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意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作者不详
可惜我们来迟了,这场大水不知得淹死多少生灵为了一己之私,残害无辜百姓,有违天和,虞丘望达死不足惜说话的道士足踏一把流光溢彩的星纹飞剑,身形高大,五官英俊得几近妖异,却流露着一丝悲天悯人的神色。
站在他身边的小道士肌肤粉白,眉目精致,气质脱俗,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清脆嗓音里犹带着悦耳的稚气:大师兄,我们先去救人吧。
那英俊道士点点头,心神一动,足下飞剑疾如闪电,带着他与小道士飞向下游。
天斧峡与离江镇相隔约莫两百里。
飞了半刻钟,远远地,英俊道士最先感应到一阵阵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似乎有人在前方施展法术,于是加快速度。
临近望去,两人皆是一震,只见一条雪白龙影背着密密麻麻的人正飞离水面,朝镇外而去。此时,千里江域已无活人,漂浮的俱是尸体、草木及家什死物等等。而那条白龙的身影越飞越淡,待到最后一人落地后,竟如晨雾一般,在旭日升起的那一瞬间,无声消散。被它救起的十几万人,齐聚在牛角山上,同声惊呼,以为神龙归天,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地跪地叩首,感谢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响遍百里。
英俊道士看得真切,那白龙消逝后便在半空中化成了一条素净无华的白绫,徐徐飘落崖谷。他心中好奇,暗忖,不知是哪位同道在这里行善,如此天大恩德,却不欲与人知
于是驱使飞剑跟过去。
崖下深谷丛林密布,其间有一水色清澈的碧潭,潭边芳草萋萋软如毯,野花朵朵,娇小艳丽,秋风拂过,不时有数片半青半黄的枯叶随之舞落。
树下,一个白衣少女趺坐于地,双眸紧闭,手背点膝,掌心朝天,十指弯如莲。尽管脸色苍白如冬末残雪,却丝毫未损其清艳之姿,反而在暖暖晨光中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更奇特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山里面的各种飞禽走兽不断地聚集过来,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竟似含着一丝孺慕之情。
两位道士不由自主地凝住了呼吸,收敛气息,悄然着地,生怕惊醒了她,惊散了这幅千年难见的美景。
白绫轻渺如烟,甫落玉手便没入她体内。
天地灵气随后纷然而至。
不多时,白衣少女四周灵气氤氲,两位道士目睹此景,面色俱变,吃惊不已。
自从七百年前, 帝女嬗司联合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一同击杀太古恶妖之后,不知为何,中土灵气日渐稀薄。修士们因此修炼进度大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门派基地迁徙到西南一带,或远赴南海开辟新洞府。
这英俊道士奉师命带小师弟入世历练,一路行来,经过昔年那些隐藏着无数洞天福地的名川大山,但见处处灵气淡薄,无一例外,有些地方甚至已呈现枯竭之象。
牛角山,他们之前也曾来过,未发现有异常。何以今日,在此深谷之下会突然出现如此浓郁的灵气
英俊道士细观四方,未见有布阵之迹,心想应与聚灵阵无关。他有心开口询问,可见少女面色苍白,显然是因为先前化绫为龙,抢救落水的百姓,耗费真元过度之故,又不忍出声打扰。想了想,神念传音给小师弟,然后一起走近少女几步,席地而坐,默等。
修真者,与天争命,与人斗命,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人。这两位道士之所以放心接近白衣少女,全因亲眼目睹她的善举,故而相信这样一位愿意耗费自身的宝贵真元,搭救万千凡人,且默默不留名的女子不会是阴险狡诈之辈。
这一等,便是四个时辰。
午后秋阳分外毒辣,只是谷底幽深,依然是温凉一片。颜初静缓缓睁开双眸,悠悠问道:两位有事么
英俊道士对上她那谧谧幽然的目光,心神微微一颤,稽首道:贫道怀禹,太元宗弟子,这位是我的小师弟水鉴。我二人游历至此,得见姑娘拯救苍生不留名,实感钦佩。
他见颜初静的修为与自己相仿,便以同辈相称。
之前打坐恢复真元,颜初静其实事先已布下禁阵防御,而且分出了一缕神念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见他们似乎并无恶意,这才未加理会。此刻听到他自报道号宗派,微觉耳熟,仔细一想,那个停妻再娶的江致远不是在信中提过他的儿子江宁钰拜入了太元宗么不过,与她无关,于是淡然回应:言重了。
贫道有一事不明,中土灵气稀薄,此处何以如此浓郁莫不是姑娘精通阵法,方引来四方灵气
颜初静怔了怔。
他们如今所在之地,正是她当初遇袭落崖,大难不死,触发阴阳地环,从而得到经灵附体,无师自通,开始修炼蜜意经的福地
胭脂谷。
她微微摇首,实话实说:此地一向如此,非我之功。
怀禹闻言大喜,立即打算四下侦察一番,确认之后,再将这消息传给师父。
小道士水鉴也很开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颜初静,只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便是看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厌
你叫什么名字哪一派的
怀禹冷汗,小师弟啥都好,就是说话的语气与方式太直了,容易得罪人啊
好在颜初静本就不喜咬文嚼字,酸酸溜溜,平日里也是看人说话。听小道士问得直接,她亦回得坦率,当下就将自己从前用过的一个画名挪来充当道号:我叫媊杳,南海散修。
水鉴念了一遍她的道号,又问:如何写
他目光清澈,神态真挚,配上粉白精致的脸蛋,看着就像个小仙童似的,颜初静这个美型主义者自然而然就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随手捡起一根细枝,在地上写下媊杳二字。
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怀禹有心研究谷底灵气之迷,见她要离开,既欢喜无人打扰,又有点儿不舍,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刻印着青山长剑的白玉牌:此乃我宗传讯之物,媊杳道友请收下。
水鉴有样学样,也递了一块过来。
颜初静明白对方此举代表有意结交,彼此若有难处,可传讯请求帮助什么的。于是也掏出两颗传讯用的千霞珠,心里暗暗感激陵云,若非他想得周到,给她预备了好些必用品,她这修真菜鸟今个儿怕是要被人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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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73.了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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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交换传讯物后,分道扬镳。
身后,一大群野生动物步步紧随,大多是颜初静以前见过的,有好些甚至是日夜相对,一直相安无事,友好得很的。
她笑着与它们打了招呼,叫它们各自散去。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颜初静来到昔日撞见鬼魂胭脂的那片藤苔遍生的崖壁。所谓艺高人胆大,她如今道行不浅,又在南海里见过不少修炼了成千上万年的精怪,对于区区一个六百年的鬼魂实在生不出多少惧意,只是不减警惕之心罢了。
她暗暗运转阴阳真元,在体表外覆上一层无形御罩,然后走入那条又窄又深的山缝。
山缝内部依然是阴森森的,一眼望不穿尽头。颜初静扩展神识,神念所见,山壁潮湿,长满青苔,道窄且曲,无爬虫蛇蚁,越往里,阴气越浓重,令人不禁心生毛骨悚然之觉。当机立断,她止住了神念,不再往前,扬声
胭脂,你还在么
等了半晌,山缝里,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她思忖片刻,取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金蒂佛香,裹上一层淡淡灵气,防止奇香外泄,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后搁在地上,缓声说道:胭脂姑娘,李侍卫,你们要的东西,我已放在这儿。三个月后,灵气自散。
当日她能够爬回崖顶,李持正相赠的两把利器确实功不可没。
既然她有诺在先,那么,连尊送的这颗金蒂佛香,正好用来借花献佛。
这层灵气只能保住金蒂佛香三个月,倘若届时他们还未来取,那也只能说是无缘,不能怪她不守承诺。
出了山缝,见那一大群动物或蹲或趴,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等她,颜初静既感动又头疼。
忽然,其中一只金斑尾猴从远处蹦过来,抱住她的小腿,很是兴奋的样子。她蹲,摸摸它的小脑袋,不由得想起这猴子酿的酒,那么香,却酸得让人喝不下。
动物之中,有三只的眼神格外灵动,而且动作神态也有几分人性化,看得出,它们本具灵根,在谷里吸收灵气多年,已经产生了些许灵智。
颜初静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将自己从玉简中得到的几篇妖修功法传给它们。
脾气温顺的青鹿。
爱晒太阳的白熊。
健壮绚美的金钱豹。
按着它们各不相同的五行属性,她以醍醐灌顶之法,分别将三种功法完完整整地烙入它们的脑海中,方便它们日后自行修炼。
金纹豹、白熊与青鹿皆知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十分激动,拜倒在地。
颜初静扶起它们,不管它们能否听懂,径自叮咛:我有事在身,这一去,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看你们。以后如果有人来到谷里,你们还是藏起来吧,不要主动伤人,但也不要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反抗,尤其是你,小鹿。豹子岁数最大,也够机灵,保护大家的责任就由你来担当了。懒熊,修炼懒不得
洪水退去,遗下遍地狼籍,人们纷纷下山回镇,重整家园。
许多穷苦人家的草棚屋散了架,惟有重新搭建。而最让人痛哭流涕的是,农田里的庄稼将近成熟,本以为是个大丰年,谁料想大水突如其来,淹死无数谷物,连带着已经收割好的,藏在仓房里的粮食也被冲散了。
颜初静变回未修炼蜜意经之前的模样,回到自己原来住过的那间宅子。
宅内无人。
丫鬟小芝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她展开神识,分散神念,细细查找,始终寻不见小芝的踪影。询问左邻右舍,街坊里的人也道不见。
郊外的一座荒坡,尸体堆积如山,颜初静赶在焚化前,一一查看,幸好,小芝不在其中。她心里稍安,飞到下游,沿岸寻找,及至暮色降下,依然一无所获。
既无头绪,她只好返回离江镇与释寒石会合。释寒石一直在帮一些年老体弱的灾民们搭建草棚子,见到她,打了声招呼,又忙去了。她有心帮忙,但却干不惯粗活,看见许多痛失双亲,无家可归的孩子正挨着饿,在田地里刨些残根烂叶来充饥,实在心有不忍。之后了解到镇内粮仓储量不足,于是飞去附近未受水灾影响的县城,典当了几块小香猴送的宝石,买回大批粮食,重金租用马车,雇人连夜运往离江镇。
次日一大早,粮车抵达。
颜初静与释寒石在贫民区搭起了粥棚,大锅熬粥。
那些穷苦人家听说有免费粥水分发,纷涌而至,在棚前排起了长龙。
到后来,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有不少孩子自告奋勇,跑到郊外去拾干枝,帮忙洗米,添柴,舀粥。
如此忙了数日,灾情总算得到缓解,至少无人饿死。百姓们听说镇长已上报灾情,请求朝廷发放赈粮,减免赋税,心中大定,觉得日子还有盼头,因此更少了些趁乱闹事的是非。
到了第五天,正当颜初静准备动身前往荒域的时候,小芝却出现了。
原来,当年颜初静离开离江镇之前,曾经将小芝的卖身契还给了她,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倘若遇上良人,便自行婚嫁,房内的首饰任她择选当嫁妆。
大半年前,小芝嫁给邻镇一个做绸缎生意的宋姓商人当续弦妻。那商人在离江镇开了家分店,小芝与婆婆合不来,于是自请回离江镇看守分店。那商人倒也是真心疼爱她的,竟允了她,还有意将总店迁移过来。
前些日子,婆婆染疾,小芝回去侍奉榻前,悉心照料,婆媳两人关系略有好转。没想到洪水泛滥,祸及两岸,好在总店损失不大,小芝便赶回来看看分店。
也是事有凑巧,否则,她们这一错过,不知何年才能重聚了。
颜初静得知小芝如今夫妻和美,衣食无忧,又见她面色丰润,身无暗疾,也为之高兴,浅笑着叫她别忘了未雨绸缪。
小芝点头受教,问起别后景况。
颜初静只说自己这次回来是为了带小桃的尸骨回乡安葬。
当天午时,她取出宅子的屋契,转到小芝名下,并让小芝不要多言,留着当份保障。最后又送了瓶保命的丹药。
小芝含泪接过,目送她坐上马车,耳闻车辕辘辘之声渐远,禁不住潸然泪下。
西北,荒域。
目所能及,黄沙漫漫。
一阵阵干涩燥热的秋风呼啸苍穹,沙坡如流,随时变幻着轮廓,不同的弧度,相同的单调。夕阳西下时,沙海流金,望似壮丽无垠,然而,千里何萧条,草木自悲凉。
蒙硫山下,战鼓之声密集暴烈,犹如滚滚惊雷,震彻天地。
南陵军与燕丹军交战多时,前者占上风,步步进攻,一连斩杀了敌军三名中将,士气高涨,势不可挡。
鲜血飞溅,人头落地,沙地上处处是断肢残体。
血腥的味道,在胜利面前,如同烈酒,催化了男人最根本的血性,暴虐的快感,如此痛快,两万将士挥舞兵器,杀杀杀
刀光枪影,所过之处,必定留下敌人的哀号与绝望。
正是按剑从沙漠,歌谣满帝京,寄言天下将,须立武功名。
战场后方,六万大军压阵,阵中央的将台上,一面天蓝色的巨旗迎风猎猎,一只白额金睛虎跃然于旗正面,虎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秦字。
旗下。
群将云集,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高大威武的男子。
此人身披银灰铠甲,腰间悬着一柄殷朱色鲨皮鞘长刀。五官硬朗,犹如剑削刀刻一般,纯粹的岩钢质地,无半分柔软。那锐利的目光,刚毅的神态,气度沉凝稳重,令人一眼望去,拜服之心由然而生。
他不是旁人,正是南陵国的定国大将军,这十万大军的统帅,秦可久
秦可久出身侯门将族,自小以英武果敢著称,十六岁从军,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他从一个不起眼的晋关校尉做起,凭着一身真本事,一刀一枪地打拼,历经生死,立下赫赫军功,一步一步升迁,威名远播,又重义公正,治军严明,故深受军中将士钦服爱戴。
这次出征争夺蒙硫山下的铜铁矿脉,他并无十成把握,却势在必得。燕丹军虽然抢先占据了蒙硫山,己军暂失地利,但也占有兵器精良的优势,且军中士卒大半是老兵,体质强,作战经验丰富,勇猛无畏,并不逊色于那些北方彪汉。
今日一战,声东击西,暗渡陈仓,他的目标是矿脉的走向范围。只是,燕丹军溃败得有些快,出乎他意料之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可久瞥了眼即将暗沉的天色,下令鸣金收兵。
沙漠中的夜风,一扫白天的干热,同时带来刺骨的寒冷。营地里,一堆堆篝火尽情地驱除黑暗与寒冽,为士兵们提供温暖光明。
秦可久在将帐中吃过晚饭,然后亲自审问一个被俘的敌将。
敌将假意投诚,松绑后,借机奋起一击。秦可久武艺超群,反应敏锐过人,即时反手一刀,断其臂膀。
敌将也够狠,眼看一击未成,当即咬毒自尽。
为此,秦可久责罚了手下一名副将。
因为军规严令,将级以上的俘虏一律要清身,从衣物到牙齿,都必须搜个干净彻底,防止俘虏有机可趁。
副将领罚,屁股上挨十五下板子,郁闷得要死,心想,明明已经清理过那家伙的牙了,怎么还藏着毒真邪门
秦可久也未料及,这么一个小插曲,险些就害得他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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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74.秦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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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
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
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
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兀然,秦可久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阵急促喘息,但觉浑身发烫,额角突突生疼,看看案几上的辰钟,丑时末刻。帐外北风呼啸,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井然有序,盔甲兵器的摩擦声尖锐冷冽。一切都是这般的熟悉。
他掀开厚厚的羊皮毛衾,坐起来喝水。温热清淡的茶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舒缓了心底隐隐的浮躁。
噩梦中的情形烙印在脑海里,分外清晰。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有何惧可悲的是被奸人诬陷为叛国罪臣,一生戎马为国,最后只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一声轻叹,剑眉锁。
秦家世代为将,忠心耿耿,先帝与他祖父定国公秦经淳君臣相宜,那时秦家已经掌握了南陵四分之一的兵权。八年前,先帝驾崩,遗诏传位于六皇子。新君登位,秦家有辅助之功,按理应得新帝宠信才是,只是这些年新帝似乎一直对他颇为忌惮,未予重用。四年前,秦江两家结亲后,皇帝甚至有意收回他掌中帅印。
他何尝不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
皇帝勤政,一心想独揽大权,排除异己,稳固皇位。
他秦可久却非任人拿捏的角色。他忠的是明君,求的是国泰民安,名利可弃,富贵可舍,保得一家老小安和,足矣
甩甩头,压下杂念,自嘲大敌当前,如何竟被个噩梦扰乱心神,当真可笑。秦可久搁下茶盏,正欲躺下,隐隐闻及远处有喧闹之声,间或夹着刀枪铿锵声,便扬声问帐门外的守卫如何回事。守卫遣人过去查看,稍后回报说有新兵惊梦暴动。
大多数新兵初次上沙场,看见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难免会手颤脚软。一番血战下来,死里逃生,有些呕吐抽搐完之后就没事了,胆子小的也许会出现痴呆,神智不清的状况,还有一部分被激起了骨子里的血性,精神亢奋,难以入眠。这些都是常有的事,自会有老兵将去安抚处理,因此,秦可久也没过多在意。
次日,旭日东升,沙漠里又是一片火辣辣的炎热。
早餐是干菜肉末汤与烙麦大饼。
秦可久身为统帅,吃的也不过是比普通士兵多两块肉脯。不知为何,嘴里嚼着早已吃习惯了的麦饼,心里面没来由地一阵烦闷,突然觉得肉太咸,饼又过于粗糙,有一种扔下地去,再踩上几脚的冲动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对劲
即便是身处绝境,生嚼蛇鼠,他也未曾有过如此暴躁的情绪。正百思不解,帐帘起,一名士兵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跪地一拜
禀报将军,西营暴乱,李副将被人杀死了
秦可久猛地站起身,沉声喝道:死了何人所为因何起乱
西营三千新兵互斗,李副将带人镇压,可是,可是却被那些新兵和他的亲兵一起混战,错,错杀
荒唐
秦可久面色一沉,冷若寒铁,一手抓起那把从不离身的殷朱色鲨皮鞘长刀,大步迈出将帐:志浩,你带上一千虎卫,随本将去西营
然而,人还未到西营,南营那边竟然也传来了士兵暴乱的消息。
紧接着,如同瘟疫散播一般,东营与北营也相继有大批新兵开始互相残杀。
没过多久,许多老兵也加入其中,将寒光闪闪的刀刃挥向自己的同胞,嘶吼着,刀起刀落,血雾迸溅,惨叫四起。
目及处,十万大军,将近有一半士兵陷入了混战之中。
震怒之下,秦可久越发冷静。
这次出征,他只带了一万秦家军,数目不多,但个个皆是军中的精锐,眼前的混乱局面,也只有这些铁血将士亲自出手镇压,方能平息。
令箭出,中营众将领命,各自率队奔往四营。
随后,医官被唤入中营,秦可久问:士卒暴动,是否与饮食有关
两位医官对看一眼。左边一位姓周,主治外伤。而站在右边,姓王的这位则精于内伤,故而先道:下官方才与周医师询问过伤卒,他们情绪激动,双瞳发红,皆说脑热血烫,混混噩噩,直欲发泄,难以自制。据此症状观来,颇像是中了血火蝎之毒。
血火蝎能够喷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雾。这种毒雾一旦被人吸入体内,就会使人频生噩梦,心情烦闷,不但脾气变得异常暴躁,而且渐生诸般幻觉,失去理性,甚至忘却前尘,灭绝人性,最后变成与未开灵智的禽兽一般。
此地有血火蝎
王医师道:医典中有记载,血火蝎以绛晶为食,只生长在西山绛沙岭,荒域不产绛晶,两地又相隔千里
言下之意,也许是有人投毒。
秦可久冷哼一声,面色严峻:王医师可有解法
冰菊草能克血火蝎。王医师紧皱着眉头,忧心重重,此草喜寒,惟极寒之地方有,十分罕见。据下官所知,太医院内也不过备着十数株,即使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去取,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个月,而此毒蔓延极快,远水难救近火啊
秦可久沉吟片刻,道:虎卫畜养飞鹰,取冰菊草一事,可让它们代劳。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法子么
这时,周医师清了清嗓门,挺直腰杆,大声说道:将军,荒域之北有一个名叫如来圃的小绿洲,下官曾听闻神农氏恒仙子隐居于如来圃,若能请她出山,何愁蝎毒不得解
此话当真秦可久精神一震,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周医师道:神农氏的医术冠绝天下,恒仙子淡泊明志,心慈乐善,只要将军赤诚相待,想必恒仙子不会见死不救。当然,下官只是偶闻其居,未有真凭实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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