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重生之凿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晨欢
以往他在s市基地也一向是八面玲珑、各方交好,但在这群进化者中除了少部分本就出身社会底层的混混外,更多的则以实力为尊。他的异能实在并不强大,因此确实讨不着好,每次甚至都会被人笑着说句:“和你一起的那个吴继清,确实是很厉害啊。”
这般的说辞,令他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被安排在了第一波反攻队伍里向那些变异兽们攻击,也是因此……成为了第一批因反抗兽潮而死亡的进化者。
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太久。
已进深秋,温热和煦的阳光到了此时也早就没有了几个月前的灿烂。训练基地的比试区时常响起进化者之间切磋交手的声音,引起尘土飞溅。苏唯尚眯了眸子,看着吴继清在与一个雷系异能的进化者交战。
明亮耀眼的日光下,苏唯尚透明澄澈的眸子好像一块漂亮的琥珀石,镶嵌在那张精致昳丽的面容上。他不动声色地握着口袋里的那块碧绿的玉石,原本还有些怯弱的心情顿又底气十足。
这辈子,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
难道不是吗?
嫣红如花瓣一般的唇瓣微微勾起,苏唯尚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而他所没有发现的是,他站在比试区的高地看着吴继清打斗激烈,而有的人却也站在训练基地的三层小楼上,认真地观察着他。
『2015年11月3日,苏唯尚与吴继清在比试区一起训练,目前并无异常。』
那个矮瘦的男子这样的随身携带的纸上记录着,然后飞快地将纸张折成小道,命人快速送与出去。那道小纸在几分钟内就传送到了500米外的研究所某个地下实验室里,隽秀斯文的男人轻飘飘地打开一看,然后倏地低笑。
“告诉3号,我要的是他的一举一动,就是咳嗽了一下,都给我记好了。”
“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永远是令人最不会想到的。
“你这道伤我记得还是我们第一次出动,去边境剿杀毒枭豹子张的时候留下的吧?”
一头风情的大波浪卷被人随意的扎成了一束,高高地系在脑后。即使是在这样萧条的末世中,秦楚也总是能变换出各样的花式,不亏待自己。红唇鲜艳,踩着一双极细的恨天高,就是最简单的白色大衣也完全遮掩不住她傲人的s型身材。
她就这样窈窕地坐在了桌案的一边,勾了鲜艳的唇瓣,低笑道:“反正也不可能出什么事,那我就直接下手了啊,于楷。”
因为这些天的训练,于楷的皮肤又黑了几分,看上去却不觉得丑陋反倒是阳光俊帅了不少。他左臂的衣袖高高拉起,露出了大半截胳膊,只见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横穿了他大半个手臂,如同蜈蚣一般扭扭曲曲。
“哈哈,我记得当初还是为了救张强那小子才留下的这道疤。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b市怎么样了。”于楷朗声笑到,他任由着秦楚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臂。
白皙纤细的玉指看似轻柔地抚着那凸起的疤痕,下一秒,一道温润的白光便从秦楚的手指间上亮起,带着浓烈的生命的气息。
末世重生之凿冰 第28节
“队里的其他人在b市当然过得很好了,由其是张强,他可早就觉醒了力量型异能,又不像你,觉醒个异能还闹了几天。”秦楚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轻松,但是额上却有细细的汗丝沁透出来。
于楷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异常,也没有说话。
又或者说,现在在整个房间内,就连一向活蹦乱跳个不停的小黑团子都是睁大了小小的眯眯眼,好奇地看着秦楚的动作,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这是一间看似普通的房间,开了一扇朝北的窗户,明亮耀眼的日光从窗外照耀进来,将整个屋子打亮。秦楚和于楷分别坐在了桌子的两边,两人虽然刚才还说得轻松,但是真的到了开始治疗的时候,却都紧张得不再说话。
相比而言,一旁的纪川呈和景夏倒是镇静许多。
后者自然是早就知道秦楚的异能。想当初在s市基地的时候,秦楚那可是能够将断腿直接复原出来,何况是这样一条小小的疤痕?
而前者……
景夏心有余悸地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往旁边站了两步,离纪川呈更远了一些。
自从那天他在研究所猜测纪川呈是不是……是不是和祁扬有关系后,对方的脸就一直冷到现在这个程度了。景夏是思前想后,将纪川呈的那几句话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最终却没有得出什么结果。
每当有什么念头刚要冒出,他都迷迷糊糊又不明白起来。
后来甚至连直接当面去问这种行为他都做出来了,却没想到,结果是——
纪川呈的脸色更冷了几度!
如果说以前还是华夏极寒的北风,那如今便是南极大陆最寒冷刺骨的极风,甚至能将一切接触的东西都冰冻。
敛着清挺的眉头,景夏低眸又思索了半晌,嘴里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好好想清楚?”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他自然是知道纪川呈和祁扬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了。但是……如果仅仅是猜错,这可比不上他以前犯过的那些错。
比如曾经和狐朋狗友们在b市胡闹了三天三夜,纪川呈当时就黑着脸把他抓了回来,却也没多说什么。又比如在纪川呈成年的那天醉晕了过去没赶得上去参加庆生宴,他最多也就给了景夏三天冷脸,却很快又和好如初。
这要再细细想下去……
景夏抬眸,摩挲着下巴。
好像,唯一一次闹的最大的时候,是因为他差点被那些游手好闲的“朋友”引导去吸毒。
那时候他还未成年,祖父也去世了,父亲常年在外,家中并没人管他,他也就经常出去与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们喝酒玩乐。那天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成了个瘾君子,还将那东西带到了包厢里。
景夏喝得太醉,迷迷糊糊地在众人的起哄下就准备去吸那白色的粉末。但是他刚拿了管子还没低头,便忽然听到人群中一阵喧哗声响起。短暂的喧闹一开始,便彻底僵硬住,所有人都沉住了气不敢吭一声。
景夏还记得,他当时晕晕乎乎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那个早就被扔进了军队好几年的竹马。他趁着酒气笑道:“阿川,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他后来的记忆便是纪川呈力道极猛的一击勾拳,打得他直接晕了过去。
从那以后,他是真的和那些所谓的朋友断绝了关系,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他也完全没想到圈子里居然还有人会作出这种事,等他酒醒那也是绝对后悔万分的。这要是真一不小心染上了,恐怕后果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为了这事,纪川呈足足晾了他大半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消了怒气。
想到这,景夏不由开始思考起来——
他当初,是怎么让纪川呈消气的呢?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阵乱叫的叽叽声,倏地将景夏的思绪全部打乱。他感受着头顶上那小家伙不断跳脚的动作,先是抬眸向上看了一眼,然后视线在向下,一眼便看到了于楷恢复如初的手臂。
那道可怕丑陋的疤痕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原本就该是那样似的,于楷新奇地不停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坚毅硬朗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喜悦。
而秦楚则也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她一抹额上向下滴落的汗水,红唇一勾,笑着转头向纪川呈和景夏看去。“少爷,之前我在研究所的时候已经进行了几次实验了,照现在来看,我的异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纪川呈沉默地点点头,但是却没有肯定秦楚的话:“你和于楷先去研究所再检查一下,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再来和我说。”
秦楚点点头,然后跟着于楷一起走出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了景夏和纪川呈两个人,趴在景夏头顶上的变异仓鼠乖乖地屏住呼吸,装作自己不存在。浑身是肉的小黑团子将小脑袋彻底埋在了景夏柔软的发丝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这一周,它鼠大爷可是被那种莫名其妙的冷气给冻得半死,才不想出来呢,哼哼!
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处境的不妙,景夏清雅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他干笑了半晌,转过头道:“阿……阿川,今天下午我还有清扫任务,要不我先出去了?”说着,他便迈了腿准备离开。
身子猛然僵住。
景夏立即诧异地转过头去,顺着自己那被人紧紧抓住的手腕看去,只见俊美淡漠的男人正用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目光深邃沉静,但是却好像有浓郁的感情藏在其中。
景夏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纪川呈面色平静地看了景夏许久,忽然启唇:“我让你好好想想的,你想清楚了没有?”
景夏倏地睁大了弧度优美的桃花眼,浑身的警惕全部起了。
——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第四十三章
明亮却不炙热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更加是没了盛夏的火烈。光线照射入房间里,在空气中形成几道斑驳的光痕,飘离游荡的粉尘在日光的照耀下如同精灵般舞动。室内安静异常,仿若是连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地听见。
那阳光正好是从纪川呈的身后照射过来,在他的周身印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面容冷峻,薄唇轻抿,似乎有些不悦,似乎又有些……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
景夏怔怔地看着这样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陌生的是他难得郑重严肃的模样,熟悉的是……那双看似冰冷的眸子里,依旧是放柔了神情,并没有外人所以为的冷漠无情。
哽咽了嗓子,景夏过了半晌才说:“咳,阿川……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等了半晌没有回音,景夏小心翼翼地打量向对方。只见纪川呈俊美深刻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淡定沉着的模样,眸子微敛,一脸“我还在等你回答”的样子。
“……”
如黑曜石一般冷浸浸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景夏许久,当后者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的时候,只听纪川呈忽然长长地叹了声气,道:“你还记得你17岁的时候,曾经和方家、魏家的那几个公子一起去夜色包夜的事情吗?”
这话说的十分突兀,令景夏一点都摸不着头脑。他顺着纪川呈的话一想,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夜色、方家、魏家……
景夏惊呼:“你居然还记得那件事?!”
纪川呈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算作回答。
景夏却一下子蔫了下来,他轻轻地咳了两声,道:“我当初就是不懂事,现在我绝对不会作出那种蠢事了,你知道的。”说着,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皮肤早已恢复了原本的光滑细腻,但是……他却感觉纪川呈那火辣辣的一拳好像如昨日一般感觉清晰。
他当年便是与那几个狐朋狗友在夜色里,差点吸了毒的。
而那件事,也是纪川呈这二十年来最生气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忽然听到这个回答,纪川呈挑起一眉,淡淡道:“当初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景夏闻言一愣,他立即绞尽脑汁地回想。时间过得太久,他后来经历的事情也太多,这种过去了多少年的一句话他早已该忘得一干二净。但是,他却惊诧地发现,刚刚想起一点苗头,居然连当时的情形都记得一清二楚!
纪家大宅的花园里,他就站在纪川呈的身后,讪讪道:“阿川,我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我要是再犯错,我就……我就从此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东,我绝对不敢朝西!”
当时的情形一回放在脑海里,景夏吓得立即说道:“等等,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我这……我这哪儿犯错了?!我好像从那以后循规蹈矩,正正经经地学习管理,就连王管家都说我变化很大。”
纪川呈垂眸,扫了他一眼:“你都听我的?”
见着对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话,景夏立即炸毛:“我又没做错事,干嘛要听你的?!!!”
挺拔清俊的男人忽然一冷脸色,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场令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景夏刚要缩了脖子,忽然便想到自己绝不能再失了志气,又扬起下巴,誓死不屈。
“你没做错事?”
吞了口口水,景夏小声说:“没……没有。”
凌厉的凤眸一眯:“真的没有?”
“……有。”无奈地低下了头,景夏终于还是承认:“我是不该臆想你和祁扬是那种关系,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阿川,这件事也没这么严重吧,我发誓,我再也不敢猜想你和任何人的关系了,绝对没有下一次!”
“……”
“阿川?”
“你再想想。”
景夏一愣:“想什么?”
“我和别人的关系,特别是……感·情·关·系。”
最后几个字完全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露出来,纪川呈清冷矜贵的面容上全是难以压制的怒意,但是很明显,这直白的情绪对面的青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
闻言,景夏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俊秀的脸上全是疑惑。
他有些搞不懂了。
感情关系……感情关系……
感情关系?!
“什么?!你居然喜欢秦姐?!!!”
“……”
“虽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阿川,如果是秦姐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没戏的。秦姐那可是……”
“景夏!”
陡然拔高的声音让景夏头上的小黑团子吓得一个哆嗦,便滚落在地。它灰溜溜地立即跑向了桌子底下躲着,再也不敢去看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眼。
逐渐黯淡下去的日光将景夏的面容照得明亮,他惊骇地看着眼前勃然发怒的男人。黑色的碎发撒在对方饱满的额上,漆黑深沉的眸子里全是被激怒的神情,薄唇紧抿,神色不悦。
他真的……从没见过纪川呈这般生气的样子。
这人很少将感情直接写在脸上,更不用说是这样的大怒。景夏17岁的那年,只记得昏暗的房间里,那一拳猛烈刚硬的拳头,却没有看清纪川呈的神情。而如今……
他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到了。
仿若是无奈,又好像是被自己给气得实在够呛,冷静如纪川呈也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全部真真白白地将一切的感情剖析在了他的面前。那种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爆发一般的强烈情感,让景夏的心脏猛地一揪。
一个极其不真实的想法忽然照上了他的心头。
“景伯母去世的时候,是我抱着你跪了一宿,你趴在我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是你五岁。”
“你小时候贪玩,爬上了老宅池塘边的大榕树一不小心摔进了河里,是我跳下去把你救了上来、自己差点溺死,那是你六岁。”
“苏唯尚诬陷你打破景老爷子最心爱的花瓶,你被罚跪在书房里一晚上,是我偷偷地送东西进去,央求老爷子减轻你的惩罚,那是你九岁。”
“你逃课出去玩家里没人管,跑上大街后差点被车撞,是我不眠不休找了一夜找到你,拉着你到了老爷子的书房前,一起跪着求他原谅,那是你十岁。”
“你……”
纪川呈以往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此时听上去有一些激动,连尾声都带着一丝丝难以控制的颤抖。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俊挺的眉头紧紧蹙着,耀黑的眸子里不知为何看上去好像泛上了一层水光,明明还是那副霸道冷漠的模样,但是看在景夏的眼里,却觉得此时的他——
异样的有些脆弱。
好像仅仅是一个否定,就能让他彻底的崩溃。
“老爷子的葬礼上你被苏唯尚激怒,差点就要大打出手引得景父不悦,是我暗自里派人将苏唯尚困在了房子里不得出门,那是你十二岁。”
末世重生之凿冰 第29节
景夏的身子有一些颤抖,他怔怔地望着纪川呈这副模样。他的心好像彻底被这些看似平淡的话语勾住了。这些字,一个一个地刮着他的心头,将他的心脏刮出一道道斑驳可怖的血痕,流出汩汩的鲜血,却无法躲避。
因为他知道——
这个人说的没错。
“你还没拿到驾照就私自开车兜风,差点撞残了人家的一条腿,是我带着你在别人的病床前赔礼道歉,恳求家属病人的原谅,那是你十五岁。”
“我好不容易回到了b市就想着要见你一面,你却跟着那群酒肉朋友在夜色里狂醉,我到了以后居然看到你要吸毒,气得想要把你杀了的心都有,但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抱着你回了纪家不敢带你回景宅,那是你十七岁。”
眼眶渐渐发红,纪川呈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原本难以自持的激动。他渐渐放缓了语速,一向高傲冷漠的眸子轻轻地搭拢下来,看着地面。昏黄的日光好像没了温度,明明是将男人高大的身躯全部照耀了进去,景夏却觉得他好像浑身冰冷,连心……都开始逐渐变冷。
喉咙里早已是干涩一片,景夏红着眼睛地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被彻底掏空,随着对方刚才那一句句的话,消失在了漫长而又短暂的记忆里。
从五岁的第一次见面,到如今两人对峙的现实。
自己二十年的人生里一直夹杂着这个人的影子,他从未消失过,即使是去了部队,也坚持每天会打上一个电话,报平安。
他很沉默,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只知道永远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做好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自己的错误,他来摆平,自己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他来完成。
一切好像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
连他自己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冷峻优雅的面容因为光线的原因而笼罩在淡淡的暗色中,薄唇忽然勾起,纪川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将满心的温度全部喷吐出去,再也没有力气开口。
“我从九岁开始后的二十年里,生活里就没离开过你的影子。你生病,我着急得恨不得是自己,只能守护着你病愈;你叛逆,我生气得想把你狠狠地揍一顿,却又舍不得。”
“景夏,我二十年的感情,你觉得仅仅是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便可以代替的吗?”
时间停止,空气凝固。
景夏呆愣地睁大双眸,哽咽了声音,却感觉——
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四十四章
日头已经近了正午。
阳光从天空的正上方散射下来,不再斜射,宽大明亮的窗户里所透过的光线也渐渐消隐。整个房间的光线暗了几分,太阳收敛了光芒到了极其接近窗栏下方的位置。
气氛凝固。
纪川呈凌厉的眸子里掺杂着一丝光亮的水迹,他眼眶通红,声音到了最后似乎是沙哑,又好像是彻底淹没在了嗓子里。说完以后,他便沉默地垂了眸子,再也不看景夏一眼。
他整个人都陷在了稍淡的暗色中,只要不说话,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他仿若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淡漠从容,但是紧紧扣住的手指却显露了他深藏在内心的波澜起伏。
而另一边,青年整个人都僵硬住,喉咙干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一个字一个字的话,从他的耳中穿过,透过耳膜、穿过耳鼓,一直进了大脑深处,将无数的情绪激荡出来。眼前好像划过了太多的景象,从幼时那个冷漠漂亮的男孩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穿过宴会,到少时那个沉默俊美的青年一声不吭地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腰,再到现在……
两人沉默无言地对立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任由时间流逝,却无话可说。
『阿川是我兄弟,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给老子滚。』
——不知怎的,景夏的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了这句话。
这是在他18岁的成人礼上,这个男人因为部队任务而无法赶到参加,曾经有人这样调侃地说“纪少大概是忘了吧哈哈”。不带一丝犹豫的,景夏便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是朋友,是兄弟,是不可割弃甚至愿意为对方去死的人。
但是……
还能再超过一点吗?
打破那个没有人敢提到的禁忌线,将那层明明很薄却一直没有人敢戳破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眼睛忽然温热起来,景夏渐渐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因为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磨练历险,早已不复之前的光滑细腻。细细的伤口从指腹蔓延到了手心,将那长长的生命线划成了两道,显得狰狞可怖。
但是他却知道,这些与对面这个人相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无论再艰难危险的任务,无论受了多重而无法抿和的伤疤,当这个人回到了b市见到他时,永远都只会是那一张沉静镇定的面孔,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嗯,我回来了。』
这就像是一句咒语,又像是一个承诺。
没有人去点明,也没有人去戳穿。好像这样就刻意伪装成感情要好的兄弟,将二十年内那一切太过于付出、太过于袒护的事情,全部压在了根本没有任何可信度的谎言中——
欺骗自己。
好像有一把火在喉咙里燃烧着,景夏的身子微微颤抖,他尽量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让对方发现异常,却全然不知就算是一个呼吸的错断,他的一切异样都会被对方察觉,并且……动摇。
“阿……阿川。”声音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沙哑,景夏停顿了许久,似乎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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