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YTT桃桃
即便是人力手推车,很注意了,躲开大石块小石子,推起来也会有倾斜角度,更不用说听不懂人话的骡牛。
骡子牛才吃饱饱的,又洗了个凉快澡,它们一是稳不住,二,走欢脱了还偶尔甩动头身浪一浪。
大桶小盆装的水,水波纹在手推车上、在车厢里,来回晃动,这一下、那一下的。
而大伙此时全是披头散发的模样。
一个个头发湿着,能凉快一会儿是一会儿,每个人脖子上也搭条滴滴答答不停往下淌水的汗巾子。
只是这汗巾子,才搭在脖子上没一会儿,就被迎面热浪吹的温乎乎,没了凉气。汗巾子滴下的水珠,落地眨眼就干。
每个人身上穿的也都是最体面的衣裳。
虽然大多数人穿的还是粗麻的面料,非常硬、不好洗,冬天不保暖夏天不吸汗,但是那也是以往压箱底根本不舍得穿的。
少数人穿的是棉布料,这得是家底稍微厚实些的农家才置办起的。
而这里面,最打眼的要数马老太的三个儿媳。
何氏和朱氏是借了钱佩英光,头回穿这么带劲。棉布料也不是灰淘淘的颜色,蓝是蓝、绿是绿。又在离开前跑小河里洗过,瞧着还挺干净,不知道的以为不是逃荒的呢。她们边走边偶尔稀罕地摸摸。
倒是宋福生的亲大姐宋银凤,以及桃花和大丫二丫,在何氏和朱氏旁边走瞧上去落魄得很,因为她们穿的还是自己的衣裳,钱佩英能给的有限,身形不又同,她们穿着大、穿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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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曾经咱也是少爷(二更)
王忠玉这一脱,可比宋福生带来的影响大多了。
毕竟宋福生那一家三口,从打照面就喜穿怪模怪样的,宋福生也一热就脱,给大伙早脱麻木了。可王忠玉不同。
高铁头用衣服袖子蹭了蹭脑门上的汗珠子,特意回头看眼桃花所在的位置,离他远着呢,不管了,他也脱。
高家几兄弟都脱了,衣裳就搭在推车上,然后又有好多个蠢蠢欲动的小子们开脱。
虎子、大郎、二郎,等等。
事实证明,人类其实并不愿意穿衣服。
太束缚。
宋福生本来也想劝大哥二哥和姐夫腰绳解开凉快凉快,可宋福财当大哥的,瞅了几眼二弟妹三弟妹,快拉倒吧,当大伯子的,再热也得顾脸面。
宋福喜一看大哥没脱,他也算了。毕竟他也是钱佩英的二伯子。
田喜发是顾及桃花。闺女那么大了,你说他当个爹的,脱光膀子多不好,再是逃荒吧,在闺女眼里也得有当爹的样。儿子虎子愿意脱就脱去吧。
女人们就不成了,不仅顺脸淌汗,而且还得在埋头赶路时,手里活计不停。
什么活计呢
这不是女人们都不舍得把衣服和破行李卷扔了嘛,宋茯苓在出发前就顺口提了一嘴:
“衣服剪成一大块布,布上抠俩正好眼睛能望出去的窟窿,鼻子愿意给开口就开一个。
到了下晌蚊虫一多,往脸上一套,脖子处再系根绳给套头布勒紧。
这就和我那面具没什么区别了。
大伙都有挡的,而且万一碰上有风沙的天还能挡风沙。
一人一块布也并不占地方,现在用不着就拿它垫筐,或者干脆当擦脸的汗巾子用。”
宋茯苓顺口胡诌,瞎出主意,没想到这些妇女们却听进了心。
有剪子的,边埋头赶路,边往旧衣服上面戳窟窿。
宋福生在队伍最前端,走着走着忽然脊背一僵,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后面传来。
此时他前面背旅行包,身后背个大筐,筐最下面放着叠板正的防潮垫和他外套,以及几样杂七杂八的东西,上面坐着钱米寿。
钱米寿从吃了药就开始迷糊,出发他也不道,一路在筐里睡觉,头上蒙着宋茯苓的大毛巾遮阳。估计这是睡迷糊了,也可能是鸡蛋汤喝太多,一泡尿直接撒了出来。
宋福生僵着脊背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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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干旱(三更)
只看不远处几百米外,有台马车就杵在道边。
这台马车,宋福生他们在没出发前,不是特意爬山坡上往远处看嘛,确实在望远镜里瞧见过。
因为从逃荒开始直到现在,道上就没见过马车,所以特意多注意了几眼。
可是,铁头问的对,大伙又烧水又做饭,再加上一路走过来的时间,总共耽误了不少功夫,这马车怎么就没动过地方这家人不着急赶路吗
当宋福生他们走的更近了些,嗳呦我天,前排的几个男人全变了脸色。
啥马车啊,马拉着车厢,已经趴那死了,难怪一动不动。
车里的四个人连老带少也全死了,小的看起来也就一岁多。这么热的天,已经腐烂,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宋福生捂住嘴,有种不妙的心理,扭头对女儿媳妇说:“戴面具,翻口罩,能捂口鼻的都找出来。米寿,用毛巾盖上,不喊你不准出来。”又扭头对大家吼道:“拿东西快把口鼻捂住!”
一个传达一个,没想到宋茯苓走之前出的主意,现在就用上了。
后面的人虽然不清楚怎回事,那也通通接过媳妇才裁剪完的头套,套在脑袋上,给孩子也捂在怀里。
有胆大的和宋福生提议:“他那马车,车板子车轱辘都是顶好的,给他们扔下去,咱拿来用,能推不少东西。”
宋福生说,你可快拉倒吧。
没伤口没什么的,马死人死,你知道他们是咋死的告诉你们哈,都不准碰。
又回头冲大堂哥命令道:“给他们打信号,加速通过。”
老太太们在骡牛车里又喊上了:“慢点儿,慢点儿跑,水要洒了。”
往前又行了几里路,所有在出发前和宋福生、宋里正犟嘴不想扔行李的妇女们,都后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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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有脑残粉了(一更)
面具后,宋茯苓一脸泪,哭的鼻涕都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特么穿越。
倒霉透顶。
她们一家三口,又没做过缺德事,为什么要让他们经历这个。
夹缝中生存,一步一个坎。
在这里,已经不求富贵了,不求吃好喝好穿好还不行吗
只求安稳的活下去。
不要睁眼见死人,不要睡觉时时刻刻都心惊胆战,不要天蒙蒙亮就不停走,晒得脸冒油,走的两条腿像灌铅了似的,怎么就如此难。
宋茯苓深吸口气,强憋回往外汹涌冒出的热泪,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
不,宋茯苓,别去想那些,别灰心。
你要坚强点,乐观些。
因为你抱怨、你脆弱、你哭,会让你爸妈更难过。你傻乐呵一些,他们的心理负担就会小一些。
他们为了让你平安活下去,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宋茯苓不敢往回吸溜流出来的鼻涕,也不敢用正常音量回话,怕宋福生听出她的哭音,低低道:“爹,没事儿,不就是一个没死透的人嘛,快赶路,别让牛掌柜他们停下来。”
牛掌柜关心小小姐,已经停下了骡子车,他这“吁”了一声,后面跟的全停了下来。
宋福生看闺女还算正常,大手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这才一挥手,示意牛掌柜他们赶车。
而宋茯苓也在快速调节情绪,才疾步走到骡子车旁边,特意用种不耐烦的语气说钱佩英:“娘,你别总大惊小怪,才进车里就老实坐你的吧。”
桃花心细,后头瞧见了宋茯苓脖子上的泪,其实刚才也给她吓得不轻。
她一把抓住宋茯苓的手放自己胳膊上,拖拽着走,怕妹妹被吓得腿软,且小声说道:“胖丫,害怕的时候就想着,咱们有这么多人在呢。”
是啊,这么多人没死一个,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尤其是队伍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当他们看到那些渴到吃草吃泥土的、那些瘫在地上没气的,一次次捂住心口感叹:
他们也就是跟大家一起走,才会现在还能开口说话、能活着。
要是让他们单独逃荒,抢也抢不过,走又走不远,备不住为了不拖累儿女,恨不得自己就给自己先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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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硬着头皮向前进(二更)
要不说女人们心细呢,考虑的对。
宋福生不仅将衣服裤子穿严实,他还把纱窗做的头套给戴上了。
喊四壮:“穿衣裳。”
扭身冲大伙说:“刚才脱的都穿上,能捂多严捂多严,面套别摘。”
又特意落后,停下脚,将钱米寿从筐里抱了出来。
给娃把鞋、裤子、古代破破烂烂的小破衣服,里一层外一层的套上了,面具也给戴上。钱米寿很懂事,怕宋福生总背着他太辛苦:“姑父,我好多了,我走一会儿。”
宋福生摸摸钱米寿的脑瓜,然后喊女儿和钱佩英,以及对附近的人,都提了一嘴,让脚也尽量别露,套上袜子。
最后,宋福生拿着风油精,悄摸的让女儿抹、让媳妇抹、米寿、包括自己的耳朵后面、手腕,又特意探身叫马老太:“娘,你过来。”
马老太刚凑过来,宋福生就手速极快的给老太太擦风油精。
弄得老太太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嗳呦,这是什么怪味,往她脖子上蹭的么,三儿啥意思嘛。
至于其他人,宋福生握着风油精,握了又紧,紧了又握,最终决定道:“大姐。”
宋银凤赶紧应了声,背着筐带小跑上前。
“你拿它,偷摸给几个娃们抹一点,记住,每人只能一点,就抹脑门上吧,别太让人注意。让人看到不好,显得咱家私心重。你也告诉大哥二哥他们,能捂多严实就捂多严实。”
宋银凤接了过来,默默的点了点头,一句没多问。
倒是高屠户急匆匆赶了过来问道:“小三,怎的了我看你怎停下来了。”
宋福生说,高叔,你看这一段,没水死了多少人,应该都是在咱们前面赶路的人,又不晓得有那条小浅河,路过时应该是压根就没发现,直到渴的挺不住才倒下。
粗略估计也得死了有二三百人了吧咱才走多少里地。
 
第八十四章 耍赖(一更)
晚上八点多钟。
钱米寿紧紧拉住宋福生的大手,小腿踉踉跄跄地跟在宋福生身边走。
边走边借着火把的光,时不时仰头看向宋福生,心想:
姑父,你怎还不提要给我背起来的事呢你快提呀,我要走不动啦。
宋福生早就发现钱米寿在一眼眼看他,只是装傻而已。
心想:米寿啊,你能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尽量自力更生。
不是姑父不想背你,是姑父自个儿也要走不动了,都要走报废了。
与此同时,马老太在第五次探头,眼巴巴地看向瘫在骡子车里的宋茯苓。
宋茯苓发现她奶又在盼她主动下车,麻溜用两只胳膊打叉,又不停摇头,明确拒绝了下。
马老太实在是坚持不住,又不能硬给小孙女薅下来,只能急中生智喊道:“那个牛掌柜,牛掌柜你赶车那块,还能不能匀出个位置了”
牛掌柜先是挥动下鞭子,狠抽在慢吞吞不肯挪步的骡子身上,抽完这才探身回眸,苦着脸道:
“老太太啊,我早就在车下走了,骡子也已经走不动,不能再往它身上承重,它眼瞅着就要累死。”
马老太听完,差点绝望的一屁蛋坐地上。
就在马老太两腿颤动、真的要软倒在地时,宋茯苓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喊道:“奶,你上来吧,我下去。”
“嗳嗳,来了来啦!”
骡车停下,马老太爬进车厢,宋茯苓下去,俩人侧身交换位置。
不过,宋茯苓在侧身下车时又哭了,这一天里,她已经哭了两次。
拽着她奶衣袖万般不舍哭道:“奶,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真的真的不想下去。”
马老太掰开小孙女抓她衣袖的手,本想说,你等奶歇半响的,就半响,奶还给你倒地方,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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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累哭(二更)
第三台骡子车上是钱佩英,此时她陷进粮袋子里。
这台车里就能承重她一人,以及全家的口粮。
钱佩英捶着蜷缩的腿心想:完了,卫生巾感觉要透,队伍也不停下,这是又连续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吧再不换卫生巾,裤子脏不脏不打紧,粮袋子上也得沾上她血染的风采。到时候别人问,她怎么说啊
“嗳大姐啊。”
宋银凤赶紧应道:“在,三弟妹,怎的”
“不停下休息会吗”
“三弟说这片有好多死人,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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