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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作者不详
小火像是明白她的疑惑,眸中如映阴云,一片黯淡。
是真的,其实我也很生气。
对不起
梦中四百年,漫长如三生三世。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忆,有太深的思念受不住,才明白自己的爱情早已遗失两份,一份属于大哥,一份属于大火。
若有遗憾,是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个爱字。
大火,我爱你。
还以为今生今世再无机会。
幸好
你的不离不弃,我用余生来回报,从此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昆华历七三一零年,暮春。
一夜斜风细雨,润开杏花黄,烟柳吐新翠。
通往凤京的官道因着人马往来频繁而显得有些泥泥泞泞。雨虽停,然而直至过了正午时分,天空上依然阴云密布,不露一丝阳光。
长平驿。
老驿长刚刚迈出大门口就顿住了脚,扭过头,瞪大眼望着北面的地平线。
随着一阵由远即近的急促蹄声,一人一马如同疾风飞箭般从老驿长的面前掠过,溅了他一裤脚的污泥。
老驿长却似毫未察觉,只是朝着快马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八百里飞驿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名驿仆搭话:咋连马都不换就过去了
该不会真像那位大人说的另一名驿仆刚起了个话头就被老驿长沉声喝住,闭嘴军务大事怎能妄言
是,是,咱们南陵兵强马壮,非得把那些北蛮子打得落花流水不可。那驿仆甚是口滑,立即把话尾转了个弯,结果换来老驿长一记厉厉的眼光,这才闭上了嘴,只在心里嘟囔,要真的打了胜战,京城里头怎会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去年夏末,燕丹皇室弗丽王亲入凤京,向南陵新帝杜晏琅请求和亲,求娶慧安长公主。
杜晏琅以长公主病体柔弱,不宜远嫁为由,婉拒弗丽王。
弗丽王拂袖离京。
是年秋,燕丹大将虞丘望达举兵进攻秦关。
秦关历来由将门秦氏镇守。秦可久死后,秦家无能人接掌将印。新将曹丰骐年富力强,智勇双全,奈何初来乍到,还未摸透边境诸况,两次出战,皆败于虞丘望达手下,上万兵士被杀,最后只能退守关城。
燕丹军趁机扫荡关外,在大雪来临前,大肆掠夺粮食人畜,满载而归。此役大损南陵国威,新帝震怒,罢免曹丰骐。
待到冬雪消融,春风拂疆时,边疆烽烟再起,秦关城外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而这一切,对于长眠地下的秦可久而言,已无意义。
他的坟前长满了蒲公草,洁白的珠丝绒毛宛如一个个小小雪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顽强与自由。
他的墓碑已经有了浅浅的斑驳,记载着岁月流逝的痕迹。
这天,暮色将沉,细雨蒙蒙,墓前多了一捧鲜艳清香的红山丹,还有香烛酒水,纸钱冥币,清团清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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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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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混沌初开,浮生父神倾尽毕生所有创洪荒,演化万物,而沉玉母神引鸿蒙紫气入玉偶,使之有灵智,化身为人。
那时,天地间充满混沌之气,无数妖灵巫精应运而生。其中有一对金乌,可化身太阳,喜居扶桑木,嗜食火榴子。某日,金乌闻有圣人出,开讲道法,不禁喜出望外,抛下手中火榴子,赶往三十三天外。
那颗火榴子被金乌咬了半口,随手抛入汤谷,染上扶桑神木的气息,不知怎的竟在扶桑枝下生根发芽,长出一小截既似火榴又像扶桑的赤红色灵木。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万年,父神划定六界,仙妖二族争汤谷,佛祖自西来,欲取扶桑下枝一段。那根赤红灵木开了灵识,自行离枝,随波远去,漂至南海时,被离火鸾衔上灵岛,自此扎根于岛,长出茂盛非常的枝叶。
后来神女娆司下凡,路过此间,在岛上逗留了些时日,见此木浑身通红剔透如火晶,又有几分扶桑气息,遂取名谓之赤桑。
娆司有一神宠乃远古异种七尾金凤凰,凤凰属火,自是喜欢栖息于赤桑之上,又与赤桑相处甚欢,于是临走前故意遗下一朵神火,助其修炼。
十万年后,神女嬉司偶见赤桑二魂共体,吸收日月菁华,便传了他们一套妖族圣者专为草木精怪所创的功法,锻造元神,以期化形。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赤桑二妖的命运随着神女嬗司的到来,悄然卷起帷幕一角。
小火篇
作为大难不死的后天灵根,我与哥哥都没有传承记忆,起初依附扶桑神木时,只是凭着本能吸取天地灵气。
但是哥哥似乎生来就比我聪明。
他说,我们是寄生,不能长得太大,以免引起神木的不满。
这话很有道理,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控制着不把根往外伸,不舒枝桠,也不吐叶子,只将多出来的养分不停地浓缩再浓缩。直至某天,一个身穿金色大袈裟的光头美和尚坐着十二品莲台飞到汤谷来,我才得了解脱。
从东海漂泊到南海,日出月落,数不清岁月几何。离开扶桑神木的庇护,我才知道外面的天地很精彩,也很危险。好多次险些被海中灵兽一口吞下,都多亏哥哥机警,爆出一点平时小心翼翼积攒下来的太阳精火,吓退它们。
提及火,就不得不说一说离火鸾这只坏鸟。想当初它把我们叼到岛上,朝灵湖边一扔,说是将这块风水宝地让给我们的时候,我还傻乎乎地以为终于碰上只好心肠的,哪里晓得它根本就不安好心呀
还是哥哥说的通透,天底下没有抓虫子不图吃的鸟。
话说回来,那地方正对灵脉,虎踞龙盘,依山傍水,虽比不上汤谷,但也确实是块十分难得的宝地。
也许是憋得太久太久了,我一时兴奋过度,呼啦啦地伸长根须,抖擞枝叶,没几下子就把方圆几十里地都盖了一片荫。
没想到灵湖里突然冒出一个圆溜溜白嫩嫩的小脑袋,冲着我叫:哪来的混蛋胆敢挡着本神龟晒太阳
我见它模样可爱就如实说它可爱,它却转头对一条正用爪子对水梳须的青色小龙说有怪树树调戏它。我一头雾水,悄悄地问哥哥调戏是啥,哥哥慢条斯理地整理枝形,不理我。好在那小青龙深明大义,帮理不帮亲,过后还私下对我说道:你得记住,小龟妹妹喜欢威武,最讨厌别个说她娇小,她要真的闹起脾气来,也就那只金瞳白老虎能镇得住她
我抖抖枝条,忽然领悟到了些什么,脱口而出:原来她喜欢白老虎啊
就她那小身板怎么够得着白老虎呀
小青龙伸出爪子,轻轻地拍了拍我:看不出你还挺聪明的。
我那个得意
心想,哥哥那么机灵,我再笨也笨不到哪去啦。
那时候,岛上住着各种各样的灵兽,灵兽们皆以四大神兽为首,有谁修炼遇到难题或是打架受欺负都找它们解决。
这四大神兽当然就是白老虎、小青龙、小龟妹妹,以及离火鸾。
据说它们的神兽封号还是神女之祖嫄司娘娘亲自起的。
我曾经在汤谷见过嫄司娘娘。
只一面。
那是个极为温和慈善的女子,比菩萨还菩萨。
可是她的后人,譬如娆司娘娘,嬉司娘娘,嬗司娘娘,那性子却一个比一个更冷,光是远远见着都觉得有股寒气扑面,更别提接近了。奇怪的是总有一些男人不怕冷,冷死了也要贴过去。有的比她们更冷,还以冷攻冷,过程很好玩,结果嘛,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她们在岛上待的时间不长。
其实,那些男人之中,我最喜欢靳詈。
最同情陵云。
最怕辕敕。
他们都是嬗司娘娘的男人。
他们不像娆司娘娘或嬉司娘娘身边的男人,他们对嬗司娘娘的感情很纯,不夹杂功利之心,求的只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爱,只有彼此,没有第三者。
然而,嬗司娘娘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可能只选择其一。
这是神昙一脉的宿命。
继沉玉母神涅槃,浮生父神失踪之后,她们一代接一代,背负着擎宇之责,最终将忍受千古虚寂,孤守天尽头。而在此之前,每每必将有三十六君与之阴阳交合,成就神位,最后化作其擎宇力量之源
当有一日,嬗司娘娘问我们可愿辅助她的后人,我激动得两眼冒火花,大声说当然愿意呀因为像我们这种树妖即使再修炼亿万年也不可能晋升为神的,顶多只能弄个妖王妖帝当当。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愿意才是傻瓜呢。
但,哥哥的犹豫随即让我感到不安。
哥哥很认真地问嬗司娘娘:我只能爱她一个么
你懂爱么嬗司娘娘反问。
懂一点,只是不明白。哥哥说着,望向灵湖对岸的青峰,那里终年灵雾缭绕,孕育着无数珍贵灵材,堇羲帝君常常坐在山顶上喝酒,我觉得他很不快乐。他说他爱你,所以用酒麻醉自己,然后继续爱你如果爱能让人如此痛苦,我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赴他后尘,欢喜哀愁,浑然不能由己。
嬗司娘娘沉默许久,才道:既然害怕受伤,就不要轻易去爱罢。你可以保护她,为她排忧解难,也可以不爱她,永远不爱,只当她的守护者。
次日,娘娘与帝君离开凤栖岛之际,哥哥答应了。
七百年的等待,对我们来说并不漫长。正如嬗司娘娘所言,汨萝香现,有女伴水来。是我先发现初静的。彼时,虽然她的眉目身段与后来显现出的真容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但身上散发的气味非常香,好闻极了。
按着哥哥示范的动作,我很快就学会了阴阳交合之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女子的美妙。
那么柔软,那么细滑,那么湿润,那么紧致
酝酿成一种连灵魂都颤抖尖吟的快乐。
太深刻。
我忘不了,食髓知味。
化形后,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妖灵精怪都以化形为人作为毕生不休的目标,只因感悟天道,终是人身最易体会。
还有,可以吃万种不同的美味。
尤其是初静亲手烤的狸子肉,皮脆肉嫩,香喷喷的,最好吃了。即使后来出入酒楼,尝过各式各样的佳肴,但不知为何,我仍然觉得她弄的烤肉,味道最好。
难道这就是哥哥说的心理作用
真复杂
那段日子,夜夜缠她,枕着她的腿睡觉,实在是太舒服了,有时候我想或许当神仙也没这么舒服吧
令人上瘾的亲密。
小青龙笑我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我用新近学会的成语理直气壮地反驳他:我们那是双修,互益互乐,两全其美。
其实我还是有点心虚的啦,因为哥哥自她出现之后便开始修炼嬗司娘娘临别前传授的欢喜藏了,传说这套佛家密法与那仙界圣典蜜意经是相辅相成的,从太古时期就并列为双修术的至圣之典。
不过欢喜藏有一点很不人道,就是每回行功蓄精都要花费好长一段时间。
要我像哥哥那样忍个一年半载才碰初静一次,要命,我自问做不到。
我也问过哥哥怎么忍得住。
哥哥的回答太出我意料之外,他居然说,爱她了,自然能忍。
我目瞪口呆。
这么快
哥哥笑得意味深长:有些人,哪怕是青梅竹马,相濡以沫,共处一辈子,也未必会爱上。而有的人,或许只需一眼,就足以终生不忘
我一直弄不明白究竟什么是爱。
初静对我很好。
她曾经说过喜欢我。
喜欢不是爱。
后来的后来,当我了悟两者之别,却已来不及亲口对她表明心意。轮回塔前,我燃尽生命最后一丝力量,为哥哥换得一线生机。
我想,她会明白的,我的爱并不比哥哥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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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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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陵云帝君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半毫的虚情假意,于是将自己对初静的心意如实相告。他很意外,并且显得有些苦恼,渀佛我与初静的这段感情不该存在一般。为此,我恼怒起来,坦言此事是嬗司娘娘亲口允诺的。他却道事情有变,我追问何故,他指了指北方。
这几百年来,在太黎神试中已出了不少天之骄子,然而从未有妖修能进入神坛,不是他们无能,而是辕敕不允。
魑离帝君在太黎神宫我一直不知这事,外边的人提起此君也都只有四个字,销声匿迹。
他挑人做什么我问。
陵云帝君沉吟道:原先他说是为神宫挑选守护神将,只是如今看来,这其中定然与初静有莫大关系。
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不愿相信,执意要问个清楚:有何关系
他是初静的父亲。陵云帝君弯了唇角,眸中却无半分笑意,神昙一脉的血统不容有妖族的参合
我听得心寒,蓦然明了他言下之意。我们是妖,可以陪伴在初静的身旁,但绝不能与她孕育后代。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我心有不甘,想着来日方长,有些事或可徐徐图之。
好在初静虽然对萧潋之有情,却也未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我假装若无其事,默默地看着她用理智将伤心的痕迹一点一点擦去,渀佛那时的泪水与呼唤不过是镜花水月,存在过,却不真实。
尽管如此,然而我毕竟在俗世里呆过一段日子,见过不少悲欢离合,心知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是微妙奇怪,爱恨难测。若非陵云帝君开口劝解,我还真不愿意让她为了借空冥剑而再次与萧潋之扯上关系。
萧潋之成亲的时候,我站在初静身旁。
她神色平静。
只是眸底的冷涩微光出卖了她。
我猜她多半是对萧潋之余情未了,若非如此,后来又怎会默许他的拥抱。而萧潋之竟还有脸出尔反尔,妄想与她重修旧好。我心中不快,当机立断地捏碎了那枚碍眼的血玉耳钉,并留下一句话。那句话兴许能救他一命,也可叫他吃些苦头,算是给他个教训。
而初静一直未问萧潋之当日在云思岛上为何不辞而别,倘若她知晓真相,又会如何
我选择了沉默,这件事不该由我告诉她。
初静念念不忘回家,我听说她与连尊的故乡是一个名为地球的发展科技文明的蓝色星球,嬗司娘娘也是在那里出世,心里便有些好奇,有意陪她同往,奈何肩负着守护悯荫神境之职,无法离开昆仑星。
从昆仑星到地球有几种方式,最安全的莫过于借助星际传送阵,凤栖岛上便有一座,只可惜隐藏在悯荫神境里,除非能集齐四大神器,打开神境,否则唯有等到晋级大乘境界才能凭自身实力穿越星际。
四大神器之中,除却月流镜,其余三者皆已现世,且各自有主。如此一来,只可巧取,而不能强夺。得萧潋之承诺借剑后,初静重返南陵,孤身前往荒域,意在魑离刀,而我与小火则去天雾山脉寻觅月流镜的下落。
天雾山脉乃是巫族的发源地,然巫族在上古时期已没落,如今信奉巫神者寥寥无几,俱是些不成气候之辈。我们查了一年,最后循着一条比较可靠的线索寻至焚恶道。
那天正好是南陵帝祭天之日,我不放心初静,便叫小火呆在她身边,保护她,自己独自进入焚恶道。
焚恶道长百里,自形成至今已不知多少万年,素有禁神之称。
此神非指神灵,而是神识。不论修道者,修佛者,抑或精怪妖灵,只要进了此地,神识灵觉即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据说六界初定时,曾有不少惹是生非,大肆吞噬人族精魄的魅怪被神王麾下的神将们击杀于此地。当时为了消灭那些魂魄生生不灭的魅怪,神王烈朱亲手布下太月元火阵,将他们尽数炼化。之后这片山峡变成一片寸草不生的白地,焚恶道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我不喜欢这地方,荒凉沧桑是其次,主要是它的气息充满了诡异的死寂,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悯荫湖底。
莫名地,我有些恍惚,足下的满地白岩渀佛柔软如水,丧失坚硬冰冷的本质,化作无声河流,安静地,淹没一切生欲死怨。
有一道修长人影从中冉冉浮现,发如墨,极长极长,若默瀑倾流,蜿蜒无尽。
我望着那双隐蕴紫芒的重瞳,几乎沉醉其中。
那种美超越了种族的界限,任何赞语在其面前皆显得苍白无力。
我也从未想过魑离帝君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他是嬗司娘娘的帝君,初静的父亲。我本该敬他。然而当他利用太黎神宫的力量将小火从万里之外的凤京拘缚至此,并要我们驻守祝融峰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要分开我们和初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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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意经 下部_33.冰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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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墓之人,一个身形瘦削,白纱遮脸,仅露出一双泪水汪汪的眸子;一个锦衣独臂,面容虽年轻,但发鬓间夹杂着不少白发,且目光浑浊,神色恍惚,犹似半醉半醒的酒鬼。
两人一起敬酒水,烧冥钱。
爹,请恕女儿不孝,往后恐不能按时来祭扫。爹爹泉下有灵,请保佑我们早日学成巫道,脱出凡胎秦瑶月跪在墓前,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又恭恭敬敬地以额点地,拜了三下。
秦瑶琨也跟着她,朝墓碑磕了三个响头,只是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眼看那纸钱烧得差不多了,便开口催促:姐,走吧,让师傅等久了可不好。
秦瑶月听见师傅二字,想起那张隐藏在黑雾斗篷里的苍白面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然而转念思及那人说的花容可复,更胜从前,一颗心又滚烫起来。再看看秦瑶琨,只见他眼里也藏着相似的渴望。
自从容貌被毁之后,她每日都活在绝望里,看不到希望。
直至两天前。
当她万念俱灰,跳崖自尽的时候,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老人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只轻轻一挥手中骨杖,便止住了她的坠落。
老人自称是天雾巫师,并说她身上流淌着巫神的血脉,倘若拜他为师,不出五年就可以肌肤重生,恢复美貌,甚至可以长生不老。她想不出理由拒绝,唯一的要求是请老人将她的弟弟一同收入巫门。
今日她将与弟弟一起离开凤京,随师傅北上,除了给娘家和婆家留下书信,给父亲上香,她没有向任何一个人道别。
她相信,总有一日,他们会回来。届时,她依然是那个让先帝赞叹的月出皎兮又倾城的南陵第一美人,而弟弟也将会继承爵位,光耀门楣,为秦家开枝散叶
次日,江秦两家分别收到秦氏姐弟离京的消息。
一个是惨遭毁容,丈夫不疼,婆家不爱,整日躲在别院里不出门的小妾;一个是双重残疾,只知喝酒发疯的废物。这样的人,不管是江家还是秦家,都早已对他们失去期望,撇于一边,任之自生自灭,左右不过费些柴米,养着便是。不料竟出了这事,无论如何,为了颜面规矩,都不能放任他们在外游荡胡闹,因此两家各自派人私下去寻找。
旬日时间,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后来又找了几回,俱无踪迹可寻。知情者估摸着那两人一伤一残的,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唯有作罢。
好在那两人在发生变故之后不是深居不出就是被锁在院内,如此,外人压根儿不晓得他们失踪之事。头几年,京中还有人舀他们当话题取乐,渐渐地也淡忘了。真正牵挂担心他们的阮姨娘因伤心过度,忧虑成疾,缠绵床榻,不过年余便油尽灯枯,撒手而去。
阮姨娘死去的第二年,定国侯秦恩策为了子嗣,接连纳了四房妾室。短短两载光阴,生了二女一子,可惜只有一个女儿活下来,其余一子一女皆夭折。受此打击,秦恩策又消沉了许久,一直赋闲在家,对朝堂上的斗争只冷眼旁观。
生死离别不断地上演落幕,夕下日出,流光飞逝,转眼已是昆华历七三一五年的夏季。天雾山脉深处一如既往,白雪皑皑,冰峰不化,寒冷如冬。而在太黎神宫之中,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却是与大陆南边的气候相差无几。
朝泷盘腿坐在半山腰边缘一块圆如磨盘的白石上,灵气如雾似烟地围绕在他身边,随着周天运行,由浓郁变成淡薄,复又凝聚,始终不散。
直至日落西山,月影冉现,他才缓缓地睁开双眼,伸直长腿,顺势往后一躺,轻舒一口气。甫染夜色的天际仍残留着几缕晚霞的迤逦,点点星光若隐若现,即使尽聚真元于目也无法看清那些星辰的真实所在。
夜空之央,白云朵朵连成海,一座白晶宫殿漂浮于云海之上。偶尔风疾云涌,隐现宫殿一角,令人窥及那片神秘恢弘,向往不已。
正当朝泷仰望夜空,默然出神时,一道紫光飘出云海,不急不缓地飞向南方的祝融峰。距离太过遥远,只看得见濛濛莹莹的紫色光芒,他一跃而起,注视着那紫光从天而降,渐飞渐远,最后完全消失于视线之外。
别人或许不知那道紫光是什么,可他心里明白,那是谁。
五年。
从神试结束至今,朝泷已在此地修炼了五年。
根据以往每届的惯例,原本通过八大试境的胜出者皆有机会留在太黎神宫,按各自的灵根属性选择对应之处,在神峰麓下结庐,吸收元灵之气,为期三年。可这次,时限延长了两年。天机神君未言缘故,有幸留下的二十四位试炼者恨不能占此洞天福地,疑惑之余,也无暇追根究底,只抓紧时日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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