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画师

    “不，绝不。说好的，生生死死在一起！”眼泪忽然毫无预警地夺眶而出，子昂大喊着对子佩说。

    远处又一颗照明弹高高升起，借着微光子昂看到命悬一线的子佩眼角挂着泪悠荡在半空，汹涌的洪水翻滚着浪花已紧贴到了她的脚底。

    突然子昂的眼睛一亮，他看到在子佩的右侧不足两米的地方有一个胳膊粗的枝干斜插在水中，枝干的上端和主干盘枝错藤地缠绕在一起，他惊喜不已，一个摆脱困境的办法在脑中形成。

    我数三个数，把你悠到右边的枝干上。子昂大声对子佩说，心理碰碰乱跳。他明白这是一步险招，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只能有一次机会，因为荡起子佩时，也许自己的肩膀就会脱臼了，哪里还会有第二次机会。

    一二三，子昂咬着牙忍着伤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心中默默祈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然后用力挥动手臂把子佩悠向旁边的枝干，霎时他感到肩头的关节似乎要断开一样扎心的痛几乎让他昏厥。

    恍惚中，耳边传来了子佩的惊呼：

    “成功了！我抓到枝干了。我抓到了！”

    精疲力竭的子昂伏在树干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你不要动，我去找你！”稍稍喘了一口气，子昂就摸索着爬到子佩身边。

    差一点断送了你的生命，如果你掉到水里我不会原谅自己的！心有余悸的子昂懊悔不已，后怕自己的鲁莽险些酿成大祸。

    正在这时，那条救生艇也突突突地开到了柳树下，借着艇上的光亮，树上的三个人全都傻眼了，艇上已经坐满了人，已经没有空位子了。

    “对不起！没法让你们上来了。”驾驶员无可奈何地说，投来同情的目光，然后他递给子昂两件救生衣。

    “我们是三个人，上面还有一个小孩。”子昂指了指头顶。

    “艇上只有这些了。你们等下一条吧。”

    下一条在哪里望着黑黢黢的江面大家都知道这仅仅是一句安慰的话。

    “树上有女人和孩子，艇上的大男人能不能换一下”子昂做最后的努力。

    静默，没有回答，只有船上的马达声突突突地响，艇上所有的男人都低下了头。

    子昂一把夺过驾驶员手中的手电筒，一个一个地照向坐在船上的男人们的脸：惊恐的眼神，迷离的眼神，懦弱的，涣散的……但始终没有一个人肯站起来。

    面对艇上男人们的集体冷漠，子昂气愤极了，他高声喊：你们是男人吗男人的尊严呢没有血性我忍了，怎么连一点脸皮也不要了吗

    我，我要命。一个怯怯的声音突然从船尾处传来。子昂用手电筒照过去，是一个瘦削的皱巴巴的中年人的脸，浑身不停地哆嗦，他嘴角动了一下，似乎还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生死面前，人的本能已无关道德了。

    “走吧。”子昂把手电筒还给驾驶员轻叹一声示意他开走救生艇。

    突突突，救生艇驶离了大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咆哮的洪水，漆黑的夜和树上孤立无援的三个人……




第五十二章 等待救援
    黎明终于在宋子昂的翘首以盼中到来了。东方现出一抹朝霞，虽然很淡，但足以让周围的景物清晰地显示出来。

    就在这时，只听到扑通一声，一个重物从上面跌落下来，掉进了水里。

    子昂子佩几乎同时睁开了双眼。俩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那条大狗小白风驰电掣般沿着树干跑了下来，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那孩子落水了！”子佩一声惊呼。

    只一转眼的功夫，少年就被冲走了几十米开外，忠实的小白泅渡在他的身边。

    “救命——”江心中传来少年的惊悚呼唤声。

    洪水裹着少年凶猛地向前冲去，子昂和子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水肆虐而束手无策。

    “他一定是睡梦中不小心掉下去的。”子佩悲伤地说。

    看着滔滔江水一定是凶多吉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把另一半的面包也吃掉。子昂后悔自己的举动。昨天夜里也许应该让少年离自己近一些，也许应该多提醒他几句。可是一切都晚了，子昂的内心充满了自责，但愿他吉人天相，能够化险为夷。

    天完全亮了，下了一周的雨终于停下来了，但泛滥的洪水似乎还没有褪去的意思。尽管天还是灰蒙蒙的，但头顶上厚集了多日的云层已经开始缓慢散开了。

    昨天夜里的惊险经历让宋子昂和叶子佩已经筋疲力尽。子昂揉着肩膀虽然肿胀难忍，但他很庆幸没有弄脱臼，否则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一阵困意袭来，子昂的上下眼皮打起架来。昨天夜里因为担心再掉到洪水中，子昂不敢瞌睡，愣是瞪了一夜的眼睛听了一夜的洪水咆哮。

    “你靠我身边睡一会儿吧！”子佩心疼地望着疲惫不堪的子昂。

    “没事的。”子昂咧咧嘴角不想子佩担心。

    实际上也无法睡觉，脚踩树干手抱着枝丫稍不留神就会跌入水中，这样的险境子昂可不敢合眼。如果自己真的睡沉的话子佩的纤弱身躯是无法支撑两个人的体重的，落水是唯一的结果。

    “不知今天会不会有船来救我们。”子佩望着白茫茫的水面一声叹息。

    “待我掐指算来。”宋子昂煞有介事地微闭双眼抬起手指，“嗯，今日福星高照，神灵护体，必有过海八仙来丞救我等众生。”

    “你还笑得出！”

    “这比昨天好多了，最起码现在还有棵树可踩。”

    也倒是，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和子昂还在洪水中挣扎呢，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

    正在这时，一阵粗狂的救命的喊声传来。不远处好像有一个人正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向这里奔袭而来。

    “也许我们能救他。”子昂看着人影越来越近，对子佩说，“你站在这里别动，我下去救他。”

    子昂说着快速攀到树下接近水面的位置，一手拽着枝丫一只手伸到了水面的上方。

    这时，洪水裹挟着挣扎的人越来越近了，子昂已经能看到他的五官模样，是个中年男子，几绺稀疏的头发紧贴在头顶上。

    “这边，这边。”子昂大声疾呼，挥动着手臂。

    男人似乎看到了子昂，不再随波逐流，而是张开双臂奋力向树下游来。

    当男子游到树下时，巨大的波浪也跟随着汹涌而至直接拍在子昂的身上，几乎把他掀入水中，嘴巴耳朵灌满了水。

    子昂顾不得抹一把脸上的水，冲着男人大声喊，抓住我的手。

    终于，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巨大的拉力让子昂后背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重新崩开，瞬间的疼痛像电流一样顺着他的脊背一直传到了他的后脑。子昂顾不得许多咬着牙艰难地把男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向树上爬去。

    “谢谢你小兄弟救了我的命！”也许是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的缘故，男子说起话来瑟瑟发抖。

    “没什么，很高兴能帮到你。你在水里漂了多久”子昂关切地问。

    “不知道，昨天夜里本来是在一座浮桥上，我们有五个人，结果半夜的时候浮桥被冲垮了，我们都掉进了水里。”男人叹了口气很后怕的样子。

    正在这时，咔嚓一声巨响，三人瞬间感觉脚下一沉，整个人在迅速下降，连忙抓住树枝。

    当惊魂未定的三人站稳脚跟后发现，原来是柳树的一根很粗的枝杈被湍急的洪水从中间拦腰折断，断开的碗口大的横截面像白骨一样戳在半空中。而掉下去的枝杈瞬间被洪水卷走，几秒钟就不见了踪影。

    “好险呀！”子佩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棵树能撑多久，我看也不是很安全呀！”中年男子满脸惊慌忧心忡忡的样子。

    “谁知道呢，但愿能撑到我们得救的时候！”子昂望水兴叹

    也许是觉得这里距离水面太近，或者觉得面对一对恋人太过尴尬，中年男子主动提出自己再往上攀一个树杈。

    洪水依旧汹涌奔腾，江面上并没有救援的船只出现。

    子佩让子昂靠在自己的肩头小睡一会儿，自己默默注视着脚下快速流淌的洪水。雨已经停了大半天，水位似乎下降了一些。

    子昂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地打着瞌睡，他实在是太累了，从昨天夜里就一直就没有合过眼睛。此刻伴着轻微的鼻鼾一丝丝的气息扑到子佩的脖颈处痒痒的。

    中午的时候，久违的太阳突然越出了云层，照在汪洋一片的水面上反射起大片的光辉，远处的景色透亮起来。更主要的是暖暖的阳光带来了新希望，让人感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兴奋的子佩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涌动在胸中。上一秒还是忧心忡忡，现在却是满怀希望了。

    “哇，大太阳真美!”子昂揉搓着眼睛惊叹，虽然感到背上的伤还是疼痛难忍，头也有些昏沉，但几天不见的太阳还是令他兴奋不已。

    我说过今天我们一定会得救的，你看这就是个好兆头。子昂说着扭头看到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子佩娇美的脸庞不由得一阵心动，引颈轻轻吻在子佩的额头。

    喂，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你这算不算乘人之危！子佩嘟嘴嗔怒。

    对呀！就是乘人之危打家劫舍。子昂回答得理直气壮，忽然又把嘴凑到子佩的耳边低声说，是劫个色的色。然后笑着静观子佩的娇羞。

    子佩满脸绯红推开子昂的脸，突然她感到子昂的脸有些烫手，急忙摊开掌心贴到子昂的额头。

    你在发烧呀！子佩吃惊地说，皱起了眉头。

    没有那么糟糕，子昂安慰子佩。也许夜里着凉了，也许是背上的伤口，不过有大太阳照照就好！

    可是，事情没有子昂想得那么简单，阳光越来越足，他的体温也和这天气一样飙升起来。到下午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人也渐渐迷糊起来。

    “子昂，你别吓我。”子佩抱着子昂的头束手无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洪水令她崩溃。

    子佩的惊呼让子昂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满脸泪花的子佩，他有气无力地说：

    我好像保护不了你了，千万别掉到水里！

    说完，子昂重又昏厥过去。



第五十三章 被吓傻的男人
    宋子昂陷入昏迷中，他的头无力地垂在胸前，四肢绵软地摊放在树干上。

    “子昂，醒醒，快醒醒。”无论叶子佩如何呼喊他都紧闭双眼。忐忑不安的子佩下意识地把眼光锁定在他的胸脯，却不见它上下起伏，是自己眼花还是……子佩不敢想下去。

    惊慌失措的子佩又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子昂的鼻子下面。

    还好隐隐地感觉到了微弱的鼻息。

    稍微安定一下心情的子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喘了一口气。可不待她气息平稳，随着咔咔一声巨响，子佩感觉整个人像乘坐失控电梯一样忽悠悠一下沉降下去。当惊魂未定的子佩睁开眼睛时，发现子昂的一双大长腿已经浸入到了洪水中，而柳树的巨大树冠也有大半栽倒在洪水中。

    我的天——

    子佩用力想把宋子昂拖出水面，可反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大树要完蛋了，我们跑不了了，就要葬身水底了。”头顶上传来那个中年男人歇斯底里的哀嚎。

    子佩抬头看斜插在河床上的树根，果然大部分的树根已经裸露在外岌岌可危，整个大树已经倾斜横亘在了湍急的江面上，洪水不断涌上来拍打着柳枝树干。

    此时，那个中年人站在树干上用力跺脚，冲着流淌的洪水不停地嚎叫，已经陷入了崩溃癫狂的边缘。

    大叔，还没到最后的关头，我们还有希望。子佩大声向上喊。她希望中年男人能恢复平静，帮助自己把子昂拖回树上。

    可是无济于事，中年男人根本听不进子佩的话，此刻冲着滚滚洪水嚎啕大哭起来，救救我，我不想死。谁来救我——

    叶子佩，你要挺住!没有人能帮你了！

    面对眼前糟糕的状况，子佩反而镇定下来。

    又经过几次努力，子佩终于把子昂拽回到了树上，自己也筋疲力尽地倒在了树干上。

    恍惚中子佩看到中年男人踩着树干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来，当他走到子昂身边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俯下身体仔细端详起子昂的面容来。

    子佩猛地坐起，一把抓住子昂的手。

    “你要干什么”子佩警惕地盯着男人。

    男人没有回答子佩的话，又盯着子昂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子佩和他的目光在半空相碰时，子佩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男人目光涣散眼神诡异，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人一样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死了，要丢到江里。”男人表情奇怪语言木讷。

    “胡说，他没死，你不能这么做！”子佩大声说，她想用气势压倒对方。精疲力竭的子佩也只能这样。

    “没死也要丢到江里，现在树已经倒了撑不起这么多的人！”男人冷酷地说。

    人单势孤的小女生在正值壮年的男人面前哪里有气势上的优势，男人不顾子佩的反对，已经开始动手拖拽子昂。

    “快住手，你这个人怎么能恩将仇报！他可是救了你一命的人呀！”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冷血的人存在。

    “那就帮人帮到底再救我一次吧！”男人嘴上嘿嘿的笑，眼中却露出凶光。

    男人一把推开了上前阻止他的子佩，然后用力向洪水中踢推子昂的身体。

    “不要呀——”子佩眼睁睁看着男人就要把子昂推进湍急的江水中，自己却束手无策，痛恻心扉的绝望涌上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许是男人粗鲁野蛮的动作太大，或是树冠的再次浮动下沉，昏迷多时的子昂忽然清醒过来，当看到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正起劲地想把自己推入水中时，本能地抬起腿，偏偏这个时候男人脚下一滑撞到子佩的脚上。扑通一声，江面上翻起了几朵浪花，只见他的白肉身体在滔滔江水中翻腾了几下，不一会儿就冲得好远，变成了远处江面上的一个点，再后来就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汪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