食肉糜’的意味了啊。”
     李长安的储物戒指里,拥有很多天材地宝,主飞符根本无法与这些东西相提并论,因此李长安先入为主,一直觉得主飞符只是寻常物件。
     李长安尴尬道:“原来如此,是我见多识寡了。”
     店主摇了摇头,说道:“公子玩笑了,你这可不是孤陋寡闻,而是出生不同,所以见识不同罢了,真正的民间疾苦、凡尘市井、鸡屎狗粪,您估计也没见着过。”
     李长安听了这话,也来了兴致,问道:“店家这话倒是有些意思,不知可能解惑一二”
     “我开了许多年的店铺,每天面对三教九流的客人,钱是没挣着多少,但眼力也是有一点的。”店主笑了笑,说道:“我猜公子应该是出生豪门,师承名门大宗,所以就胡言乱语了几句,我那能给您解惑啊!这城中现在乱的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莫要趁乱一巴掌扇死我呀。”
     这店家倒是个趣人,李长安笑了笑,说道:“我又不是嗜血好杀之人,店家宽心吧。”
     “早些年,我学过些相面之术,观公子面善,也知公子为人,要不然我也不敢随意跟公子开玩笑。”
     店家收拾好家当,对李长安说道:“公子,我收拾好了,准备逃难去了,您若是要主飞符的话,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如今的红云城可不太平,你还是早些走吧。”
     “我忽然不走了。”李长安拿出一枚上品晶石,“店家,我想盘下你这间店铺。”
     店家摆手,没接过晶石,而是问道:“公子这是意欲何为啊当真不要命了”
     “店家的一番话,让我有些感触,忽然不想走了。”顾平生宽慰道:“而且就算真的开战了,我也不会有事,你放心离去便是了。”
     店主看着李长安手里的晶石,心里痒痒的,这可是上品晶石啊,足够盘下数十间铺子了,店家忍着心中,想了想后,还是问了句,“冒昧问一句,公子何等修为啊”
     “筑基后期巅峰。”
     “筑基后期就算是巅峰,那也不安全啊,我可听说这次会战的双方将领,可都是元婴期修为啊!”
     “我来自九天剑宗,如今正在苦行。”
     李长安想了想说辞,“我九天剑宗的剑道之高、剑法之绝、剑术之妙,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我身为九天剑宗的剑修,越级击杀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不算过分吧”
     “九天剑宗!”店主震惊的一时无语,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九天剑宗的剑修越级击杀,倒也不算过分。”
     店主笑嘻嘻的从李长安手里接过晶石,说了句,“我要走了,那你保重啊!”便急匆匆的向着城外而去。
     李长安行至门口,没有出门,目送着店家远去的身影。
     年少时于书中读到,“大丈夫行无悔之事,何来后悔之说。”李长安觉得好不畅快,也觉得人生是该如此。
     当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已不在年轻,年少时的豪情万丈,也随着时间慢慢磨平。
     忽然间,李长安觉得,人生不该是这样啊,所以他很迷茫,所以他才想留下来,去看看店家民间疾苦,鸡屎狗粪。
     时值黄昏,李长安抬头望去,残阳如血。
     李长安拍了拍手掌,莫名大笑,“好一番人间大炼狱啊!”
     笑着笑着,不自觉,眼泪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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