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洗剑录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她的眉笔
穆乘风咧嘴笑道:“啥呢话!东西还算钱公子拿去用就得啦!”扬鞭一抖,催车径自去了。
等到穆乘风所驾敞篷车去远,杜腐才躬身对车厢内道:“回堂主,已经详细检查过了,车辆和那乡妇,都没有可疑之处。”
车厢应道:“很好!照令行事,转头!”
双套马车勒转辕头,驶入山脚下一片林子里。
狄俪热正用一面铜镜观察车后情况,见那双套马车驶进林中,立即叫道:“向左转弯,快!”
穆乘风猛力一带缰绳,将车子折向左边岔路,直入乱林深处停住。
两人匆匆下车,用枝头扫去车轮的痕迹。
第99章 古墓
狄俪热低声道:“刚才杜四叔说,尤宁是接奉急令,赶来北邙参加一项紧急会议,与会者都是魔党新近调集洛阳一带的重要头目,戒备必然十分严密,叫咱们要格外谨慎。”
穆乘风惊道:“既是重要会议,想必应由会主亲自主持了”
狄俪热道:“理应如此。”
穆乘风奋然道:“三姑,咱们正要确定那会主是不是家师,这岂非是难得的好机会”
狄俪热摇摇头道:“只怕很难见到他,据你杜四叔说,与会真的产身份都不准公开,必须戴上同样的头罩,穿上同样韵衣服,咱们不见他的面貌,怎知他是不是令师”
穆乘风道:“假如咱们也穿上跟他们同样的衣服,再用头罩掩住面貌,不是很容易混得进去么只要能混进去,就……”
狄俪热道:“不要想得那样简单,在身份隐蔽的原则下,他们必定另有识别的信物和暗语,还是别太冒险,看情形再说巴!”
说话间,两人已将马车掩蔽妥当,穿林折回与杜腐照面的地方。
路旁车痕宛在,没有费多少力,便找到了那条岔道。
狄俪热低道:“我跟在我后面,记住须保持五丈以上距离,注意我的手势行动。”
穆乘风点头道:“知道了,三姑也请多多谨慎。”
两人嚯然分开,沿着那条岔道向山麓搜索前行。
狄俪热居左,穆乘风在右,前后相距约有六七丈,以便互相掩护。
那岔道只是一条径,本不足通行车辆,但沿途树枝干多被砍去,显然是由人事称辟出来,充作车道。
可是奇怪得很,车道附近竟未发现任何明桩暗卡,荒野静悄悄的半点异样也没有。
穆乘风不禁心里暗暗嘀咕:既然是重要头目集会,戒备理应森严,此地距官道并不远,赴会的人又公然乘车代步,却连个守望的桩卡都没有,似此情形,若非糊涂,那就是另有其他更厉害的布置了。
他深信对方绝非庸手,然则何以林子里会如此平静呢除了“有恃无恐”四个字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
想到这里,心弦连震,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待招呼狄俪热,忽地,车声入耳,一辆疾驰的马车已穿林而至。
穆乘风曲身藏匿草丛中,只见那辆马车的型式竟跟尤宁乘坐的毫无分别,同样高辕双套,车窗紧闭,由一名青衣大汉驾车,一名佩剑汉子和驾车大汉昂然据坐辕顶,连眼角也没有向林子里扫一扫。
前面已是邙山山麓,地势渐渐崎岖,但那马车驶进的速度不减,转瞬间,已消失在林木深处。
狄俪热和穆乘风不约而同侧耳倾听,只觉车声隆隆远去,好像前面还有颇长的一段路程并未因山势而中断停止。
穆乘风屈指轻弹,向狄俪热做了个询问的手势,狄俪热耸耸肩,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正在诧异,蹄声又起。
这辆车型式和随行人员都与先前一辆相同,只是车辕上那面三角旗,换成了朱红色,而且加镶着一条金色旗边。
穆乘风心念忽动,趁那马车由前面驶过的刹那,猛吸一口气,一式“金鲤穿波”从草丛中贴地飞射而出。
他双手用力一撑地面,折腰、拳腿,身形弹起,迅速地搭住车后横档木,一缩身子,宛如蜥蜴般钻入车底,整个人紧贴在四个车轮之间。
狄俪热瞥见穆乘风涉险俯车,急得向他连连摇头示意,穆乘风已“骑虎难下”,径被那马车载着如飞驰去。
马车奔驰不停,虽在林中,仍然十分平稳,穆乘风藏在车底,无法分辨方向,只能隐约望见后面木要渐疏,业已远离了那条狭窄的径。
行未多久,光线一暗,马车竟驶人一条两条夹峙的谷道。
这谷道险峻天成,恰可容一车通过,两道中阴暗潮湿,生满了厚厚的台薛,不难想见两侧山壁一定很高。
又行了里许,马车忽然停止。
穆乘风心知快到地头了,却苦于看不见这谷道是在邙山什么地位附近有些什么布置或特征
马车只停了片刻,又蠕蠕驶动,但驶得很缓慢似穿出谷道,正登上一处崎岖的斜坡。
山坡上有许多尖锐的石块,不时触碰穆乘风身体,背后衣衫被划破,甚至伤及皮肉,他也只好咬牙忍住,哼也不敢哼一声。
登上斜坡,竟是一条端整的石板路,那一条一条方石,排列得十分整卜马蹄敲在石上,清脆有致,车辆速度又渐渐加快了。
穆乘风不禁诧异起来,暗忖:是谁在乱林荒山中,筑了这么整齐的石板路竟不逊于城镇中的街道
心念未已,马车忽又一顿而止。前面有人高声吟道:“胸怀英雄志。”
车辕上佩剑汉子立即接道:“身佩复仇花。”
前面那人又道:“借问居何处”
车上应道:“朱旗第一家。”
前面大声道:“恭迎朱旗。请!”
接着,车旁出现两双穿着薄底靴的脚,分立侍候,于是车门启开,走下一个人。
穆乘风心头一紧,皆因他身子悬挂在车底,只能看见那些移动的鞋子,无法看见面貌,蛤他清清楚楚认出那双由马车中胯下来的鞋子,是一双青缎软履那,正是师父平时常穿的式样。
这一刹那间,他几乎忍耐不住想现身冲出去,抱住那双脚,看看鞋子的主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师父
然而,他毕竟还是忍住了,他深深知道,身在虎穴,决不能凭一时冲动冒昧行事,因为任何后果,影响的都决不止是他自己一个人,同时贼党高级头目秘密集会深山,定有重大事故,否则,杜腐也不会紧急传导要自己追踪赶来了。
为大局着想,他不敢冒失,但那人就在咫尺之内,如果不能辩认真伪,他又怎肯甘心呢意念飞旋,那双青缎软履已在两人簇拥下离开了马车。
穆乘风侧目望去,只见那三个人背景衣着竟毫无分别同样戴着一个黑色头罩,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袍,长及膝下。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庞大的石砌古墓,不知建于何年何代此时墓碑已被移去,改成门户,门上垂着极厚的帘。
那两名随侍的黑袍人撩起门帘,隐约可见墓中有微弱的灯光,仿佛已有三人在里面等候着,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头罩和宽长黑袍。
穆乘风刚看见这些,那足登青缎软履的人已经走进古墓,布帘复垂,两名随侍黑袍人就分立在门首担任戒备和守望。
这时,马车也缓缓移向墓旁空地,附近早有另外三辆马车停放,车辕上各坐着一名驾车大汉和一名佩剑随从,但脸上都驾了一副蒙面布罩,彼此默然端坐,决不交谈片语。
第100章 复仇之花
穆乘风偷眼扫过,发现杜腐高坐在那辆插黄旗的马车上,神态一片漠然。
车辆停妥后,穆乘风松开手脚,轻轻落地,但面对如此严密的布置,别说混进那座古墓,便是转动一下身子或呼吸略重些,只怕也会立被查觉。
古墓就在旁边,唯可望而不可及,令人焦急更甚。
正筹思无计,二名黑袍人,大步走了过来,向停车空地喝道:“传黄旗护车香主!”
杜腐立即从车辕上挺立起,应道:“谨候吩咐。”
黑袍人—抬手,道:“解下兵刃,,随来话。”
杜腐应命解下佩不,交给驾车汉子,然后飘身下车,跟随在那黑袍人直向古墓走去,他逢然想不到穆乘风就在近处,但穆乘风却由车上黄旗标志,早已认出是他。
四周寂然无声,那黑袍人领着杜腐走向古墓入口,脚步踏在石阶上,其音清晰入耳。
穆乘风忽然灵机一动,猛然想那次在密林中,无意问听到“火神”章奋夫妇的谈话声音,进而发现地底密室如今古墓相距其近,何不如法一试。
于是,屏住呼吸,以耳贴地,凝神倾听果然古墓中的谈话,声由地下传了过来,而且颇为清晰。
只听一个冷冰声音说道:“这些年来,每次施术都没有失过手,偏偏竟在最重要的时候,将这么重要的人失手弄死,若非你们人会多年,一向薄有微劳,本座真要怀疑你们是别有居心了。”
“会主圣明,此次事故纯系因火道人出手所致,属下来能及时发觉先予治疗,实亦难辞责任,只求会主加恩赐宥,使属下能将功赎罪!”这话声正是尤宁的口音。
冰冷语声道:“有功当赏,有罪当罚,岂能混为一谈,不过,你既然自知罪孽,力图补赎,本座就姑且对赏罚都延缓数日,假如你能在此次行动中,一举除去抱阳山庄应伯伦,仍算你一大奇功。”
尤宁连忙应道:“会主请放心,日月又剑已人掌握,要除那应伦伯实在容易得很。”
冰冷语声道:“你先别把话说得太易,到时候,如果不能办到,可别怪本座无情!”
尤宁道:“倘有失误,愿领重罚。”
冰冷语声道:“很好,为免你后顾之忧,内眷由余香主护送,限今夜子时以前,撤出洛阳。”
尤宁显然十分骇异,失声惊呼道:“这”
冰冷语声截口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尤宁忙道:“不,不!属下深感会主体恤照顾之情衷心钦戴,岂敢不愿,只是,女雨婷,现正主持‘绝情蛊’放术,不知可否命他留在城中,以便克竟全功……”
冰冷语声说道:“她自然不在撤出之列,除了施术之外,本座还有借重她的地方。”
尤宁欣喜道:“敬谢会主赐允,属下当命她竭诚效报,不负会主期望。”
冰冷语声微顿,转上了正题:“此次洛阳大举,乃是本会苦心设计才等到的机会。所谓正道武林四门五派,早已败在本会手下,如今二庄一堡精英又汇集洛阳,前日牛刀度,便顺利地除去了一个孙天民,余下的,也就不过应伯伦,易君侠和李东阳三数人比较棘手而已,倘能一击成功,今后武林中再也没有堪与本会抗衡的人物了。”
这时,约有四五个人的声音同道:“属下等愿仗会主洪福,一举尽歼那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了。”
冰冷语声话锋一转,继结说道:“不过,这批自命为正派的伪君子,一个个都有足堪仗恃的武功和机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咱们必须特别谨慎,不可稍事疏忽,一击不中,以后再要找这种机会就难了。今日与诸位,都是本座最倚重的帮手,这次行动,也是关系本会成败的最重要契机,所以本座要向诸位郑重宣布几件命令。”
众声应合道:“谨请会主训示。”
冰冷语声道:“第一,各堂各舵必须在今夜子时前,完成进攻和撤退一切准备,随时听令行动。”
“第二,限亥时三刻前,全部‘鬼武士’要分批入城,按指定地点集中待命。”
“第三,攻击目标‘关洛第一楼’客店,黄旗负责正门及左右翼,蓝旗负责后院退路,白旗为接应及撤退时掩护,务须于三更前布置就绪,只等黄旗得手,便展开总攻。”
“第四,号令由本座以朱旗金令直接下达,各堂各舵不得互相联系以免泄漏。”
“这四点,诸位都听明白了没有若有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
那冰冷语声指挥若定,号令事务井然有序,说完之后,古墓中一片肃然,久久不闻声息。
穆乘风伏地倾听,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惊骇和震憾皆因那冰冷的语声,仍是那么果断,那么高傲,那么自负,那么熟悉简直就跟当初在缥缈峰之巅上,面对武林九大门派高手时一般孤傲,毫无分别。
他看到师父的鞋履;听到的是师父的声音;更曾经目睹过师父的容貌和特征暗痣这些使他本已迷茫的意念,越加陷入混乱之中。
难道师父果真未死,正为了报复缥缈峰之是所受屈辱,暗中组织这个“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的秘密帮会
难道果真如郭竟的猜测,这世上确有一真一假两位剑魔
“复仇花”是否就是那些当作标志的“银花”它代表着什么意义假如真是“复仇之花”,为什么又牵涉到当年郭竟他的灭门血仇呢
一时间,他茫然了。
正当意念飞驰之际,古墓内已传来纷乱的脚步响,只见那两名黑袍人击掌高呼道:“散会!传车。”接着,那足登青缎软履的人,缓步由墓内走了出来。
穆乘风只能望见他头盔罩面,黑袍遮身,无法肯定他是不是师父沈破浪,心念疾转,忙吸气缩身,仍旧藏匿在马车义下。
片刻之后,马车再度驶动,向山下驰去,仍循着斜坡,峡谷,密林重回官道。
当马车穿越密林的时候,穆乘风凝目四顾,狄俪热已不知去向了。
穆乘风藏身车底,屏息静气,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虽然还不能确定车中所坐的是不是“师父”,但是他深深了解,其人即或不是“师父”,至少武功和机智决不在“师父”之下。假如暴露了形迹,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眼前这千载难逢,唯一可以揭破对方身份秘密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甘放弃的,车底下颇为隐蔽,他只要耐心地盯住这辆马车,查明它的停歇之处,就不难戳穿那人的真实身份了。
是的,他尽力忍耐着车底的颠簸,风沙的卷袭一面掩蔽声息,一面又要设法窥记马车进行的方向。
局促车底的艰苦好忍耐,掩蔽声音也不难,最难受的是身子悬挂在车辆底盘下面,除了扑面尘土和飞退的路面,要想辨识方面,委实不太容易。
第102章 天真
穆乘风茫然道:“当时我就藏在车底下,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狄俪热道:“车辆并排停放,只须一跨即可越过,你在车底无法看见,自然没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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