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意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作者不详
白虎走到湖边的大树下,摇头摆尾,口吐人言,声如成年男子般低沉:水火不容还是娘娘说得好
那玄龟哼哼两声,不说话,也不知是在抗议还是同意这说法。
湖底,如何大火正色问道。
玄龟没精打采地回道:还是老样子啦。
我和哥走了,你可别又睡死了哦。小火探头出来唠叨,多出来走动走动,别老闷在水里憋傻了。
玄龟怒了,伸长脖子,瞪他:要你管你才别又睡死了被人卖了都不晓得
小火笑嘻嘻地说道:谁敢买我我烧死他
大火:
白虎:
次日,碧空无云,秋风送爽,颜初静与大小火一同来到海边。海上风平浪静,大火扬手抛出一艘巴掌大的桃木舫。桃木舫迎风猛涨,化成一人多高,长达四丈的画舫,稳稳停在海面上。
上船之后,大火在船的四角放下几块莹光闪闪的灵石,然后打了道法诀启阵。桃木舫随即破浪而去。
颜初静早已从小火口里得知这桃木舫乃是一个飞行法宝,速度快,且刻有防御大阵,不仅可以隔离大自然的恶劣气象,还能抵御修真渡劫期高手的攻击,实用之极。昔年,嬗司娘娘就曾与帝君乘其漂流出海,逍遥了一段时日。
不一会,已接近天禁交接之处。
按着大火昨夜教的法子,颜初静运起阴阳真气,默念口诀。
穿过天禁的霎那,三团强弱不一的紫光分别出现在他们的掌心上,如夜空中盛绽的烟花一般,转瞬即逝。
颜初静回过头。
凤栖岛已遥不可见。
这一刻,她的心里,默默地念着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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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59.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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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天禁之后,海上风浪渐大,不时可见体积庞大的鱼类在粼粼水面上翻跃追逐,激起一阵阵白晃晃的水花。好在桃木舫并非普通船只,任那浪潮汹涌,依然平稳前行。
四丈长的船身,以镂空木墙加绫纱隔成一间观赏风景的花厅与两间用作休息的主客寝室。时值正午,秋老虎余威犹在,颜初静坐在花厅里的小软榻上,透过已卷起了大半的素纱帘子,眺望窗外茫茫海色。
她已想好,首先打听萧潋之等人的下落,然后去历溯镇找连尊。倘若寻不着,就先回离江镇,把小芝安顿好,而后寻一处清净之地,好好修炼。待日后有所突破,达到蜜意经中提及的日行千里的境界,再做打算。
时隔将近一年,她无法确定当初宝船沉在何处,只能指个大致的方向。明知萧潋之生还的可能性极微,但她仍抱有希望,希望他和自己一样幸运,能够死里逃生。
日出,夕落,转眼两天已过。
兜兜转转,途经不少岛屿,在大小火的帮忙下,颜初静从海底精怪的口里意外打听到那条沙鱼精无缘无故销声匿迹的消息,并且获知事发时那片海域的所在。
之后,大火更换灵石,加快船速。花了半个时辰,他们赶到目的地,一番寻查之下,也只是在海底找着了一些残断的甲板铁皮以及几根零碎的人类骸骨,未能从中辨别出萧潋之究竟是生或死。于是三人商议,决定到附近的岛屿再打听一下。
此片海域,气候相对暖和,属于热带深海,分布着许多珊瑚碓与珊瑚岛,风光绮丽迷人。可惜颜初静无心欣赏。
这些岛屿绝大部分荒无人烟,丛林密布,隐藏着无数飞禽走兽。而有人居住的岛屿通常是那些海外修士的修炼宝地。
随着暮色渐渐暗沉,天边那一轮徐徐上升的圆月也愈显皎白。远远望见群岛之中有两个小岛闪着点点光亮,大火便调好船向,朝最近的那个驶去。
临近岸时,颜初静隐隐听到岛上有金石相击的声音。
未几,登了岸,越过大片石滩,那声音愈发清晰,锵鈜激烈,夹杂着怒喝之声,显然是有人正在打斗。
颜初静素来不是好奇心重之人,也轻易不愿招惹麻烦,只是先前听大火说,这个小岛上住着一些散修,或许能够给她提供点有用的信息,这才随他一起上了岸。
小火拉着颜初静的手,面上带着些许兴奋之色,几百年没出来玩了,一听到有人打架就难免激动一下。走在前头的大火则依然是一副视若未闻,雷打不动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去看一看热闹的兴趣。
激斗声源自小岛西面。大火反向而行,东面是一座林木葱郁的高山,那点点光亮正是从坐落在悬崖峭壁间的木房石屋里泄露出来的。
他们一路行去,看似悠悠,实则快极,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已至山麓。
飞上山腰后,大火密音传讯。
没多久,爬满山壁的青黄藤蔓一阵簇簇,一个白发童颜的老道从山洞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朝大火行了个礼。
大火寒暄两句,随即提起大半年前,沙鱼精在附近海域残害海上过客的这件事,问老道是否晓得当时有无人逃脱劫难。
老道回说他已闭关十数载,并未留意外界之事。随后又请大火稍等一会,待他前去询问邻近的道友。
颜初静急于获知萧潋之的下落,于是握住大火的手,跟着老道,飞上对面的峰顶,来到一座木头搭建的简朴小院落。
院内灯火通明,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破坏了山间特有的清新气息。
院子的主人是位长相秀丽,身材窈窕的中年道姑,道号了虚,此前正为一名年轻女修士清洗伤口,故而将他们迎进门后便告了罪,先行回房,继续为那女修士上药包扎。
那女修士伤势极重,不仅左臂与前胸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且体内经脉多处断裂,真气溃散,无法自行疗伤。了虚道姑忍痛割爱,取出一粒极为珍贵的还元造化丹给她服下,暂且保住了她的性命,然后才出来倒茶招呼客人。
谈话间,老道闻及还元造化丹,面生诧色,问了虚道姑怎舍得用此等玄阶上品的丹药。
丹药的好坏,以天地玄黄四阶区分,每阶又分上中下三品。
其中,天阶上品的灵丹几成传说,而天阶中下品的丹药据说也只有太元宗的藏宝阁还余数粒。其他几大门派藏有不少地阶灵丹,加上培养丹师,种植灵药,就更不缺玄黄两阶的灵丹。一些小门小派也能自炼一些黄阶灵药。至于像了虚道姑这类非丹派的散修,想要得到灵丹,只能用灵石或药材去妙兰岛的易宝坊购买。
老道记得,这粒玄阶上品的还元造化丹是她在三十年前,花费了大半积蓄才买到的,目的是为进阶金丹期,以备不时之需。
了虚道姑轻叹一声,坦言伤者乃是醉枫岛岛主的大弟子刑甘芷,自己从前曾受过醉枫岛岛主的大恩,岂能见死不救
刑甘芷此番为挚友寻药,在岛上采到一株罕见的千年兰钱胆,无奈被金鼎岛的两名内门弟子撞见。对方修为略高于她,见她孤身一人,且姿色过人,便起了财色双收的歹意。
目前,金鼎岛在南海一带的地位仅次于清波岛。了虚道姑散修出身,力单势薄,不愿得罪那些势力庞大的门派,因此略施巧计,声东击西,悄悄把刑甘芷救了回来
颜初静听罢,暗自唏嘘,心道,谁言修仙者清净无欲
人之所在,必有争斗,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尤其是女子,实力不足的话,不但难以自保,还会遭人,生不如死。
这两天在海上航行,所经之处,顺风顺水。目及的精怪中不乏残暴凶狠之辈,却对他们敬若上宾,礼遇有加。归根到底,只因大小火实力强大,深不可测。而她,不过是沾光罢了。可想而知,若无他俩相助,她想要在茫茫大海中打探一个人的消息,那真是危机四伏,步步艰难,稍有不慎,恐怕就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如此一想,她越发坚定了信念。
靠人终不如靠己,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当她问起沙鱼精一事的时候,了虚道姑还未开口,隔着一帘麻纱,躺在房内的刑甘芷突然呼吸加促,激动莫名。
颜初静心觉有异,追问之下,方知那夜,沙鱼精无故消失后,沙鱼潮亦随即一哄而散,萧潋之与悟泊法师等人靠着浮木,在海上漂流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力竭,晕厥在醉枫岛的浅水岸边。
一年前,金鼎岛大举进攻,醉枫岛惨遭灭门之灾,全岛一百四十多人战亡,惟刑甘芷一人侥幸得活。
那沙鱼精名叫耶胜,乃是金鼎岛的四大统将之一,与醉枫岛岛主的干妹妹鲤鱼精李慕云结有夙仇。醉枫岛一灭,耶胜便再无顾忌,公然袭击宝船,将李慕云的残魂彻底销毁。
萧潋之等人受此无妄之灾,大难不死,恰巧被刑甘芷救起,休养了两个月,才乘船离开,继续前往云思岛。
刑甘芷还道:萧公子一直不愿相信姑娘香魂已杳,临行前还留下剑卫三昭,让他呆在附近留意你的消息。
颜初静缓缓浅笑。
多月以来,悬于心头的沉重终于放下。
她自如意荷包里取出一个玉色莹莹的小瓶子与一个两寸见方的青玉盒,放到木枕边,对刑甘芷道:多谢刑姑娘出手相救,初静无以为报,这里有三粒回元丹,可治内伤,续经补神。还有一盒生机膏,专治外伤,活血生肌,不留创痕,每次抹上少许即可见效。
了虚道姑站在一旁,见这两样玉器隐蕴灵气,皆非凡品,已是心喜。打开一看,只见朱红色的丹体饱满如珠,隐有淡淡丹纹,莹光流动,观其品貌,竟与易宝坊内的镇店之宝,地阶中品的化云丹有几分相似
再看盒中药膏,色碧无瑕,仅闻其香,已然令人心神清灵,想来至少也是玄阶以上之品。
此礼甚厚,了虚在此代甘芷谢过颜姑娘。了虚道姑稽首说道。
颜初静微一还礼:道长言重了。
明月当空,夜风寒凉。老道盛情相邀大火移驾其舍,大火婉拒,与颜初静携手下山。老道亲自送至岸边,待船远去,才转身回山。
了虚道姑站在山洞前的松树下,等他归来,问道:那位颜姑娘是哪一派的弟子
莫问,莫问。老道摇了摇头。
了虚道姑秀眉一挑,轻哼道:清凡子,你又卖何关子
老道长叹:你我此等修为,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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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60.桃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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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思岛,桃花谷,午风簇簇,落花随流水,娇红缀绿,美若流动的暮春画卷。而画中有人,青丝如墨,僧袍素白,清逸胜仙,正是岛主陵云。
陵云倚坐桃树,怀中抱着个粉嫩嫩的小婴孩。
咿咿呀呀
婴孩小手紧握,发出似泣非泣的声音,小屁股后面的紫鳞龙尾微微摇晃,在阳光下折闪着瑰丽眩目的色泽。
湛儿别急他轻声哄着婴孩,动作优雅从容。
过了会,一个银发少年如风一般飘然而来,把手里一颗形如莲子,却有拳头般大小的金色果实递给婴孩。
婴孩两手抱住奇香扑鼻的金果,张口就咬,迫不及待地吸吮果中浓如流金的汁液。
银发少年满眼怜爱,目不转睛地看着婴孩,半晌,皱眉道:陵斯大哥,这金蒂佛香长得太慢了,即便是有霞晶石辅长,恐怕也不够湛儿吃的。
一年前,连尊带着小龙人来云思岛向陵云打探某人的消息,无意间发现小龙人竟然肯吃岛内种植的一种珍稀灵果金蒂佛香,不禁喜出望外。
陵云本是昔日太黎女帝嬗司的帝君,而连尊身为嬗司的神宠,性情温顺可爱,与他交情不浅。陵云得知连尊私生龙子,心中虽有芥蒂,但亦爱屋及乌,将嬗司留予自己修炼之用的霞晶石悉数取出来,用于催育金蒂佛香。只是金蒂佛香十年开花,百年结果,每朵只结九颗果实,而每株最多也不过开出十数朵。
光阴荏苒,人间千载倏忽过。陵云在岛中隐居多年,只培植得六株金蒂佛香,即使加上历年累积珍存下来的果实,按着小龙人连湛近日大增的食量,确实不够他吃上百年。
倘若连湛只是寻常龙族倒也罢了,可他偏偏身具嬗司的血脉
神昙一脉素来有别于其他神裔,需集五行元精与神族精髓方可成孕,缺一不可。而且生女不生儿,每位昙女成年之前,需经千年修身才能神通圆满。
连尊逆天生子,养育之法,无例可参详,幸有前辈指点,这才私下凡界,寻找一位通晓养育神妖血脉之嗣的故人。无奈陵云亦不知晓那位故人的下落,因此,连尊惟有将希望暂且寄托于金蒂佛香
霞晶石之上,还有金虹石,我这余有数十块。若然不足,也可用木元灵液,总不会让湛儿饿着便是了。陵云浅笑道。
连尊闻言大喜,恨不得抱住他亲几下以表谢意:陵斯大哥连木元灵液也有
陵云微微颌首,不期然地想起嬗司将木元灵液交给自己时的叮嘱。那已是七百年前的旧事了,然而在他心中,犹新如昨日发生一般。
往事幕幕,数不清有多少早已湮灭于无情岁月里。
惟独
与她相伴的日子,他一直珍藏心底。
那些清冷幽谧的眼神,那些甜美如酒的声音,那些乍听淡薄实则情意深厚的话语,那些温暖的拥抱,那些心醉的缠绵,那些
他记得,都记得,舍不得遗忘半分
落花无声,染香半肩青丝。
如雪僧袍随风泛微漪。
陵云抬眸远眺,桃花灼灼如昔年,只是,伊人何在
连尊轻轻地从陵云怀中抱过正津津有味地舔着自个手指的小连湛,缄默不语。
陵云此刻的眼神,蕴含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其实,他有些害怕。
他拥有了小连湛,拥有了陵云梦寐以求而终究未得的幸福。
他明白,这个幸福,是自己侥幸偷来的。他害怕失去这个幸福,因为他知道,一旦失去,将永远不可能再次拥有。
咿呀,咿呀小连湛舔完手指上的果汁,意犹未尽,抬起藕节似的嘟嘟小手臂,一把抓住连尊垂落襟前的银发,用力地扯啊扯,像是在说他还要吃
连尊被这个贪吃的小家伙扯得头皮生疼,哭笑不得,正要伸手抢救头发,却忽然感应到一缕熟悉的气息进入了岛中,不禁凝神望去。
那清澈的目光在霎那间变得深邃无穷,仿佛穿越千山万水,直抵天尽头。
陵斯大哥,她来了。
陵云微微一怔,亦随之凝神远望。
半晌,他翩然起身。
与此同时,半山腰上,竹舍里,一个正在打坐冥想的白眉老和尚缓缓睁开了双眼,合什低首,对着桃花谷的方向,深深一拜
弟子忘机谨遵师祖意旨。
说罢,他推门而出,踏过满院落叶,飘然下山。
穿过白雪覆枝的寂林,走过冰霜掩桥的小河,颜初静与大小火一起来到了云思岛上的内岛。接待访客的白衣小童将他们引至一处苍松青翠,轻风和煦的院落,奉上清香怡神的热茶。
听说萧公子与悟泊师兄他们住在一块,三位请稍等,待我前去通报一声。白衣小童声音清脆,笑容可亲。
颜初静淡笑道:有劳了。
听着脚步远去,小火道:这地方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颜初静问。她见惯了凤栖岛四季如春的气候,又曾从玉简中学得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因所学甚浅,故而只知这云思岛内设有大阵,才令外岛严寒如冬,内岛鸟语花香,却未察觉出其中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小火盯着门外的松树,说道:我好象来过这里
颜初静看向大火,大火却沉吟不语。
茶续两盏后,白衣小童回来说,萧潋之已被师叔们请去论经,恐怕一时半刻无暇来此。颜初静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不知小师傅可否带路,我想到他下榻之所等候。
白衣童子点点头,应得甚是爽快。
她转眸。
大火若有所思,对上她那幽淡目光,不冷不热地道:故人重聚,你一人去罢,我与小火在此等你。
唔。她轻应一声,起身随白衣童子而去。
出了松院,转过蜿蜒麓道,渐闻飞瀑落潭轰隆声,阵阵药香随风飘荡,浓郁扑鼻,仿佛近在眼前。
仅闻其香,颜初静便知其中不乏百年灵芝之类的珍贵药材,只是她早前在凤栖岛上已然司空见惯,怀中的如意荷包里更是装着许多天材地宝,又如何会对这药香动容
反倒是白衣小童见她这般气定神闲,不由得暗自纳闷她先前报来的散修身份究竟是真或假,忽又想起师兄交代过要好好招待他们的话来
绕过泠泠流泉,已然可见远处分布零散的木舍。
丈许长的草,色呈青灰,铺作房顶,衬得纹理天然的木墙更显古朴淡雅。门前,篱笆做围,或种茶花数株,或植绿柳白杨,或蓄水半池任鱼游,无一不是生机盎然,令人不得不赞一声,好一处世外桃源
行至萧潋之下榻的那一间,她忽而止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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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61.孤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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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草萋萋,鸟雀调嗽,满地落花红数片,林扉吱呀恰开来。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着淡灰僧衣的小和尚迈出门槛,煦煦日光自细枝密叶间漏下,映亮了他那清秀眉目。
寒石法师
小和尚望见颜初静,亦是一愣,好半晌才从她的气息里隐约辨出来者是何人,心中不禁万分诧异,实在不敢相信,一年未见,记忆里那个皎白如莲的女子竟似脱胎换骨了一般,浑身灵气隐氲,艳色天然,令人望而神摇意夺
好在寒石自幼习佛,定力过人,稍一恍惚便即敛心神,合什,清声宣佛号。
两人不过是一面之缘,颜初静眼见寒石匆匆离去,也不以为然,只道他或许是有急事在身,压根儿未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魅姿倾城
入了门,只见屋内置有床柜桌案及四张木椅,十分简朴,空空无人,她微觉纳闷,于是问引路的白衣小童,陪同萧潋之来岛的剑卫怎皆不见人影
白衣小童解释说那些剑卫住在外岛。颜初静若有所悟,不再细问,待他离开,便步及方桌旁徐然坐下。
桌上搁有竹制的茶壶茶杯。
壶身上浅刻着山水图纹,刀工虽粗浅,却大有意趣。
壶中茶水犹带微温,她自斟一杯,不饮,只任那淡淡茶香弥漫于室。
斜照入窗的日光落于书柜一角,柜上书册新旧不一,叠列有序,大多是佛门经书,还有一小部分手抄经文。
颜初静起身略翻一二,发现经文里的字,笔画苍劲崭清,墨香浓郁,显然是最近几日才写的。白衣小童先前提过萧潋之是前日方至岛中,而这间素舍又只他一人独住,由此可想而知,这些手抄经文出自何人之手。
只是,他万里迢迢来此,难道只为抄些经文,论些佛经
这未免有点荒缪
沉吟半晌,她轻叹一声,把手里的经文放回柜中,仔细叠好。
其实早在出海之前,她就猜到萧潋之此行绝非仅仅是为了履行诺言而陪她去云思岛求见忘机大师那么简单,但不该过问的,她向来不会多口。况且,事至如今,她想看到的,也只是他的平安康健罢了
书柜上的光影渐斜渐淡,不知不觉,夕阳如醉,沉甸甸的红,倾霞如水,流淌了半边天。
她独坐已久,茶水凉透,无奈人未归。
推开虚掩的门扉。
原来,淡淡月轮已上枝头。
她极目迥望,但见四野寂静,麓径通幽处,朴舍花木深,偶有僧影过,隐隐绰绰,如雀掠林,眨眼即逝。
拂衣的风多了几分暮寒,她犹若未觉,直至霞光散尽,方转身回屋,点亮烛台。
夜读佛经,别有意味。
读至卷末,她对其中一段感触尤深梵志出家,白首而归。邻人见之曰:昔人尚存乎梵志曰:吾犹昔人,非昔人也。
今日的我不是昨日的我,我是我又非我。大千万象,有何不变她还记得,大学的最后一年,她逃学,去了长白山。后来,大哥在深山里找到她,为她念了一首诗。
石门长老身如梦,旃檀成林手所种。
坐来念念非昔人,万遍莲花为谁用
如今七十自忘机,贪爱都忘筋力微。
莫向东轩春野望,花开日出雉皆飞。
那时,大哥是希望她顿悟吧,不为物喜,不为形拘。可惜她做不到,只能把心思藏得更深,藏到任何人都看不穿的地方
一山之隔,长松吟风晚雨细,孤亭倚崖,檐下竹灯曳。
佛珠润,一颗一颗,在忘机大师的指间轮回。淅淅风雨声中,他淳厚的声音犹如天外佛唱般祥和,却又蕴含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惑力:两盒之中,红蒂佛香可增百年内力,助你早日突破先天之境;金蒂佛香,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直入筑基期的融合之境。两者任你择其一。只不过,你若选择后者,必得先应老衲一个条件。
亭中的矮石桌上,两个宽十寸、巴掌厚的木盒,一黑一白,在蒙蒙灯光下流转着玉脂般的莹润光泽。
桌前有蒲团,萧潋之单膝跪于其上,暗抑心中惊喜,朗声道:请大师明言。
忘机大师却问:你可知何谓道中心魔
萧潋之微微一怔,道:晚辈只知天道之下,九大重劫,十世孽障,心魔炼性,旦有半步差池,神形俱灭。
正是如此。忘机大师左手轻轻拨动佛珠,沉声道,不论是修佛还是修道,终其一生,皆是参悟天地,圆满自我。誓言一出,心魔立生,毁诺不遵者,必遭天魔困神,往后修为寸步难进,更甚者,孽障难消,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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