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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洗剑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她的眉笔

    所以,穆乘风事先准备好一根长长的木杖,在飞越火墙将近四丈之际,猛然举杖向火中一点,借力弹身,复又向上疾升二丈多,凌空一个翻滚,飘过火墙,落在林中。

    饶是如此,那件外衣已经沾上火星,险些燃烧起来。

    穆乘风飞落林中,立刻倒地疾滚,先压熄了衣上火烬,便急急挥剑砍伐上风方向的树木,准备开僻一条火巷,以阻火势蔓延。

    他随身只有一柄木剑,此外就是囊中十柄逆沧澜之子了,逆沧澜之子仅是暗器,木剑又圆钝无锋,要用一木剑去砍伐那些参天巨树,必须在剑身上贯注真力,并不时以掌力为辅,其艰辛耗力,不难想象。

    谁知他正在挥剑苦干,身后忽然旋风般扑来一个人,双臂陡张,将他拦腰一把抱住,哈哈狂笑道:“红杏!我总算找到你了!哈!哈哈!”

    穆乘风扭头一看,险些骇呼失声,那抱住他的“火神”章奋,简直变成厉鬼。

    只见他满头白发全被烧成焦灰,浑身衣衫也被破成碎片,枯槁的手臂,已经变成乌黑色,双目溃烂流着污人上斑斑点点全是大小水泡,也不知是火伤或是被毒液腐蚀所伤

    章奋显然已经神志不清,紧紧抱住穆乘风,不住嘿嘿怪叫,其声刺声,其貌狰狞,既不像笑也不象哭,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穆乘风急道:“章奋前辈快请放手,在下穆乘风,是来营救老前辈出险的……”

    章奋充耳不闻,口里喃喃不绝,道:“红杏,我没有受伤中,都怪我不好,我不该施火器,可是,那通玄杂毛,太可恨了,他竟敢用毒物,冒充火莲来害你,红杏,我真后悔,我太不小心,才上了他的当,想不到终朝打雁,今儿却被雁啄了眼睛……”

    穆乘风见火势业已迫近,心头大急,沉声喝道:“老前辈还不快松手!火要烧近了!”

    章奋怔了一下,果然松开双手,但却反臂一抄,将穆乘风挟在胁下,柔声道:“不要怕,雅芒,火烧不到咱们,我会带你平安脱身的,咱们另外搬地方,重新再建一个家……”一面说着,一面拔步前奔,竟直向火中冲去。

    穆乘风骇然大惊,要想挣脱,身子却被章奋牢牢挟住,两脚悬空,无处施力。

    章奋直如没头苍蝇,冲近火边,被烈焰一逼,才发觉此路不通,掉转身又向林中奔去。

    片刻后,又被大火所阻,竟在林子里乱窜乱闯起来。

    可怜他双目俱瞎,根本不知火势早已合围,这片树林不久也将被大火吞噬,兀自挟着穆乘风狂奔不止,每遇火焰逼近,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穆乘风,以致身上破衣多处着火,遍体都被灼伤。

    穆乘风见情势危急,逼得掉转木剑剑柄,在他腰间穴道上重重戳了一剑。

    章奋浑身一颤,这才颓然摔倒在地上。

    穆乘风奋力脱出身来,举目四望,大火延烧至十丈内,再迟片刻,两人纵然不烧死,也会被那的人的热浪烤昏了。

    仓惶间,情急智生,忽然想到一个笨拙的脱身办法。

    他连忙挥动木剑,将一株大树横枝削去,仅留树顶少许枝叶,又收集了许多较坚韧的藤蔓,混合树皮,束成一条和索。

    然后,便仿效幼年时玩弹弓的方法,以长索系牢树梢,奋力将那株大树扯弯下来,用长索紧紧扎在另一株巨树树根上,做成一具强力的大弹弓。

    接着,抱起章奋,一跃则上,站稳之后,突然挥剑砍断长索。

    “呼”的一声,大树飞弹而起,穆乘风趁势提气纵身,带着章奋,宛如弹丸离弓,破空激射,竟双双飞过火墙,平安落向林外。

    穆乘风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身上衣衫俱已被火烧焦,轻轻一碰便应手粉碎。

    不过,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脱出险地,而且救回了章奋,及今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甘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甚至连自己也说不出缘故。

    略作调息后,只觉唇干舌燥,渴意难耐。

    穆乘风背起章奋,迈步离开火场,先寻了一处山泉水潭,畅饮一番,又掬些泉水,喂给章奋,因为一个被火的伤的人,体内水份必然损耗甚多,如果不及时补充,最易虚脱,可是为了怕章奋神智昏乱发生意外,穆乘风并没有解开他的穴道。

    清澈冷水的泉水,使章奋纵昏迷中悠恕清醒。他手脚虽无法举动,却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便是嘶声呼老妻名字。

    “红杏!红杏……”

    穆乘风没有出声,只顾用布中沾了泉水,缓缓替他拭去脸上血污。

    章奋忽然惊喜的道:“啊!下雨了!红杏,我们得救啦!下雨了!火熄了!”

    欣喜之下,便想挣扎坐起,这才发现四肢不能移动;遂又骇诧叫道:“红杏,我的手和脚呢,快替我看看,是不是断了我怎么不能动啦”

    穆乘风摇头苦笑,仍然没有开口,自顾整了整身上破衣,便欲站起身来。蓦地,目光掠过潭面,却见水中映着几条人影。




第62章 向善
    他心头一震,急忙挺身跃起,骄指先点了章奋的昏睡穴,反手摘下木剑。

    水潭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居中的一人,年约五旬开外,生得剑眉朗目,雄俊不凡,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锦缎儒衫,显出风仪英武,又有几份潇洒俊逸。

    另外两个都是魁梧老人,年纪总在六七十岁之间,身躯硕壮高大,一律锦袍宽带,腰际都悬着长剑的。

    三个人六道目光,炯炯投注在章奋身上,好半晌,那居中蓝衣文士才缓缓抬起头来,向穆乘风含笑点点头,和蔼地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穆乘风反问道:“你们是谁。”

    话声甫毕,对面居左一名锦袍老人突然沉声叱道:“大胆,咱们堡主问你的话,你敢不答反问!”

    蓝衣文士摇摇头,道:“秦老,别吓着了他,人在遭到剧变之后,难免处处疑忌,这也不能怪他。”

    接着,向穆乘风微一拱手,含笑道:“就让我先报个姓氏吧!我姓宋,来自‘流云堡’”

    穆乘风一惊,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流云堡主宋老前辈”

    “不敢当。”流云堡主笑得好谦和,随又引介左右两名锦袍老人道:“这两位是敝堡教练,一位姓秦名昭然,人称‘屠龙手’,一位姓金名松,美号‘八臂天王’。”

    穆乘风抱剑欠身,道:“在下穆乘风,见过堡主和二位前辈。”

    秦、金二人只冷漠的“唔”了一声,算是回礼,神态颇显据傲。

    流云堡主宋飞鸿反而和蔼可亲,遥指章奋问道:“这位被火烧伤的,是穆少侠什么人”

    穆乘风道:“他姓章,是一位退隐多年的武林前辈,跟在下毫无关系,只因他居住的树林起火,被在下救了出来。”

    宋飞鸿轻轻一声“哦”,说道:“少侠既知他姓氏,更知道他是退隐高人,想必以前认识他的,怎么又说彼此毫无关系呢”

    穆乘风微笑道:“此人当年也曾叱咤风云,颇具威誉;如果提起他的姓名来历,相信堡主也不会陌生的。”。

    宋飞鸿诧道:“是吗敢问他的名号是--”

    穆乘风缓缓道:“当年‘恶人谷四大恶人’之一,‘火神’章奋。”

    果然,人名树影,宋飞鸿和秦、金二人闻听之下,都神色震动,不约而同倒退了一大步。

    屠龙手秦昭然精目连闪,沉声道:“堡主,‘恶人谷四大恶人’一代巨魔,当年肆虐横行,杀人无数,今日既然巧遇,就不能轻易放过!”

    宋飞鸿微微颔首,感慨的道:“想不到以‘火’称霸武林的‘火神’,竟也会被‘火’所伤,这真是上苍有眼,报应分毫不爽。”

    话落,又目遽张,炯炯凝视着穆乘风,肃容问道:“恕我冒昧动问一声,少侠在救他之前,大约并不知道他就是当年凶名卓著的章奋吧”

    穆乘风欠身答道:“不!在下事先已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

    宋飞鸿变色道:“那为什么仍要救他呢”

    穆乘风侃侃答道:“在下只知见危援手,仗义拔刀,乃我辈武林中人的本份,并不能因为他曾经做过错事,便袖手旁观,任凭他被火活活烧死……”

    秦昭然忍不住冷哼道:“这简直是妇人之仁,腐迂之论,只怕你见危援手是假,跟章奋另有瓜葛牵连倒是真的。”

    穆乘风脸色一沉,佛然道:“秦老前辈最好把话听完再下断语,须知在纵与章奋真有甚瓜葛关系也并不怕人知道。”

    秦昭然没料到穆乘风竟敢顶撞自己,气得须发怒张,厉叱道:“章奋茶毒武林,满手血腥,人人得而诛之,你若与他无关,就不该救他,倘若与他真有什么关系,连你也难逃公道!”

    穆乘风天生傲骨,最受不得闷气,当下剑眉一挑轻晒道:“秦老前辈的意思,莫非想对一个身受重伤毫无反抗的人下手”

    秦昭然厉声道:“不错,他杀人盈野,死有余辜,就算他已经死了,秦某人也要戳他几剑,替武林同道出出怨气。”

    穆乘风一紧手中木剑,冷冷道:“那么,秦老前辈何不试试看”

    秦昭然怒道:“你以为秦某人不敢”一按腰际长剑,大步走了过来。

    宋飞鸿却笑道:“秦老何必急躁凡事脱不开个‘理’字,不可妄动意气。”

    那秦昭然连忙笑笑止步,微微欠身道:“属下被这小辈狂态所激,险些又鲁莽误事了。”

    宋飞鸿摇头道:“这也难怪,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但凭一时好恶行事,不像咱们这般冷静理智。”

    秦昭然连声了几声:“是”垂手退了回去。”

    宋飞鸿目光一转,向穆乘风迅速打量一眼,满脸含笑说道:“穆少侠可愿心平气和,先听宋某几句忠告”

    穆乘风只觉这侠流云堡主处处谦抑多礼,绝无丝毫架子,叫人发不出脾气,遂也将木剑悬回腰间,欠身道:“在下恭聆指教。”

    宋飞鸿爽朗一笑,道:“指教二字,实不敢当,不过,彼此谊属同道,宋某又痴长几岁,有几句由衷之言,愿与少侠参酌参酌。”

    语声微顿,含笑又道:“首先,宋某要申明一点,咱们流云堡无论上下两代,同门戚友,都与恶人谷四大恶人毫无恩怨,其次,对少侠见危施援,无分敌友善恶的胸襟,宋某非有够体谅,而且也很钦佩,本来嘛,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少侠年纪轻轻,具此人溺已溺的侠义肝胆,不单令人钦佩,更令人敬服。”

    穆乘风反而有些讪讪的,拱手说道:“多谢老前辈赞誉,在下识浅见陋,汗颜得很。”

    宋飞鸿笑容忽敛,换了一脸凛然之色,道:“不!这不关识见深浅,而是少侠涉世未久,未曾体验到武林中凶煞巨果的残暴和毒恶,当年恶人谷四大恶人,纵横江湖,杀人不眨眼,不知已害了多少无辜,不知拆散了多少美满家庭,其罪行恶迹,有目共睹,擢发难数,少侠想必亦曾耳闻,似此大好巨孽,早巳惹得天怒人怒,罪无可道。咱们侠义中人往往不惜跋涉千里,历尽艰辛,尚且欲寻他为天下除害,倘若为了一念不忍,任其脱逃,岂不等于纵虎归山,再让他去作恶伤人吗少侠请仔细想想那些被他屠戳残杀的无辜同道,难道他们就不值得同情么如果因姑息他一人,害了千万人,少侠请权衡轻重,是可为是不可为”

    一番话,问得穆乘风默然不语,哑口无言。

    宋飞鸿神情微弛,淡淡一笑,又说道:“少侠是聪明人,这点浅显道理,相信不待我等赘烦,亦必所抉择,当然,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少侠既已救他脱出大难,心意也算尽到了,何不将他交给宋某人带走,由武林同道和那些无辜被害者的遗族,对他秉公论断……”

    穆乘风突然摇头道:“不!不行!”

    宋飞鸿问道:“为什么”

    穆乘风长吁一声,俯首道:“如果我能这么做,先前就不必冒险去救他了。”

    宋飞鸿道:“冒险救他是‘情’,将他交付武林公判是‘理’,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穆乘风默然良久,忽又抬起头来,凝容道:“可是,在下也想请教宋老前辈,俗语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假如一个人从前曾经做过错事,后来已经悔悟,并且避世隐居数十年,以侠义正道的立场,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迁善赎罪的机会”

    宋飞鸿微笑颔首道:“不错,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但那要看是对什么人更要看他是否真正悔过向善像恶人谷四大恶人这种穷凶极恶之辈,少侠怎知他确能悔改”

    穆乘风毅然道:“至少他隐居荒山数十年,其间未再作过恶害人,这已经是事实,而且他现在受重伤,命在旦夕,今后了不可能再做那种丧天害理的事,在下觉得与其乘人之危赶尽杀绝,不如网开一面,给他一次机会,何况,当年四凶中,‘毒’,‘蛇’,‘兽’三凶比他更凶残,他只不过擅制几样火器,未必便造了多少杀孽。”

    宋飞鸿哈哈一笑,道:“说了半天,敢情少位是立意要为他开脱”

    穆乘风肃然说道:“并非在下胆敢违抗公理,徇情掩饰为他脱罪,其中还另有缘故。”

    宋飞鸿诧道:“那又是什么缘故”

    穆乘风道:“在下无意间,发现他隐居林中,跟—个残废老妻苦苦厮守,为了那老妇行动不便,他委屈求全,含辛茹苦,毫无怨言,其后林中失火,更因不忍舍弃老妻,才落得陷身火窖,受了重伤,在下本与他风马牛不相干,同时也知道他名列四凶,是个赫赫有名的大魔头,但在下去目睹他这种舍身全爱的至情之举,纵是毫我干系,也不忍不加以援手。”

    宋飞鸿静静听完,神情一片凝重,似乎亦因这些感人叙述而犹豫起来。

    沉吟半晌,忽然问道:“少侠确知那残废老妇,真是他的妻室吗”



第63章 呵,女人!
    穆乘风道:“应该不假,那老妇姓燕名红杏,也由在下援救脱险,现在安顿在那边山下石洞中,老前辈如果不信,可以当面询问。”

    宋飞鸿缓缓点了点头,口里反复低念着“燕红杏”三个字,突然回顾身后另一名锦袍老人,道:“金老,你听过‘燕红杏’这个名字么”

    那“八臂天王”金松一直没有开过口,此时欠身答道:“属下仅知当年三目天魔继尧曾有一女,名叫燕娥,妖娆善媚,四凶皆争宠不让,其后,恶人谷散亡,燕娥亦不知所终,或许就是这个燕红杏也难说。”

    屠龙手秦昭然道:“但据闻那燕娥容貌甚美,并非残废,而且江湖传言,四凶星散逃匿之前,那燕娥早就死了。”

    宋飞鸿微笑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数十年前的美女,现在自然已了老妪,至于残废不残废,那就更无从预料了,既然穆少侠述及他们夫妻如此恩爱情深,理当前去见见。”

    穆乘风正色道:“相见固无不可,但老前辈却须俯允,不能伤害他们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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