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皇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可是当她被劝回去的时候,仅仅过了一天,所有的证据都被硬生生的掩盖了。
所有的人证,公司和她去的每一个人,都矢口否认看见有人把她带走,只说她在耍酒疯;而她亲眼看见的流氓罪犯,很快找出不在场证据,多的是人证实他当时出现在另一个公众场所——
事实被轻而易举的推翻,谎言在日光之下肆无忌惮,甚至被一群人——薛盈身旁的所有人——奉为圭臬。
半个月之后,薛盈从公司宿舍的天台上跳下来,当场死亡。
薛盈确实是自己跳下来的,也并未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宿舍里除了被她自己泄愤摔烂的手机的手机之外,一切正常。
这大概也是警方一开始做自杀结案处理的理由。
人已经死了,谁都不知道,在这中间的半个月里,当事实被所有人集体掩盖,薛盈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以至于最后对方是这样坚决的、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
活着,难道能比死更难吗?
而最终选择了这条路的薛盈,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心中是解脱还是后悔?情感是愤懑又或者悲凉?
已没有任何人能够解读了。
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旧年已过,新年早来,这场跨越了两年的案件在初七结束的第一天就被正式重启,该追究的责任人,该追究的刑事处罚,统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因为葬礼上陆云开的追究到底,知道了这种种事情的薛母反而打起精神来,不再像殡仪馆中送走女儿遗体时那种随时都要垮下去的模样。
到了这个时候,薛盈的事情已经和江兴与陆云开并无多少关系了。
但哪怕做为单纯的局外人,骤然得知这一件事情的江兴依旧感觉到浓浓的惋惜和遗憾,就更不要说曾经和薛盈接触相处过的陆云开了。
陆云开所有的情绪低落与沉默,江兴都能够理解。
甚至如果可以,他情愿花上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多的时间陪着陆云开慢慢走出来。
然而事实是,在十号以后,陆云开就要再次前往国外,继续拍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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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一年的初八。
一年到头的假期还捎着个尾,街上有些店铺放炮开了,有些店铺还是冷冰冰的卷帘门拉着,街道两侧倒是很多行人与车辆,也不知道是归来的还是远去的。
江兴这一天没有在陆云开的别墅里陪伴着对方。
他家里没有亲人,往年的春节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前一年多陪着0021出去了,今年中途虽然有意外,但也和最开始的计划一样,留下来陪着陆云开一起过。
在这个新年里头,江兴分别在二十九和三十的时候见到了陆云开的母亲于采苹和父亲陆国兵。
于采苹是在二十九小年的时候来到陆云开这栋别墅的,江兴发现对方是第一次过来——因为当时是他出去接这位中年女士的。
陆云开的母亲在这天给陆云开做了一顿小年饭,江兴本来并不打算留下来,但看着相对无言的两母子,再加上于采苹的客气挽留,江兴最后还是留在了这边。但这一餐饭的结果和他像的没有什么区别,于采苹在做饭的时候陆云开帮着摆碗筷,于采苹做完了饭,三个人一桌子,但桌上除了江兴和于采苹的声音之外,陆云开说话很少。
于是一顿饭后,于采苹不过稍坐了几分钟就告辞离开。
等到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于采苹没有过来,但陆云开的父亲陆国兵出现了。
只有两个男人的大年夜也不知道吃什么,所以最后他们叫了一桌酒席,在外头的酒店直接解决了年夜饭。
这一次江兴就没有留下来了,但等第二天,他还是早早地去陆云开家里拜年,陪陆云开在家里打游戏看电影,这样放松了三四天,陆国兵就再次出门了。
而江兴也在又陪着陆云开休息了四天之后,也就是新年初八的时候,把陆云开从房间里拉出来,拉到电影制作室,让陆云开看着自己和郁客心工作剪辑。
郁客心对于陆云开的到来显然不太满意,但或许是考虑到最近的风波,他并没有直说什么,只当陆云开不存在,就指使着江兴继续年前的剪辑工作,自己也老神在在的不动手,纯当个大爷在旁边指手画脚。
如果是平常时候,郁大爷的威风那是绝对够的,被指使得团团转的江兴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地主家苦逼劳工的感觉。
但问题是,今天多了一个陆云开,而陆云开比郁客心还大爷,郁客心还要站着上下碰着嘴皮子唾沫横飞骂人,陆大爷就是一抄双手,懒懒散散的坐在旁边的看着就好。
于是“苦逼的劳工,旧社会万恶地主”的配置,就变成了“苦逼的劳工,狐假虎威狗腿子总管,旧社会真·大爷”,让每每有什么事要进来和郁客心商量的助理都要顿一下,暗自有种无法言喻的时空错乱之感。
或许是今天助理进来得太过频繁了,再又一次被打断之后,郁客心终于不耐烦地丢下制作室里的两个人,跟着助理暂时离开了。
江兴这时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他按按自己因为紧绷了两个小时左右而显得酸疼的肩背,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给自己倒了杯水的同时不忘顺便拿一杯给陆云开。
“嗯……谢谢。”陆云开说。
“你以前麻烦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江兴在陆云开身旁坐下来,开玩笑说。
陆云开果然笑了起来。他将装着半杯水的一次性杯子拿在手中轻轻转了一圈,薄薄的塑料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还是不太想说话。
江兴并不很在意,陆云开说得比较少,他就多说一点。今天既然他拉着陆云开来了后期制作室,他索性就和陆云开说郁客心和电影后期制作的事情。他说:“你别看郁导这个样子……其实跟郁导接触久了,就能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很厉害很有学问的导演。他除了为人蛇精病一点之外,嗯,就是知识很丰富,尤其是导演这一块的,各种各样的手法,各种各样的理论,他基本可以称得上是信手拈来,活学活用,我跟着郁客心看久了,觉得郁客心既有自己的风格,又真的不拘一格——”
“还有后期制作。我一开始其实没有想着在这边下太多的功夫的,但剪着剪着慢慢的会有点兴趣……”
“那雕刻和画画呢?”陆云开忽然插嘴,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挺早以前t到的江兴私下的小兴趣爱好。
“这个也是接触过,学习过,然后慢慢培养起来的。”江兴很直接的告诉陆云开,对于前者的发掘和对于后者的发掘就他而言,其实是差不多的。
而他现在的梦想则更特别一点,他在这里已经倾注了太多的期待和心血,多到宁愿时时刻刻奋进,不甘心再退后一步的地步了。
江兴正想再接下去,但之前让郁客心离开的助理又回来敲响了后期制作室的门,这一回他是来找江兴的,说是郁客心又是叫他过去一下。
江兴有点惊讶,但很快站起来,对陆云开说:“我出去一下。”
陆云开当然点头。
江兴很快跟着助理离开,当两个人的身影被墙壁挡住视线,连同脚步声也渐次消弭在耳机。
两手插在兜里,似乎没什么力气,有点歪歪斜斜地坐在沙发上的陆云开就渐渐落下了扬起的唇角。
他脸上做出来的笑容,在江兴离开之后,就如同见了日光的天边晨雾,叶间露珠,脚下冰雪。
纯白皇冠 第104节
轻轻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全都没有了。
陆云开很感激江兴。
但这个时候,他其实更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
第九十七章 违和
正月初十,陆云开离开国内,再次前往国外进行拍摄。
在送机的时候,江兴见到了跟在陆云开身旁的张方。这还是两人自咖啡馆面对面在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江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像以前一样对张方微笑点头。
张方连忙回了一个更大的笑容,因为之前得罪江兴而一直略微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
其实本来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说江兴多年来在外头在私下的口碑,就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那么幼稚的……
但话虽然这么说!明星私底下多的是幼稚极了被地位高的人反驳了就唯唯诺诺,被地位低的人反驳了就怀恨在心的小人啊!
总之江兴能够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江兴虽然管不到他,但江兴能影响管得到他的那一个……张方略有郁闷地想。
他朝着江兴所在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发现对方正在帮着陆云开整理稍有翘起的衣领。
对方凑近自己脖颈的手指修长且有力,因为是在整理他的衣领,所以眼睑是微微下垂的,眼皮不时连着睫毛轻颤一下,看上去有一种十分静谧的感觉。
但陆云开还是不自觉地避了避江兴的手。
江兴:“?”
望着对方,陆云开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挡开江兴动作的那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力捏了捏脖子的后颈和自己的肩膀,接着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疑问似地说:“这次去外头大概只有等拍摄完了才能回来……”
江兴笑道:“你拍摄完了回来,我还不一定能够剪辑完呢。”
电影是这样子的,拍摄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后期制作的时间长。
陆云开算一算发现差不多:“我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你电影上映的宣传期。”
“你国外的那部也差不多上映啦!”江兴语气轻快地说。
陆云开刚刚点了下头,机场登机的通知广播就响了起来。
他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指略一用力,目光已经投向登机入口处。
这算是一个很明显的倾向举动了。
江兴也没有拉着人再聊天,只跟对方说:“路上小心,保持联络。”
陆云开仿佛将这次回来所感觉到的疲惫和郁闷全吐出来那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的音调也跟着有了往常的力度,他说:“好,我们保持联络!”
他和江兴作别,直接上了飞机。
在上飞机的那一刻,他确确实实的,因为远离了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在飞机上坐下来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那些因为没有人时时刻刻关注着他,没有人时时刻刻呆在他身旁而暂时离去的烦躁又卷土重来,这一次,哪怕头等舱中谁也没有注意他,哪怕张方只是问他要不要向空乘人员那套毛毯好休息,陆云开的怒火也在一瞬间被点燃了!
他不耐烦的说:“不用,没事就闭嘴!”
张方立刻收了声。
这一声呵斥让这个小范围里有了短暂的安静,前后的同行客人不由回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陆云开的位置。
陆云开抿直了嘴唇,片刻后闭起自己的眼睛。
刚才被人说了,张方现在也不说话。他只是暗暗叹气,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惆怅,大概是因为薛盈的死亡吧,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过,就算之前两个人什么正经的都没有发生,薛盈的死亡也对陆云开影响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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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刚过,寒冷的天气并没有因为热热闹闹的新年而稍作收敛,有几个下雪的晚上,每每起来,人们总能看见外头的积雪铺了马路薄薄的一层,或远或近的褐枝绿叶上,总是这边挂上一串冰凌,那边盛了一捧残雪,睁大了眼睛眺望开来,好似一世界的银装素裹、碎琼乱玉。
江兴在陆云开这一次去外国拍摄之后,就像之前自己还在拍摄《夕阳》的后期,更经常地给陆云开写邮件了。
本来两人因为江兴的稳定工作时间,开始定时远距离通电话都有一段时间了,陆云开之前还在facebook上很含蓄地晒了一下自己和国内的电话账单;但这一回陆云开出国,也许是因为之前停工了一个春节的关系,明显地更加忙碌了起来,一开始江兴打电话,三次里头有两次陆云开不一定接得到,就算接得到,也说没有两句就得挂掉;再后来,也许是考虑到每次江兴打电话过来自己都不能接到,陆云开就把电话给了张方,当江兴某一天打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张方的声音的时候,他就暂时把这个号码撇开,转而使用邮箱编辑邮件了。
本来编辑邮件还只是电话打不通的第二选择,但是等真正开始的时候,江兴突然就发现了在这个时机编辑邮件的好处——他可以更多地斟酌着自己想要说的话和对方交流,而不是在每次短短的十分钟里头,绞尽脑汁地说一些浮在表面上的话或者笑话,然后得到对方干巴巴的一声“哦”。
但——
不管想得再多,写得再斟酌,如果每每投信过去都如石沉大海,江兴也会觉得,也许对方不止换了个手机号码,索性连自己的邮箱也换掉了。
一个月又十天。
今天晚上,江兴从后期制作室回来,没有忙着写邮件,而是打开了发信记录和收信记录分别看了一下。
发信记录一页显示的是三十封,他已经发了两页,也就是六十封左右,有时候一天的想的事情多了,或者不是一时间想的,他就会多发几封,而不是卡死了一天一封。
然后他又去看了收件箱。
差不多十来封找到这里想要亲自和他谈的工作邮件。
差不多十封左右陆云开的回信。
江兴将放在桌面上的一根烟咬进嘴里,但没有用打火机点着,所以他叼了片刻之后还是把烟给放了回去。
他再点开自己的发件箱,看见自己发过去的邮件,都是“已被阅读”的状态。
江兴轻轻摇了一下头。
如果没有这个状态,他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有看,尤其是后面的几封呢……
素色的窗帘拉着,一两丝幽暗合着冷风一起从帘子的的缝隙里钻进来,细细弱弱的风吹到了台灯之前,让灯罩下的光线也生出了一点颤抖。
江兴放松背脊靠在电脑椅上。
他的双手手腕松松地卡在键盘位的活动抽屉上,十指轻放在白色的键盘上。
他在邮件中敲了几个字,又按backspace键一一删除。
当他删除之后再想继续的时候,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猛一下变大了,穿着家居服的江兴打了个寒噤,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几步走到书房的窗户位置,将拉上的窗帘拉开来。
直上直下的玻璃落地窗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细白的雪。
那像是小动物身上最贴着皮毛的一层绒,软软的,小小的,纷纷扬扬地飘在漆黑的天空上边。
那很美。
可也冷。
江兴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就转过身往回走,没走两步,就撞见了那个屹立在书房中的楼梯。
他顺着楼梯,抬头看了一眼。
小木门关得好好的。
相隔一个海洋的距离,日月轮替半周。
在国内深夜的时候,国外的日头还高挂在天空,陆云开坐在由自己公司租住的宿舍之中,宿舍的东面角落摆放着大提琴,周围散落有杂乱的涂画痕迹很严重的音乐手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陆云开面前的小圆桌上。
圆桌上有三样东西:一串钥匙,一个手机,还有塞满了烟蒂落满了灰的烟灰缸。
最近的陆云开一直在抽烟。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干裂,透过现在人不经常用的滤嘴咬着叫不出牌子的香烟,一下一下地吸,烟雾从嘴唇的缝隙中冒出来,渐渐就弥漫了整个屋子,让屋子里头清冽的空气全被烟气给覆盖。
陆云开抽得凶,但注意力却全部在香烟上。他今天的打扮是比较复古的,白衬衫,墨绿色的条纹小马甲,还有同一个色系但颜色更深的裤子。他的目光只投向放在面前小圆桌上的一串钥匙。
这是上一次在江兴家里拿到的钥匙。
两把黑大头,两把亮银色,还有一把黄铜色看上去有点古旧的不知道是哪里的钥匙。
这些钥匙都被穿着一个钥匙圈里,钥匙圈中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红眼睛兔子挂件在。
他伸手拨动了一下这串钥匙。
放在钥匙旁边的手机在和过去相差不大的时间里传来相同而独特的邮件提示音,听到这个声音,他就知道是自己这一刻接收到的邮件是谁发过来的。
他的目光转向手机,用手指来来回回地拨着屏幕,却不想去点开自己的邮箱。
之前也是这样。
感觉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他在接连接到江兴的电话的时候很不想接对方的电话,先是坐在旁边等着电话断线,接着又把电话丢给张方。
但仅仅一天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可是来自江兴的电话没有再响起来,而是换成了邮件。
后悔和松了一口气两种感觉在心里交织产生。
陆云开感觉对方也发现了自己的态度——其实又有什么难以发现的呢?
如果要挽回的话也很简单,他倒打一个电话回去不就好了?
然而现实是,陆云开每在这一秒下定决心,就能在下一秒推翻自己的决心。
所以最后,他不止没有打电话回去,反而渐渐的连邮件也不怎么回了。
只是他还有看邮件,所以他能够知道,江兴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至少在邮件里头没有什么变化。
他再次松了一口气。
但某些时候又会突然觉得愤怒。
就好像是某个难题他一直期待着有人能够帮他做出选择,但那个唯一能帮他做出选择的人,铁了心将问题推还给他似的。
也许我应该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今天拍完戏,陆云开忽然这样想。
他看着面前的钥匙和接到了邮件的手机,清楚地意识这些分别是自己会精心保管和十分期待的东西。但他同样很清楚,也许再下一秒,再再下一秒,他就空有期待,而不会做其他行动了。
这不对。
这太奇怪了。
陆云开想。
我要调整一下我自己……
他有些艰难地开始思考,将从薛盈事情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整理起来,放在脑子中一件一件地过,一遍一遍地过。
他最后做了决定。
他继续冷静地看着江兴发来的邮件,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但没有回复只言片语。以及,他冷静地把那串钥匙寄了回去。
纯白皇冠 第105节
可是在这份快递寄出去的第二天,陆云开突然又焦躁起来,他开始满屋子地找自己的东西,将所有抽屉都拉开所有衣服都翻出来找东西,屋子乱得连进来叫他可以准备前往摄影棚的张方都吓了一大跳!
“陆哥……你在找什么?”张方有点迟疑地问陆云开。
“钥匙。”陆云开在屋子里转了无数圈,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找遍了,现在正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但这显然不太成功,因为在和张方说话的时候,陆云开已经将抽屉中刚刚倒腾到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大大小小的碰撞声简直能奏出一场交响乐!
“钥匙?”张方重复了一遍,然后蹑手蹑脚地在满是杂物的地板上行走了一会,尤其注意规避那些锋利的玻璃与瓷器碎片,这样走走看看,他好一会才从角落中找出一份快递单,“是昨天寄回国的那一串吗……?”
快递单被送到了陆云开眼前。
陆云开看着单据上自己填写的地址,突然安静下来。
这一份快递单特别的陌生,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但是上面的字体同样特别熟悉,正是自己写惯了的字。
他忽然焦虑起来。
焦虑又涌上他的心头,控制着他的行为。
他一言不发地夺过张方手中的快递单,开始撕扯,将其撕扯得一片又一片,到了指甲壳的大小也不肯放过。
他的双手很用力,两只手腕上的青筋都在撕碎纸张的过程跟着暴起……等到一张不大不小的快递单到了撕无可撕的时候,那匆匆而来的情绪再匆匆而走。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手垂下,从混乱的地上找出垃圾桶,将手中的东西丢下去。
纸片在短暂的如同雪花的纷扬之后,归拢为桶中垃圾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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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快递在路上足足走了五天的时间。
江兴接到陆云开邮回来的东西已经是陆云开寄出的五天之后了。
他接到包裹的时候有点惊讶,但没有太多的兴奋,主要是因为陆云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态度;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想到,当自己打开包裹的时候,会看见一串钥匙孤零零地躺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头。
他从盒子里头捡起了钥匙。
五根钥匙都在这边了,钥匙的旁边还有一小条螺旋纹的链子,这是很普遍的钥匙挂件的一部分,链子下头本来应该带着个什么东西,但好像被人拔掉了,所以江兴看见的就只有一根光秃秃的链子。
他找了找小盒子,确定再没有别的东西之后,就把盒子丢进垃圾桶里,然后自己拿着那串钥匙往书房走去。
沿着书房的楼梯晚上走,用黄铜色的钥匙打开天花板顶上的小门,他推着小门上到了楼层之上的另一套房子。
小小的“砰”地一声。
悬挂在上一层天花板上的大彩球被拉开,闪粉、星星、与五颜六色的彩带洒了他一身。
只洒了他一身。
第九十八章 陌生的熟悉
和陆云开的关系变化并没有影响到江兴的日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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